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中了毒?……汉斯从大夫的旅行药箱里取出酒精,去擦他已经变成紫色的太阳穴。几分钟过去了,特克尔还是一动不动地躺着,只是脸的颜色由紫变黄,汉斯不知道这究竟是好转还是恶化。
过了半个钟头,就在汉斯认为特克尔已经彻底没救了的时候,他突然醒了,而且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脸上的颜色也由微微发黄而转为正常。
“您这是怎么了?”汉斯问。
大夫的手脚还在哆嗦。他咬着牙叫了一声:“得控制住自己!……”
终于,他控制住自己的痉挛发作。
“什么也别问我!太恶心啦……地球上还真没这么恶心的东西。”
两人一言不发地朝前走去。特克尔开始没完没了地打喷嚏,他们只好又停下脚步。大夫打一个喷嚏就痉挛一下。最后他的鼻孔里竟打出血来。可这以后特克尔就彻底恢复了正常。
在一大片石头地上长着茂盛的植物。它们的叶子有30厘米宽,尖端稍细,长度足有15米,自根部向四周伸去,形成一个规则的放射状星形图形。在这些“星星”的中心耸立着高高的树干,上面长着许多“有四支蜡烛签的烛台”。每支“烛签”上都有几颗椭圆形的疙瘩。植物叶子的表面也密密麻麻长满了小疙瘩。
“跟章鱼触手上的吸盘差不多,”汉斯说着就走进叶片丛中。
他的脊背不小心碰到一条叶子上。叶子立刻卷起来,当腰裹住了他的身子,接着就继续往上卷。汉斯扭动着身体大喊大叫,四爪乱蹬,但眨眼间就被卷到了植物的中央。旁边被汉斯的手脚碰到的叶片也卷了起来,整棵植物变成了喇叭形。这时其他的叶片也开始收缩回卷。“星星”变成了一个大线团一样的东西。
“快,用刀子……割呀!”汉斯喘着气叫道。植物已经像一条巨蟒,把他缠得紧紧的。
特克尔拔出猎刀,跑到植物跟前,开始割它的叶子。
“小心……注意您自己别让它缠住!”汉斯叫道。他的脸已经因充血而憋得通红。
叶子的表面相当难割。特克尔在汉斯身旁急得直跺脚。
“您的手在发抖……把刀子给我!”汉斯嘶哑地说道。
特克尔把刀递到他手中。汉斯一刀攮下去,只听喀嚓一声,血红的汁液溅了汉斯和特克尔俩人一身。可怕的触手被割断了。
汉斯和半截叶子一道掉到地上。特克尔像滚一只木桶似的赶紧把汉斯从植物旁边滚开。
汉斯想从叶子的缠绕中脱身,但它死活不松开,直到它里面的红色汁液流尽,叶片的弹性才小了下来。汉斯终于得以脱身。
他的身旁已经有一大滩黑乎乎的汁液,它们很快凝成了固体。
汉斯舒了一大口气。
“谢谢您,大夫!这植物几乎把我的肋骨都勒断了。看来金星给我们每个人都备下了一份厚礼。在这儿非得极端小心不可。我们步步都可能碰上危险。”
汉斯用脚踢了黑乎乎的叶片一下。
“这种食肉植物就像我们地球上的捕蝇草。不过咱们得回去了。天很快就黑。只要走到山谷口就行,到了那儿就迷不了路了。布洛顿!布洛顿!……”
布洛顿没有回音。
“难道他真死了?”汉斯嚷了一声。
仿佛是要证实这一点似的,特克尔在回去路上拣到几根羽毛、一块像是从翼指龙膜翅上撕下来的黑皮,还在一个石坑里发现了血。
“那头该死的飞龙是不是在这儿把布洛顿给吃掉了?”
“可骨头在哪儿呢?”特克尔问。
“那头长翅膀的河马能连皮带骨头全吞下去……”
第五章 穴居人
汉斯和特克尔赶在晚饭前回来了,晚饭就是些干饼。
“唉,我们连布洛顿勋爵的踪影都没见着,”特克尔悲伤地说道。羽毛和血迹的事他没敢提,怕勋爵的未婚妻太过伤心,她的眼睛本来就哭得像两颗红红的桃子了。
吃罢晚饭,灿德尔开言了。他说他们的食品储备已经快完了。现在是一天也不能再拖,必须立即到山谷里开荒种地,备下冬天的食物。
“而眼眼眼下我们吃一吃什么?”
“只能靠打猎捕鱼为生了……”
“我一想到那些会飞的大爬虫胃口就没了,”斯特罗迈耶说道。
“在这个行星上不可能找不到我们能吃的动物、鱼和植物。您的看法呢,大夫?”灿德尔问。
“我认为哪儿的动植物都是同一块面团捏成的。蛋白质、脂肪、碳水化合物……不过可能有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有害杂质。地球上不是也有有毒的植物吗?在这里必须极端小心才行。”接着,尽管他曾嘱咐汉斯不要提气球鸟的事,可他自己忍不住还是把他们的历险记讲了出来。听的人们脸上现出了惊骇和厌恶的表情。
“那我们用什么方—方方法来确确定什么能能吃,什么甚甚甚至连闻都不能闻呢?”男爵问道。
特克尔耸耸肩。
“初民是用什么方法判断出哪些植物可吃,哪些植物有毒呢?用试验的方法。只有用试验的方法。”
“可能以付出生命作为代价?”
“自然,有许多人因此而死掉了。要是我有个化学实验室的话……”
“这前前前景不赖!你你你揪一棵葱,可它把你折折折腾个半死;闻闻闻肉新鲜不新鲜,可那股味儿却要要要了你的命。”
“我一步也不踏出飞船的门槛!”欣顿毅然决然地宣称道。
“住在飞船里不是照样可以打猎捕鱼吗。干吗非得搬到山谷里去?是不是,男爵?”斯特罗迈耶拍拍马歇·德特朗的肩头问道。
男爵对这种亲热态度并没有受宠若惊,反而厌恶地往一旁闪了闪。
“自然。我们的问题是上了年纪啦。欣顿、斯特罗迈耶先生、我、教授、主教,为了以防万—……那那……那个……”
灿德尔利用了他的这一停顿。
“这不可能,”他打断了男爵吃力的讲演。“所有有劳动能力的人都必须到海滨山谷的田野里干活,因为谁也不会给你们把食物送到这儿来。”
“可我有女仆玛丽呀。”
“我有雅克。”
“到了这儿,金星上,就不再有个人的奴仆了。我们面临着和严酷而陌生的大自然进行艰苦斗争的任务。所以我们要群策群力,建立起一个坚强的劳动集体。”
“公……公……必社吗?”
“问题并不在于用什么词儿来称呼它,男爵。”
“我我我……不同意。”
“我不让玛丽离开我一步!”
“可我要去!”施尼雷尔教授叫道。“而且我们每一个人都应当去。在田野里干活,在大自然的怀抱里生活。在温驯的动物和植物中间……”
“好一个温驯的动物和植……植……”
“……耕种。收获。放牧。吃着大地生长出来的果实。既没有机器,也没有工运问题,也没有革命。”
“不不不去。”
“不去,”欣顿随声附合。
“简直就是些榆木脑袋!”温克勒尔悄悄对汉斯说道。
“你等着瞧吧,他们将来会自己跑去的。‘不劳动者不得食’。此外我还有个非常靠得住的法子撵他们去干活呢。”
在众人吵成一团之际,汉斯掏出一大块钻石,似乎是漫不经心地在欣顿眼前的桌子上滚着玩。
“您这是从哪儿弄来的?”她颇为疑惑地问道,口气眨眼间就变了。
“半道上拣的,欣顿。”
“钻石不可能扔在路上。”
“也许是哪个金星女人丢的吧?”男爵嘲弄地问。
“可能,”汉斯回答。“而且这些金星女人看来是个个粗心大意。我们一路上总碰见这样的小石头子儿。你们再看看这些怎么样?”汉斯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把宝石。然后又从背包里取出那一大块金子,满不在乎地往桌子上一扔。“这里这些东西就像鹅卵石一样,遍地都是。”
“黄金!钻石!金刚石!绿宝石!”欣顿叫着趴到桌子前,向着那堆宝贝伸出手去。
斯特罗迈耶的脸憋得通红,男爵的面孔变得煞白。主教的眼睛里进出贪婪的火星。
一双双哆里哆嗦的手伸向了财宝:
粗大的、长满红毛的——这是斯特罗迈耶的手,
青筋暴起的——是男爵的,
浮肿的——主教的,
手指修长、涂着指甲油的——德尔科罗的……
胖的、瘦的、红的、白的手指,汇成了哆哆嗦嗦的一团。
旅客们连抢带夺,拼命把别人贪婪的手掌往一旁推。
“钻石!60克拉!”
“80克拉!”
“给我!”
“你别抢呀!……”
“我不过瞧瞧罢了!”
“看这颗多漂亮!”
“值5万镑!”
“100万!”
欣顿左手紧紧攥一颗清澈如水的钻石。
甚至连埃伦也忘记了自己的哀恸,像着了魔似的望着这堆从天而降的财富。
宝石全到了各人的手里。因为那块狗头金,大伙儿吵得快打起来了。
汉斯笑了。
“用不着那么心急火燎,先生们,”他说道。“我保证诸位都能弄到一大麻袋这样的石头和金子。不过我怀疑这些碎玻璃片儿未必能使你们阔起来。”
“这不是碎玻璃片儿,年轻人!”欣顿语重心长地说道,她并不理解汉斯所指,始终还沉浸在地球人对宝物的迷醉中。
“您是在哪儿找到它们的?”斯特罗迈耶用衣襟把狗头金兜在肚子前问道。
“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们吗:在路上。在通往海湾的路上。如果我们搬到那里……”
“那是自然!”
“而且越快越好!您说是不是,欣顿?好一个金星!好一个奇妙的行星!真是没白叫它金星呀。不,就为这个来一趟星际飞行就值。他妈的,我们就跟克罗伊斯①们一样富啦!克罗伊斯们又算得了什么!克罗伊斯们跟我们一比……”
【①克罗伊斯,公元前595—前546,吕底亚末代国王,拥有财宝无数。】
“可明天我们就什么吃的也没有啦,诸位克罗伊斯先生们,”灿德尔的一句话使这些发热的头脑又回到凄惨的现实上来。
“打倒黄金!打倒珍宝!”施尼雷尔突然振臂高呼。“这就是硬通货!这就是投机之缘起!这就是你死我活的厮杀!这就是鲜红的血!……”接着,他又宣扬起了他的田园牧歌。“但我反对公社化,反对把居民集中在一起。”
“那我们就分成英法德三国,”斯特罗迈耶说道,接着又暗中寻思:“这倒是个不赖的主意。”接着计算起未来国家的人口来。英国:有他斯特罗迈耶自己、欣顿、韦勒、平奇、玛丽……可惜布洛顿死了,不然他就可以充当英军了,当陆军大臣。计算的结果是:英国6个人……德国:特克尔一家3口、施尼雷尔和女儿、灿德尔、温克勒尔、芬格尔,一共8个,比英国多3个。可他们又算得了什么?德国将因阶级对抗而被削弱。法国有:马歇·德特朗、德尔科罗,那个雅克就算是殖民地的一部分吧。法国只好屈居二等强国。“金沙要全弄到英国,也就是我的手中来。一个娘儿们家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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