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一遍好吗?”
“包心卷。源于土耳其话‘dolmush’二者都是‘填塞’的意思。”她把托盘放在酒杯旁边。“坐吧。”
我坐到既当椅又当床的画室长沙发上,感到锦缎床单下面松软的褥垫有一种流体般深沉的弹力。他们认为这种感觉近乎太空中的惯性运动感。
“惬意吗?请稍等片刻好吗?我有几个朋友在下面大厅里。我想见他们一下。”她向我使使眼色。“他们喜欢太空人。”
“你想带一大帮人上来吗?”我问。“或许你想叫他们在门外排队,一个一个轮番来见我吧?”
她吸了一口气。“实际上我本来打算两种办法都对你提出来呢。”她突然摇摇头。“哦,你到底要什么东西!”
“你想给我什么?”我问道。“我想要一点东西,所以我来了。我很孤独。也许我想看看咱们能够交到哪一步。现在我还看不出呢。”
“你愿意交到哪一步就走到哪一步。我吗?我学习,读书,画画,跟我的朋友交谈”——她来到床前,坐在地板上——“去看戏,到街上看从我身边走过的太空人,直到有人回头看我;我也很孤独。”她把头靠在我膝盖上。“我有自己的需要。但是,”有一会功夫我们俩都一动也不动,“你不是能满足我需要的那种人。”
“你不打算为此付钱给我嘛,”我顶嘴说。“你不想付钱,对吗?”
她在我的膝上摇了摇头。过了一阵子她用气息而不是用声音说:“难道你不认为你……应该走了吗?”
“行啊,”我说着,站起身来。
她坐回到她外衣的边上。她还没有把外衣脱掉。
我朝门口走去。
“顺便提一句。”她十指交叉搁在怀里。“新市区有个地方,叫花街,在那儿你也许能得到你正在寻求的东西一一”
我怒气冲冲转过身,面对着她。“那个太空情种糜集的地方?听着,我不需要钱!我说的是什么东西都行!我不要——”
我话还没说完,她就一边轻轻笑着一边大摇其头。现在她把脸颊贴在我刚才坐过起了皱折的地方。“难道你还执迷不悟吗?那是太空人麇集的地方。你走以后,我要去找朋友,跟他们谈论……啊,是的,那个刚离去的漂亮的太空人。我原以为你或许会见到……你认识的某一个人呢。”
这场戏不欢而散。
“哦,”我说。“哦,那是太空人麇集的地方。是啊。好吧,谢谢你。”
我走了。其后我找到花街,见到凯利、洛、鲍和缪斯一伙人。
凯利出钱买啤酒,结果我们都喝得烂醉,我们吃了煎鱼、煎蛤肉、煎香肠。
凯利挥舞着钞票说:“你们本来应该见见他的!瞧我从那个太空情种身上捞来的钱,你们真应该见见他!八十里拉是这里的行情,他却给了我一百五十!”
我们又喝了一些啤酒。我们飞上太空。
(郑秀玉 译)
新科学革命
本世纪30年代和40年代科学似乎在走下坡路,大概因为原先科学发现的应用或者世界性经济大萧条和随后爆发的世界大战等实际问题的困扰而分散了精力。雷达和火箭,计算机和原子能,所有这一切以及更多的发明都产生于二次大战、专门的实验室和具有技术的民众。到了60年代和70年代,基础科学在各个不同领域开始活跃起来,人类对自身和宇宙的认识虽然开始适应宇宙的扩展、原子的测不准性和事物变化的不可抗拒的力量,但却发现自己处于新的困境。
原子能科学家发现了新的基本粒子,例如轻子和μ介子,甚至发现了物质的新特性,例如偏手性、粲性和奇异性。天文学家发现了准恒星物体,这些遥远的星体比大多数星系更明亮,简称为类星体;他们还发现了脉冲星,后来通称为黑洞,此乃坍缩为密度极大的物质因而连光也无法射出的恒星,这种脉冲星可能不存在于咱们这个宇宙,也可能是通向宇宙另一世界的隧道;天文学家开始推测其他世界的生命,寻找探索外星文明的方法,并推测与外星人互通信息的可能性。医生开始移植器官,包括移植心脏。生物学家发现了DNA(脱氧核糖核酸)的双螺旋结构并开始做一系列实验,最后导致了植物和低等动物的无性繁殖,引发了复合DNA可能带给人类的危险和希望,产生了试管婴儿。这就揭示了事物变化和重新评价的新可能性,并将一直持续到难以预测的未来。
在这些科学突破当中,有些是早期科幻故事探讨的题目,但是也有许多突破是始料不及的,大大激发了作家的创作激情。科幻小说往往不是预测科学发现,而是从科学家的发现和推测中吸取灵感。科学家一度认为推测纯属外行凑热闹之举,但是在本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里,这种推测即便未能完全被接受,也是非常普遍的。
菲利普·莫里森和朱塞皮·科克尼推测过同外星文明进行交流的可能性;卡尔·塞根普及了天文学及其概念;弗里曼·戴森认为,高度发达的文明可能将其所在的行星上的物质重新塑造成环绕恒星运行的巨大球体,从而使得该种族能够捕获全部太阳能并且让那颗恒星隐形消失(除了光谱的红外部分以外)。这位作家从此类推测出发,创作了长篇科幻小说《听众》(1972),不少作家写了描述戴森球体或球体断面的作品,例如鲍勃·肖的《轨道村》(1975)和拉里·尼文的《环形世界》(1970)。
同样,黑洞虽然发不出光却冒出了许多故事来,例如乔·霍尔德曼的《永久的战争》利用黑洞作为通向宇宙另一部分的隧道,由此摆脱了光速度的限制,弗雷德里克·波尔的《大门口》利用一个黑洞作为主人公寻找财富和免除罪孽的模棱两可的结局。医学和生物学实验所产生的小说可能多于自然科学结果。描写无性生殖的小说(其中最出色的可能要数勒吉恩的《九条命》)一直在增殖,直到故事生出故事来,并出现在主流小说里、电影上(艾拉·莱文的《来自巴西的男孩们》),甚至出现在电视上(《无性系之主》)。
把科学发现和推测转化为小说的艺术大师之一是拉里·尼文(1938- )。他出生于洛杉矶富有的多亨尼家族,获得数学专业的两个学位,然后立志当科幻小说作家。自从那时以来,他因《中子星》获得1967年雨果奖,该作品发表的时间距离他1964年发表的第一篇小说《最冷的地方》不到两年时间;《环形世界》获得星云奖和雨果奖;《反复多变的月球》获得1972年雨果奖;《洞人》获得1975年雨果奖;《太阳神的边陲》获得1975年雨果奖。
历史的变迁容易被曲解,新浪潮在文学上的成功可能使人认为这一类作品似乎注定要取代较早的冒险和硬科学小说。但是较早的传统实际上仍然常盛不衰,有时获得前所未有的成功,往往比注重文体的作品更受欢迎。例如戈顿·迪克森和波尔·安德森仍然靠写作谋生,写的大多是旧时文体的长篇探测性冒险小说,而且大受赞赏。杰丽·波内尔是个科学家,半路出家写科幻小说,倘若拿她的写作风格和海因莱恩作比较,她将会感到受宠若惊。
尼文一直被称为第二号哈尔·克里门特,但他可能与海因莱恩和阿西莫夫平分秋色。同他们两人一样,尼文构思出自己的未来历史和他称之为“已知空间”的宇宙,由此创作出《塔尔维世界》(1965)、《地球的礼物》(1968)和《保护者》(1973),还有《环形世界》和一些短篇小说。《七拼八凑的人》(刊登于《危险的幻想》,1967)所体现的长寿和器官移植等问题在其他一些故事里也有涉及。
尼文和波内尔携手合作,融合两人的才华创作了《神眼里的瑕疵》(1974)、《地域》(1975)和《撒旦的锤子》(1977)。这些作品在读者中一直获得非凡的成功,这是不足为奇的。《撒旦的锤子》经拍卖重新印刷平装版本,稿酬达二十三万八千美元,在当时是长篇科幻小说稿酬的最高纪录。
《七拼八凑的人》'美' 拉里·尼文 著
公元1900年卡尔·兰斯坦纳根据血的不相溶性把人的血液分为四种类型:A型、B型、AB型和O型。人类首次能够给休克病人输血而有希望不致于造成病人的死亡。
废除死刑的运动才刚刚开始,这一运动就已经注定要失败了。
Vh83uOAGn7既是他的电话号码,又是他的驾驶执照号码,又是他的社会保险号码,又是他的征兵证号码,又是他的病历。其中两个号码已经被取消,除了病历以外,其余各项已经变得无足轻重。他名叫沃伦·刘易斯·诺尔斯。他就要死了。离审讯还有一天时间,但是对审讯的裁决已是肯定无疑。刘有罪。倘若有人对此表示怀疑,控告人可以出示铁证。刘明天满十八岁,将被判处死刑。布鲁斯顿将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提出上诉。上诉将被驳回。
他的单身牢房舒适、小巧,墙上装有衬垫。这绝不是对犯人的心智健全进行诋毁,尽管心智不健全已经再也不能成为犯法的借口。三面墙都只有铁栅栏。第四面墙是外面的墙,是用水泥砌成的,漆上宁静的绿色调。但是栅栏把他与走廊隔开,与他左边那个愁眉不展的老头隔开,与他右边那个呆头呆脑的大个子少年人隔开——这些栅栏直径四英寸,间隔八英寸,包着硅酮塑料衬垫。那天,刘第四次紧紧拽住一把塑料衬垫,想把它扯开。那玩艺儿捏在手里叫人觉得像个海绵橡皮枕头,只是多了一根像铅笔那么粗的钢筋,怎么使劲也拽不动。他松开手,塑料垫弹了回去,照样是个完好无损的圆柱体。
“这不公平,”他说。
那少年一动也不动。在刘坐牢的十个小时里,那小子一直坐在床沿,平直的黑头发垂落到眼睛里,夜间长出的微微一层胡须逐渐变得越来越黑。他只在吃饭的时候动一动那双毛茸茸的长胳膊,其他时间全然不动。
老头子听到刘的话音,举目望了一眼。他讲话带刺。“你遭诬陷了?”
“没有,我——”
“你总算挺老实的。犯了什么罪?”
刘告诉了他,话音里摆脱不了残损的天真无邪的语气。老头耻笑着点点头。似乎这一切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愚蠢。愚蠢历来就是一条大死罪。假如你非要让人家处死不可,干吗不轰轰烈烈干点大事呢?看见你那边的小子了吗?”
“当然,”刘看都不看一眼就说。
“他是器官拐子。”
刘感到自己惊吓得目瞪口呆。他打起精神又望了隔壁牢房一眼——身上每一条神经都在跳动。少年人望着他。透过蓬乱的头发依稀可以见到那双呆滞的黑眼睛,他看着刘的那副眼神就像肉贩子看着老掉牙的牛肋肉。
刘朝他的牢房和老头的牢房之间的栅栏挪了挪身子。他说话声音低沉又嘶哑:“他杀过多少人?”
“一个也没有。”
“?”
“他是跑外线的拐子,夜里独自外出勾搭上某一个人,用麻药把猎物迷倒,把他弄回家交给操纵这一团伙的医生。那动刀动剪的事就都是医生干的罗。倘若伯尼弄回来的是一个死猎物,医生早就把他的皮也剥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