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土难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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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土难离-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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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平  
    现在的读者还难以想象,某一个世纪南极的冰障突然融化,一位被冰雪掩埋、遗体保存完好的科学摄影师起死回生,顿时成为举世注目的明星,也成为众人惊骇的敌手。他的镜头曾摄下上一个世纪五大洲的风光景物,他的心曾包容对故土、对地球深挚的爱,若一旦披露,爱心呼唤、故土难离,庞大的一项移民计划将毁于一旦…… 
    终于,有了线索。 
    遥感电话和卫星监视系统同时证实:那一连串可疑的图像信号,不是来自别的地区,而是来自南极大陆。 
    R·朱利叶斯博士从“智慧大厦”的楼窗前俯瞰怀特马塔港湾集结的移民船队,精神抖擞地在大厅里踱了两圈。“唔,太好了!还有什么比一个谜团的破译更令人兴奋的呢?卡洛斯——”他大声呼唤他的助手。 
     
一位年轻学者应声来到博士跟前。他手里攥着一份电脑记录稿,“啊,证实了!准确地点是南极的阿德尔角。” 
    凡朱利叶斯摁动桌上一只按钮,帷帘拉开,一幅南极洲全图在大厅墙壁显示出来。绿莹莹的激光束沿曲折的奥茨海岸游动扫描,最后停在一块楔形的地岬。 
    “这样好了,卡洛斯先生请立刻飞赴南极——很抱歉,明天是周末也不能休假!” 
    博士转身又吩咐其他助手:“DH—9空间站迅速提供有关资料,斯科特岛、维多利亚基地协助行动!” 
    “是,明白了!” 
    “我们这就行动,朱利叶斯先生!” 
    人们迅即返回各自的工作间。昼夜运行的各种仪器信号闪烁、讯息频频,交织成“智慧大厦”特有的氛围;银白素洁的南极地图亮着一只神秘的地角…… 
    一、极地有生命 
    车轮溅起雪沫,飞一样驶出南极—维多利亚国际机场。 
    络绎不绝的人群车辆,还有航机起落的阵阵轰鸣,都从疾驶的车窗外掠过、掠过。 
    绕过巨大的地热花坛,轿车驶上通往罗斯冰障和马克姆山麓的高速公路。卡洛斯将电脑驾驶仪调整到时速:160;终点:阿德尔市B区;车身振动:02,然后舒适地仰靠在坐椅上,开始欣赏窗外的景色—— 
    时值南极的夏季,缓坡洼地的积雪悄悄融化,一簇簇地衣苔藓在水洼边生长起来,开出细碎的小花。南极的夏夜永远闪烁着蓝宝石光芒,凭窗眺望,起伏的雪原、高耸的冰障,还有成群的企鹅伫立在岸边礁石——南极光带映照着迷人的极昼景观。 
    卡洛斯多次来往于奥茨海岸,曾登临“埃里伯斯”火山,在无雪的山口享受砂浴之乐。与上一个世纪相比,南极已非“无人之境”,这些年国际机场再三增加航班,高速公路也迅速向南极极地延伸,数不清的移民正被挤出人满为患的亚洲、非洲和南美,涌向地球的最后一块大陆…… 
    车灯雪亮,照见路旁的交通牌和施工公告。宿营地的钢架活动房住满了居民。车内“南极之声”电台正广播议会刚刚通过的“紧急移民法案”和极圈内永冰界继续缩小的消息,令人不安。 
    迎面不断来车,车灯如流萤闪过。 
    遥感电话里传来R·朱利叶斯的指示:“进一步情况表明,可疑信号的出现可能与一位冰封雪埋多年的科学摄影师复活有关。” 
    “一位复活的摄影师?” 
    “是的。请您立刻去医疗中心——位置在D区第四街。” 
    “明白,朱利叶斯博士。”卡洛斯迅速调整了电脑驾驶仪。他有点儿饿了,用微波器加热一杯牛奶,又打开一袋炸鸡快餐,一边吃一边与妻子通电话。 
    “你好,亲爱的!” 
    “你好,卡洛斯。怎么,你还没到达目的地?儿子已经睡着了,你困吗?你冷吗?正吃着我做的炸鸡块,那太好了……” 
    话音未落,“嘎——”汽车一个急转弯,稳稳地停在阿德尔市D区。夜光交通牌显示:4th Street。 
    夜深了,灯光稀疏的马路上点点积雪,杳无人迹。卡洛斯下车,直奔路边一幢红色小楼。楼里亮着灯,窗口晃动着人影。 
    进屋一看,他愣住了:特别病室门扉大开,凌乱的病榻上空空无人。 
    医疗中心人心惶惶,从主任、大夫到护士小姐全都不知所措。 
    “噢,出了什么事?”卡洛斯劈头问道:“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卡洛斯先生吗?我是医疗中心主任。”这是一位精明干练,黄头发褐眼睛的中年人,他两手一摊,“真是太意外了,半小时前复活的科学摄影师突然失踪。那时正值医护人员交接班,……” 
    “失踪?怎么会失踪?”卡洛斯在病室里来回踱步,双眉拧作一团。 
    主任说此案已速报警事署,并且通知了机场、路口和海关,随即请卡洛斯进办公室休息,看着医疗录相。 
    ——旁白解说:“冰缘融化时,有人意外地发现一具在冰雪中保存完好的男子遗体。他身着上一个世纪的科学考察服,随身携带考察背囊。” 
    画面:一架轻型摄像机,镜头齐备的照相机,还有大量胶卷、录像带、考察笔记和标本。 
    ——“遗体迅速送到医疗中心。经鉴定死者体格健壮,身体器官无病变,各种机能未受损坏。” 
    画面出现“遗体”解冻——全身血液加温,然后又重新输入体内,再逐步加入最新研制的人体复活剂。 
    ——“几天之后。死者开始有了微弱的脉搏跳动,继而恢复了脑部功能,血脉畅通、肌肤热暖,很快苏醒过来。” 
    画面出现了那位摄影师,方方的脸庞、高挺的鼻梁,浓黑的眉毛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短短一个时期,他已逐步进食、轻微活动、恢复了记忆,还要求下床走动。 
    ——“他的起死回生简直是一个奇迹。”医疗中心主任神情激动,“难以相信,他有如此顽强的生命力!恢复期后他看上去仍像当年那样年轻、英俊。他问我:‘这是哪儿?’我回答:这是南极。他摇头摆手,无论如何不肯相信。说在他的记忆里南极是永冻的大陆,是永久无人区,不会有人,更不会有城市、有医院。你们骗我!我就是在南极死去的,怎么会突然活过来?!——他非常暴躁。我知道,一个生命复活的人,最明显的思维活动是忆旧、是强烈的现实排斥。他神情激动,一再要求出院,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卡洛斯暗自思忖,“外界有人与他联系?” 
    “起初没有,紧急救护期严格保密。恢复好转之后,他已经成了新闻人物。官员看望,记者采访,电视台长探望他好几次,还关心他的私人物品。” 
    “私人物品?”卡洛斯一愣。 
    “他带有大量影像资料。” 
    卡洛斯心里迅速闪过那一串串可疑的干扰信号,会不会……他冲出办公室。 
    病榻前空空如也。 
    摄影器材和所有的胶卷、录像带全都不翼而飞,只扔下两只空囊。 
    二、太空采访 
    空天飞机以音速25倍的高速绕地球飞行。 
    空天飞机对于上一个世纪的人们来说,还像移居南极一样不可思议。这是一种介于“航空飞机”和“航天飞机”之间的飞行器。它既可像普通飞机那样从地面水平起飞,并直接飞入环球太空低轨道,也可以从轨道飞回地面,在普通的机场滑跑着陆。如今,这种安全高速的飞行器已投入洲际和星际空运,从上海直航纽约只需2小时45分。 
    王大江身着特制的空天飞行服,兴致勃勃眺望着星辰天穹,眺望舷窗外一颗蔚蓝色星体。航机像它的卫星,沿环球低轨道飞行。 
    “喏,那就是地球!”电视台长热情地介绍,“千百年来人类只能仰头遥看太阳、月亮,哈哈,如今呀换一个角度鸟瞰地球,感觉还好吧!” 
    “嗯,”王大江心潮涌动,童年时他早有飞出地球的幻想,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啊,看见了,那是海岸线,那是欧亚板块!……海洋似乎更宽阔,夏威夷群岛怎么看不见?” 
    “您的眼力真好。两极冰雪融化,全球海平面上涨,与上个世纪相比,有几千处岛礁被淹没……” 
    “哦?!” 
    电视台长点点头,“总之,消失的不止夏威夷呀!” 
    王大江的心情倏忽沉重起来。飞机正掠过太平洋海域,海面一片冷冷的蓝色。 
    “先生,您需要点什么?”空中小姐推了饮料车走来。“要点咖啡还是红茶?” 
    “不,”王大江摇摇头,旋即心里一动,“咖啡红茶之外,还有别的么,小姐?” 
    “哦,有的。”空中小姐递来好几听航天饮品,逐一介绍:“这配方挺好、这味道不错!” 
    王大江一一挑选,都不如意。上个世纪他最爱喝的不是这些红红绿绿的什么配方,而是晶莹透明、天生丽质的……哦,他想起来,“对了,矿泉水有吗?” 
    “矿泉水?” 
    “对呀,无色透明的天然饮料!” 
    “天然饮料?”空中小姐不解地摇摇头,“对不起,先生,我们从没供应过无色透明的饮料。” 
    他使劲儿想了想,“唔,‘崂山矿泉’知道吧?” 
    空中小姐依旧茫然。“不,对不起……” 
    倒是电视台长见多识广,“王先生,您说的崂山是一个地名,对吧,在中国的山东?” 
    “是的,山东是我的祖藉。听父辈们说崂山的泉涌星罗棋布,童年时我虽侨居英伦,可经常能喝到崂山矿泉。国际航班也常备这种饮料。” 
    “唉,”电视台长做了个遗憾的手势,“据我所知,许多年以前崂山的矿泉就干涸了,国际饮料博览会上的少数展品,标价已接近法国马头牌白兰地。” 
    “真是这样么,台长先生?” 
    “是的,世界五大名饮只剩下一种皮埃德饮料。” 
    电视台长的话在王大江心中投下一抹阴影,他反反复复打量着工程食品厂生产的各种饮品,确实没有天然饮料,他重返人间的好心境不觉蒙上了阴影。 
    空中小姐好不容易找出一听德国黑啤酒,插入吸管递给王大江。极地电视台精心策划的一次现场采访在空天飞机座舱里开始了。 
    台长先生满面笑容:“各位观众、各位听众,这里是极地电视台太空演播厅。大家看到的就是年轻、英俊的华裔科学家王大江先生……” 
    电视台长尽量使自己的言词有感召力、有幽默感,以拂去刚才小小的不悦。 
    ——“请问,王先生,经历过死亡重获人生,您作何感想?” 
    ——“台长先生,您准确而亲切地叫出我的姓名,我甚为欣喜。与上一个世纪相比,人与人之间似无秘密可言,当然也难以再饮崂山的矿泉!”王大江笑微微地面对摄像机。“至于死亡,我的感受并不恐惧,似乎是沉沉一睡。中国古话说十年一觉扬州梦,不知我这一觉究竟是十年、还是百年,因为谁也不肯告诉我今夕是何年!” 
    客舱里一阵笑声低语。 
    ——“再请问,此时此刻,对于您最清晰的记忆是什么?” 
    ——“我最清晰的记忆是冷,我不会忘记横穿南极时,怎样遇到了暴风雪……” 
    ——“王先生,您想徒步穿越南极?!”电视台长在冰原、海岸不知多次历险拍片,算是一位“南极通”。他不相信王大江当年敢于徒步踏入南极大陆。“往返于南极各大海岸之间,不是早已开通了定期航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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