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军官看了看笔记本。“你认识一个名叫卡梅伦威廉斯的美国人吗?”
“我的朋友中没人叫这个名字。我是从芝加哥来的。”
“你准备今天晚上离开埃及吗?”
“对。”
“为什么?”
“为什么?”巴克重复了一下这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从埃及回国?为什么不从耶路撒冷或特拉维夫乘飞机走呢?”
“今天晚上没有航班,而我又想回家。我已经包了一架飞机。”
“那你为什么不租一辆汽车呢?”
“如果你仔细看看购车单据,就会发现我买车花的钱要低于租车费。”
“请稍候,先生。”这位军官回到巡逻车旁,坐在那里用无线电通讯系统联系了几分钟。
巴克希望自己能想出什么办法阻止这位维和人员搜查自己的汽车。
那个年轻人很快又来到他面前。“你宣称自己从未听说过卡梅伦·威廉斯这个人。我们现在正在设法弄清那个卖给你汽车的人是否会把你牵连到他的那场阴谋中去。”
“阴谋?”
“我们很快就会弄清他把那个嫌疑犯藏在什么地方。如果他招供,只能对他有利。他毕竟是个有妻儿的人。”巴克一生中第一次想到要杀人。他知道这个军官只是在一场宇宙——善恶之争——游戏中扮演了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色。不过,他是邪恶的代表。巴克能像迈克尔杀死那些可能会杀害齐翁的人一样感到理直气壮吗?
那位军官听到他的无线电通讯系统发出吱吱的叫声,急忙跑向巡逻车。
不一会儿,他返了回来。
“我们的方法已经奏效了,”他说,“我们已经问出了那个窝藏地点,在杰里科与蒂波瑞斯湖之间、靠近约旦河的某个地方。不过,在重刑与死亡的威胁之下,他发誓说你只是一位游客,他把车卖给了你。”
巴克叹了口气。别人可能会认为这种牵扯到两个人的诡计只是一种巧合。但对他来说,这不亚于他在哭墙旁目睹的一场奇迹。
“不过,为安全起见,”那位军官说道,“上司命令我搜查一下你的汽车,看看里面是否有关于那位逃犯的证据材料。”
“但是你刚才说——”
“不要怕,先生。这事与你无关。也许别人趁你不注意,利用你把某些证据运到国外。我们只是想检查一下汽车,看看能否发现有关线索,协助我们找到那位嫌疑犯。我搜查你的汽车时,请你老老实实站在这里,不要乱动。”
“你搜查我的车,难道不需要什么许可证或者征得我的同意吗?”
这位军官转身用威胁的目光盯着巴克。“先生,你刚才表现得很好,也很合作。你不要弄错,我可不是地方执法人员。从我的汽车与制服,你应该能看得出我代表的是世界共同体维和部队。我们不受任何习俗或规则的限制。不用你签名,我就可以没收你这辆汽车。等在这里,别动。”
各种狂野的念头开始在巴克的头脑中涌现。他开始认真考虑是否应该缴这位军官的枪,然后开着他的巡逻车与齐翁逃走。他觉得这样做非常可笑,但是他又不想傻乎乎地呆在这里。齐翁会不会向那位军官扑过去?把他杀死?巴克听到那位军官的脚步声正缓缓地向车后部走去,接着又回到前部。手电筒的光柱在车里面跳跃着。
那位军官开始质问他。“你打算干什么?你以为自己可以把这些东西带走吗?你认为我会让你开着这辆汽车越过边境,进入埃及,然后把这些东西扔掉吗?你是想把这些东西留在某个机场,让当地政府的工作人员清理走,对吗?”
巴克一下被弄懵了。难道这就是那位军官担心的东西吗?难道他在汽车上没有发现齐翁·本·朱达?难道是上帝利用超自然的手段将他蒙蔽了?
“哦,我,哦,确实那样想过。对,我知道,许多当地人想通过干点儿替别人拿行李之类的事赚点小钱。如果能有这样一辆车,他们,哦,会高兴死的。”
“你一定是一位非常富有的美国人,先生。我认为这辆车值不了多少钱,不过,对一位行李工来说,这当然是一份数额可观的小费,对不对?”
“我这个人可能太愚昧无知了。”
“谢谢你的合作,卡茨先生。”
“嗯,不要客气。也谢谢你。”
那位军官回到车上,开到路对面,向北驶往贝尔谢巴。
由于紧张与惊吓,巴克双膝发软,手指在发颤。他“砰”的一声把发动机罩关上,然后上车。
“你到底是怎样躲过这一关的,齐翁?齐翁!是我!无论你躲在什么地方,现在也应该出来了。行李架上可放不下你。齐翁?”
巴克站在座椅上,仔细看了看行李架。上面什么也没有。他又躺在车底板上,向座椅下面看了看。除他的背包、一堆衣服、几袋食品、几桶水与汽油外,那里什么也没有。这时,如果巴克略微悲观一点,可能会认为齐翁·本·朱达已经被抓走了。
现在怎么办?巴克与那位军官纠缠时没有其他车辆经过。
他敢在深夜中大声喊叫吗?齐翁是什么时候离开汽车的?巴克没有大吵大嚷,以免引起碰巧从这里经过的人的注意。他上车,发动汽车,沿着路肩向前走。走了大约二百码之后,巴克碰到一个U字形弯道,发现要走过这个弯道他必须拐三次弯。他沿着另一个路肩向前走,在红色的尾灯光照耀下,车后尘土飞扬。过来,齐翁!告诉我你没有开始步行去埃及!巴克想按喇叭。但他还是向北又走了几百码,接着掉头向回走。这次车灯照到他的朋友正在远处一个小树林中向他轻轻招手。他缓缓地把车开到那个地方,打开车门。
齐翁·本·朱达“噌”的一下跳上车,躺在巴克旁边的车底板上,大口喘着粗气。
“如果你以前对上帝会以某种神秘的方式现世这一说法的含义感到疑惑的话,”齐翁说道,“这就是很好的答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巴克问道,“我刚才以为我们这下可彻底完了。”
“我也是这样想!”齐翁说,“我当时正在打瞌睡,只是模糊地感觉到你在弄发动机。你打开发动机罩时,我意识到我需要放松一下。就在你倒水的时候我下了车。我离开公路大约十五英尺,突然那辆巡逻车开了过来。我不知道你会做些什么,但是我知道我不能上车。就这样,我一边向前走一边祈祷你会想办法脱身的。”
“那么,你听到我们的讲话了吗?”
“没有。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你不会相信的,齐翁。”于是,在驶往边检站的路上,巴克把整个过程向齐翁讲述了一遍。
那辆破旧的汽车在黑暗中悄悄地行驶着。齐翁的脸色变得严峻起来。他紧挨着巴克坐在前排座椅上。他没有躲藏,也没有躺下。他前倾着身子,附在巴克的耳朵上认真地说着些什么。“卡梅伦,”他用微弱而有些颤抖的声音说,“一想到谁来办理我家人的后事,我几乎要发疯了。”巴克顿了一下。“我不知道怎样向你问这个问题,先生。在这种情况下,通常会发生什么事?我是指,如果那些虚伪的教派还想这样做的话。”
“我也正在为这件事烦心。也不知道他们的尸体被弄成了什么样。那些人会把他们埋葬吗?还是火葬?我不知道。不过一想到这事,我就感到很难受。”
“齐翁,就这种事情,我没有资格向你提什么建议。你是一个学识渊博的人,一个有信仰的人。”
齐翁打断了他。“不要做傻事了,我的朋友。一个人是不是学者,与他在信仰方面是否成熟无关。你可是在我之前信仰基督的。”
“不过,先生,在如何面对这种个人悲剧方面我还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作为一名外人,在如何对待你的个人情况这方面,我不可能超过你本人。”
“不要忘记,卡梅伦,我这个人总是感情用事。无疑我的神经系统受到了冲击。我最糟糕的日子还没有到来。”
“说实话,齐翁,我也一直为这事替你担心。不过,你至少一直还能哭。泪水是最好的解脱。我最担心的是那种经历了这种剧痛之后无法掉泪的人。”
齐翁向后一躺,什么也没说。巴克开始悄悄地为他祈祷。最后,齐翁又俯身过来。“我来自一个泪水世家,”他说,“来自一个几个世纪以来一直在流泪的世家。”
“我希望自己能为你做一点实事,齐翁。”巴克说。“实事?有什么比这更实际的呢?你一直在鼓励我,让我非常感动。还有谁会为一个几乎是萍水相逢的人做这么多的事情呢?”
“这样看来,我们是相见恨晚了。”
“上帝赋予你某些甚至我最亲密的朋友都没有的能力与品质。”齐翁似乎陷入沉思之中。最后他说,“卡梅伦,你的确能做一些事,让我获得某种安慰。”
“为了你,什么事我都可以做。”
“向我讲一下你们在美国的那一小群信徒的事。你怎样称呼他们?是核心小组吗?”
“‘灾难之光’。”
“对!我非常喜欢听这种故事。以前我到过世界许多地方讲经布道,让十四万四千名犹太人改变了信仰,使他们成为《圣经》中预言的见证人。每到一处,我都会听到一些有关秘密会议之类的精彩故事。把关于‘灾难之光’的故事给我讲一讲。”
巴克开始从头讲起。他从乘飞机开始讲起:当时他只是一名乘客,哈蒂·德拉姆是一名飞行助理,雷福德·斯蒂尔是飞机驾驶员。他一边讲一边不时通过反光镜,看齐翁是否真地在听或者只是在强打精神听一个冗长的故事。巴克一直在为自己一心可以二用而感到惊奇。他能一边讲故事一边思考另一件事。他向齐翁讲述了雷福德的精神探索,自己如何遇到切丽、如何与她同路从纽约返回芝加哥、就在同一天她与父亲祈祷他们能迎接到基督;如何遇到布鲁斯·巴恩斯、如何受到巴恩斯的教诲、如何在各种场合下获得他的指导。在讲述上述经历的同时,巴克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为即将到达边检站的事感到恐惧。此外,他还在考虑自己是否应该把故事讲完。齐翁还不知道布鲁斯·巴恩斯已经死了。齐翁从未和布鲁斯见过面,但与他通过信,而且希望将来有一天自己能与他共同主持宗教仪式。
巴克的故事讲到了“灾难之光”在芝加哥重新团聚前几天,即在战争爆发前夕。现在,巴克和齐翁离边检站的距离越来越近。这时巴克感到齐翁变得越来越紧张,越发坐立不安,还不时打断他的话。齐翁说话语速很快,向巴克提了许多问题。
“布鲁斯牧师在成为一名真正的信徒之前已经在教堂中工作了许多年,是不是?”
“是。甚至对他本人来说,那也是一段令人悲伤、不堪回首的故事。”
“我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齐翁说,“我将为我死去的家人悲伤,我将思念我的祖国母亲。不过,能与你们‘灾难之光’共同祈祷,共同诵读《圣经》,这将如同一剂良药,把我的创伤治愈。”
巴克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想把故事停下来,集中精力,注意前面的路和边检站。但是他决不能对齐翁说谎。“你将在基督复临时见到布鲁斯·巴恩斯。”
巴克偷偷瞧了一眼反光镜。显然,齐翁听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他低下头。
“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