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到Q, 很失望吗?”S一脸笑笑。
久只为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看来毫无意愿接待客人,当个尽责的好主人──不过S倒也没指望过他会招待过他就是了。
“……闇影呢?”
S笑,该值得骄傲了,至少久在面对他时,不会吝啬他的言语。
“也许有偷偷跟来,也或许他说到做到,真的不来了,留在联盟里照顾那只不领情的笨狗。”
久挑眉。“你没找他谈谈?”
S完全不为久那可以迷惑人心智的声音所动,深邃的黑色眼眸看向久,笑道:“你懂的,闇影要想躲人,就很难找得到他。”
久摇晃着手中盛了半分满的高脚杯,说道:“可是如果是你的命令……他会听。”
“呵呵,我不强迫他,他和蓝·贝纳森·赫尔莱因的事情,我曾经答应过他绝不插手,我总不好食言而肥吧。”
久不悦地瞥了S一眼,也没在这个话题上打转,该做的他都做了,剩下的就是看闇影自己的决定。他转换话题道:“这一次有谁和你一起来?”
S说道:“海华,嗯,当然还有阿寻了。”
“你带海华来……”久两眼直直地凝视着S,颇不赞同的说道:“S,多少为海华想想,他是任性冲动了点,但总归是个好孩子。”
“呵,那不关我的事,我是个自私的人,我只想我重视的人活下来,其它的人怎么样也无所谓了。”S将背整个靠进了柔软的沙发中,笑着,眼中却是充满冰冷的光芒,那冷,冷得叫人心中发颤。
“她呢?”
即使久没有说明,一听也知道他是指Q。
“不可否认,Q和我的性格很像,但无论口头上说多少次的爱,Q更重视的是她自己。”
久脸色一沉,眼神冷冽地说道:“别扯开话题,我只想知道,她也在你所重视的人之中吗?”
“这个啊……”S依然微笑,说着模糊不清的暧昧答案。“有时候,说出彼此都心知肚明的答案,揭破最后一层的虚伪,是一件既无趣又残忍的事,你不这样觉得吗?”
久心中一震,扇般的睫毛低垂,出神似地喃喃说道:“有时候我会想……为什么我们姐弟俩会决定站在你这一边?明明我们谁都不想追随……即使要追随,也不该是你……你是个危险的人。”
“因为,”他一笑,“你们想活下去,而你们知道,我,只有我,才是能让你们在这场战役,成为最后存活下来的人。”
自信,却非无缘由的自大。
也许就是这种似乎凌驾一切,站立于万物顶端的自信,改变了久和Q原来的选择。
久的眼帘颤动,再次望向S时,那双黑宝石的眼眸再也没有迷惘了。
“你的计划进行到哪个阶段?”
“那等人是假使徒,行事诡诈,装作基督使徒的模样,这也不足为怪,因为连撒旦也装作光明的天使……”
吟念着这几句,S十指交叉,放置于下颚,气定神闲地说道:“多亏有卢华的叛出混淆了特防局,谢辛的心思全白费了,我预计中的全都完成,辰风的这条线可以收了。”
“……谢辛的弟弟?”
“请说是‘你的弟弟’,”久的说法,让S感到了不快,更正地说道:“虽然我不是他哥哥,但至少我认为他是我最疼爱的弟弟。”
久颇不赞同地冷笑:“会把弟弟的人格变成另一种人格,这不是一位疼爱弟弟的哥哥所会做的事情吧。”
S轻笑了一声,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也不是将辰风原来的人格抹杀,只是把他的黑暗面人格暂时保留起来而已,好让他能顺利融入特防局,毕竟一个目睹家庭惨剧,假装坚强实际上内心脆弱的少年,比较容易获取他们的同情、怜惜以及信任。
“我做的都是为了他好,想要改变命运的结果,就得在必要时采取强制手段才行,不然最后命运终将会回归到原来的轨道。”
“你要是能把刚刚说的话,一字不漏、理直气壮的转达给‘你的弟弟’知道,我就心服口服。”
“所以才要带海华来啊。”
“不管话说得多好听,说到底,你也知道你的做法对‘你的弟弟’有多么失当了。”久微歪过头,似乎欣赏着洒落在阳台的迷离月光。
“……命运吗?”
久若有所思地低叹道:“我们也只是在既定的命运洪流中挣扎,试图改变的渺小生物罢了。”
S的手指一颤,然后将视线转到阳台外,倒映着夜景的双瞳中,流转的是连他自己也说不出的心绪。
久注视着酒杯的液体。
“我听Ken 说过,命运的分歧点可以有很多很多,甚至多到连神本身都计算不了,但即使再多,始终都会走向既定的结局。”
他微微地笑了笑,苦涩、悲哀、无奈的笑。
“正因为如此,所以Ken 已经连挣扎都不想做了,他曾试着改变,最后却仍是什么也改变不了……死心了,心也死了。”
“会改变的。”S说的时候,眼中饱含着坚定。
久一怔,张动了嘴唇几下,才缓缓张开口,低声问道:“……你如此相信着吗?”
S摇了摇头,毫不犹豫的说道:“我不相信,但我会让命运改变的。就如同谢辛改变了我的初衷,而我改变了辰风早该死去的结局。”
“过度的自信啊……真是让人不得不讨厌的家伙。”
对于久的评语,S不言不语,只是唇边溢出一抹轻笑,伸出手,为自己倒了杯酒。
第二章 意外之外
其实谢辰风在隔离窗上写字时,对维其的反应便暗暗心惊,惊愕的情绪便有如黄河即将泛滥似地蠢蠢涌动。
再当维其伸出手指,一字一笔画跟着他一样,有模有样地在隔离窗上移动起来时,他心中的惊愕程度已攀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
景。
维其写下的,是一字笔画方整的景。
若非亲眼所见,谢辰风根本无法相信会有这种事,若之前有人跟他说变种者不只嗜血残虐,也会思考学习,他只会哈哈大笑三声,不是觉得那人疯了,就是认为他在说冷笑话……然而,现在事实就摆在他的眼前,绝非白日作梦。
──懂得思考、学习,甚至拥有情感的变种者!
也许是太过愕然的关系,一时间,众人皆是缄默无语,径自愣愣地盯着维其瞧。
沉默片刻,杨尘叹了一声,神情复杂,不知是感慨还是赞叹地说道:“……新人类联盟成功推翻了杜博士的理论,虽然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成功。”
沈仪宣略显迟疑地向谢辰风开口说道:“学长,你说这个超能者的变化……是不是和那个什么宿体有关系啊?”
“宿体?”
一语点醒梦中人,谢辰风一凛,认真地思索着:“那个景写说,维其是经由宿体所孕育出来的变种者,不是人类感染病毒后异变失败的变种者……这样说来,关键很可能就在宿体上了?”
谢辰风立刻推翻了自己的推测:“不,不对,关键若在宿体上,那也不会只有维其有学习能力。
“就算景瞒着其它人压下这个消息,看守宿体孕育出变种者的负责人,也该会发现他们看守的变种者,不同于一般进化失败的变种者才对,总不可能那些负责人都像景一样,刚好把他们看守的变种者当成自己的孩子吧?
“因此……这样说来,极有可能‘特殊’的只有维其了!”他在心中下了这个结论。
谢辰风沉默了一会儿,抬眼望向了杨尘:“杨伯,我有一个想法。”
杨尘轻一颔首道:“我大概猜得出来你想怎么做,说老实话,我也想那样做……”他发出苦笑。“可是如果那样做,会有一定的困难度。”
沈仪宣来来回回地看了看他们,那猜谜似的对话让她听不出个所以然来,故她不快地皱起了两道弯弯的眉毛,两手叉腰,鼓起双颊气嘟嘟,模样活像是塞满葵花子的天竺鼠,可爱得紧。
“什么这样那样的,你们很坏耶!就不能说得明白点吗?”
谢辰风抿唇笑道:“学妹啊,我是想把维其带走。”
沈仪宣懦懦地瞄了维其一眼,她怕死维其了,虽说在士林惨事发生时,她就曾目睹了无数的变种者将活人生吃,但吃法如此可怖变态的变种者她还是初次见到,也难怪她的小小心灵会受到打击。
沈仪宣勉强用着镇定的声音说道:“要带走就带走啊,难不成学长你还想要做一份借出登记吗?”
谢辰风看她还是不懂,便兴致勃勃地为她说明了起来。向来他总是负责听人说明,难得角色调换,想当然耳满足了他好一大把的虚荣心。
当然谢辰风满足归满足,还是有在注意时间的,没有长篇大论的解释,只是重点式带过,两三句话就解决,大意不外乎是说想带走维其,好提供实验组那群终日不见天日的白斩鸡,研究维其之所以特异的原因,但是又担心可能妨碍到任务的执行。
在最后一次的通话里,安廷慎重交代了四个字──任务至上。
任务如未达到安廷预想的目标,谢辰风一点也不怀疑安廷犀利的毒舌会把他骂到想挖个坑,将自己埋下去,这种心灵的惩罚,远比肉体的折磨可怕多了呢。
谢辰风挑起眉毛,一手搭上沈仪宣的细肩,一手比着维其,嘴角一勾,意味深远的笑了笑。
“我说学妹啊,妳打算怎么把他带走?”
“呃……这个……”沈仪宣看看维其,总算明白困难在哪里了。
维其是变种者,就算有感情会思考,但照日志看来,他只听景一个人的话。
她吞了一口唾液,用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心虚表情低声道:“打晕他带走?”
“要他半途醒了怎么办?继续打晕?”
沈仪宣用力的点点头,左手举到胸口握紧,帮自己呛声道:“对!没错!就打晕!干脆、爽快,还不拖泥带水!谢学长,是男人就把他一拳打晕打包带走谢谢不用找零不用送!”
“……”谢辰风尼加拉瓜瀑布汗,一拳打晕他带走和他是不是男人,有什么关系啊?
一旁的杨尘不语,可他的眼神毫不掩饰他的调笑,直看得沈仪宣涨红脸颊,不好意思地笑了几声。
“不打晕,不然你们打算怎么带走他啊?”沈仪宣嘟起嘴,不悦道:“维其又不是嘟嘟,给块肉就乖乖跟上来,连点忠心意识也没有,也不像传说中的那只小狗那样,只要看到漂亮的人,就会自动跟上去。”
不过小狗比嘟嘟好多了,因为全特防局再也找不出比牠的主人更好看的人了,所以偶尔虽有点小花心(例如偷看别人几眼),总归来说还是很忠心的,更重要的是牠也不敢不忠心……
谢辰风丧气的抓抓头,“就是不知道才烦恼啊!”
“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们怎么带走维其。”
一句问话,轻悠悠地从门口传来。
什么时候出现的?为什么一点声息都没察觉?
谢辰风大惊,同时身边一道黑影窜出,长发飞扬,不及眨眼间,任历泛着冷光的钩镰戟,早已横在来者的脖子上。
看清来者,谢辰风有种想揉眼睛的冲动。
那是一名小小的女孩,肉眼判断,身高明显不到一五五,鹅蛋脸,睫毛长长斜翘,两只眼睛黑亮黑亮的,俏鼻上还架着一支黑色蝴蝶花纹的眼镜;她的嘴,就只能用樱桃小嘴、不点而朱来形容,而她的肌肤,细致无瑕,白嫩得好似掐得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