在化冻的第二天,一群土匪攻击了英法金矿公司,但正像他们当时对勒柯吉所说的,抵抗住了入侵。他们将工人招集起来,保护工场,将敌人赶走,给对手以重创。
又过了几天,听说北部发生了一系列犯罪活动。农庄被枪劫,主人被扫地出门,甚至有的被一抢打死,如果再任他们胡作非为,不出一个月,小岛将变成废墟。该动手了。
但情况比去年要好,春天结束了,到处惹是生非的人在小岛上恣意胡为,并又开始淘金。霍斯特人这次却不为所动,教训是沉重的,除了百来个固执的人仍然留在淘金的地方之外,利贝丽亚人没有一个出击的,没有一个再去淘金。除了少数几人走运以外,回来的大部分人都两手空空,即使发了点小财,绝大部分耗在小酒馆和歌厅里。大家全明白自己的愚昧,再也不想重蹈覆辙。
勒柯吉有了支军队,纪律严明,服从指挥。尽管与对手相比,力量相差悬殊,但他们训练有素,严肃认真,肯定会有打得敌人抱头鼠窜。再过几天,冰雪融化,道路干燥,这支军队将出发征战,横贯小岛,将害人的淘金者统统赶出家园。
然而,对方捷足先登。正是他们加快了剧势的变化。
十一月三日,道路泥泞,乡下的霍斯特人骑马奔来通知勒柯吉,有一千来人正向城里扑来。其意图不明,但来者不善,因为他们个个气势汹汹。
勒柯吉采取相反对策:军队待令,在政府门前集合,守住广场准备痛击入侵的敌人。
敌人在天黑之前,来到利贝丽亚。人未到声先来。但他们吃惊地发现迎面摆好的战斗姿势的霍斯特军人。他们不战自败,进退两难。他们原先计划进城就冲,现在看来无法实现了。他们停留在原地,长时间地讨论着。
开始,他们手舞足蹈,大喊大叫,然后站在最前面的人告诉阿尔特勒布要与总督对话。他们得到满意的答复,勒柯吉同意接见十位代表。
任命十位代表又在他们中引起了一阵喧哗。被推选的十个人终于来到前沿阵地。阿尔特勒布尔一声令下,军队步调一致,闪开一条通道让他们过去,再训练有素的士兵也不过如此。这十位代表受到深深刺激,可是,好戏没完,又是一声令下,部队立刻合拢,变成铜墙铁壁。他们个个呆得说不出话。
军队后面,勒柯吉位于中央,代表向他走去,趁机打量他。勒柯吉也观察到这群人显得似乎信心不足,他们一个个人高马大,身强力壮。大部分人穿着沾满油污的皮衣,头发蓬乱,胡子浓密,看上去很像野兽,眼睛狼一样闪亮。他们握紧拳头,继续向前。
勒柯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等着他们走过来,告诉他此行的目的。
但他们并不忙着讲话,走过来时首先脱帽致意,然后摆成半圆形,腿不停地弹,身子不自然地扭。他们是些纸老虎,一旦与同伴分开孤立无援时,就变得老老实实。前面的对手威风凛凛,高高在上,表情冷漠,让人感到不好对付,反而他们显得渺小,萎缩,一个个窘迫不安。
“总督,”他说,“我们代表大家……”
说话的人张慌失措,语无伦次,一下停住了,因为勒柯吉根本就不理睬他,他不知说什么为好。他还是鼓足勇气。
“大家派我们作代表……”
他不得不停下来,勒柯吉仍然一言不发。
“总之,我们是他们的代表,就这么回事!”另一个人对他吞吞吐吐,含糊其辞感到不耐烦地说。
“我知道,”勒柯吉冷漠地说,“那么怎样呢?”
代表们被问得哑口无言。他们还想吓唬别人!……而对手就是用这种态度表示害怕!……又是一阵沉默,那个长着格外引人注目长胡子的人鼓起勇气,开门见山地说:
“什么怎么样?我们要抗议,就这。”
“抗议什么?”
“只要这里的人继续这么不怀好意地对待我们,我们就绝不走。”
多么可怕!侵略者不满的理由如此滑稽,真让他忍俊不禁。
“就这?”他问。
“不!”还是那个人,显然他的口材最好,“我们要采矿,不会由人摆布,采金矿的权必须通过决斗得到,绅士们——这个西部牛仔一本正经地说——希望这里跟别的地方一样……更加自由。”思考了片刻,肯定地补充。
“就这?”勒柯吉还是那句话。
“是的!……”那个大胡子回答,“不过在讨论其他问题之前,绅士们想知道您对开采权问题的答复。”
“不行!……”
“不行!”勒柯吉回答。
代表们不约而同地抬头,露出恶狠狠的目光。
“为什么?”有个没有悦过话的人开口,“得给绅士们一个说法。”
勒柯吉沉默无语,真是的!他们竟然敢向他要说法。他们会不知道?法律已规定要交纳一定的开采金,而且开采权只交给霍斯特公民。他们践踏法律,大胆入侵霍斯特土地。
“为什么?”那人发现勒柯吉不回答便穷追不舍。
他知道再问也是白费劲。只好自我解嘲地说:
“法律?……咳!我们了解法律……我们也是这里的人……土地是大家的嘛,我们大家都一样!”
听到这话,要在过去。勒柯吉绝对会表示赞赏,但现在,他的思想观念发生了变化,他再也听不懂这种语言。土地并不是属于每个人的……它只属于勤劳的人,属于将土地改造成万亩良田的人。
大胡子说:“即使讲法律的话,首先要遵守法律。执法者犯法,那么我就要问,其他人会怎么样?今大已是十一月三日,政府早已届满,为什么不在一日进行选举了。”
勒柯吉大吃一惊,这太出乎意料,他是怎么详细地知道这些情况的?是肯尼迪说的,绝对是他,他在利贝丽亚再也没有露过面。可是,这说的也没有错,是他本人颁布的法律而且换选时候已到。按理说,二天前就应该选举,他没有这么做,选举只是履行一道手续,现在已困难重重,不必再自找麻烦。而且,他们既不是候选人,也不是选民,此事与他们有何相干?
勒柯吉的沉默使这家伙更加狂妄,他忘乎所以地问:
“绅士们要求选举,要求有权参加投票。二万张票对五千张票,凭什么由五千张票制定法律?这不公平……”
他停了一下,等着勒柯吉回答,但他还是不理睬,他感到尴尬,想让人明白他已完成任务,便总结:
“就这!”
“就这?”勒柯吉第三次追问。
“是的……”回答,“就这,但是……总之,暂时就这。”
勒柯吉扫了他们一眼,用冷漠的声音说:
“我的回答是,你们不请自到,我给你们二十四小时无条件地离开,过了期限,我就要采取行动。”
他做了个手势,喊来阿尔特勒布尔和二十个士兵。
“阿尔特勒布尔,将他们带走。”
代表们呆若木鸡,他们虽然胆力过人,但勒柯吉的不理不睬和泰然自若使他们张皇失措。他们被包围着,只好乖乖地离开。
他们一回到自己的阵营,便改变了腔调,才觉得自己肩负着重任,才怒气冲冲,任意发泄。
人群很快有了反应,怒骂声传到勒柯吉耳里,他们得到了答复,便乱成一锅粥,天完全黑了,他们还安静不下来,直到早上,还有人在喊叫,他们在外边站了一夜。
军人跟他们一样,分成四班,通宵达旦地端着枪监视对方。
敌人并没有走,黎明时,街上黑压压一片,他们熬了一个晚上,已精疲力竭。他们席地而卧,天一亮就爬起来。今天看样子会闹得更凶。
他们所占据街道的两边房屋大门都是紧紧地关着。没有人敢出来,偶尔有人打开窗户偷看一下,便会招来一片嘘声,吓得连忙关上窗户。
早上还相对平静,他们对如何行动意见不一,正在激烈地讨论。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人越走越多,估计现在有四、五千人。昨天派人出去搬兵,现在有了结果,金河一带的淘金者正好赶到,而其他地方的正在路上,还得有几天时间。
这些进到城里的人聪明的话,应该再耐心地等等。当他们有一万或者一万五千人的时候利贝丽亚军队绝对不是对手,它肯定会溃不成军。
可是他们太冲动,等不得,按捺不住,早上过去了,他们变得烦躁,一夜的劳累加上旁人的煽动,他们快要爆发了。
十一点左右,他们发起攻击,可是碰到迎面的枪杆,只好又后退,但被后面的人硬推上来。为了避免流血,勒柯吉让军队后退。于是军队又整齐地在政府门前排好。广场空了出来,敌人误以为进攻奏效,发出震耳的欢呼。
敌人的立刻占领广场,随即明白自己并没有获胜。那支战无不胜的军队仍然拦住他们的去路,他们神圣不可侵犯地拿着武器。这可是一千条美式卡宾枪,他们太熟悉它的性能,一分钟内,一连七发,在它面前,即使吃了豹子胆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惜他们失去了控制,被冲动的气氛感染着,仗着人多,目空一切,根本不把军队放在眼里,对方的铜墙铁壁他们觉得不堪一击。
广场上,那群人正大吼大叫,可是乱哄哄一片,听不清在喊什么,他们朝对面二十米远的军队挥舞着威胁的拳头,霍斯特军队我行我素,井井有条地排成一行,岿然不动。勒柯吉独自一人站在军队后面,严峻地注视着那边混乱的场面。他正在考虑如何平息这危险的骚乱。
下午一点了,敌人已经愤怒到了顶点。他们已昏了头,冲这边破口大骂,在勒柯吉的制止下,霍斯特军队对他们不予理睬。
突然,对面头排人中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造反者将肯尼迪推到最前头。由于他策划了这个阴谋,但情况并非像他所说的万无一失,正是他告诉他们有关选举的法律,正是他建议把他们争取选民的权力,正是他向他们保证,利贝丽亚才群龙无首,勒柯吉已成了孤家寡人。而眼前的事实恰好相反,他们撞到枪口上了,那么这个引路人必须去睹枪眼。
想报仇的水手在这件事中最得不偿失,他再也无法多嘴多舌了。他面无血色,哆哆嗦嗦在一边一声不吭。
人群逐渐失去了理智,他们的火气越来越大。已不再是动嘴骂骂了,一些石头开始打到了军队的身上,情况已急转直下。
他们长时间不停地投掷石块,已有几人受伤了,其中两人不得不下战场,一块石头击中了勒柯吉的额头,他打了个踉跄,努力地想使自己站稳不倒,他毫不惊慌地擦干了脸上的血迹。终于稳住了脚跟。
一个钟头后进攻者似乎累了,砸来的石头越来越少,好像要停下来了。这时,那边的人群忽然一下静得出奇,出什么事了?勒柯吉踮起脚尖想看看附近的街道,但他却白费力气他什么也没看到。远处,人群的努力好像变得更加强烈,因此他无法解释出是什么原因。
几分钟后,这个力大无比的淘金者用手推开人群走了过来,站到最前面,一副刀枪不入的神情,原来他们手中已抓到了几个人质。
这些侵略者恶毒地跑进一所房子里抢了几个人,二个妇女是两姐妹,其中一个的丈夫去年冬天死了,她带着一个孩子单独住着,两个淘金者一手抓着两个女人,另一个抱住孩子,以她们做挡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