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土难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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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土难离-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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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这顿午餐你对我的盛情款待,卡洛斯先生。到现在我算明白了,你是想告诉我生存无望、地球无望,动员我快快抛弃它,对吗?” 
    “误会,误会!我还不至于那么性急,王大江先生。”卡洛斯脸色一沉,“上一个世纪您赴南极考察之前,曾走遍世界,拍摄了许许多多影像资料,是这样吗?能否也公开来给我们见识见识呢?” 
    王大江呷了一口苏打矿泉,不慌不忙地回答:“怎么对你说呢,卡洛斯先生。早在你之前,我已经满足了别人的请求。” 
    “哦!”卡洛斯眉心一皱,“您已将这些资料转移给了别人?” 
    “嘿嘿,别紧张,来点香槟酒怎么样?”王大江不动声色。 
    “噢,R·朱利叶斯博士早就料到,”卡洛斯如梦方醒,“您同极地电视台那位台长有了交易……我真傻呀,白白跟你纠缠!” 
    “交易?嗬嗬,我不这么看。那位台长先生没招待我享受好味道的比目鱼,也没一个劲儿往肉汤里放芥末!哈哈哈哈……”王大江纵声大笑起来。 
    五、“智慧大厦”命案 
    极地电视台台长住进“智慧大厦”的唯一目的,是可以非常方便地与他的电视台保持联络。 
    自从离开南极,时差、季差、空天飞机上的紧张采访,还有到达此地的身体不适,使他感到从未有过的疲惫。凭着职业的特殊敏感,他迅速发现了此地居民严重的“冬季忧郁症”和争先恐后的“移民潮”。他追踪采访、连续报道,当最后一条消息发往极地电视台,他已经合衣在沙发上睡着了。 
    同王大江一样,也有人叮嘱他:房客不许开窗、不许动墙边的按钮、更不要随意在大厦的其它楼层上下走动。想吃、想喝、想外出都有电脑为您服务,此时,他睡眼惺忪从沙发上坐起,想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然后立刻去迎宾馆,再次拜见王大江。 
    他走进浴室,墙灯自动启亮,墙上一块闪闪发光的布告牌提醒他:衰老水请勿饮用。 
    衰老水?水也会衰老?他喃喃读着墙上的警告,蓦地想到“衰老水”是一种水份子老化的“死水”,饮用后对人体有害,“死水”已无法驱活,可见水资源在本城已多么稀有。 
    浴室不大,每一块墙砖都闪闪发亮。灯光布告变换了一行文字:沐浴者请双脚站到地穴中。 
    他解开浴衣,双脚试探着伸入凹陷的地穴,闪光的布告即刻隐去,随即,一股股热水柱从屋顶、地面和墙壁,上下左右朝他身体冲来。一会儿,水口又喷出团团泡沫,弄得周身滑腻,他正纳闷,另一阵水压轻缓的温水又四面袭来,好不惬意!不久水流戛然而止,四壁又喷出温和的暖气,很快烘干了他的身子。 
    他轻松地吹着口哨,想着怎样给王大江送一份礼物,又如何花言巧语说动王先生的心,实现他的计划。 
    不料,就在他转过身子刮脸时,突然灯光牌倏忽闪过一道刺目的白光,他哼都没哼一声,就“嗵”地倒下了。 
    “智慧大厦”是一幢高度利用电脑控制的现代化特种研究的综合大厦,里面设有电脑主机、终端显示器、电子邮递、传真机、卫星电话等高技术设施,而且楼内所有的设施都巧妙地连接在一起,使你能从任何一部独立的终端机中得到各种服务。上一世纪末,在英国白金汉群马洛兴建的兰克施乐公司新总部,就是当时全欧洲最先进的“智慧大厦”。 
    
    R·朱利叶斯博士在他的终端机前,清清楚楚看见他的敌手匍然倒地,迅速命令:“卡洛斯,率侦缉小队入室搜查!” 
    脚步杂沓,早已隐蔽在暗处的卡洛斯率一伙警探冲进客房,里里外外搜查起来。 
    “乒——乓!”墙头一只珍贵的中国瓷盘被人撞掉,摔碎一地。 
    “哐啷啷——”几尊精美的非洲木雕也被人慌忙之中碰倒,狠狠地砸在地板上。 
    有人报告:“搜查完毕。” 
    有人发现:“抽屉里有新闻文稿!” 
    壁橱、床柜、工作台,卡洛斯仔仔细细在屋里搜来找去,沙发一只只移开,地毯也都卷拢,却没有发现需要的东西。 
    “再搜一遍,席梦思软垫、抽屉的夹层都别放过!”朱利叶斯阴沉着脸在终端机前指挥:“在我们严密监视之下,他不可能把影像讯号传回南极;假如资料在他手里,更无法转移出去!” 
    搜查一遍。又搜查一遍。 
    现场的报告总是失望而沮丧。 
    恰恰在这时,朱利叶斯跟前的终端机突然出现一串熟悉的图像讯号,跳跃不停、闪烁不定。 
    监测人员报告,南极发出的可疑讯号消失数日之后,重新出现! 
    “奇怪!”R·朱利叶斯略显焦躁,“卡洛斯、卡洛斯——,留下人整理现场,你马上回来!” 
    “是,明白。” 
    “智慧大厦”电梯的信号灯每十层闪亮一次,速度极快。眨眼功夫,卡洛斯已经推门而入。 
    “你看,自从他随王大江离开南极,这些信号就自动消失,这很好理解。”朱利叶斯博士流露出几丝难言的困惑。“而今,他们两人全在我们手里,消失的信号怎么突然出现?” 
    “这在我们多年的研究中从未遇到,”卡洛斯也面有难色,“我想,会不会研究方向有了偏差?” 
    “方向有偏差?” 
    朱利叶斯博士走到窗前,哗地拉开窗帷,对着大厦林立、车流如水而又阴云如盖的市井沉思起来。 
    “我假设,那批影像资料王大江耍了花招,而根本就没有给电视台长。” 
    “唔,不对。”朱利叶斯博士摇了摇头,“你想他又是采访、又是报道,难道不正为了迅速搞到那批不论对于他还是对于其他人,都弥足珍贵的影像资料吗?!” 
    博士的推论言之有理,助手的假设也独辟一径。 
    终端机上一串串图像讯号,恰似神秘的小精灵,在眼前跳跃着、闪烁着,仿佛想冲破什么障碍,又仿佛想把一个秘密昭示给大家。R·朱利叶斯博士绷紧了心弦,他知道一串串极可能成像的讯号,正通过南极功率强大的发射机发送给覆盖全球的卫星电视网,随时可能变作令世人惊骇的图像。那样一来,“智慧大厦”周密策划并逐步实施的“移民计划”将毁于一旦,局面不堪设想啊…… 
    
    “尽快查明讯号源,刻不容缓!”R·朱利叶斯博士左拳狠狠砸在右掌心。 
    即刻,新的消息传来—— 
    ABC、CBS、BBC等世界各大广播网披露:刚刚来自南极大陆的消息,数日前随王大江先生前往某城的极地电视台台长……40分钟前突然失踪。他发回南极大陆的大量新闻,以及他与南极的密切联系也在那一刻中断……这引起有关各方密切关注。 
    六、感恩节祈祷 
    独树山下,宽阔得没有边沿的草坪,碧绿碧绿。草坪像一枚巨大的绿色磁石,吸拢了城市里千千万万的人。 
    这是十一月的第四个星期四。 
    春夏寒暑,一年到头,只有这一天浮躁的人们变得虔诚。 
    这天的日历是红色的,写着THANKSGIV…INGDAY——感恩节。 
    ……感激上帝的恩泽、感激大自然的庇佑、感激阳光和水,感激稻麦和鲜果。一清早,全城的男人女子、老人孩童都蜂拥而出,暂时抛开粮食配给、抛开令人沮丧的太阳能收集站、抛开南极签证、人口膨涨、噪声和污染,抛开无精打彩的“冬季忧郁症”——在青青的草地上跪倒,向神圣的独树山、向至高无上的主、向心中的憧憬与期冀匍匐下去…… 
    
    除了战争和火山爆发,成千上万人同时俯仰,成千上万的心灵同声叩问,感恩节祈祷大约是最为壮观的场面了。 
    王大江和川岛姑娘并排跪倒在人群中,面朝巍峨的神山神树。若干世纪前,那锥形山口喷涌过烈焰、岩浆和气浪,又不知多少世纪前,烈焰熄灭、岩浆凝固,光秃秃的山口奇迹般长出一棵树,高高大大,郁郁葱葱,站在树下能俯瞰全城的生灵,能俯瞰太平洋怀特马塔港湾的万顷碧波。从此,神山神树成了闻名于世的城徽,成了小城居民的图腾。 
    
    老人们说,是上帝化身在这里。 
    史书记载,不是上帝,是大自然的庇佑和福祉。 
    上帝也罢、大自然也罢,它们都超越了人,哺育了人,世世代代的子孙、祖祖辈辈的传人,理应跪下来顶礼膜拜。 
    王大江想起小时候在家拜祠堂的情形,他摒除杂念,服服贴贴向独树山、向身下的草坪俯首下去…… 
    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俯首草坪的一瞬间,他的额、脸,他的双掌同时触摸到这片碧绿可爱的青草,啊,一阵电击似的震颤传遍全身。 
    “哦……这草!”他在心里暗暗惊叫。环视左右,人们沉浸在感恩祈祷的庄严氛围,心不旁鹜,目不斜视,没有一点儿异样的神情。 
    王大江又埋下头来,一点没错,千真万确,“呀——人们怎么粗心、怎么会没有发现,这草!”他瞅瞅川岛宏子,姑娘今天穿一件轻软漂亮、随日光强弱变换色泽的裙衫更显端庄与妩媚。她丝毫不理会王大江的惊诧,身物皆忘地俯首、仰身,再俯首…… 
    感恩节——十一月的第四个星期四。 
    应该是王大江最快乐的一天。 
    早早的,他和川岛姑娘就偷跑出迎宾馆,手拉手绕过银杉树,又跨过那片宽阔的门前草坪,驱车驶往独树山。一路上,只见人头攒动、鼓乐声声,高擎花束、彩带的孩子们蹦蹦跳跳,欢快的鞭炮炸得一天脆响、飘落满地红屑。 
    狂欢游行时,有人举着“感恩万物”的木牌,有人表演上一个世纪中国人创作的滑稽小品《超生游击队》,还有人戴着犀牛、老虎、黑熊和独角兽的面具,载歌载舞,煞是快活!一个戴牛头假面的演员奔来跑去,还不时张开大口、喷吐烟火,围观的人们又惊又喜、四散奔逃。 
    眼看可怕的牛头一摇一晃窜到跟前,川岛姑娘一声惊叫,扑进王大江怀里。 
    “嗬嗬,害怕了?” 
    “嗯,真怕人。我很久没看见过这些怪兽动物了。”川岛宏子仰起脸,惊吓中脉脉含情。 
    “这只是面具你都害怕么?上一个世纪我可没少跟飞禽猛兽打交道。”王大江有点骄傲地撩起衣袖,指着几块伤疤夸耀道:“瞧,西双版纳野牛给我的亲吻!” 
    川岛宏子依偎在他的胸前,听到一声声有力的心音,她觉得自己真的是稚弱、真的是娇嫩,她想象不出上一个世纪人们与自然万物厮杀搏斗的豪迈。 
    大江亲热地扪着她的肩,若有所思地说:“至今我还记得家乡的山林草坡,和小河上窄窄的木桥。从小我就放牛放羊,每逢节日都取出家里那具牛头,蹦蹦跳跳,摇来晃去,吓唬邻居家的小姑娘……” 
    “小姑娘?” 
    “是啊,一位美丽的姑娘,那年才十七岁,也爱朝我怀里钻!” 
    川岛宏子一愣,紧跟着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上一个世纪的故事。那时他不也风华正茂吗! 
    “哈哈,胆小的姑娘总会成为我的妻子。”王大江从昔日的遐思里清醒,似乎觉出川岛姑娘的些许不悦, 
    “……” 
    “忘记她吧,”王大江紧紧搂着川岛宏子,“在今天的世界上我只爱你,亲爱的!” 
    牛嘴不再喷火,演员摘下面具,四散奔窜的孩子们好奇地蜂拥过来,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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