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对准讲的话,就让猫学会游泳,我以洋底来起誓,把铁锚塞到我的喉咙里去!”
魏尔特惊恐地看了看姑娘。
“这些我是从上星期到我父亲这儿来的那个白头发的绅士那儿听来的。”莫德为自己辩解说,“好,请朗诵吧!朗诵吧!”
魏尔特站起身来,靠在树上,望着远方,开始朗诵:
无论是痛苦烦恼
留下的不灭的印迹,
或者是你心底
无限的悲哀,
微笑象颤动的披纱
无法将它们掩埋,
内心流露出来的忧愁
在昏睡中也不能遮盖,
微笑象颤动的披纱
无法将它们掩埋,
无论是痛苦烦恼
留下的不灭的印迹,
或者是你心底
无限的悲哀。
诗的下半首,魏尔特念得声音很低,而且显得十分忧愁。
莫德竭尽全力想使自己进入抒情的意境,但毫无效果。
魏尔特在姑娘身旁坐下,莫德没有动弹,而他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她的耳边感到了他呼出的发烫的气息。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他鼻子接连不断发出的呼哧呼哧的喘息声非常令人讨厌。
就在这时,魏尔特用手抱住了她的头,使她朝后仰去。她看到了他的嘴唇。姑娘的苗条身子象弹簧似地拉紧了。
魏尔特先只是用滚烫的嘴唇轻轻地碰了一下她的面颊,接着又使了下劲,于是莫德猛地挣脱开,一下跳了起来。她的眸子里含着泪水。
“您怎么敢!……您怎么敢!……”她耳语般地说。
魏尔特也跳了起来。
“我们经常接近……我们常在一起散步……使我认为有希望……”他激动地说。
“您认为,您什么都可以吗?”姑娘愤怒地喊道,“您以为您父亲要是个百万富翁,您就可以在池塘边亲吻姑娘了,是吗?瞧着吧,我一定把这一切都去告诉父亲和克列诺夫先生。克列诺夫从来不令人讨厌地要接吻。”
魏尔特简直无地自容了。
“请原谅。”他一面弯起马鞭,一面说。然后他猛地转过身来,向低温实验室走去。
他离池塘愈远,愈感到愤恨。当他走近实验室时己愤怒欲狂了。
他激动的神情立刻被记在詹姆斯先生的本子上了。詹姆斯先生以办事异常认真著称,并因此而得到英国侦探机关——“英国国家侦探局”的赏识。
莫德在池塘边坐了一会儿,向水里扔着小石子。
很难确定,他父亲的两个助手中,哪一个她更中意一点,是魏尔特还是克列诺夫。要是克列诺夫也来试着亲吻她,那时,也许她就可以断定了。“然而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来尝试的!”她抱怨地想。
“应当去给凯德上课了!”莫德叹了口气,沿着小径走去。
詹姆斯一面注视着走过来的姑娘,一面在思索,仙怎样才能既监视在霍尔姆斯捷德教授身旁充当助手的“世界的主宰”的一言一行,同时又能打听明白那个威胁着大不列颠安宁的神秘的爱尔兰人的所在。
夹然,一件什么东西在他旁边飞过,落到了地上。詹姆斯先生本能地向上看了一眼。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圆形便帽掉了下来。就在他的头顶上空,在半透明的卷层云旁边飘过一朵四周镀着紫色烟雾的火云。它的光辉使周围的浮云镶上了一道道彩色的边缘。
詹姆斯先生闻到一股焦味儿。这种特殊的现象使他激动不安。他环顾周围,离他两步远的地方有个东西在冒烟。侦探弯下身去,他手里拿着的原来是只烧焦了的乌鸦。詹姆斯先生厌恶地把烧糊了的鸟儿往地上一扔。他的额角上冒出了冷汗。
当莫德·霍尔姆斯捷德走出实验室之后,汉斯带着鄙视的神情走到桌子跟前,一页页地查看起那些纸张来,一面满是凯德写的既不清楚又不工整的字迹。
“请放下达些纸张,汉斯先生!”凯德说。
“不,不,不!”汉斯笑起来了,“冷静一些,不然的话,胆汁流出来,你就更发黄了。”
“想干什么?想干什么?”凯德一面站起来,一面象说绕口令似地嘟哝着。
“我从来没想到,”汉斯接着说,“莫德小姐还有训练动物甚至教它们识字的爱好。”
凯德脸色变得煞白。他的颧骨周围突然泛出了红斑。
“再说一遍……再说一遍……你说什么?”
“我请求主人赠给莫德小姐一只猴子。凯德就有个同学了……并且,一定是个更有才能的呢!哈,哈,哈!”
头发花白的凯德怒发冲冠,就象发怒的猛兽全身毛发直竖。
“凯德忍耐了……凯德强迫……汉斯道歉……”
“什么?”彪形大汉哈哈大笑,“哎哟,你这个黄猴儿!”
他定到矮个儿凯德跟前,用手指在对方肥大的鼻子上弹了一下。
凯德躬起身子,低声发起狠来了。
汉斯挺直身子,双手叉腰,站在他面前。
突然凯德以难以觉察的闪电般的动作,仿佛轻轻地碰了一下汉斯的喉部。彪形大汉发出嘶哑的声音,挥动了一下双手,就摔倒在地板上。
这时门开了,魏尔特走进了实验室。
“你们在干什么?”他看到凯德在掐汉斯,就大喊一声。
凯德没有回过身来。失去知觉的汉斯的嘴角上流出了白沫。
“恶棍!起来!”魏尔特脸色发白,叫了起来。
凯德慢慢地转过身来。他的眼神里有一种冷冷的、使人感到不愉快的东西。似乎他冷笑了一下。
魏尔特杨起鞭子,但是他的手在半空中僵住了。指甲疼痛地扎入了手掌。凯德使劲把美国人的手甩开了。
“毛孩子!”他低声狠狠地说。
魏尔特暴怒万分。
“奴才!你这个有色人种竟敢抓白人的手?”
“您一定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凯德说,“我要求您道歉。”
魏尔特的鞭子掉到地上,人向后退去。
他的画前站着的人,他已不认识了,矮了脸上满是深红色斑点,撇着嘴,全身处于紧张状态,好象积蓄力量随时准备要扑过来似的。
“该死的东西!……凯德,您胡说什么!”
“不是凯德,而是片岛,弗雷德里克·魏尔特先生!”矮个子低声恶狠狠地说,“我要求您道歉,学者先生。您侮辱了一位日本皇军的军官!”
魏尔待一下子还没弄明白,站在他面前的是何许人。
“片岛……”他一面说,一面不由自主地向后退。
小个子日本人向他逼近。从容不过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副金边眼镜。以前这个识字不多的朝鲜人凯德从未用过眼镜。
片岛变了样的脸上露出了嘲笑的神情。魏尔特看见了向外突出的稀疏的牙齿。他感到很不自在。他的背靠到了墙上。
魏尔特的手伸向衣袋。片岛又冷笑了一下。顷刻间,魏尔特猛地抽搐了一下就跪倒在地上。矮个子日本人把他的手臂扭脱了关节。
“哎哟,‘白人’先生!您怎么脆在‘有色人’面前啦?”
魏尔特牙齿咬得哈哈作呐,但没有呻吟。
这时片岛敏捷地从魏尔特口袋里掏出了一支手枪。然后出其不意地用手掌侧面朝美国人喉部猛击了一下。魏尔特发出了嘶哑声,靠在墙上,慢慢地跌倒在地。他的两眼充血,向上翻着白眼。
“柔术,先生。一种日本式的角斗。学学吧!”日本人说,然后转身走到门边,迅速地用门闩把门插上。“让我们开始谈判吧!”他说着,一面左手熟练地从金色的烟盒中取出一支烟卷。“您把我的事全搞糟了,我在巴科夫和霍尔姆斯捷德身边待了那么多年了,可你险些使我前功尽弃。科学家的求知欲提醒我,这里是对我的工作有益的地方。然而我应当向您讲清楚,同行,我的血管里流着的是不容侮辱的血液。古老的大和民族国家的子孙有自己神圣的法规。被侮辱的贵族,或是回敬对方,或是气度高贵地去剖腹自杀。但剖腹自杀——这是对敌人的一种最大的敬意。我不愿意向您表示这种敬意。如果能答应三个条件的话,您可以保住自己珍贵的生命……第一,我所需要的是关于克列诺夫先生的发明的实质的简要情报,我想了解,这个‘湖水蒸发家’手中掌握的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第二,阐述一下火云的秘密。我要了解,火云同某个爱尔兰革命者的工作有什么联系。当然,他指望借助自己的发明使大英帝国灭亡,在这点上不能不同情他。最后的第三个条件,美国百万富翁的儿子弗雷德里克·魏尔特向日本皇军参谋本部上校雄幸片岛道歉。”
魏尔特默不作声。只是现在他才能喘上一口气。脑子里尽钻进些毫不相干的事儿。
原来躺亦地板上可以从窗子里看到树梢。这多奇怪啊!周围如此寂静,令人愉快,可是同时又使人感到可怕。实验室的门被插上了。实验室当然只从外面加以守卫。老头儿雇佣的自信的侦探詹姆斯正在巡视。天哪,多么愚蠢啊!
这一出其不意的情况在魏尔特看来是极其荒谬的,因此他反而忍不住地微笑了。
片岛从地上拾起鞭子。
“要是我没看错的话,同行,您居然还在笑,对吗?”他刻簿地说。
魏尔特没有回答。
响起了鞭子在空中挥舞的呼啸声,于是美国人的脸上,穿过左眼,出现了一条鲜红的伤痕。
魏尔特咆哮着,跳了起来。但他自己的那把手枪的小小的枪口正在瞄准着他。
“冷静一下,我的同行!您曾经袭击我,因此我打了一下,现在我们两讫了。您听到我让您活命的那些条件了吗?您愿意接受吗?”
“您错了,上校。我爱生命,但决不用它作买卖。而且我也不怕您,开枪打我,对您是不利的:密探们会到这里来并且抓住您……”
魏尔特不作声了。他们俩都清楚地听到,有人在外面碰门。
“您别企图叫喊,同行!那样我就豁出去了!”片岛低声说。
魏尔特摆出了拳击家的姿势。面临着一场生死搏斗。拳击对柔术。
魏尔特首先打了一拳。这是很漂亮的一拳。它本来可以将一头公个击昏在地的。然而日本人太轻巧灵活了。他只不过被撞退,背碰到门上。
“我对您估计不足,同行!”他声音嘶哑地说。
魏尔特争分夺秒,又进攻了,他的拳头象扔出去的石头似的向前猛击。日本人呻吟了一声,倒下了。魏尔特想要向他迈步过去,但忽然感到,他的双胸被日本人的两条腿夹紧了。他想用全身的重量压在对方身上,可是片岛躺在地上猛地一转身。美国人笨拙地挥动双手,咕咚一声摔了个仰面朝天,头一下撞在气体压缩机机架上,笨重的身躯只猛地抽搐了一下。
”完了!”日本人一面站起来,一面说,开始寻找跌落的眼镜。
眼镜跌碎了。片岛拣起碎片,藏在口袋里,走到对手身边,用脚踢了一下。然后,他把那变软了的躯体拖到一旁,用气体压缩机上的油纸盖了起来。他又用另一张纸擦掉地板上鲜红发粘的血迹。一直没有苏醒过来的汉斯的身体,他同样也用一堆纸盖住了。
他做完这些后,抖了抖衣服,又用自己近视的眼睛寻找着什么东西。在角落里找到了魏尔特的手枪,他把它拾了起来,检查了一下,塞在口袋里。
日本人走到门旁,小心翼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