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等待,一边分析他大脑里的感觉。这是什么呢?角田多户知道自己并不具备心灵感应能力。那种软绵绵的、不断的疼痛不可能是那个陌生的潜入者发出的。但是,那个陌生人自己处于强大的催眠影响之下。或许这是警告日本人的信号在作怪?
角田多户听到一阵簌簌的声音。他更紧地靠着凹角处,然后缓慢地把头向前探去,直到他能够环顾凹角处的边缘为止。
陌生人站在那儿。
角田多户从侧面看他。他是一个年轻人。他正在仔细看门凹角处旁边的标牌,似乎不知道应该朝哪儿走。
他看不见角田多户。角田多户脚步很轻、悄无声息地从角落里走出来,他把热辐射器调到射击状态,然后说:“请您站在原地别动!举起手来!”
角田多户看到陌生人吓了一跳。他慢慢地、迟疑地开始举手时,手指叉开。角田多户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当距离陌生人五米远时,他感觉到了陌生人大脑向外散发的脑震荡被。这时候陌生人准备跳一步自救。
角田多户已经预料到这一点。这个陌生人大概是第一个面对致命武器的威胁没有能跳开逃命的具有心灵致动能力者。
这是角田多户的本行。
就在同一时刻,他和陌生人一样跳了起来——手里还拿着做好射击准备的热辐射器。
对方发出的感应信号使他感到牵拉式的疼痛。这一痛感在千分之一秒内使他周围的所有灯光都熄灭了。
马歇尔十分激动地大喊一声:“快跳!陌生人跑了!”
尼森立即作出反应。马歇尔说完两秒钟之后,与角田多户联系的线路接通了。
“角田多户,您听得见吗?”尼森喊道。“那家伙失踪了!您回来!解除警报!”
没有回音。
“角田多户,您听得见吗?”
还是没有回答。
尼森和罗丹进行了简短的对话。然后他才知道,一个具有心灵致动能力者能通过拍摄一个跳到近处的具有心灵致动能力者的脑振动波模型来辨认对方的目的。罗丹断定角田多户跟踪那个逃逸的陌生者去了。
并没有解除警报。
这个日本人只有刹那间的时间环顾一下目的地。他认出了一个非常宽敞的房间,房间的墙、地和棚显然都是由水泥构成的。里面有一张桌子、三把旧椅子和一个带有旧式滚动锁的柜子。四面都没有窗户。
在房间的另一面,只有几米远的地方,陌生人出现了。角田多户想喊他,就在这时候,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以几乎无法想象的威力抓住他的大脑。
角田多户向前扑倒下去。热辐射器从他手中滑落。角田多户把脸贴向冰冷的水泥地面,双手压住额头。他试图以此来抵御那种可怕的疼痛。
他几乎在半分钟内动不了。那股陌生的力量通过脑壳向他射来,使他忘记了是为什么来到这里的,使他成了一个孤立无援的人。只有这时候他才考虑到,他具有一种能力,凭借这种能力他可以使自己处于安全状况。尽管疼痛加剧,他还是尽快把注意力集中在他来的那个地方。当那种陌生的力量在短时间内下降到可以忍受的程度时,他跳了起来。
他感觉到,那种钻心的疼痛离开了他。这一发功的牵拉力量并非针对他刚才能忍受的力量。
他又重新看到头上璀璨的星光,这时候他心存感激。他感到膝盖下面粗糙的沙粒儿,于是环顾四周。泰拉尼亚的灯光从西面照射过来。他着陆的地方距离他来的地方不到十公里。
他明显地感觉到一路的辛苦。当他开始想站起来时,他的腿折断了。他失去了知觉,倒向黄色沙漠中的一小块儿地上,这里对着两个花园之间的所有人工灌溉设备。
第四章
接近半夜时尼森说:“角田多户来消息了。他躺在城市东部十公里处两个花园之间,他身体虚弱,无法自己活动。我们应该去接他。”
罗丹点点头。
“上校,请您准备一辆车!”他命令尼森,“我会和马歇尔先生一起驱车出去。”
罗丹通过微型步话机与日本人取得联系。
他告诉对方:“假如您看到了我们的灯光,就告诉我们!明白吗?”
“明白!”角田多户用微弱的声音回答。
“您怎么样?”罗丹问。
“很糟糕,”日本人坦率地回答。过了一会儿他激动地喊,“我能看到您的前灯。您几乎就是在正确的路上。您再向北开一段。您要抓紧。”
罗丹按他说的去做。
“停 ”日本人喊,“够了。现在您向正东方向开,但是您别轧了我。”
几分钟之后他们找到了他。
他还是一动不动地、像被麻醉了一样平躺着,几乎不能自己起来。
马歇尔和罗丹把他抬到车里,然后把他带进城里。
罗丹问:“埃里克,他怎么样?”
马诺利医生是十几年前登月的地球上第一艘宇宙飞船上的成员之一。听了罗丹的问话他耸耸肩,作出沮丧的表情,然后回答:“他筋疲力尽。我行医生涯中还从未见过一个像这个日本人这样地地道道筋疲力尽的人。”
罗丹思忖着目视前方问:“还要多久?”
马诺利带着疑问的目光盯着他说:“还要多久?您是指到他能够重新工作吗?”
“依我来看,大约五到六个星期。”
罗丹激动得不禁身子向上弹起了几公分。
“几个星期?”他大喊道,“你并不明白,一切都有赖角田多户的汇报。照我的想法,你必须用尽全身解数,要使他在几个小时之内重新站立起来。你听见了吗?”
马诺利再次耸耸肩。
他提醒罗丹:“他不仅是筋疲力尽。我给他拍了脑电图。角田多户在离开我们期间肯定陷入了一种闻所未闻的强烈的大脑影响之中。他的大脑活动紊乱,只能慢慢恢复。”
罗丹皱起眉头问:“此话当真?”
马诺利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完全紊乱。”
“那好吧。至少使他能站立两个小时,达到这一目的你到底需要多长时间?”
马诺利的脸抽动一下问:“十小时,怎么样?”
“那好吧,十小时。他能站立起来时请你告诉我。”
角田多户坚持衣冠整洁地、笔直地出现在佩利·罗丹面前。
马诺利医生恳请他在谈话期间躺在床上,但是角田多户拒绝了。
“那您就起床吧,您真是个倔强的人!”马诺利说道,“如果您感觉难受就及时告诉我。”
角田多户笑着答应了。罗丹在办公大楼最高层上的办公室里接待了他。角田多户在罗丹对面的一个舒适的沙发上坐下,开始汇报情况。
他一五一十地说,什么都不隐瞒:从马歇尔想从柜子里拿出棋子开始,到陌生的具有心灵致动能力者在办公大楼第二十八层上的出现,一直到自己在那个莫名其妙的水泥、混凝土墙的地下室里的全面崩溃,以及返回泰拉尼亚。
罗丹全神贯注地听着,从未打断这个变异人。当角田多户结束汇报时,他站起来,走向一扇宽敞的玻璃窗前。从房间的几扇大玻璃窗可以俯瞰全城和疆界。
窗玻璃几乎是不反光的。安装这种玻璃的目的就是使屋内的人可以随意向外望。非常清洁的玻璃窗上只能认出佩利 罗丹身后角田多户不清晰的、扭曲的轮廓。
罗丹问:“我推测您以前从未见过那个陌生的具有心灵致动能力者。”
当他在玻璃窗上隐隐约约看到身后的日本人摇头的动作时,感到很满意。
角田多户回答:“不,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罗丹继续说:“我是说,您看得很清晰,以至于您无论如何都可以认出他来,如果您以前见过他。”
几乎完全透明的玻璃上出现一个动作。
角田多户说:“毫无疑问。”
又一个动作,这回更深了,差不多齐腰高。
罗丹继续问:“您知道您跳到哪个地带了吗?”
这回日本人敏捷地回答:“假如您同意,我可以马上跳到同一个地方上去。但是,我想,我不会向您说明地理坐标来。”
他一边说一边匆忙作出一系列动作。尽管如此,罗丹还在静静地等待,直到他说完为止。他又等了几秒钟,然后语调严厉地说:“角田多户,您手里拿着一个中子辐射器。鬼才知道是谁把它给您的。在最后的几分钟内您还想开枪,而现在您想杀死我。您不会得手的。”
直到这时候他才转过身来,看着那个日本人。
角田多户原本友善、平和的脸突然扭曲成充满仇恨和谋杀欲望的面具。角田多户右手举起沉重的中子辐射器,瞄准罗丹,准备射击,他的手连抖都没抖一下。
尽管罗丹感到处境困难,但他还是微笑着。
角田多户弯曲手指,扣动扳机。一束不到两指宽、吐着氟化物的微弱光束从武器的堂中喷射出来。
就在同一时刻罗丹前面大约一米半处火光冲天,把整个房间照得通亮,形成了一道令眼睛感到灼痛的亮光组成的人工墙。屏蔽地区紧张地吸进中子辐射器释放出的能量,使武器中的能量储存活跃,然后吞掉了它。
罗丹听到那个日本发出一阵野性的喊叫——然后是一片寂静。此刻,保护屏的紧张工作也告结束。罗丹等着强光消失,然后去看角田多户。
角田多户从沙发上滑了出去,躺到了地上。拿着中子辐射器的那只手有两处被烧伤。对武器的过度使用造成电器中中子电机高能量的翻滚,最后使角田多户的手受伤。
电击使日本人失去知觉,但愿他别再失去知觉。
罗丹通知马诺利医生,让两个卫生员把失去知觉的日本人抬走。
佩利·罗丹解释说:“是强烈的催眠影响,布置非常巧妙,以至于马诺利医生对他大脑活动表面化的检查对此毫无觉察。”
克雷斯特思忖着直视前方。
他自言自语道:“他一定和什么魔鬼有关系。”
罗丹点了点头说:“我们不妨假设那个陌生人并不掌握阿尔孔人的心理物理学,因而并不拥有影响陌生人的机械仪器,那么他肯定就是一个大怪物。”
克雷斯特突然担忧地问:“马诺利医生应付得了吗?”
罗丹做了一个安慰他的手势。
他回答:“别担心马诺利医生。他知道自己的本行,而且又学习了新的技艺。但是我们在今后几个星期内不得不善待角田多户。”
“他还能回忆起什么吗?”
“能,他什么都记得。从他拉起那个陌生人那一刻起一直到他重新在泰拉尼亚着陆那一秒钟为止。然而谁告诉他,他想要杀掉我,那么他就说谁是狂妄。随着强大的催眠作用他也丧失了对他自己任务的记忆。”
过了几分钟之后克雷斯特问:“现在呢?您下一步还有什么计划?”
罗丹点点头。“首先它们看上去还不像特别容易实现。但是它们毕竟是计划。”
克雷斯特好奇地看着他。
“我们不得不把角田多户的跳跃模型转化成可以理解的地理数据。”
克雷斯特猛吸了一口气。“转化!您到底知不知道这是否可行?”
罗丹笑了笑说:“不,不知道。”
他站起身。
“我将立即着手处理这件事,”他继续说,“我们是否有可能取得成功。假如没有希望,那么我们必须通过另一条路来尝试。”
当他面前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