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知道,尊敬的舒特先生,这个问题属于假设的范围。有根据推测这个岛来自宇宙。”
“啊!教授先生,现在我的脑袋不管用,我不大明白您说的话……我有一个儿子,一个很好的儿子!他差不多是一个物理学博士。要是他,就能一下子听懂您的意思了!”
“我曾有幸认识兰格博士和他的助手卡尔·舒特。”
“一个很好的儿子,教授先生,请您相信,一个好儿子啊!”
汉斯的舌头实在不听使唤,话也说不清楚了,他已非常象一个醉鬼了。
“科学告诉我们一些巨大的宇宙物体坠落到地面的情况。例如,一九○八年曾有一颗硕大无朋的陨石坠落在西伯利亚某地,也许,阿列尼达岛也是类似的宇宙体。”
“啊,那就是说,原来是上帝从天堂里把这种魔鬼似的石块掷到地球上来的!……很清楚了。不过,请您说说,我们应该在这只为我们的老板——可爱的魏尔特先生,为弗雷德里克,为弗雷德收集的气体究竟是什么东西呢?我和它打交道大概有半个世纪了……但这是一种什么烟雾,我一点也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您也是从幼年起就同这种气体打交道了。啊!我知道了,教授,”汉斯用手指威胁说,“您过去曾在一个爱尔兰人那儿洗过烧瓶!”
教授低下了头,仿佛在沉思。
“教授先生,关于这种气体我唯一知道的就是在一定份量上它完全可以用来代替啤酒。气状啤酒!真的,那倒不坏!我本来可以用它取得专利权,并同销售这种气体的主人竞争,比如说,开一家气体酒馆。”
“这种气体在世界上只有一个地方有,”伯恩施坦深思地说,“它属于自己分裂的物质,或者如科学界通常所说的,属于放射性物质。这种物质在我们这个星球上只见到固体的状态,即使那样,也是极为罕见的,数量极少。目前是用人工方法获得这种物质的。”
“行了,教授先生,这个我不懂!现在我的脑袋不管用,它一会儿轻飘飘的象绒毛,一会儿沉甸甸的象铅块。教授,请相信我,我真不知道,现在我的脑袋里是绒毛多还是铅块多!”
“您没觉得好点了吗?舒特先生?”
“没有,我们再坐一会儿,再……聊聊。”
天黑了。气也看不见了。天空星罗棋布,南十字星座特别明亮。
快艇上燃起的点点星火倒映在海湾黑黝黝的水中。快艇本身看不清楚,两排灯火犹如悬挂在空中。
远处传来了叫喊声,还有回声,但猜不透叫喊声从何而来。
汉斯站起来大声呵叱:“喂,别叫唤!我们在这儿有事呢!”
几十个嗓门同时哈哈大笑,象青蛙叫似的哈哈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稀奇古怪的回声使这些声音变得不象人的声音了。
汉斯沉重地坐到一块岩石上。他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地对教授说:“请……告诉……我,教授先生,您……是科学家吗?”
伯恩施坦十分惊讶。
“我要用我的双手掐死所有的科学家!哎——嘿!”
教授惊恐地向旁边躲开一些:“那为什么呀?尊敬的舒特先生?”
“因为你们大家都是……混——蛋,教授先生!”
“对不起,舒特先生,……您为什么……为什么谈话的神态这么不对头啊?”教授十分激动不安。
“这些混蛋!”汉斯固执地说,“我最好就用您的火云来烧死您。嘿,烧焦才好呢!……”
教授一跃而起,但汉斯抓住了他的防毒面具,让他坐到原位上。
“我认识许多科学家,他们研究的……都是怎样才能更好地把我们的弟兄送往另一个世界。”
“哪能啊?舒特先生,哪能啊?”
“当然啦。打过一个克列诺夫……一个最最卑鄙的人!他想出了这么一件玩意儿:要把整个海岛连同它的全体居……居……全体居民一起……炸光……要把这种人……”汉斯做了一个富有表情的动作。“可惜那时候他溜啦!教授先生,我可怜他,好歹总还是一个呆子。我不喜欢回忆……那时候找还不了解他是个什么家伙。还有那个日本人……啊,一个骗子……我要跟他算账!我可没有对老板说起过……”
“对不起,舒特先生,我们科学家是研究解决科学问题,我们丝毫没有想到要加害于人。”
“嘿,他唱得多好听!可你……你一辈子想些什么?什么?……”
“我从事您所知道的化学反应的研究工作,这种化学反应一九一四年第一次获得成功。”
“噢——嗬——嗬——嗬……”汉斯醉醺醺地笑了起来。“化学反应!有人想用这种火的反应烧尽所有的共产主义国家,教授先生!”
“什——么?”教授想跳起来,可汉斯又把他拉了回来。
“别装……傻……瓜蛋。我们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储存更多的紫色气体。这是您那里的……反应所需要的。老板说服所有的国家准备用战争对付共产主义传染病,用您的火云烧尽他们的土地,您这可恶的教授!……”
“等一等……您这些古怪的念头是从哪里来的呀?我是研究‘到处都有的燃料’的问题,根本没有想到要把人类和城市都烧光!我达到了预期的目的,现在是荣誉在等待我……我终究是独立由主的……我与什么共产主义国家一点无关!”
“算了吧,教授!别涂脂抹粉了……这算得了个什么独立自主?您是为老板效劳,您是奴才!您是为老……板干活,而他出卖您的发明。您说什么都是空的。他们将用您的化学反应去焚烧红色的国家。就是这么回事。你们科学家都是刽子手,看上去都是温文尔雅,连一只苍蝇也不会去伤害,可是却毁灭成千上万的人——这就是他们……呸!”
汉斯忘了他是戴着防毒面具,竟啐了一口吐沫。
被汉斯所说的话惊呆了的伯恩施坦恐惧地望着他说:“如果真是这样,那又是什么原因不让我停止工作呢?”
“傻……瓜,还算是个教授呢!您是个奴才。我接到指示说,只要您一不顺从,就打碎您的脑袋。”
“我……我是个奴才?假如您所说的魏尔特先生的目的,确有此事,那么,谁也不能强迫我工作!”
“真了不起!这可真中了某人的下怀!老板已经了解您的化学反应了,所以没有您也行了,教授。不要胡思乱想了!现在反正千百万人都要完蛋了。我对您直说吧,教授!我自己也不想参加这件事,我不喜欢杀人。但是,他会派别人来代替我的工作,我什么也阻挡不了。可我的老婆却会因此挨饿。问题就在这里啊!您别以为我喝醉了……我的舌头不听使唤了……”
教授站了起来。
“多么可怕啊!”他抓住了自己的头。“死亡……确实,这是一种可怕的杀人工具,根本不是什么‘到处都有的燃料’。”
“哈——哈——哈!”汉斯醉鬼似地哈哈大笑起来。
峭壁、石头和星星也都粗野地跟着哈哈大笑。
一颗信号弹从快艇上呼啸着窜了上去,火花散落在天空中。
汉斯跳起来,大喊大叫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接着就目不转睛地望着伯恩施坦,用手指在自己跟前指指戳戳,说道:“现在呀,谁……谁也无法制止老板了,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手中!您我对他都微不足道,仆从而已……”
小个子教授骄傲地挺直身子说:“您这个想法不对,舒特先生!我手中的权力要比您想象的大一些。”
汉斯摇摇头说:“您这是想到哪儿去了!全是白费!需要顺从,教授先生。我们走吧。请您扶住我。石头转动得好厉害呀,该走了,要不我真的要说走嘴了……哎……嘿!”
教授沮丧地走着。不寻常的处境和醉醺醺的汉斯的闲谈唤起了他意外的可怕的想法。
走近舢板的时候,伯恩施坦和汉斯听到了吵闹声。
教授追过汉斯,急忙上了船。两个水手在那里发酒疯,一个把另一个摔倒在地,想从他头上摘下防毒面具。
“该死的毒气!他们失去了自制力!”教授低声细语,扑上去把斗殴者拉开。
但是,压在上面的那个水手十分强壮,他一下子就把瘦弱的教授摔倒在地,然后死死抓住教授防毒面具的长鼻子,尽力想卸下那个面罩。
但这时汉斯赶来了,水手象陀螺般地一头栽倒下去,只听噗通一声。教授怕水手淹死,就扑过去把他拉上来。此时,汉斯为了维护船上的秩序,就痛打那另一个水手。由于迅速作了惩治,两个不省人事的水手被扔到了舢板船底。其中之一是浑身湿透,瑟瑟发抖,十分可怜。
汉斯坐下来划桨,教授掌舵。
“我真觉得奇怪……”汉斯说,“不光是他们酩酊大醉,连我自己也醉了。大家都已无法控制自己。我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肯定不是大打出手,就是废话连篇。奇——怪!”
教授默默地操着舵。沉重的忧虑使他十分痛苦,有时还象得了寒颤似地哆哆嗦嗦。舢板越驶近快艇,那种稀奇古怪的声音就听得越加真切。
汉斯的醉意有点过去了,他就使劲划桨。
他们驶近了快艇的船身,开始呼叫,但谁也没有把舷梯放下来。汉斯破口大骂,他站起来,现在已能站稳不摇晃了。上面传来了压低了的乱叫乱闹声。
“多恩尔韦德尔!那里出了什么事?”汉斯低声说,然后他坐下来,用力划了几桨,使舢板靠近快艇的船头。
教授放下了操纵杆,坐在那里苦思冥想。
汉斯把桨顶住船舷,用一个突如其来的快动作借助船桨向上攀。在舢板还没有来得及离开快艇以前他就抓住了锚链,然后用手攀住向上爬,以一个十分准确的动作把自己沉重的身子荡到了甲板上。
船桨掉落到水里,但是教授没有想到去把它们捞上来。他纹丝不动地望着两个不省人事躺在船底的人,但也未必就看见他们。
响起了汉斯沉重的脚步声。还传来了他的防毒面具的排气阀工作不正常所发出的哼哼声。
甲板上漆黑一片。不知为什么上面的灯火全熄灭了。奇怪的声音来自乘客室。巨人猛击上了销的门,就象没有门似地冲进走廊。
餐厅里灯火通明。珍贵的铁木桌上乱七八糟地堆放着香肠啦,罐头食品啦,熏火腿啦等等。一些醉醺醺的、拉大嗓门高声唱的人,有的坐在椅子上,有的横七竖八地躺在地板上。他们时常扯下防毒面具的橡胶,往它下面塞进一块食物。虽然看不见一个酒瓶,但这一切都十分象在狂饮。
这群船员中仅有两个人没有防毒面具,其中之一就是黑人炊事员。他眼白充血,勉强站在那儿为那些狂暴的浪人们效劳。拳打脚踢从四面八方向他扑来。
另一个没有戴防毒面具的是水手长威廉斯,他被捆绑着躺在门边,因此汉斯第一步跨进门的时候在他身上绊了一下几乎跌倒。
大吃大喝的人中没有一个人发觉汉斯。他忍住狂怒,对他们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吼叫起来,以致连枝形吊灯架上的水晶玻璃都发出了尖细清脆的声音。
“哎,你们!你们这些劣种猪猡和劣种黄鼠啊,起来!”
“我对潮水发誓,这是造反,舒特先生!这些吃喝之徒,喝醉了,还想把一辈子海洋生活中所需要的东西一次吃光!”被捆绑的水手长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