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左臂是不是负伤了?”爱德蒙焦急地问。
“不能真正算负伤。他把整个肩膀的重量都压在我的盾牌上——简直像一堆砖头那么沉重——而盾把手的边缘紧卡着我的手腕……我相信手腕没有折,但肯定是扭伤了。只要用手绢紧紧地扎起来就可以了。”
爱德蒙一边给他包扎,一边担心地问:“你有把握吗,彼得?”
“这家伙不大好对付,”彼得说着,擦擦脸上的汗水,“如果我能使他不停地移动,把他压在我身上的重量转移为他自己的负担,我就能够取胜。不然的话,老实说,十分危险。爱德,假若他把我打倒,请告诉家里每一个人,我爱他们。瞧,他上场了。再见,老朋友。再见,博士I 记着,爱德,好好安慰杜鲁普金,他一直是可信赖的朋友。”
爱德蒙一句话也讲不出来。他心情沉重地和博士一起回到自己的阵营里。
令人振奋的是,第二个回合形势有所好转。彼得已经能够比较灵活地使用盾牌,脚步显然也灵活多了。只见他不停地在场上移动着,一边进攻,一边使自己与对手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样弥若兹便不得不跟着他满场转。
“懦夫!”台尔马的士兵开始起哄了,“你怎么不停下来和他打?害怕了吗,呃?原以为你是来决斗的,原来你是来跳舞的呀,哈哈哈……”
“千万别听他们的!”凯斯宾连忙喊。
“放心口巴,他不会的,”爱德蒙安慰他说,“你不了解他——哎呀!”
弥若兹终于得手,在彼得的头盔上猛击了一下。彼得一个踉跄,单腿跪在地上。台尔马人顿日寸如潮水汹涌般叫起来:“好哇,弥若兹!再来一下,快,干掉他!”那阴谋篡位者不需别人提醒,已经扑向地上的彼得。目艮看着剑闪寒光向彼得刺去,爱德蒙把嘴唇都咬破了——弥若兹这一剑凶狠毒辣,看样子他决心要彼得的命。感谢上帝!那一剑劈在彼得的右臂上,万幸那锁子甲非常坚固,没有被劈开。
“好样的!”爱德蒙大叫起来,“看——他又站起来了!彼得,杀死他!“
“我看不清楚,”博士连声催问,“他怎么样了?”
“弥若兹的胳膊落下来时,被彼得抓住了。”杜鲁普金一边讲,一边兴奋得跳起来,“彼得!彼得!为古老的纳尼亚,站起来吧!”
“你们看,”特鲁佛汉特说,“弥若兹失去耐性了。这是好兆头。”
战斗这时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每一击都那么沉重,仿佛打到身上便能置人于死地。阵前观战的双方军队随着激动和紧张感的增加,呐喊声反而渐渐消失了——大家都屏住了呼吸,那场面既可怕又壮观。
古老纳尼亚的军中突然一阵沸腾,原来弥若兹绊在一簇丛生草上,脸朝下重重地摔了一跤。彼得向后退去,等他爬起来。
“嘿!真是多此一举!”爱德蒙气恼地跺一下脚,“这节骨眼上还讲什么绅士风度!那个凶残的家伙站起身来,就会——”
然而,那凶残的家伙再也没能站起来了。他的宠臣哥洛和索皮早有阴谋。他们看到弥若兹摔倒在地上,马上跳入场内,大声叫嚷着:“阴谋!阴谋!我们尊敬的国王无助地躺在地上时被纳尼亚的阴谋家杀死啦!台尔马的勇士们,准备战斗!”
彼得简直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他看到弥若兹那两个身材高大的助手持剑扑来,接着,第三个台尔马人也从左边跳入决斗场。“纳尼亚,准备战斗!这是阴谋!”彼得终于喊起来。假如那三个台尔马人一齐向他进攻,也许他就不会有发号施令的机会了。哥洛径直冲到弥若兹的身边,一剑置他于死地,嘴里还狠狠地说:“这一剑为了你早上对我的侮辱!”彼得转身对付索皮。他一剑劈在索皮腿上,紧接着又是一剑,麻利地结果了他。
爱德蒙此时已飞奔到哥哥的身旁,嘴里大声喊着:“纳尼亚,纳尼亚!伟大的雄狮!”
这时候,整个台尔马军队向他们扑来,而这边的巨人已及时赶了过来,低低地弯下身子,用他手中的大棒扫向敌人。人头马奋勇出击,杜鲁普金则率领一群小矮人跟在它左边杀了过来——霎时间一片刀光剑影,杀声震天,两军打作一团。
“雷佩契普,到后面去,你这小傻瓜!”彼得喊道,“这不是你们老鼠呆的地方,你们会被踩死的!”
可那些发了疯似的小家伙根本不听命令。它们挥动着手中的短剑,在两军之中上蹿下跳,奋力拼杀。那天真有不少台尔马士兵突然感到脚上一阵钻心的疼痛,不得不一边大声诅咒着一边单脚跳着往后撤,不少人跌倒在地。在乱军中一旦摔倒在地上,那就没命了。不是老鼠便是其他的纳尼亚人会赶上来,一剑结果了他。
古老纳尼亚的战士们正杀在兴头上,却发现敌军士兵突然间失去了抵抗,脸色煞白,惊怒万状地盯着他们的身后,然后纷纷扔下武器,尖叫着:“树林!看那树林!世界末日来临啦!”
片刻之间,敌人的惊叫声和武器的撞击声便被一阵强烈的、海啸般的树声给淹没了。不计其数的被阿斯兰唤醒的树神绕过彼得的军队,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台尔马士兵扑了过去。你可曾在深秋的夜晚站在树林旁的山崖上感受那强劲的西南风?那劲风掠过树林,呼啸着,毫无遮拦地向你刮来。想像一下那声音!再想像一下那树林突然间变成了无数巨人扑向你。那些台尔马士兵当时的感觉就是这样。甚至在古老纳尼亚的军队看来,这情景也触目惊心。
几分钟之后,弥若兹手下幸存的士兵便所剩无几,他们顺着通往大河的那条路仓皇逃命去了。他们打算越过柏卢纳大桥,占领那里的小村镇,然后坚守不出。
逃兵们来到河边,却找不到柏卢纳大桥!原来那桥昨天就神秘地消失了。在极度恐惧和绝望中,他们只好缴械投降。
领下,他们这一行人出发了。巴库斯和他的野姑娘们一路上不停地奔跑、跳跃、翻跟头;塞利努斯骑着毛驴跟在后面。
他们向右转个弯,冲下一个陡坡,来到柏卢纳大桥跟前。他们正要过河,突然水中冒出一个水淋淋的、须发丛生的大脑袋,上面戴着一顶乱蓬蓬的草环。它望着阿斯兰,用非常低沉的声音说道:“大王,请松开我身上的锁链。”
“这是谁?”苏珊小声问。
“我猜它是河神,别讲话。”露茜说。
“巴库斯,”阿斯兰吩咐道,“给它解开锁链。”
“可能是指那座大桥。”露茜暗忖。果然,巴库斯和他的部下溅着水花来到一片浅水区。一分钟之后,非常奇妙的事情发生了。硕大、坚实的常春藤缠绕着桥墩飞快地长了起来,卷着每一块桥石。转眼间桥身变成了山楂树篱笆,迅速地分裂、瓦解,然后整个儿垮了下来,在河面上溅起了冲天的水花。野姑娘们使劲儿拍打着水面,尖声口叫着,高声笑着,有的嬉水,有的游泳,还有的索性在河崖上跳起舞来。
“啊,这又是当年的柏卢纳渡口了!”女孩们激动地回想起往事。
过了河,大家朝小镇走去。
大街上的行人见到他们都吓得纷纷逃散。他们首先来到一所女子学校。这里的女孩子一个个扎着僵直、难看的小辫儿,竖起的衣领紧紧地卡在脖子上,既不美观,又不舒服。
这里正在上历史课,内容是弥若兹统治下的纳尼亚,净是些胡说八道,枯燥无味极了。
“格温多伦!假如你再不注意听讲,继续往窗外看的话,我将记下你的名字,扣你的分数!”严厉的女教师威胁一个女学生。
“可是,老师……”格温多伦想开口申辩。
“你没有听见我的话吗,格温多伦小姐?”
“可是,普蕾莱夫人……外面有一头狮子!”
“胡言乱语,扰乱课堂,扣两分!”夫人威严地宣称,“下面,让我们——”她的话被一声狮吼打断了。
常春藤从窗外爬了进来,转眼间布满了墙壁和屋顶,给教室带来了勃勃生机。普蕾莱夫人突然发现自己站在林中的草地上,不由大吃一惊,连忙去扶桌子,以免摔倒。不料那桌子一下子变成了一簇玫瑰。一群她怎么也想像不出来的野姑娘正向她团团围过来。接着她又看到阿斯兰,立刻尖叫着逃开了。她那一班又矮又胖、一本正经的小姑娘也随之一哄而散,惟独格温多伦犹豫着没走开。
“可爱的小姑娘,愿意和我们在一起吗?”阿斯兰问她。
“我可以吗?谢谢你,太谢谢你了!”格温多伦脸上绽出开心的微笑,马上和身边两个野姑娘拉起手来。她们毫不迟疑地帮她脱下那身既不舒服又不好看的校服,教她跳起欢快的舞蹈。
他们走到哪里,类似的情况就发生在哪里。多数居民逃开了,有~小部分加入了他们的行列。离开柏卢纳镇时,他们的队伍扩大了不少,也更显得兴高采烈。
他们越过平原,沿着河的北岸走去。每过一处农庄,就有不少家畜跑来入伙。从未有过欢乐的忧伤老驴突然变得年轻;看家狗第一次摆脱了束缚它们的锁链;马儿踢碎了套在身上的大车,尥着蹶子在队伍旁边来回奔跑着。
在一座院落的井旁,他们看到一个男人正在使劲抽打一个男孩。他手里的棍子突然变成了一支花。惶惑中他想扔掉那花,却怎么也丢不掉。渐渐地,他的胳膊变成了树枝,他的躯体变成了树干,他的脚在地上扎了根。刚才还在流泪求饶的孩子破涕为笑,蹦蹦跳跳地和他们~齐向前走去。
通往海狸大坝的路上有个小镇,这里是两条河交汇处。
他们走进另一所学校,教室里一位满面倦容的姑娘正给一群男孩上数学课。那些男孩子一个个呆头呆脑,愚蠢得像猪一样,一点儿灵气也没有。那姑娘从窗户望出去,看见一个野姑娘边唱边跳地沿街走来。她的心情一下子愉快起来。阿斯兰来到窗前,直直地望着她。
“噢,不,不”姑娘说,“我想和你们去,可我不能。我不能离开岗位。再说孩子们看见你会被吓坏的。”
“吓坏我们?”一个蠢孩子说,“她在和窗外什么人讲话?我们去报告校长,说她在教我们读书的时候与窗外的人说话。”
“我们去看看那是谁。”另一个孩子说。于是大家一齐拥到窗子跟前。他们那迟钝呆板的小脸刚从窗户上露出来,便听到巴库斯一声大叫,吓得他们掉头就跑,互相推搡着,践踏着,一时间哭声喊声乱成一片。据说打那以后(不知是真是假),再没有人见过那帮蠢小子,而那一地区却出现了一些十分听话的小猪。
“没问题了,亲爱的姑娘?”阿斯兰微笑着向教室里望去。那姑娘欢快地跳出窗户,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他们在海狸大坝再次渡河,然后沿南崖往东走。不久,他们来到一座农舍跟前,门外一个小孩正在啼哭。阿斯兰上前问道:“你为什么哭呀,小朋友?”那孩子显然不知道狮子为何物,所以并不惧怕。
“姨妈病得十分厉害,她就要死了。”他哽咽道。
阿斯兰想要走进那小屋,无奈房子太小,进不去,他只好把头伸进门去,这下子露茜和苏珊都从它身上掉了下来。
只见阿斯兰肩膀一抬就把那房子掮了起来,再一抖,房子稀里哗啦顿时变成一堆废墟。大家看到,露天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