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再见了,”雷斯林说。
法师离开后,沙苟纳对帕拉丁说。“你一再干出荒唐事,”牛头人责难道。“首先把一个强大的魔法装置交给一个坎德人,然后让这个怪癖的法师挑战塔克西丝。如果我们遭到毁灭,那都是你的错。”
“没有什么出于爱而做的事是荒唐的,”帕拉丁回答。“如果我们面临着巨大的危险,那我们就要满怀希望。”他转向亦为林。“你看见什么了?”
亦为林望向永恒。
“什么都没有,”他回答。“除了黑暗一无所有。”
第二章 沙漠之歌
米娜的军队向东行进,前往圣克仙。大军速度很快,因为天空晴朗,气候凉爽,他们也没有碰上敌人。蓝龙在他们头顶飞翔,保护部队并侦察前方。关于他们到来的消息已经传开了。行军所过之处人心惶惶。许多人躲进山里。那些不能逃或是无处可去的人只好害怕地等待死亡。
然而,他们没有必要害怕。军队穿过村庄和农场,在城镇外扎营。米娜严格约束手下,即便是强行征收的补给都付了钱。有时候到了贫困地方,他们还发放东西。本可以夷为平地的庄园和城堡他们也没有摧毁。米娜沿路宣扬唯一神,声称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以唯一神的名义进行的。
米娜布道的对象不分贵贱,无论是农夫和农场主、铁匠和旅店老板、吟游诗人和修补匠,还是高贵的领主她都耐心宣传。她医治病人,给饥饿者食物,安慰不快乐的人。她告诉他们古老诸神如何抛弃了他们,留下他们任由异世界的巨龙欺凌。但是这位新神,唯一神将会照顾他们。
奥蒂拉一般都在米娜身边。她并没有参与布道,只是听着、看着,不断拨弄颈部的护身符。似乎触摸不再让她疼痛。
杰拉德在队伍尾部,尽可能避开总是跟米娜在前列的牛头人。他猜加尔达已经接到命令不要管自己。当然,总是有发生“事故”的可能。如果有毒蛇碰巧爬进杰拉德的铺盖,或是路上折断的树枝凑巧砸到了他的头,不会有人怪罪加尔达。有几次两人被迫相会时,杰拉德从牛头人的目光中看出,自己活着仅仅是因为米娜希望如此。
不幸的是,运送金月的琥珀之棺和两个法师的货车在队伍尾部,这意味着杰拉德跟那些负责保护货车的守卫一起。他看着法师,突然想起“死比活多”的谚语。他不喜欢这样,不忍看见他们低头手脚悬着坐在货车尾部,身体随着货车颠簸来回晃动。每次看到他们,杰拉德都厌恶地走开,发誓那是最后一次跟他们扯上关系。但第二天,他又靠近入迷地盯着他们,然后再次跑开。
米娜的军队朝圣克仙前进,身后留下的不是战火、硝烟和鲜血,而是欢呼的人群,他们把花环抛在米娜脚下,赞颂唯一神。
与此同时,另一群人也在向东行进,几乎跟米娜的军队平行,两者相隔只有数百英里远。他们的速度很慢,因为队伍并无组织,而且所过之处也不好客。照耀米娜的明亮阳光烤焦了奎灵那斯提精灵,他们挣扎着穿越尘灰平原,朝他们希望中的避难所,亲戚的领地西瓦那斯提而去。每天,吉尔萨斯都要祝福王德若和平原人,因为没有他们的帮助,一个精灵都不能活着穿过沙漠。
平原人给精灵厚厚的衣服,白天阻挡热量,晚上保持体温。平原人给精灵食物,吉尔萨斯猜他们负担不起。但无论何时问起,自豪的平原人要么不理他,要么冷冷地瞪他一眼,吉尔萨斯知道,继续询问只会冒犯对方。他们教精灵应该在凉爽的上午和夜晚前进,而在闷热的下午躲起来。最后王德若和他的同伴还自愿充当精灵的向导。就算剩下的精灵不知道,吉尔萨斯也清楚王德若有双重目的。其中一个是好意--确保精灵能够活着穿过沙漠。另一个则是为自己--确保精灵穿过沙漠。
精灵看起来已经很像平原人了,他们穿着宽松的裤子、长长的外衣,把自己裹在多层软羊毛中,抵御白天的烈日和夜晚的寒冷。他们蒙住脸,防护刺痛的沙粒,避免脆弱的皮肤暴露出来。精灵生活在大自然中,尊敬自然,他们很快就适应了沙漠,不再有人倒下。他们永远不会喜爱沙漠,但是他们理解沙漠,尊重它的作风。
吉尔萨斯看得出来,王德若对精灵如此迅速地适应这种艰难生活很不安。他尽力说服平原人,精灵属于森林和果园,跟平原人不一样,在精灵眼里,红橙色条纹岩层和连绵数英里的沙丘跟美丽无缘,而是死亡的象征。
在漫长旅行快要结束的某一晚,精灵在黎明前到达了一个绿洲。王德若说精灵可以在这里休息一整天,装满水,恢复体力,然后再次踏上疲倦的旅程。精灵扎营,安排好哨岗,然后睡了。
吉尔萨斯试着睡觉,长途步行让他疲倦,但就是无法入睡。他已经努力摆脱了困扰自己的沮丧。他必须充满活力,对子民负责。但是他还有很多烦恼,其中一个就是在西瓦那斯提是否会得到接纳。吉尔萨斯思索着,小心地起床,没有惊醒熟睡的妻子。他走进黑暗,抬头凝视满天繁星。他从来不知道有这么多星辰。它们的数量让他感到敬畏,甚至沮丧。吉尔萨斯就那样看着,王德若发现了他。
“你应该在睡觉,”王德若说。
他语气严厉,完全是命令的口气而不是闲谈。从吉尔萨斯第一次碰见他开始,王德若没有任何变化。他沉默寡言,如果做手势能表达意思就决不开口。他的脸就像沙漠中的岩石,棱角分明,配黑色皱纹。他的微笑从不出声,而且只出现在黑色眼睛里。
吉尔萨斯摇摇头。“我的身体想睡,但思想却阻止了我。”
“也许是那些声音让你醒着,”王德若说。
“我听你说过,”吉尔萨斯好奇地回答。“沙漠的声音。我仔细听了,但是听不见。”
“此刻我就能听见,”王德若说。“风在岩石中叹息,流沙在窃窃私语。就算在寂静的黑夜,也有星辰的声音。你在你们的土地上看不见星辰,就算有,它们也在树荫的牢笼中。而在这里”--王德若伸手从群星闪耀的天穹一端地平线划向另一端--“星辰是自由的,它们大声歌唱。”
“我听见了岩石中的风声,”吉尔萨斯说,“但对我来说那只是牙缝中挤出的垂死的啸声。不过,”他停下来环顾四周,“现在穿过了这片土地,我必须承认你们的黑夜别有一种美。星辰如此接近,如此繁多,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能听见它们在歌唱。”他耸耸肩。“如果不是觉得自己在它们之中渺小和微不足道。”
“那就是真正让你烦恼的事,吉尔萨斯,”王德若伸手轻触吉尔萨斯的心脏。“你们精灵统治自己生活的土地。树就是你们的屋墙,保护你们。兰花和玫瑰按你们的要求生长。但沙漠不会被统治,也不会被征服。沙漠对你漠不关心,也不会为你做什么,但有一点,沙漠恒在,而你们的家园却变了。树木凋亡,森林焚毁,但沙漠是永恒的。我们的家一直如此,也将永远如此。那就是它给我们的礼物,保证的恩赐。”
“我们曾以为我们的世界永远不会改变,”吉尔萨斯静静说。“但我们错了,但愿你们运气更好。”
吉尔萨斯回到帐篷里,觉得疲惫不堪。妻子仍在沉睡,但是她知道丈夫回来了,伸手抱住吉尔萨斯。吉尔萨斯听着妻子规律的心跳,安心睡着了。
王德若没有睡。他抬头望着星辰,仔细思考年轻精灵的话。在王德若看来,星辰之歌似乎头一次变得不寻常的哀伤。
精灵继续艰苦跋涉,速度缓慢但坚定。然后一天雌狮摇醒了丈夫。
“怎么了?”吉尔萨斯惊醒了。“什么事?有什么问题?”
“为了一个变化,”她说着用力吸气,杂乱的金色卷发下绽放出笑容。“你闻到什么了?”
“沙味,”吉尔萨斯揉揉鼻子,那里似乎一直被沙塞住了。“为什么这么问?你闻到什么了?”
“水,”雌狮说。“不是绿洲里的浑水,而是急速奔流的凉水。附近有一条河……”她泣不成声。“我们做到了,爱人。我们穿过了尘灰平原!”
那是一条河,但不像任何奎灵那斯提精灵以前见过的河。精灵聚集在河岸上,有些沮丧地盯着红如鲜血的河水。平原人保证水是新鲜干净的,红色来自流过的岩石。大人还在犹豫,但孩子们挣脱了父母,冲进了河里,大白杨和柳树根附近冒着水泡。很快其余的奎灵那斯提精灵也在托拉斯河(River Torath)里泼水嬉戏起来。
“我们在这里分手,”王德若说。“你们可以在这里过河。那边几英里远处就是国王之路,它会带你们去西瓦那斯提。河沿路流过很远,饮水充足。食物也没有问题,这个季节沿河生长的树上全是果实。”
王德若向吉尔萨斯伸出手。“祝你们好运,胜利到达目标。我还希望你有一天能听见星辰之歌。”
“愿它们的歌声永远围绕在你耳边,朋友,”吉尔萨斯热情地握住王德若的双手。“我对你和你的人民所做的一切感激不尽--”
他停了下来,因为王德若已经转身了。说完要说的话,平原人朝同伴做了个手势,带着他们返回沙漠。
“奇怪的民族,”雌狮说。“他们野蛮、粗鲁,热爱岩石,这一点我永远也不会明白,但是我敬佩他们。”
“我也敬佩他们,”吉尔萨斯说。“他们拯救了我们的生命,拯救了奎灵那斯提民族。我希望他们永远不会后悔曾帮助过我们。”
“为什么后悔?”雌狮吃惊地问。
“我不知道,爱人,”吉尔萨斯回答。“我说不出来,只是一种感觉。”
他朝河走去,背后妻子关切而惊讶地盯着他。
第三章 谎言
阿尔瀚娜 〃星光独自坐在树棚里,这里是那些还剩下些许魔力的精灵控制树木为流放的精灵王后提供的避风港。实际上,精灵不需要使用魔法,因为永远热爱精灵的树木看到王后悲伤过度,自发弯曲树枝,悬在上方保护她。树叶织在一起挡风遮雨,绿草组成一张厚而柔软的床毯。鸟儿柔声歌唱,减轻她的痛苦。
现在正是傍晚,是阿尔瀚娜动荡一生中少有的宁静时刻。这些天很忙,她和手下一直在跟黑暗骑士进行游击战:突袭战俘营、攻击补给船、大胆闯入城市拯救处于危险中的精灵。但此刻,一切都很平静。晚饭已经送来了。她手下的西瓦那斯提精灵正在准备过夜。没人需要她,没人请她作决定牺牲更多精灵的性命,流更多的血。有时阿尔瀚娜梦见自己掉进血河,除非溺死,永远无法逃脱。
也许有人会说--有些精灵的确这么说--奈拉卡黑暗骑士帮了阿尔瀚娜 〃星光一个大忙。她曾经大胆地嫁给了一个奎灵那斯提精灵,想联合西瓦那斯提和奎灵那斯提,给两个争吵不休的王国带来和平,因而被认定是黯精灵,被驱逐出境。
现在他们有了大麻烦,阿尔瀚娜 〃星光又重新得到了子民的认可。黑暗骑士完全占领首都西瓦诺斯后,余下活着的族长议会成员已经正式撤销了流放令。现在阿尔瀚娜的子民围在她身边,跪下大声哀悼“误解”,却不提起他们曾派人刺杀她。下一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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