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十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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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十辑)- 第1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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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的语气起初是满含歉意的,这使得整个事不令人确信。这年头,没人为任何事向医生致歉。医生在许多方面是有权力,但从社会和法律角度看,我们就是奴隶。
  我的脑子突然有了逻辑判断能力。它一定是秘密的,所以无法追溯起源。它一定是合法的,所以执行起来不用害怕。它一定是正确的,这样我们就有了动力使我们医药学成为世界一流。它一定选我们,所以一旦这事不可避免地暴露了,这些完美的替罪羊又能被惩罚了。
  也许我许多同事的自杀正是这一残暴行为合法的消音作用。
  我盯着屏幕,强迫自己放慢呼吸,镇静。好吧,为什么不呢,我想道。同病相怜,我可以加入,也可以把它合盘托出。但最好我还是不要有这样的态度,否则就不是带菌传染病组织而是我在谋划种族灭绝计划了。
  总部要立即答复,含义很明白:如果不同意就太危险了。我不想死,就按下确认键“Y”,又按了一下,回答“你确定吗?”
  枪是全塑料制的,空气动力,很轻,消音,很简单。它通过了航空站的检查,我想是联邦调查局生产的。我有两周的时间来熟悉这支枪,然后就接到第一个带菌者目标任务。
  无论谁负责带菌传染病组织计划,他一定知道我是正直的,因为他们首先给我的是一个男性同性恋卖淫者。我得去闹市区找他,这让我害怕。没有哪个医生会忘记那些猎人头的,我还曾经常到那里,会有一大群人认出我来的。
  从总部我得到一张引导我的硬卡片:休闲装、指令和一张照片,都印在一张纸上。纸上带有随时间释放的腐尸菌,它们会把纸在两小时之内吞掉的。
  火车上简直像地狱,一边急着记住所有信息,一边祈祷着我的手汗不要把纸湿成一团烂泥。只有政府官员能收到这满纸骗人鬼话的文件,所以我出席公职的惟一证明就是使一个人在我手里消散。
  酒吧很阴暗,嘈杂,乌烟瘴气,但我几乎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带菌者,虽然我只粗略地看的指令。他男性身体的体味,加上油腻腻的汗味,以及廉价香水味引得我直反胃,但我还是朝他凑过去。他至少有六英尺高,却不过一百三十磅重。太阳穴的血管直蹦,我的舌头像沙子一样干渴,说不出话来。他也许知道我想要干什么,低声说“三十块。”就拉着我的胳膊肘向休息室去。
  “五十块,”我说,“我们到外面去。”
  走廊里有灯,四个人站在尽处黑暗中分享一支烟。羞红着脸,我避开他们理解的目光,跟着这个带菌者绕过一个垃圾桶走向另一端。我已经像一个投票员一样在寻找逃脱的路线了。只是对合法性的确认这一点我有点紧张,也许这只是一个暂时的故事呢。我究竟有什么?一张印在破烂纸上的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的保证吗?
  在黑暗中,他带着讨厌的装模作样的热情把手伸向我,我不能等了,抬起右手对着他的脖子开了枪。他很虚弱却持久地“咝——”了一声,眼睛的瞳孔就扩散了,这是他最后有意识的动作。然后就死掉了。
  我在他倒下前抓住他,让他靠着垃圾桶坐下,他苍白的脸一动不动,带着所有的死人都带有的一丝惊讶的表情。我偷偷走向走廊另一头,走到街上,跑着去赶火车,我尽快地跑,刚好赶上回家的火车,我全身颤抖得像个树叶,这毫无理由,因为我挽救了几百条生命不受这走动的野蛮DNA的感染。一连四十八小时我无法入睡。
  没有必要报告结果。无论谁在总控制台后都会知道的。我一定是干得不错,因为大约两个月后,我每晚接两个任务了。我很快就战胜了冲动和恐惧。我记得以前认为整晚工作是很讨厌的事。
  当然,我白天还在急诊室看病人。我是一名家庭医生,但在我们这有几位专家。杰斐逊长得高高大大,是一位爱交际的泌尿学专家,他的擅谈和好人缘在最后一刻挽救了他,那时他已经脖上套着绞索,站在一家小服装店旁的混凝土铺路机边上。太多的事情不堪回首,他变得安静多了。但是在我几个月前接受了传染病组织的任务以后,他彻底沉默了,几乎封闭了起来,走到哪里都蹑手蹑脚地,眼睛四处瞄着,有点轻微的响动就惊得到处跑。
  没法问他,那样会立即被发现和处决的,但我确信总部也把他拉进来了。他是个很温和的人,我相信他肯定下不去手杀人,所以有一天他被发现死在办公桌边。我写了他的死亡报告,在死因一栏写下“重大军事情报”,官方拒绝验尸,我并不感到惊奇,我知道政府不愿意看到肉毒素被验出。
  我开始每晚都接到任务了。这意味着我没有私人娱乐的时间了:我的音乐集啊。我有许多关于五六十年代爵士乐的录像带,音乐能让我彻底放松。无论是国家安全委员会还是哪一个人管着我,他或她或它都决定要让我养成除掉带菌者这一嗜好,事实也如此。
  几乎所有的带菌者都是最廉价的卖淫者,从事各种各样的性行为,但也有少数几个是社会上或体育界的名人。总部给我现金、衣物、一辆兰博吉尼轿车代替我那辆旧爱尔科卡,还有一些介绍信,为接近高档次带菌者做了充分准备。
  这对我毫无意义,那些玩意儿总是第二天一早就又不见了。我一直不懂为什么我被选中了,我简直其貌不扬,头发稀,肚子大,脸上长着深深的皱纹,从下生起就一副老相,忧郁、苍白的脸色,总是汗涔涔地。
  第一个和我较亲密的带菌者是一个歌手,名叫野花。总部传来的信息上暗示着她会跟一切会动的东西发生关系。于是,我穿戴整齐,去掉一切暴露身份的东西,花钱买通了五十二街威尼俱乐部的后台老板,就遇上了她热情如炬的眼睛。我知道那情况是真实的了。
  我跟着她走进更衣室,锁上门,我刚转过身,她已经跪下来脱我的裤子了。
  这太奇怪了,我却无法阻止她。“不要用牙咬,亲爱的,”我说,“好,慢点,轻点。”她按我说的做了。她的嘴一定是一满下的病毒,她刮我一下我都惊栗不已。我把手轻柔地放在她的脖子上,但她用天才的肉感和情欲总使我分心,最后我实在忍受不了时,就在靠近她时把子弹射进了她的脖子。
  我刚接受传染病组织消除任务时感觉很厌恶,但对自己的厌恶却更深刻和牢固,远比预想的沉重得多。但现在,我只耸耸肩。那以后的几星期,我尽量用性来吸引带菌者,有时也使用一下——当然是绝对安全地——那真有效。没有乐趣,没有快感。我每周工作大约八十小时,是我以前工作量的两倍,还没希望提职。
  不用说传染病组织消除小队的其他成员是怎样工作的,我一定是最有效率的一个。这工作与其说是半军事性的秘密组织,还不如说是半判决性的更贴切。但不管这专用词汇是什么吧,总之我在四个月多点的时间里干掉了九十个爱滋病毒携带者。我累坏了。我总是向总部发信息,但我考虑在系统里留太多的数据会给我带来麻烦,像我说的,我努力保持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形象。这个工作负荷太大了,我请求休假了。
  我冒着冷汗等了一个小时,屏幕才亮起答复。我以为要看到自己被判决了呢,却相反,我被允许休假三周,免费去任何地方。只剩一个任务了,干完就可以去休假。
  信息机“吱吱”地把头像印出来。当我看到那张太熟悉的形象时,我的心狂跳起来,我的肋骨简直都被纸上那张凯瑟琳的彩色面容击断了。
  我难以相信,像一只迷宫里的老鼠。或许我对于给我任务的那个人太重要了。我不得不认为这完全是巧合,就像扑克牌的纯粹偶然性。如果不这样,我会不会是一个精神变态的妄想狂。
  我冲了个冷水浴,又读了一遍这张目标鉴定,然后才坐在电话机边。
  “你好?——喂,你好。”她的声音传过来,不断地,换了至少六个声调。
  “你好,凯瑟琳。”
  “太出人意料了。”
  “打开传像机好吗,凯瑟琳?看不到你我无法同你讲话。”
  “稍等一下。”启动的声音,接着屏幕亮起来,映出凯瑟琳正穿上一件长睡袍——她那晒得暗粉色的肌肤只一闪就被一层薄衣料裹上了,显出她完美的曲线。真是她啊。
  “你知道,”她说,“我有一种感觉你会打来电话。”
  我尽可能温和地说,“真的吗?为什么,你希望吗?”
  “希望看看你的身体。”
  我轻松地笑笑。如果我没做那份工作,她会轻意去掉我对她的厌恶的。她会很迷惑的,如果她迷惑了。
  “凯瑟琳,如果有人有权看,那只是你。你富有、单身、美丽、健康——我只是个走投无路的军医。我给你打电话就是因为你是不只看看的那种人。”
  她打量着我,认为我并不知道什么可看的东西。她像以前一样责备起来:“我们在一起的十四年里——”
  “十五年。”
  “——这是你对我讲的最好的话。”
  一些话浮现在我脑海里,我曾悄声对她耳语过的话:这是去你的新家的钥匙,在巴黎与你相伴大好了,我爱你。
  “我本可以说些别的,但有些话还是当面说的好。”
  她笑了笑,说:“让我查一下我的书。”她倾身过来拿摄像机上面的什么东西,她的长袍在屏幕上鼓了出来,像微风里的船帆。整个屏幕都充满了她的左胸脯。形状简直太完美了。当然她这样做只是在挑逗我。她做模特后很惹眼,现在她的收入是以前的两倍,仅次于戈真海姆。
  我听见身后的机器发出声音“她已被检验出患有绝症,根据总部信息,她不到十二个月就会死去。”
  她又坐回椅子上,裹了一下薄睡袍,那睡袍包着我熟知的躯体,假作一本正经的样子思考着。
  “今晚七点半?”她问道。
  “我几乎等不及了。”
  她倾身过来,说出了我不敢奢望的几个字:“我也等不及了。”
  回想起来,我已料到她会让我轻易地重新步入她的生活的。她为什么扰乱了我?除非她知道我根本不像别人看的那样。我具有她藐视的一切东西:贫穷、年老、乏味、习惯性的妄自尊大,以及自以为是地对别人的苦恼指手划脚的品质。当然,我是最谙熟心碎的理论的:我们分享的爱,至少代表着一段情感的残余物,还留在凯瑟琳的空躯壳内,它冲淡了由背叛引起的相互指责时的怒气。
  我穿戴好,把枪习惯性地别在右边腰间,这已成了不用思考的习惯动作了,无论要去对付谁。我的思维沉浸在千千万万的回忆中,有喜也有忧。这次见面的起因和不可避免的了结则被忘在脑后了。
  我用公职卡付的饭费。她装作没注意,但她的眼睛确实盯了一下这张小塑料矩形卡。免费吃饭像一把磁性银匙,使我们用餐时一直轻松地开着玩笑,我还买了一瓶四十年的陈年老酒,准备在回去的车上享用。我建议到她那里去,但她却坚持到我的破旧狭窄的小屋去。我开着车——我自己的那辆,有她在,我原来并没注意到的车的尖叫和卡嗒声显得格外刺耳:一路吵闹着向我的老破屋驶去。
  “为什么还是这个老破烂?”她问,“听起来我们都开不回去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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