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j.索耶--远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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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特.j.索耶--远望-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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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夫塞知道这个手势。他每天都在自己的舱房门上看见它,就在雕刻的五猎手画像上。他甚至还学着比划过,但不明白它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耸耸肩,举起左手,重复了一遍这个手势。
  就在这时,令人不解的事发生了。瓦尔·克尼尔,这位高级船员,戴西特尔号的船长,弯下腰,用断尾和拐杖平衡身体,向阿夫塞行了一个完整的让步礼。“我马上下令改变航向。”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第十九章

 

  “我们都会死的!”德特·布里恩祭司大叫着,声音盖过了大船那独特的、滚雷似的钟鼓声。每一天,他都变着法子和克尼尔船长争论这件事。
  “毫无疑问,”船长趴在板床上,与工作台形成一个倾斜的角度。他的尾巴现在已经长得可以触到甲板了,“人人皆有一死。”
  “但这是发疯,”布里恩说,“绝对的发疯。以前没有任何船只越过‘上帝之脸’航行到这么远的地方。‘脸’很快就会完全落下去——那时我们就再也得不到上帝的庇护了。”
  “你怎么知道?”布里恩张着嘴,这么放肆的问题让他震惊不已。一会儿过后,他才气急败坏地说:“为什么,书上是这样写的!”  克尼尔重新整理了一下工作台上的皮纸,“年轻的阿夫塞说,有些写在纸上的东西并不一定是正确的。”
  “阿夫塞?阿夫塞是谁?”
  “带领我们杀死卡尔·塔古克的那个小伙子。学徒占星师。”
  “一个小伙子?谁在乎一个小伙子在想些什么?我是祭司;我有德特·耶纳尔博的授权。”
  “那么,德特·耶纳尔博告诉过你不应该继续向东航行吗?”
  “没有人告诉过我。我是在圣卷上读到的;你也应该清楚这一点,如果你读过圣书的话。”
  克尼尔发现,趴在板床上实在不是一种漂亮的辩论姿势。大船现在已经乘风破浪向前航行。等船稍微平稳一些,他站起来,摸索着拿起拐杖。
  “哦,我读过圣书,布里恩。‘大河之水就像一条路;是的,它就是通往上帝之路。去吧,不要离开上帝的视野,因为只有上帝知道那儿有什么’。你瞧,圣卷上没说前面危险;我们前面的只是未知的东西罢了。”
  “未知的东西总是危险的。”
  “那么,为什么不问问你的上帝呢?”
  布里恩的尾巴来回摆动着,“问什么?”
  “问问你的上帝。就是那个大部分浸在水里的东酉,对吧?”克尼尔指指后舱壁,“到甲板上去,请求它给你一个不应该继续航行的神示。”
  “我敢肯定,水怪的到来就是一个神示。已经死了两个昆特格利欧恐龙了。”
  “但我们以前也碰到过卡尔·塔古克,在你认为安全的水面。那时候,‘上帝之脸’还高高升起在空中。那个怪物的到来又代表了什么神示呢?”
  “我凭什么该知道?”布里恩说。
  “你凭什么不该知道?预测凶兆和吉兆是你们的惯用手法。这恶魔怎么成了不能进入这些水域的警示呢?我第一次碰见它的时候,它攻击我们的时候——”克尼尔朝着自己的尾巴做了个手势——“它正在你认为的安全水域,你的整个宗教都坚持认为只能在那儿航行的水域!”
  “我的上帝,克尼尔?我的宗教?它也是你的宗教,我相信。除非——你不会是‘五猎手’教的信徒吧?”
  “那个古老的宗教有很多值得尊敬的地方。”
  “它是错误的,它不知道真正的上帝。”
  克尼尔摇摇头,“鲁巴尔宗教能充分发挥个人才能。在狩猎中,通过自己猎取食物净化暴力欲望,发展同伴情谊。就连你的宗教也很重视同伴间的情谊。难道那不是我们所有人希望在天国得到的东西吗?只不过,鲁巴尔宗教每天都在发展这种情谊,就在这儿,在世俗生活中。”
  “你怎么敢拿把那个古老的教派和真正的宗教相提并论!”克尼尔穿过房间,拐杖的声音叮当直响。
  “我不是有意不敬。”布里恩摇摇头,“这个阿夫塞好像有强大的力量。以前我从来没听你说过这样的话。”
  “我们大家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的。”布里恩眯缝起眼睛,似乎想从船长的黑眼珠里发现什么。“但是,克尼尔,如果你错了呢?”
  “那我就错了。”
  “但我们都会送死。”
  “航行总是充满危险。每天都必须做出生死攸关的决定。”
  “但从未有人如此鲁莽。”他们的争论被一阵爪子敲打在铜条上的声音打断。
  “我可以进来吗?”厚木门外,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
  “哈哈特丹。”克尼尔说。
  木门开了,进来的是诺尔·甘帕尔,那个在甲板上守望的人。他紧张地看了一眼祭司,然后对克尼尔道:“你说过要告诉你……在它发生之前。”
  克尼尔欠了欠身,“跟我来,布里恩。”船长侧着肩膀挤过门口,跟着甘帕尔走上斜坡,到了甲板上。
  正是傍晚,微风吹来,稳定,冰凉。六颗明亮的卫星照亮天空,它们或盈或亏,从新月到接近满月,形状不一。克尼尔的目光越过戴西特尔号宽阔的后甲板,向船尾看去。西边地平线上是“上帝之脸”,一个黯淡的拱形,离他们无比遥远。
  迪博王子、阿夫塞和其他几个人站在甲板上,望着。每个人都等待着,或是满怀期望,或是忧心忡忡。年轻的阿夫塞的爪子痉挛地一会儿张开,一会儿缩起;迪博左手的爪子完全张开,右手的爪子却紧紧收着。
  克尼尔看了看布里恩。祭司腰部以上的身体完全倾斜,坚硬的尾巴支撑着几乎和地板平行的身躯:这是忏悔的姿势,是人们走过那条把礼拜堂从中分开的模拟“大河”时保持的姿势。已经在祈求上帝的宽怒了。阿夫塞想。他第一次这么近地看布里恩,发现他那闪闪发光的黑眼球奇怪地反射出六个卫星的影像。啊,他的眼睛左右搜寻着,扫视着地平线,仿佛在寻找克尼尔要他寻找的神示,寻找上帝反对这次航行的证据。
  但布里恩沉默着,叮能已经预料到不会找到他渴望的东西。克尼尔把目光转向剩下的小部分“上帝之脸”。它滑行着,像从前一样缓慢,慢慢没入远方的波涛之下。
  终于,它完全消失了:克尼尔猜测,“脸”既然沉到波浪之下,“神光”就不会持续太久。
  果然是这样。片刻之后,天空中再也没有“上帝之脸”曾经存在过的任何痕迹了。戴西特尔号驶进了黑夜。




第二十章

 

  阿夫塞和迪博俯卧在戴西特尔号的甲板上。小小的、明亮的太阳把身体照得暖洋洋的。栏杆环绕的木板条甲板在下面轻轻晃动着。没有风,两人之间隔着一个体长的空间。在最近没有进餐的情况下,这是两个雄性可以躺下来,不至于刺激相互的神经所必须保持的间距,即使是王子和学徒这样的好朋友也不例外。
  “我能理解追捕卡尔·塔古克。”迪博说,“我真的能理解一点儿。当然不像克尼尔那么着了魔似的。我从来没有对什么东西那么着魔。但我不理解,既然恶魔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继续向东航行。”
  沐浴在下午温暖阳光中的阿夫塞昏昏欲睡。他一边听着波浪的拍击声和船帆的摆动声,一边听着朋友说话。“这样我们就能快一点回家。”他终于说。
  “我问克尼尔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迪博打了个哈欠,“但我怎么都想不通。”
  “这是我的主意。”阿夫塞说,“世界是圆的。”
  “去你的蛋。”迪博说。
  “不,这是真的。”迪博的黑眼睛滚动着,“你被太阳晒晕了吧。”
  阿夫塞磕了磕牙,“不,我没有。世界是一个球,是球形的。”
  迪博的尾巴像有弹性的桅杆一样竖起,高兴地跳了起来。“一个球?你没开玩笑?”
“是真的。我相信它是一个球,现在克尼尔也相信了。”
“你凭什么认为世界是圆的?”
“这次航行看到的,用我自己的眼睛和望远器。”
“你看见了什么?”
  “卫星也和我们的世界一样——有高山和峡谷。行星不只是黑夜中的一个亮点。它们也是球形的,它们中至少有一些会经历周相,和卫星一样。有些行星有它们自己的卫星。‘上帝之脸’是一个球,它不会自己发光,只是反射太阳的光。”
  迪博怀疑地看着他,“当真?”
  “真的如果你愿意,今天晚上我就让你看。”
  “你从观察到的一大堆乱七八槽的现象中理出了头绪?”
  “我想是这样。你看,先不说那些黯淡而遥远的恒星——”
  “恒星遥远?我还以为,空中的每个物体离我们的距离都是一样的,在神圣的苍穹上滑行。”
  “先忘掉那些你自认为了解的东西,我的朋友。听我说。先不说那些黯淡而遥远的恒星,天空中真正的发光体只有一个。”
  阿夫塞朝那个高挂在空中、热烘烘的白色球体拍打着尾巴。不过,无论是他还是迪博,像这样斜躺着,尾巴的动作是看不到的,“太阳。”
  迪博好像很乐意把这句话当成一个玩笑接受下来。“就算是吧。”
  “行星围绕着太阳作环形运动。那些在空中看起来好像从不远离太阳的行星实际上是最靠近它的。按照离太阳远近的顺序,由内向外,这儿的行星分别是卡佩尔、帕特佩尔、达文佩尔、凯文佩尔、布雷佩尔和加夫佩尔。”他停了一会儿,“有了望远器,我们可以在夜空中着到更多星星。但也许还有什么行星因为太暗无法看见。而且,在所有这些行星中,最里面的四个——卡佩尔、帕特佩尔、达文佩尔、凯文佩尔——有自己的盈亏周相,和卫星一样。”“等等。”迪博说,“你不会不知道吧。连我都清楚,在我们的航行中不可能看到帕特佩尔。”
  “你说得对。我是假设它经历了盈亏周相。我从占星书上读到,它离太阳比卡佩尔远,但又比达文佩尔近。根据我的观察,所有我看到的离太阳较近的行星都有周相,所以,我看不到的那些行星也应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应该是这样?”
  “你怎么还不明白?”阿夫塞说,“它们就是这样的。”
  “我不懂。”
  “你先听我说完好吗?”
  迪博的胃叽叽咕咕叫起来。“好吧。”他说,但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仿佛在说,当笑话听听倒也不错。
  “外面的两个,布雷佩尔和加夫佩尔,没有经历周相——”阿夫塞举起一只手,预先阻止了迪博的反驳,“是,我知道在我们的航程中间样看不到加夫佩尔,但我再次假设它也有周相。”迪博哼了一声。
  “你要知道,”阿夫塞说,“这种假设是有道理的。比我们所在的星球更靠近太阳的天体经历了盈亏周相;更远的天体则没有盈亏周相。”
  “我还是不明白。”
  一个大浪卷过来,阿夫塞的后背水雾弥漫。“这样说吧,你看。为了取暖,你晚上守着一堆篝火坐着,对不对?”
  “对的。”
  “那么,你一定有那么一段时间坐在离火堆既不远又不近的地方。而且,有些人坐得近一些;另一些人会远一些。”
  “我是王子,”迪博说,“我通常会坐在最里面。”
  “那是,那是但你总能想像出我描述的场景吧。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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