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大笨狗!”
愕然过后,杨尘不禁骂了一声,回头嘱咐沈仪宣紧随跟上,速度再不保留,化为一道疾速黑雷。
前后不到两秒钟,杨尘便追上了任历,不是因为他的速度快,而是因为任历停了下来。
杨尘以眼角余光快速地打量四周,这里令人有种似乎身在某座宗教殿堂的错觉,每一处,无不散发着沉静、肃穆的庄重气息。
但前方那座刑台上吊的血人,显然破坏了这种气氛。
杨尘强压心头惊震,他原以为那被吊着的血人就是被捉走的谢辰风,却见任历浑然不将视线往那血人看去,只是径自瞪着高台上的两个人,似是与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
由此可知,这个血人绝对不会是谢辰风了。杨尘再次感叹忠狗不愧为忠狗。
距离有些远,但杨尘一集中注意,仍是看了个分明,一男一女,样貌皆是出众,甚至用迷人来形容也不为过,尤其是那名穿着白色唐装的男人,更让他感受到了一股威胁。
接任北君的久。杨尘连想都不用想就明白了那个男人是谁。
“还回来……”
任历一移也不移地瞪着高台上的人,他皮肤表层散发出的热气,使得周身三公尺内的景物扭曲变形,那变态得可怕的热气,好像是从他体内的最深处,由每一根骨头、每一滴血液猛地轰射开来!
目眦欲裂,任历双拳紧握,全身颤抖着,宛如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把他还给我!”
黑光一闪,任历已是抽出钩镰戟,借力高台的墙壁,快速地飞掠直上!
高台上,久伫立原地,表情毫无情绪波动,几撮墨黑的长长发丝飞起,衬着他的容颜更加飘逸出尘。
蓦然,久一动,手中的寒凌随意似地一挥,卷动了烈风,直奔来势汹汹的任历。
“任历,快退!”
即使没有杨尘的警讯,任历也心知久的这一击非是他能简单接下──非退不可!
但是,他不甘心!不甘心让这个捉走谢辰风的人在他面前大摇大摆!
任历足一轻点,整个身体飞离高台,于半空中再一个旋身,顺势甩出钩镰戟的镰刀!
清脆的铁链声响起时,闪着寒光的刀刃已经逼向了久,久不慌不乱,神色依旧镇定,他的心中早有把握,这匆忙一击,他绝对能阻挡得下。
攥住剑柄的手腕拧转,铿然一声过后,剑尖再度指地时,险险要刺进他头部的镰刀,被他有惊无险地格挡开了。
等到于景等人赶到时,任历已重新站在光亮的地砖上,与高台上的久遥遥对峙。
两击未成,任历心中的恨意、怒意与战意涨到了最高,数种意念相互冲击之下,他身上散出的热气,与之前截然不同,虽然他距离于景有几百公尺远,可那股强烈的热气,依然烧得于景皮肤泛红,火辣辣地生痛!
但叫于景惊奇的是,尽管任历散发出慑人的高温,全身的衣物却无一丝烧焦的痕迹,只是衣服上似爬满白色的火蛇,嗤嗤嗤不停发响的破气声,清晰地宛如随时会破空飞来。
“用火的超能者……这个人,以后还会变得更加厉害吧!”一边示意着维其往后退去,于景一边困难的喘了几口大气,努力压抑心中的惧怕,她感叹着难怪变种者力量再如何强大,也是难以超越超能者。
初觉醒的超能者也许会不敌一只初觉醒的变种者,不过超能者会随着时间和战役等不断变强,变种者的力量却早已固定,不可能会再有增长空间了。
“非常欢迎远来的各位莅临本公司。”玉璃的声音从高处清晰地传来。
杨尘脚步提起,走到浑身火蛇缠绕的任历身旁站定,那高温虽叫人难受,却也不是他无法承受的温度。
“我们的小朋友呢?”
高台上的玉璃一笑。“我还以为您会先问刑台上的人是谁。”
杨尘撇了撇嘴,无奈道:“我大概知道是谁。”虽然方才没能看清楚,但那血人的头发在灯光下反射的光亮,是金色的。
玉璃笑道:“葛雷斯先生会哭的吧,他大费周章,特地请您们前来搭救他的兄长,却没想到您们丝毫没有打算救下近在眼前的人。”
杨尘毫不心虚地说道:“救人随时都可以救,我只问,我们家的小朋友呢?”
“您想知道?”
“当然。”
“可惜我暂时无法回答您。”玉璃眼角向下一弯,嘴角向上一抿,浮现狡猾的一笑,却仍是那样动人心魂的美丽,她的美,却传达不进高台下的人眼中。
暂时?另有深意的两个字啊。数个念头快速掠过脑际,杨尘幽然叹道:“我很不想动手,这把老骨头了,还跟着打架那可是会散掉的……可是有些事,在某些时候必须去做。”
“您的一番话,我深有领会。的确有些事,在某些时候不得不做。”
“那就不用再客气了!”
沈仪宣娇喝一声,手掌使劲一拍系在腰旁的小皮包,十来颗白银色弹珠飞出皮包,环绕在她的身旁飘浮,呈预战姿态。
任历没有开口,冷硬的表情,眸子透出了凛然的寒光,周身越来越盛的火蛇无言地表达出他的想法。
“打算一个超能者对上我们三个吗?”杨尘两手负于后,一副莫测高深的模样。
“久先生是吧?你对你的‘虚无’,真的抱持了如此大的自信吗?认为能够以一敌三吗?难道……你就认为我们只能做出物理性的攻击?”
杨尘只是做个确认,确认先前所做的揣测,是不是符合。
虽然久的表情变也不变,杨尘却眼尖地看到了他攥住剑柄的手指轻轻地一颤,若不是杨尘自恃眼力比其它超能者优越,这一颤,他根本无法看见。
──十无的心,被撼动了!玉璃心中一惊,虽久那一抹情绪如昙花一现,但与久心灵相通的玉璃,确确实实地捕捉到那抹昙花一现!
玉璃连忙低声说道:“大人,万物相生相克,您的能力不是绝对无敌,可是那三个人的超能能力,却也不是您的克星,请不要自乱了阵脚。”
“……是我错了。”久叹了一声,眼帘低垂,悠悠说道:“武之一道,讲究的是精、气、神三者合一,非是单纯地依赖某一种力量。
“我在追求‘强’的道路上,偏移了方向。‘虚无’是我的力量,却不是我的全部,而我,竟总是依赖着它,自恃有它的存在,便立于不败之地……
“这对一名追求‘强’的武者,无疑是最大的失败了。”
玉璃说道:“现在醒悟还不晚,大人。”
久睥睨着底下众人,点头说道:“没错。我的胜利来自于我的自身,我的失败同样也来自于我的自身……玉璃,虽然他们的能力不能对我造成威胁,但我有个预感,我会败在那个叫杨尘的人手上。”
“大人,这是一件好事,经历了这次的失败,下次您再和他对上时,胜负会是未知之数了。”
“妳说的对,这一次的失败,会成为我最好的借镜。”久脸上出现一抹难得的微笑,为的,却是他已知的失败。
下一瞬,久一手抱住玉璃柔弱无骨的细腰,两人身影飞纵而出,轻飘飘地落在杨尘等人眼前。
久放开站稳的玉璃,寒凌在手上转了一圈,剑尖直指向杨尘,玉璃随即说道:“杨先生,久大人以一名身为武者的尊严,向您挑战。”
杨尘先是哦了一声,然后嘴角勾起,坏坏地一笑,就是一脸名副其实老子我油条的表情。
“三个打一个才不吃亏,不是吗?”
“这样好了,两位之间的一战如有第三者的插手,那各位便再也看不见那位谢队员啦。”玉璃不紧不慢的说着,语气依然是那样的娴静与优雅。
任历关切的眼神中还有克制的阴沉,牙一咬,他随即几不可见的退了一步──代表与条件妥协的一步。
沈仪宣则是大惊失色,彷徨地将视线在己方和敌方之间溜来转去,眼里尽是不知所措。
至少还有一个小鬼算有良心!杨尘越看沈仪宣是越可爱了,相反地,越看任历是越面目可憎……
杨尘提步向前,豪气万丈地说道:“你们都退开,让我和他单打独斗!我赢的话,就把我们家的小朋友还回来!”
“这个嘛……”
玉璃微笑,身边的久彷佛不动,飘忽之间,却已攻向杨尘!
久手腕拧动,手中的寒凌上下纷飞,宛如星光灿烂,眩目的白影,惊人的剑气,全部毫无保留地攻向了杨尘!
没有破绽,没有空隙,堪称零缺陷的攻击──久,追求“强”的武者!
杨尘在心中为自己的对手喝采,久才多大年纪?就算是力量超群的超能者,也使不出如此的攻击!
杨尘将全身重量置于双脚,提气沉喝,双手涌起重重拳浪,如黄河连绵,一浪高过一浪,用攻击代替防守,拳势连绵不绝地反攻回去。
当寒凌削中杨尘防御抬起的手臂时,发出了锵然声响,剑身颤动,那只手臂却是一点伤害也没承受。
观战的玉璃讶道:“藏在手臂的武器?”
虽隔了一段距离,超能者灵敏的耳力却让沈仪宣听得清楚,她哼声道:“那才不是武器,是防具!杨伯说他的武器就是他的双手,为了守护自己的存在,握紧拳头捍卫,这种表现是最单纯,却也是最接近人类本能的行为!”
玉璃的眼曈一亮,感慨地赞道:“说的真是贴切,为了守护自己的存在而握紧拳头吗……”
听了这句赞叹,沈仪宣得意地昂起下巴,像只骄傲的小母鸡一样。
暴风骤雨似的狂攻,使得久的进招被完美的的挡住,甚至更有一拳瞄准他因进攻失败而产生的空隙!
左拳穿过了久的身体,像打进了空气,一点实感也没有!然而就在一剎那间,杨尘化拳为掌,手臂一震,一连串的银圈滑出手臂,他不及眨眼地握住那串银圈,在最短的距离内银圈牵动流风,发出刺耳的啸音。
无形的音波,近距离打击久的听觉!
耳膜受到冲击,久的心神一个失守,发动“虚无”的专注力略微溃散,同为超能者的杨尘立即抓住了久暴露出的瞬间弱点,左拳的角度一变,狙击对手的下颚。
久踉跄地倒退数公尺,一丝艳丽的红,缓缓流下他的嘴角。
心脏,疯狂地狂飙着,不是为了久自己的狼狈,是为了杨尘那一拳!
该怎么形容好?
反璞归真?
是的,反璞归真。
毫无任何的花巧做作,只是以自己最单纯的力量,击向自己的敌人!
久的眼中乍然绽放喜悦的光芒,眼前的敌人也是一位武者,一位比他行得更远,爬得更高的武者!
只一拳,便能让他窥探到新视界的武者,只一拳,便让他明白现在的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赢不了的武者!
明知会输,但是久期待着,竟然期待到在心中发抖了,久想知道自己究竟能承受得了他多少招?输,并不可耻,可耻的是无法从输中领悟败因的失败!
感受着久传来的雀跃意念,玉璃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杨尘张开嘴,很夸张地打了个喷嚏,他揉着鼻子苦哈哈地说道:“你那什么怪剑,冰凉凉的,老人家要不是还有几把刷子哪受得了啊。”
沈仪宣在一旁摇旗吶喊道:“杨伯,你是老当益壮,刷子不只几把而是几千几百把!上啊!干掉那个小白脸!我给你精神上的支持与鼓励!”
周遭的吵杂视之无物,俊美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