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样?”灿德尔忍不住了。
“没有异常感觉。公用舱出去的空气好象更浓更暖一些。为了通风至少得有两个孔才行。暂时感觉外面的空气很凉,好象有股子硫磺味儿,”汉斯报告说。
当第二个孔钻出来之后,大家都感觉到涌进来一股夹杂着硫磺蒸汽味的冰凉气流。
汉斯、温克勒尔和灿德尔吸入了一些这种空气,他们激动不安地互相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空气不好闻,但谁也没感到自己有什么难受。
汉斯突然走到氧气瓶前,关上了龙头。
“你为什么这么干?”温克勒尔问。
“因为我们现在呼吸的是混合空气。我们应该呼吸一下纯粹的金星大气。”
孔越打越多,舱里越来越冷,硫磺味也越来越重。
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脑袋晕了起来。
“毫无疑问,这里有氧,就是少了点儿,”灿德尔说道。“不过就此还不能得出结论说金星大气全是这样的成分。我们也许是降落在山顶上呢。”
电铃令人担心地响了起来。温克勒尔急忙把门打开。惊慌失措的玛丽走了进来。
“斯特罗迈耶又在闹事,”她说道。“他跑到每个舱房里大喊大叫,说你们把自己锁在这里,光给自己打一个通风窗,想把所有的旅客全憋死。”
“这个白痴!”汉斯叫道。“难道你玛丽,还有雅克没跟他们待在一起吗?难道他以为我们连你俩也想憋死吗?是谁把他放出来的?”
“大夫坚持要打开舱门。他想看看斯特罗迈耶怎么样,结果他就跑出来了。你们这儿怎么一股子硫磺味儿?”
“金星上洒了这种味道的香水啦,”汉斯回答说。
特克尔跑了进来。
“氧气!快给我氧气!旅客们开始窒息啦。夫人……”他突然非常厉害地咳嗽起来。“这是什么气体?”
“大夫,您去命令每个人都尽快戴上防毒面具,”灿德尔说道。“玛丽,您和雅克也帮着去做这件事。另外也给我们把防毒面具送来,玛丽。”
温克勒尔在钻最后一个孔。汉斯拿起了沉甸甸的大锤。
“我来试试把它砸开,”他把温克勒尔推到了一旁。
火箭里响起了沉闷的大锤敲击声。欣顿仿佛觉得这是有人在往棺材上钉钉子。
特克尔在他身边团团乱转,劝她戴上防毒面具。老太婆捣起蛋来。
“我才不戴这个猪拱嘴呢……戴上它我怎么吃饭哪?”
已经戴上防毒面具的布洛顿和埃伦一个劲儿做手势叫她放心。直到这以后,而且硫磺味也呛得她喘不上气来之后,欣顿才乖乖地让人把她的脑袋套进防毒面具。
第二章 冬天的苦处
钢制的护板咣噹一声掉了。从圆舷窗里吹进一股凛冽的寒风,一下子就刺透了保暖的衣服。旋风挟着干冷的雪花一拥而入,转眼就给地板、桌子、椅子盖上了厚厚的一层白毡。人们眼看着舷窗下面堆起了一个雪堆。窗外露出了黑得深不可测的夜色。汉斯关了舱里那盏小灯。等到人的眼睛习惯了黑暗之后,就看出那黑色盲洞右边有一抹玫瑰色反光。它时而和黑暗融成一片,时而又像着了火似的亮起来。舷窗的左下侧时而也出现这样的火光。
汉斯、温克勒尔和灿德尔收拾东西准备出去:他们拿来梯子、绳子、十字镐、手电筒、便携式电台。汉斯为以防万一,还带上了手枪和一把猪刀。
他们把梯子从舷窗放下,正好立在一个雪堆上。汉斯头一个爬了出去。风把梯子刮倒了。芬格尔摔到了蓬松的雪堆上,他好不容易爬了起来,又把梯子竖在了老地方。温克勒尔和灿德尔也跟着爬了下来。他们向四外察看着。
他们是处在一个活火山区。到处冒着熊熊的火焰.反光射到天上的浓云和岩石上覆盖着的白雪上。在一眼望不到边的空间里,火山喷出的火焰就像帖木尔①的大军在草原上燃起的一堆堆篝火。有的山峰高耸入云,可这些被云雾团团遮住的山峰也是活火山。围绕着火山锥的云团活象一顶顶烧得通红的帽子。云团间夹杂着浓浓的黑烟。
【①帖木尔,14世纪中亚帖木尔帝国的创立者。】
暗哑的轰鸣和远远的隆隆回声始终不断。有时这隆隆声又像是在打雷。可是,温度这么低,哪儿来的雷呢?……汉斯突然在一个火山锥附近看到一道闪电。是的,这是电闪雷鸣。在那里,纷飞大雪大概已经变成了倾盆大雨。
“科学家们的估计不错,金星上的确有二三十公里高的山峰,”灿德尔说道。“我们的火箭是在高山台地地区,而这些在高山台地山脚下的山峰,也要比我们的珠穆朗玛峰高两三倍。现在的情况也说明科学家为什么在进行光谱分析时没有发现金星上的氧气。这些由无数火山喷出的火山灰在天空形成了厚厚的云层,像一层屏障一样掩盖了火星大气的秘密。”
“我们的降落时间和地点都选择得不对,”温克勒尔说道。“这里的火山这么多,我们刚刚冒了一次钻进火山口的风险呢。打那儿再出来可就不容易喽。不过这里几米厚的雪倒是很好的缓冲垫。”
他们又顺着梯子爬上了火箭。突然之间不知打哪儿吹来一股热风。汉斯甚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也许是因为一直运动而感觉热了?他摘下了手套。不,空气是热乎乎、潮乎乎的。是打哪儿来的呢?……是不是火山的火焰把它烤热的?火箭的外壳上已经冻了厚厚一层雪变成的冰。得用十字镐把它刨开。
暴风雪忽然变成了冰雹,冰雹转眼又变成了大雨。接着,又突然上冻了。衣服冻得梆梆硬,胳膊腿儿一动就喀嚓喀嚓响。活儿非常难干。氧气不够用,只好歇歇干干。
就在他们不得不又停下来喘口气时,刮起了一阵强风,一下子把云全吹到了一旁。在这一瞬间,星空露了出来。
“月亮,看哪,一个小月亮!”汉斯用手套指着叫道。
是的,这是金星的一个小小的卫星,看起来它不过比一颗樱桃大一点儿①。因为它的体积太小,而且金星的大气层又发出了明亮的光芒,所以它的这颗卫星逃过了地球上天文学家的眼睛。
【①金星实际上没有卫星。】
“而我们的那个真正的,地球的月亮在哪儿呢?……”天上全是眨着眼睛的明亮大星星。汉斯找不到地球和它的卫星。“灿德尔先生……它们到底在哪儿呢?……”
灿德尔不在了。
“他拿仪器去了,”温克勒尔回答道。“瞧,那个好象就是地球。”
那颗蓝莹莹,颤巍巍的露珠就是地球?
汉斯第一次感受到了那个简单的真理——地球只不过是星星当中的一个,而地球上的人也就是“天上的居民”。他也切实感到大小相对的道理。地球不过是迷失在天空深渊里一颗微不足道的小星星,是和不可胜数的星星毫无区别的一颗砂粒而已。
灿德尔拿着几件天文仪器回来了。他急忙进行观测,观测刚刚进行完毕,乌云就又把天空遮住了。
火箭外壳上的冰被弄下来了。火箭看上去真是可怜极了。原先光光滑滑、锃明瓦亮的表面成了什么样子啊!它就像得了一场麻风病,变得坑坑洼洼、斑斑点点——这是燃烧和冰冻留下的痕迹。万幸的是还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坏。
工作结束后,灿德尔、温克勒尔和汉斯一个个都累得晃晃悠悠,头晕脑胀。
但是还不能休息。应该把公用舱里的雪弄出去,再做一个临时的窗框,在门口得安一台通风机、一台把空气里的硫磺蒸汽滤净的过滤器和压缩机。工作多得是。星际飞船上宣布了全体紧急动员。
这一次旅客们没有提出什么抗议就乖乖干活了。
直到工作全部结束,能正常供应空气之后,大家才跑回舱房倒头便睡。
喝茶时灿德尔做了个报告。根据天文观测和计算结果表明,星际飞船是在金星的赤道地区着陆了。
听众万分震惊。
“在赤道上是严寒、雪暴和没有白天的长夜?……”
“这个赤道的冬夜得持续多长的时间?”
“瞧瞧挑中的这个行星!”
“这里的冬天马上就要过去。几天之后我们就可以开始过春天了,”灿德尔安慰大家说。
“赤道上竟有冬天!”
“为什么和地球上的气候带不一样呢?”
“这全是金星自转轴向它的轨道平面倾斜的缘故,”灿德尔解释说。“金星的轴比地球向轨道平面倾斜得更厉害。金星几乎就是平躺在轨道平面上。”
对于旅客们来说郁郁寡欢的难熬时光来临了。也不知是由于烦闷,还是因为又回到了有重力世界的缘故,这些难民们一个个又犯起老病来。男爵的胃又疼开了,斯特罗迈耶抱怨心脏不好、全身乏力,欣顿犯了肝病。而布洛顿和平奇两人喝开了白兰地。
特克尔竭尽全力履行自己的医生职责,但病人们唉声叹气,始终不见好:可能是因为火箭里施行了配给制和温度太低的缘故。
只有汉斯、温克勒尔、灿德尔、玛丽和雅克不觉得闷得慌。
降落时的撞击给精密而复杂的机械系统造成了虽不严重,但为数不少的损坏处。必须对它们进行一一修理。最麻烦的就是无线电,接收机灿德尔怎么也修不好。不过到了最后,一切损坏都修复了,连无线电接收机好象也完全正常了,只是和地球的联系始终未能建立起来。
一有空闲,汉斯就开始学习。他在任何一分钟里都没有过丝毫怀疑,一定能返回地球。他准备成为一个星际飞船的船长。温克勒尔和灿德尔在这方面给了他给很大的帮助。
“等我们返航时火箭由您来驾驶,”灿德尔说道。
这成了汉斯梦寐以求的事,他常常梦见自己驾着火箭进遨游太空。
为了打开星际飞船通向外面的门和舷窗上的防护板,整整顽强地干了两个星期。可这并没有给火箭里带来什么欢乐。窗外的黑夜依然如故,只能看见一些玫瑰色的反光。
德尔科罗用手指头紧紧按着两个鬓角,在重新又成为旅客们聚会处的公用舱里走来走去。欣顿坐在她那把宝座似的安乐椅上,黑着脸一言不发。
“简直可怕死了!”德尔科罗像个戏子一样说道。“这种寒冷,这种永久的黑暗……能使人发疯……”
“就像在疗养地一样枯燥乏味……”坐得离姑妈不远的埃伦黯然应道。
“在疗养地?噢,如果现在能到疗养地,我情愿付出任何代价!”德尔科罗像演悲剧一样叫道。“尼斯、芒通、比亚里茨、利多……这些地方简直就是乐园!是充满魔力的梦……”
“失乐乐乐园……”男爵机械地插了一句。
“机器把乐园吞掉啦!”施尼雷尔叫道。
“瞧哇!一个玫瑰色的光斑!”阿米莉亚指着天花板嚷起来。
“火山爆发的反光罢了……”
“不,不是。这是太阳。是太阳光……”
所有的人都跑到舷窗跟前。在黑沉沉的群峰留下的狭窄间隙之间,透过乌云间的缝隙,射出了微红的阳光。完全跟地球上的阳光一模一样。旅客们一下子就陷入了歇斯底里般的狂喜之中。
德尔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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