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告诉我,他们的仪器能直接提供任何一颗星星的距离,这些仪器显示最近的一颗星星也离他们有150光年之遥。这颗星明亮异常。远比我们天空中的天狼星还亮。而这就使得它更加不太亲近,因为它是颗蓝中泛白的超大巨星。我们的太阳或许只配充当那颗星的卫星。
我站在那里,观望着那亮光。玫瑰色中透着银色,随着太阳强烈的血红色光线掠过地平线,那亮光恋恋不舍,渐渐消失。现在根据星星,我知道,这距离我生活的时代,距离我上次看到太阳掠过地平线准有几百万年了。而这血红色的光线使我怀疑太阳本身是否快要濒临消亡。
太阳的一边出现了,色彩血红,体积巨大。它一跃而上,色彩渐渐退去,直到半小时后成了熟悉的、金黄色的圆盘。
岁月悠悠,它却依然如故。
我原来真傻,竟以为它会改变。700万年——对地球都不足挂齿,对太阳又能算得了什么呢?自从上次看到日出以来,太阳依然升起。
宇宙步履姗姗。只有生命不能永久,只有生命瞬息万变。800万年短暂的岁月。而地球上生活8天——种族就濒临死亡。它留下了某种东西——机器:但是,他们也会死,即使他们不会理解。这就是我的感受。我——也许能改变这种状况。我会告诉你的。以后再说。
这样到太阳当空,我再次仰望天空,又看看地面,大约50层楼下面。我已经走到了城市的边界。
机器在地面上运转,也许,在平整地面。一条宽阔的灰色大道穿过平坦的荒漠笔直向东延伸。在日出之前我看到过它隐隐约约发出亮光——一条供地面机器使用的道路。路上没有车辆。
我看到从东方迅速掠过一艘飞船、它飞来的时候,伴随着空气轻柔、低沉的嗖嗖声,就像是小孩在睡眠中的抱怨;它在我眼前渐渐变大产像个膨胀的气球。当降落在下面市区的大型滑移机场时,我发现它体积庞大。我现在可以听到机器铿锵的当当声,低沉的嗡嗡声,毫无疑问,是在处置运进来的材料。这些机器订购了材料。其他城市的机器供应材料。货运机器把它们运到这里。
圣·弗兰斯科和杰克斯维尔是北美仍在启用的仅有的两个城市。可机器在其他所有城市里仍在运转,因为他们停不下来。他们没有得到停下的指令。
这时在头顶上空,有东西出现了,从我脚下的城市,从一个中心部分,升起了3颗小星球。他们,像货运船一样,没有任何看得见的驾驶机械装置。头顶上空的一个小点,就像蔚蓝太空中的一颗黑色星星,已变大成了个月亮。3颗星球在高空处与它会合。然后他们一起降落下来,降落到城市的中心,我就看不到了。
这是来自金星的货物运输船。我获悉,我在前一夜看到降落的那船运输船是来自火星的。
在这以后我就走动寻找出租飞机之类的东西。在城市四处搜寻时,没有我认识的这类东西。我到更高层搜寻,到处能看到遗弃的船只,但让我用实在太大了,况且没有操纵装置。
时间已近晌午——我又吃了点。食物很不错。
这时我明白了这是一座人类希望的死灰之城。不是一个种族的希望,既不是自种人,也不是黄种人,更不是黑种人的希望,而是整个人类种族。我发疯似的想离开那座城市。我害怕取道地面道路往西,因为我驾驶的出租车是由城市的某个源极提供动力,因此我知道开不出几英里它就会抛锚。
下午,我找到了一个小型的飞船棚,一是在这个城市的外围城墙附近。里面有3艘船。我那时一直在四处搜索居民区的较低层——地表层。那里有菜馆商店剧院。
我走进一个地方,一进去,就响起了柔和的音乐,在我面前的屏幕上开始显示色彩和图形。
从图形、声音和色彩来看,那是一个成熟民族的胜利凯歌,一个500万年来一直稳步向上迈进的民族——并且还没有看到前面在渐渐消失的路,到那时他们死去了,停止了生命,城市自身也已死去——但它没停止运行。
我赶紧离开那里——那首30万年没有唱过的歌在我身后渐渐消失。
幸好那时我找到了飞船棚。很有可能是个私人飞船棚。有3艘船。一艘准有50英尺长,直径达15英尺。是艘游船,大概是一艘太空游船。另一艘长约15英尺,直径有5英尺。准是艘家用航空机器。第三艘非常小巧,长不过1O英尺,直径2英尺。显然在里面我得躺下。
那里有个潜望镜装置,能使我看到前方以及差不多正上方的景色。有一扇窗口,能使我看到下面的东西——并且还有一个装置,能移动毛玻璃荧屏下面的地图,再把地图投射到荧屏上,使得荧屏上的十字丝一直表示我所在的位置。
我花了半个小时,试图去弄明白这艘船的制造者造了些什么。但是制造这艘船的人竟然是那么一些人,他们把500万年的科学知识以及那些岁月里完美无缺的机器保留了下来。我看到给船提供动力的能量释放装置。我懂得这个装置的使用原理,并且模模糊糊地,也懂得它的机械原理。可是里面没有导航装置,只有暗淡色的光柱迅速地用脉冲波发送着信号,用眼角的余光你简直很难瞟见那些波动。约莫有五六束光柱,一直在闪闪烁烁,有节奏地跳动,少说也有30万年了,或许更长。
我进入飞船,立刻又跳跃出五六束光柱;我微微发抖,一种奇异的拉力掠过我的全身。我立刻就明白了,因为那飞船是依靠重力废除器起飞的。在投放实验之后,当我在发现的太空磁场里冥思、苦想时,我就一直希望能够这样。
然而,在还没制造这个完美无缺的、永恒不朽的机器前,他们却已经拥有这种废除器,有好几百万年了。我进入船以后所产生的重量迫使其作出重新调整,同时作好飞行准备。在飞船内,一种相当于地球引力的人为的万有引力吸住了我,这样外部与内部之间的中性层就造成了那种拉力。
机器已准备就绪。加满了燃料。你瞧他们装有设备自动显示他们的需要。他们简直就是有生命的物体,每一个都是这样。看护机器给他们提供补充,进行重新调整,在必要且有可能的时候,甚至给他们进行修理。要是得不到修理的话,后来我获悉,那就会自动来一辆维修车,把他们运走,由一架完全相似的机器来替代,接着它们就被运到生产厂家,自动机器就将它们进行改装。
那飞船耐心地等待着我来发动。操纵装置很简单,一目了然。左边有个控制杆,你往前推它就向前开,往后推它就向后退。右边有个水平的,没有支点的横杆。把它摆向左边,飞船就左转;摆向右边,就右拐。倘若把它翻起,那飞船就跟着翻跟斗;除了前进后退外,其他动作都是类似情况。提起整个横杆就提起了船,按下横杆也就使船落下来。
我躺在那里,稍稍提起了横杆,眼前测量器上的指针非常自在地动了动,地面就往下面退去。我把另一个操纵杆往后一拉,飞船就逐渐加速,平稳地驶入苍穹。把两个操纵杆放回空档,飞船就继续飞行,直到处于平稳状态才停止,因为空气的摩擦缓冲了飞船的运动。我把飞船调转头,眼前又有一个刻度盘在移动,显示我所在的位置。不过,我看不懂。地图没有动,而我原以为它会动。‘于是,我就朝着凭感觉是西面的方向出发了。
在这了不起的飞船里,我感觉不出加速度。只是地面开始往后一闪茼过,一会儿功夫,城市就从眼前消失。现在,我下面的地图迅速展开,我看到自己朝着西南方向移动,我稍微转向朝北,看看罗盘仪。很快,我也看懂了,飞船就加速前进。
我对地图和罗盘仪产生了很大兴趣,因为它突然间会发。出一声刺耳的嘶嘶信号声,可是,用不着我作出决定,飞船器就升高,转向北面。我前方有座山,我并没有看到,而飞船却注意到了。
这时,我注意到我早该看到的东西——可以移动地图的两颗小旋钮。我开始把它们移动,就听到一声刺耳的喀嚓声响,飞船 的速度就开始减慢。一会儿功夫,它就保持一个相当慢的速度,机器转向了一条新的航线。
我试图把它改正过来,可是,令我惊讶的是,那些操纵装置对此毫无作用。
对了,是那张地图。要么是地图听从航线,要么是航线听从地图。我刚才把它移了一下,机器就自动地取而代之进行操纵。我本可以按下一个小按钮——可我并不知道。
我无法操纵飞船,直到最后歇下来,降落在一个停靠站,离地面6英寸高,想必是一个大城市废墟的中心。大概是萨克拉曼多。
现在我懂了,所以我把地图重新调整到圣·弗兰斯科,飞船就马上继续飞行。飞船瘤动拐弯绕过了一大堆碎石块,又转回到本来的航线,继续朝前,犹如一颗子弹形的飞镊,自动控制着,快速前进。
到达圣弗兰斯科时,飞船没有降落。它只是停在空中,发出一声悦耳的嗡嗡的音乐声。这时,我也等着,朝下观望。
这里有人了。我第一次看到了那个时代的人。他们个子很小—一迷惘不解——发育不全,而脑袋大得不相称。但也并不极其过分。
他们的眼睛给我印象最深。那眼睛很大,看着我的时候,里面蕴含着一种力量,可是好像在沉睡着,酣睡得唤不醒。
于是,我就拿起手工操纵杆着陆下来。可是我一出来,飞船就自动升高,独自出发飞走了。他们有自动的停机制动装置。飞船去了公用飞船棚,最近的一个,在那里能得到自动的维修,得到照看。飞船里有个小型的通话机。我下飞船时本应该把它带在身边。这样我就可以按下按钮把它叫来_一不管我在城市的哪个地方。
我周围的人开始说话了——简直像唱歌——交头接耳。其他人在慢悠悠地过来。男男女女——却好像没有老的,小的也没几个。就这么少得可怜的几个小的呀,简直得到毕恭毕敬的对待,得到无微不至的照料,生怕不小心一脚踩在他们的脚趾上或不小心一步把他们撞倒。
你看,这是有道理的。他们生活了漫长的岁月。有些活了3000年之久。接着,他们就一死了之。他们不会变老,可是从未有人得知人为什么会像他们那样死了。心脏停止了跳动,头脑停止了思维——他们就这样死了。而那些小孩子们,那些尚未成熟的孩子们得到了无微不至的关怀。在这个有着1O万人口的城市,一个月里只出生一个孩子。人类渐渐不会生育了。
我告诉过你,他们孤独无伴?他们的孤独感已经毫无希望。因为,你想想,当人类大步跨向成熟期时,他摧毁了对他有威胁的一切生物。病害。昆虫。接着是最后一批昆虫,最终是最后一批吃人动物。
当这时,自然界的平衡被摧毁了,他们就要这样继续下去。这就像那些机器。他们把机器发动——可现在机器无法停止。他们开始摧毁生命——可现在一发不可收拾。所以他们就得摧毁各种杂草,接着是许多原来无害的植物。再接着就是食草动物,鹿、羚羊啦,野兔啦,马啦。他们是一种威胁,他们袭击人类由机器照料的庄稼。人类仍在食用天然食品。
你可以猜想。情况已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