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绰绰有余了。
这群部属细分之下,警部一名、警部补一名、巡查部长两名、巡查四名、一般行政人员两名。其中警部补指的就是我,我的工作是什么呢?就是担任CAREER警视大人的贴身护卫。
对于现场的搜查官而言,最棘手的莫过于了CAREER了自视甚高、比起刑事案件反而对人事、派阀与斗争更感兴趣、所有麻烦事避之唯恐不及。关于这方面,凉子实属特异的例子,她所制造的麻烦绝对不亚于其他CAREER,只不过,在热衷于替下属制造麻烦的同时,给上司制造麻烦,似乎也成了她的注册商标。
“如果让我当上课长,那我想当一次搜查一课课长试试看。”
她曾经如此表示,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警视厅的课长均为CAREER,只有搜查一课课长是由NONCAREER担任。搜查一课负责的范畴包括杀人、抢劫、纵火、绑票等等重大刑案,不但与政治层面毫无瓜葛,还必须统筹二百四十名经验老到的刑警,这对向来光说不练又缺乏现场经验的CAREER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
因此大致来说,原则上都是由年约五十,且办案经验丰富、阶级为警视的搜查官拔擢成为搜查一课课长,同时在任内晋升为警视正。换句话说,搜查一课课长等于是NONCAREER最高的地位;不过反过来想,正是因为无法继续往上升迁,搜查一课课长未来不太可能成为警视总监。最骇人听闻的是,凉子日后可能成为日本史上第一位女性警视总监,不过届时或许将有另一名女性CAREER现身加以阻拦……
“哎呀,那不是由纪子吗?”
上述内容所指的正是凉子打招呼的对象,也就是与她同期的室町由纪子警视,现任警视厅警备部参事官。
被迫成为药师寺凉子的部属唯一的好处就是,从此不再轻易被女性的外表所蛊惑;正确来说,应该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来形容比较恰当。
室町由纪子外貌虽然不及凉子艳丽,但也是个有着白皙肌肤与飘逸黑发、戴上眼镜更能衬托出其清秀优雅的知性美女。她的父亲过去曾经担任警视总监,父女两代延续下来,与凉子之间形同世仇。
“想不到会在这个地方遇见你。”
由纪子语气冷冷地答道,凉子更是不怀好意地加以反击。
“我早就看开了,所以才能一直忍受到现在。”
由纪子平整的制式套装左胸前也和凉子一样别着人造白玫瑰花。不过由纪子并未当场驳斥回去,隔了一秒才开口向凉子问道:“新郎是我的表兄弟,那你跟新娘又是什么关系?”
“新娘是我父亲的妻子的姐姐的丈夫的长男的妹妹。”
思索了两秒之后,室町由纪子竖起柳眉。
“讲了半天还不就是表亲的关系!早说清楚不就行了!”
“我只是想测试一下你会花几秒想明白。”
“你凭什么拿这种事情测试我?”
“哎,正确掌握同学的能力,找机会加以陷害不正是身为官僚的义务吗?”
“官僚是公仆,公仆的义务就是对国民鞠躬尽瘁。”
“噢呵呵呵呵你在说什么梦话!”
凉子大肆嘲笑,由纪子则忿忿不平地瞪视着眼前顽劣不羁的同学。
“你听清楚了,我丑话先说在前头,你要是以为自己这种目中无人的言行能够一直持续下去,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总有一天等你回过神来就会发现夏天已经结束了,而冬天正要开始,到时后悔也来不及了。”
“呵呵,你尽管放心好了,我是常夏之女,太阳永远在我头顶大放光明。”
“只提当年勇的自大之人往往摆脱不了这种想法,看来你也不例外。”
“你不要像个老太婆唠唠叨叨的,我听得耳朵都长茧了!老是顾虑自己可能哪一天落魄潦倒,所以要趁现在对人卑躬屈膝,只有伪君子才做得出这种事情来!”
听起来跟高中女生吵嘴没两样,不过凉子跟由纪子没有重考也没有留级,都是东大法学院的应届毕业生。由纪子想必是相当勤勉的高材生,而凉子乖乖准备考试的画面光要想象都觉得很困难。
“哎呀呀,警视厅的两大才女怎么吵了起来呢?”
此时传来一个男性的声音,语气故作年轻。礼服左胸前别着人造白玫瑰花的壮年男子伫立在原地,脸上泛着自认为魅力十足的笑容,佯装若无其事守候在后方的一群身穿西装的魁伟大汉正是护卫官SP。
我向来没兴趣熟记政治家的长相,不过这号人物就另当别论了,因为他是国务大臣暨国家公安委员长,总而言之就是治理整个警界的人物。当然,实权在握的是警政署长和警视总监。委员长仅仅只有挂名而已,不过地位却相当崇高,表面上连署长和总监见了他也非得点头哈腰不可,更何况这位委员长年龄尚轻还不到四十岁,将来未必没有成为首相的可能。
站在我的立场来看,由于彼此地位等于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所以我反而毫无负担;但也不能像个呆头鹅傻傻坐着不动,于是我随即从椅子起身立正站好。
凉子则故作亲昵地介绍我出场。
“这位是泉田警部补,我的忠臣。”
谁是你的忠臣!
想归想,我还是尽可能保持四平八稳的表情颌首致意。上司总是一味的认定部属就应该表现的彬彬有礼。颌首之后,我的心情反而变得有点复杂起来,或许我真的拥有忠臣的思考模式才会顾虑到这一点。
Ⅲ
“哦,忠臣啊。”
公安委员长的笑脸看起来好像嘴里有蛀牙隐隐作痛一样。
“我听说过你的传闻,据说你能力不错,只可惜个性有点怪。”
刚刚说我是忠臣,接下来又说我个性有点怪,环顾警界这般庞大的组织里,居然找不出一个能给予我合理评价的人。
“耳闻你拒绝加入SP,这分明是第一线警官所向往的职务,实在不懂你为什么要拒绝。”
我可不记得我曾拒绝过,事实上不知为何总是有这类的谣言像夏末的蚊子一样在我周遭飞来飞去。不过当我还在质疑之际,谣言很快就会灰飞烟灭,而我仍然待在药师寺凉子警视的麾下,继续品尝作为“在蛮横娇纵的女王陛下身边服侍的仆人”的心情,只不过话又说回来,高高在上的国家公安委员长阁下怎么会知道区区一介警部补的人事案呢?
“虽说是令人称慕的职务,然而对他来说,与其加入SP,他更想一直追随我的领导。”
凉子向委员长如此答道。
我绝对没有说过这句话,保证绝对没有。
我内心呐喊着,却迟迟未说口,脸上浮现日本人特有的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国家公安委员长似乎缺乏心灵感应的能力,他略显刻意的摆出感动莫名的手势。
“哦,这真是太令人感动了,如果我手底下那群秘书都能学习泉田这份忠贞不二的精神就好了,每次只听见他们在抱怨……恕我失陪了。”
语毕便轻轻举起一只手,稍稍加快脚步离去,看来是注意到另一个需要寒暄问候的大人物了。
干咳一声之后,我向上司问道:“什么时候说要把我调任SP的?”
“半个月前。”
凉子一幅满不在乎的态度。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替你拒绝掉了。”
“为什么?”
“因为,看你在除了我以外的上司手下吃苦,我于心不忍。”
“……我说你啊。”
“我觉得无论调职到哪一个单位,泉田警部补应该不至于比现在辛苦。”
一直保持缄默的室町由纪子在此时开口插话,我心想就算被安排到由纪子手下,我还是照常吃苦只不过依情况而有所不同,但这些话我并未说出口,人家难得为我的内心反驳,总不能忘恩负义。
音乐流泻而出。
不是布拉姆斯的结婚进行曲,而是歌剧“窈窕淑女”的经典名曲“准时赴教堂”。先前各顾各的人们或许是受到轻快的旋律所牵动,纷纷透过窗帘望向中庭。
“怎么会挑这种时刻举行结婚典礼?”
“大概是要配合良辰吉时吧。”
“这个典礼可真气派,刚刚大臣也来过了。”
“现在社会这么不景气还可以摆出这样的排场,的确很了不起。”
“算了吧,现在的人一场婚姻能维持多久?三天分居、十天里婚姻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羡慕和妒嫉的窃窃私语充斥在我的周围。
不一会儿工夫,新郎出场了,一身标准的小礼服扮相。高礼帽与燕尾服一律采用灰色系,手上还持着手杖,装扮成十九世纪维多利亚女王时代的英国绅士样。
新郎与新娘相挽着手步下阶梯,分立在阶梯左右的出席者面朝着新郎新娘送出掌声,其中不乏国家公安委员长和警视总监。头发半白的牧师站在阶梯的下方等待着新郎新娘。新娘珍珠色的礼服裙摆相当长,已经走了十段阶梯却还在最上层移动。
万一不小心踩到裙摆,事情就不得了了。这倒不是受了凉子的影响,我一边想象着诸如此类的突发状况,一边观看婚礼进行。
就在这个时候。
某个物体从我视线的正前方高速掠过。
不是左右横越,而是从上往下快速移动,简单一句就是坠落下来。这个物体直接摔在新郎与新娘眼前,与厚重的钝响重叠在一起。
在场惊叫声四起。
新郎与新娘呆立在原地……不、即使他们有意如此,然而因为单脚已经伸出去正要踩向下一段阶梯,顿时惯性与姿势之间失去平衡,新郎与新娘仿佛半怀抱着从天而降的物体滚下阶梯。
惨叫声再度响起,在水池溅起一小团水沫之后,人们开始移动。
“从幸福的顶端跌落不幸的谷底。”
有句谚语是这么说的,迄今人类史上已经沿用过不下数万次,而今天在此出现的正是最具体的3D实例。新郎与新娘嘴巴不断的一张一合,好不容易才从池中站起身来;另一方面,从天而降的物体在池水里半沉半浮一动也不动,仔细一看,这个物体有手也有脚……
“是尸体!”
在一阵经声尖叫声之中,我绕过玻璃墙冲进中庭。天上居然掉下尸体,只见众人目光朝下,也就是直盯着池子看。我不禁抬头仰望,究竟尸体是从哪里掉下来的呢?倏地我发现有个奇怪的影子停驻在可以俯瞰中庭的长廊顶盖上方。
“……鸟?”
我集中目光仔细一看,如果说是鸟那体积也未免太大了,往左右伸展的翅膀直径长达两公尺,而身体以上则是人模人样的头部。
“有翼人?”
我呆立在原地,一时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此时那个神秘的黑影常开双翼朝向黄昏的天空振翅飞去,翅膀拍动的声音听起来好似奋力甩打浴巾一样。
“泉田,你在发什么愣呀?”
药师寺凉子的声音与手同时拍打我的背部,接着她拉住我的手臂,于是我便与她一起从混乱的场面快步离去。从眼角可以瞄到室町由纪子迅速确实地向四周下达指令,不过凉子跟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会飞的神秘黑影上。
这个黑影让人联想到装饰在巴黎圣母院屋顶的承溜怪物雕像。不过那对状似蝙蝠的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