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大人,您这么做就是自己将自己通往未来的大门给封死而已,请求您让我处置那群宫廷贵族吧。”
父亲气的是儿子的语气呢还是谈话的内容?也许连当事人都不明白吧。
“少啰嗦!不要再说下去了!”
看到激动的朱泥涂满了父亲的脸庞,法尔密·铁达尼亚子爵终于明白自己的错误,他为了修正父亲的失败,反而偏离了正常的轨道。他了解父亲内心一直以来所累积的压力,也许他第一个动作应该是以哄小孩的方式抚慰父亲的情绪来平息这场风波,敏锐的他终于察觉这一点,可惜人生经验的短浅阻碍了他自身的才能,短短五十秒的时间让法尔密错失了最好的时机。最初成功地煽动了父亲,使得他自大得以为这次也能如法泡制。
“父亲大人,非常对不起,我话说得太冲了,能否请您再听听我的想法?”
一听法尔密低声下气地乞求,正怒气冲冲地走下楼去的艾斯特拉得也发觉了自己的失态,但身为一家之主很难立刻拉下这个面子。
“明天吧,明天再说吧,等明天我再听你讲。”
内心欣喜于重新确立了父亲的尊严,艾斯特拉得忘了自己的醉意而迈开大步走下阶梯,然而这个举动却夺走了他的明天。等不及到明天再说的儿子伸出手想拉住父亲,两人的姿势如他们的想法一样完全不咬合,结果儿子的手撞上了父亲的身体,父亲一脚踩空,顿时天旋地转;艾斯特拉得听见儿子的叫声从下面传来,整个人摆脱了重力,只听到一声钝响,短暂的疼痛贯穿全身,所有的颜色与光彩由艾斯特拉得的五官逐渐消褪,一去不复返。
经过两百秒的怅然若失,法尔密勉强取回身心的自主权,踉踉跄跄地走进别室,坐在直通“天城”的银幕对讲机面前。
“请找褚士朗卿,我是法尔密·铁达尼亚子爵,有要事商量,务必接通。”
高阶副官有急事联络长官是完全不受阻碍的,很快地法尔密便与褚士朗连上了线。
Ⅳ
褚士朗·铁达尼亚到今天才明白自己的想像力是有限的,近乎虚脱的法尔密脸色苍白地将整个事件过程描述完毕之后,目光涣散地直盯着画面的远方,褚士朗明白十八岁的年轻人已经承受不住过大的压力,于是命令他先回房休息,紧接着与藩王亚术曼取得联系。
国防部长艾斯特拉得侯爵的死法实在相当可笑,然而除却他自身的不光彩,他的死亡其实具有重大的政治意义,而这项意义正突显出铁达尼亚之所以成为铁达尼亚的理由。
听完褚士朗的报告后,藩王亚术曼已经无法保有一贯的冷静,他轻轻地摇头,重重叹了一口气,在得知艾斯特拉得侯爵是从楼梯上摔死这个消息之后。此时的他和家有一个不肖胞弟的哲力胥心情应该是一致的吧,但很快地他又恢复原有的神态。
“褚士朗卿,你打算做何处置?要以弑父的罪名审理法尔密卿吗?”无地藩王的问题撩动了褚士朗内心意想不到的情绪,那不是憎恶,却很接近憎恶,族人的生命与命运在亚术曼眼中难道只是一场斗智游戏的棋子而已吗?
“前些日子,藩王殿下曾表示要对国防部长采取第四个手段,今日之事也早已在您的预测之中吗?”
无地藩王一听,嘴边勾勒出微妙的角度。
“褚士朗卿,你不回答我的问题,反要我先解开你的疑惑吗?”
“……微臣失言。”
“罢了,我也不乐意见到这种结果,这是突发状况,我当初预想的是国防部长为洗刷自己的嫌疑会主动告发维尔达那的宫廷贵族们,甚至加以逮捕或追杀。”
亚术曼的回答完整,思路有条有理,却莫名地引起褚士朗的不满,藩王则继续说:“更正确的说法是我一直在期待。”
“您的期待就是国防部长会在其子的阻止下打消原有的念头吗?”
“这就得另当别论了,应该说我只是期待当初与我竞争藩王宝座的人至少会有这番器量,能够当机立断处决宫廷贵族们以保住自身的安全以及铁达尼亚全体的利益。”藩王不经意地揪着军服的衣领。“我们好像把话题扯远了,回到先前的问题吧,褚士朗卿,我想知道你会如何处置法尔密卿。”
“我反对公开审判法尔密卿。”
藩王并没有特别强烈的反应,仅是动了一下眉毛看着褚士朗,要他说明理由;褚士朗调整呼吸之后解释道。
“首先,如果以弑父的罪名指控法尔密卿,那么以宫廷贵族为首的反铁达尼亚势力将举杯额手称庆,他们称铁达尼亚是被诅咒的血腥一族,且不论事实如何……”
褚士朗略微提高了音量,对于这种笑话过份认真的藩王脸上的表情严肃得令他抵挡不住。
“……微臣以为没有必要让他们到处散播这种谣言,第二点,法尔密卿虽然犯了错却仍不失为一个可造之材,失去他同时也是铁达尼亚的损失,根据以上两点还请殿下圣裁。”
“铁达尼亚的损失吗?”亚术曼的语气并非表示接纳,而是一种嘲讽,但他并未深究下去。“我接受褚士朗卿的见解,那么你认为应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呢?”
“对外宣布艾斯特拉得侯爵意外由阶梯摔死,死因是他打算将宫廷贵族们的叛意通知藩王殿下,一时心急脚底踩了个空,如此一来……”
“就能趁机整肃那群宫廷贵族了是吗?嗯,好吧,这么做铁达尼亚并没有损失,在肃清宫廷贵族的同时,掩人耳目的善后工作就交给法尔密卿去办吧。”藩王的音调多了一层严峻的语气。“如果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那么你视法尔密为铁达尼亚不可缺少的人材这项说法,我就无法苟同,交给法尔密去办,我坚持。”
“遵旨。”褚士朗低喃着,不可能再叫藩王做出更大的让步了。
“褚士朗卿是聪明人,而我也不觉得自己驽钝,只是这次的偶发事件违背了我们原先的预测。”藩王吐出自嘲的微粒子飘荡在空气当中。
“人类的智慧是有限的。”
褚士朗虽然认同这个逻辑却闭口不谈,对于把他当成老师一样、自己则像个学生般喜欢辩论的藩王以及默默承受的自己,他都感到厌恶。打从一开始他已经预知藩王的心意,结果仍然主动提议将艾斯特拉得侯爵逼到死角,实在教他不得不唾弃这样的自己。
※ ※ ※
翌日,伊德里斯在启程之际前来告别,褚士朗在简单的寒暄之后,询问伊德里斯在技术层面上会如何完成他被赋予的任务。
“设下陷阱吗?”
“那当然。”
伊德里斯公爵答道,带着刻意挑衅的目光,四公爵当中最年少的伊德里斯正以他的眼神透露出尖锐的棱角。
“虽然没什么新意,但我保证我所设的陷阱效果是最好的,藩王所希望的是丢出一颗石头能够击中两只鸟,身为铁达尼亚的一员自然是顺着藩王的旨意努力完成任务了。”
褚士朗已经明白伊德里斯的做法,表面看来是保护亚瑟斯,事实上只要一逮到机会就暗杀亚瑟斯,然后再消灭方修利等人。的确没什么新意,但这不代表伊德里斯没有才能,而是客观环境使然。为了一族只有被迫去收烂摊子,伊德里斯心里总不是滋味,因为成功不会得到奖赏,而失败的状况在他身上更不可能出现。也许伊德里斯会利用这个机会往上爬,巩固自己的地位,外表虽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但身为铁达尼亚重臣的内心世界是不会如此轻易就让外人探知的。
“总之希望你路上小心,伊德里斯卿,祝你一切幸运。”
褚士朗礼貌性地伸出手,伊德里斯则冷淡地轻握住。
“感谢你的祝福,这次的工作我实在接得心不甘情不愿,也不知这是谁出的馊主意。”
伊德里斯·铁达尼亚公爵的语气里散发出冷漠的恶意,拍手后便耸耸裹着灰色军服的肩头,昂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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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反叛的惑星
Ⅰ
方修利决定向亚瑟斯伯爵复仇是顺应他自己的心惰,而对于与他同行的人们又是做何想法呢?对卡萨比安卡公国的公主殿下米兰达而言,莉拉是她的昔日家臣,但这并不是重点,因为莉拉是米兰达的朋友,说简单点也就是像妹妹一样,而且是以“正直老人”号船外人员的身份在地面努力工作,这种种原因自然使得米兰达挺身为莉拉报仇;卡基米尔船长则是以妻子的意见为意见,而他一向是站在被害者兼反抗者的立场面对铁达尼亚的,这次也不例外,个性温和的他毫无退让之意。当时米兰达以强硬的口吻向方修利提出同行的要求:“这也是我们的责任,你可知道我多么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把莉拉带上船!”
米兰达重重吐了一口气,在船内形成一道与空调不同的气流。她并非百折不挠,因为她已经受不了亚瑟斯伯爵异于常人的执念,而她也不可能知道其中的原因就是亚瑟斯对胞兄哲力胥心怀过度的竞争意识才会如此。总之,米兰达对于莉拉的死始终无法释怀。
“我最后悔的是当时为什么要故作清高,而不跟莉拉上床!”
方修利低语着,表情苦中带酸,米兰达则无言以对。红萝卜发青年并不是有意挑这个时候开这种低级的玩笑,他只是觉得如果那时跟莉拉上了床,就会对莉拉产生责任感,用拖的也要把她拖离艾曼塔,如此一来她不就能保住一条命了吗?“我的女人就由我保护”这种说法虽然有点过时了,却代表了一种明确的责任感。
“可是这样会给莉拉带来麻烦吧。”
方修利也是个思想成熟的大人了,明白别人也是有感情与立场的。如果再年轻个十岁,就会凭着一股热情与血气横冲直撞,反之如果再老个十岁,累积的经验与思虑就能让自己做出更明智的举动,二十八岁的年纪所拥有的历练根本不足以处理这次的状况。方修利的双眼在一层层后悔的色彩重叠后变成灰色,显得黯淡无光。
方修利的沮丧是不会传染的,因为“正直老人”号这十年来,都是航行在这阴森森的垦海之中。这艘老字号的船上除了方修利以外尚有其他乘客,其中一人便是前不久还穿着铁达尼亚灰色的军服,现在反倒是一看到灰色的衣服就紧张兮兮,想到自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就只好藉酒浇愁,但总是有界限的。
“总之只要铁达尼亚持续壮大,那我的存款就领不回来,好、很好、我想通了。”麦佛迪中尉语气听来平静,但喉咙深处对于乖桀的命运所积蓄的怨气已经形成一股狂风怒吼不已。他同时藉由合法与非法的管道一点一滴地累积财富,结果短短一天就成了泡影,他的辛苦并没有换取相等的报酬。
“哼,没关系,我就从铁达尼亚的大金库抢出一亿达卡,铁达尼亚夺走一个善良市民的生存意义,他们会得到报应的!”
“翻脸比翻书还快。”
米兰达叉起粗壮的手臂叹息,她的丈夫也点头表示赞同。要是别人丢了一百达卡,麦佛迪中尉连眉毛也不会动一下,但他绝不能忍受自己损失半分达卡,足见这个人的理性能屈能伸。事实上只要铁达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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