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七步,退得好轻松,身轻如燕,但却脸如死灰,冰冷若霜。低头看看,怎么……胸口烂了一大块,心……心儿早已给挖了出来,只余下一个大血洞,与自已连退七步。
飞返之前,心……已遭电手挖……去……
失去心脏的人,颓然倒下,不可能再重新站起来。司徒宗师就此被杀,他的心在血人手中,一口一口的咬,吞噬得好有滋味似的,看得司徒木三人惊心动魄,冷汗直冒。
血人吃个饱,撕下司徒宗师的衣衫,往脸上一抹,尊容显现,这熟悉的五官,吓得司徒木等三人目瞪口呆,完全不能接受。司徒木终忍不住吐出两个字来:“天……诛……?”
“天下太平”狂风不静,血腥不宁!
没有人喜爱到“天下太平”处斩,说是斩了以后,从此便天下太平。
连杀人的刽子都不愿到“天下太平”,因为那里就在民居之间,四周高低房子处处,最容易埋伏。
埋伏的人当然为了劫死囚,一共劫了十回,每一回的结果都一样,来劫死囚的人都死的一干二净,但很不幸的,他们下手的手法都相当成功,一出手都不约而同地先狙杀刽子手,而且十回都成功;故此,杀人的刽子手都怕到“天下太平”处斩犯人。
更何况,今天要斩的是皇妃相思公主,就算“大理国”没人来救,她的奸夫曼陀罗也一定会来救人吧!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大家也就分成五队,彻底怖防守卫,只待敌人出现,便全力扑杀。
陈、李、张、王、何五大高手,各自领着五队共千人的禁军侍卫,不但四处搜查,还彻底算好了不会出岔子。
陈极绝是“八卦门”武道士,他负责守卫西面小店街,手下还有五百禁军。
李太平是“符箓道门”道人,李问世把这次设局、策划、筹备、埋伏等重要决定,都交由他主理,因为天诛除了新收的八位得意门人“八卦神君”外,最出色者便要算是他。
张尤烈是“喇嘛红门”掌门尼鸠多上入座下三大弟子之一,南面的板斧广场、正菜市集、得意坛至洞天福庙一带,均由他带来的“六苦上人”与及二百锦衣卫守住。
王八单是“太乙门”两道长之一,太乙真对门派事宜绝少过问,一直由他与另一道王九狗主理,今日李问世要在京中设下杀局,东面一带偌大的“潇杀林”,由他与三百御林军封锁。
何必主领着五万禁军之首的红将军、五万锦衣卫之首的白太尉、五万御林军主帅蓝都督。他出身大学士,又为“仙宗庙门”何姓宗氏一系弟子,文武兼备,甚得李问世赏识,一直扶摇直上,官运亨通。北面一带是“粉霜湖”,只有他四人守住。
合共逾一千京中最精锐人马,由皇帝圣僧李问世亲下御旨召集,布下天罗地网,势必要捕杀“武襌”掌门人曼陀罗。
在“天下太平”监斩官座之上,一派气定神闲的是两个名头响当当的人物,若非要杀的是曼陀罗,恐怕也难召他们前来监斩。
“六壬神门”门主范太岁、“喇嘛红门”门主尼鸠多上人,两人同时一起领着新一代少年英雄人物陈、李、张、王、何五大高手,谁要在他们手下劫囚,简直是天方夜谭。
京中主力都集在“天下太平”,天色将曙,忽听得脚步声响,从西面惊涛小巷而来,陈极绝既惊且喜,跃上前拦住,掀开轿帷,竟然是俏艳少女好端端的坐在轿中。
陈极绝愕然道:“小姐过路,是往哪里去啊?”
轿中少女嫣然一笑,媚态尽现,看得陈极绝心花怒放,只听她淡淡道:“当然是去‘天下太平’啰!”
陈极绝疑惑顿生,再问道:“今天是监斩相思公主之期,干嘛往刑场去看血腥啊?”
少女也轻咬香唇,露出不满道:“咱们烟花之地的苦命娇娃,官人拋下银两要咱们住那里去,便只好顺从,由不得自己啊!”
说罢,陈极绝也阻止不了,便由得轿子直往“天下太平”去,他不停想着,怎会有人雇请俏妓往刑场去,真奇怪!
晨光渐现,脚步声更是此起彼落,艳妓、挑夫、农人、书生、侍婢、小孩……一大批又一大批从四方八面不停涌向“天下太平”,不约而同都是去看相思公主处斩。
一样的,他们都是收了钱财,来到刑场“看”处斩情况,一排又是一排,密密麻麻,不消半个时辰便围了逾万人,还陆续后有来人,把斩首的地方围了重重的人墙,水泄不通。
愈接近行刑时间,涌来围观的人便愈多,一千个官兵极努力的去辨认每一个人,但却都毫无收获。
没有一个是曼陀罗!
“他一定混在其中。”
“也许不一定。”
“是他收买这逾万人来围观。”
“有可能。”
“曼陀罗必定会来。”
“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他来便死定了。”
“或许死的是我们啊!”
“你竟没有信心捕杀曼陀罗!”
“如果我没有半点信心又何必来。”
“你好烦人!”
“要是不烦人,也不一定好。”
红将军、白太尉、蓝都督一同凝视着身旁的何必,这位深受圣上宠信的文武大学士,竟然在不停地自言自语,自问一句,再自答一句,问的是沙声,答的用尖声,畅顺应对,古灵精怪。
三位各领五万精锐兵力的大官,这次才是首回跟随何必,初见他脸上涂粉,征唇、白嫩肌肤,走路姿态又是扭扭拧拧,已感不妙。现下他不停自言自语,更是难以接受。
“不必问得太多,行刑时辰已到,曼陀罗自然要现身。”
“怎么一定要现身?”
“不现身又如何救相思公主?”
“或许他决定不救公主!”
“你在说废话。”
“或许我所说的才是真理。”
“好,我来问你,这一大批来围观的都是曼陀罗收买的,以图混乱局势,我说的不会错吧?”
“是绝对不会错!既然收买大群人来,证明曼陀罗已现身京城,也验证圣上斩杀公主、引蛇出洞的计谋成功了;曼陀罗既来了‘慈京城’,不来救公主,难道是来饮茶、吃饭、拉屎么?”
“也并非不可能。”
“你说吧,有什么事比救公主还重要?”
“有,至少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对,究竟是什么事?红将军、白太尉、蓝都督都好想知悉其中答案,可是何必突地默然不语,只是换上一脸惊骇莫名,脸上滚下豆大汗珠,怕得要命似的。
很明显,才智过人的何必想到了关键所在,但仍犹疑末泱,他应该留守,还是……
不必了,行刑时间已到。
一辆囚车推出,被枷锁住的相思公主,从前的天真纯情竟一点儿也不复存在,换来是满脸愁容,眉宇间的不屈神色,证明她虽饱历风霜,仍坚毅挺强。
只是在宫中与李问世过了一年多,可怜昔日的娇俏已消逝无踪,可见过去的日子并不快乐。
但不快乐总比死好一点点,李问世却偏偏要她死,因为只有她死,才能引出曼陀罗来杀。
相思公主在想,从前“大理国”以她为饵,献给“神朝”下嫁太子李问世。今日,又是作为吸引曼陀罗现身的饵,这一生,她好象就只是用来当吸引其地事物的无聊鱼饵,活像没半点价值可言。
她,只是负责“牺性”的东西,死不足惜!
生命已走到尽头,在脑海中,不期然想起昔日那“天下第一大情圣”曼陀罗,突然送到面前来的一束花,摆满了整个厢房,琳琅满目、芳香盛放的一大堆花;她,彷佛就是天下间最快乐的人。
曼陀罗轻轻拥抱自己纤腰,为他醉倒怀里,任由操纵,一幕又一幕的不羁、浪漫,在相思公主脑海中飘浮出现。
一年多以来,她就是只有在梦中,靠甜蜜回忆支持下去,才能勉强生存;回忆,多么美妙。
“时辰到!”
杀令呼声来了,刽子手拿起他那沉甸甸的大刀,走到相思公主身后,准备行刑。
曼陀罗,出来受死吧!
范太岁、尼鸠多上人、陈极绝、李太平、张尤烈、王八单、何必、红将军、白太尉、蓝都督,全都金睛火眼注视四周变化,只要有一丁点风吹草动,便一定能捕捉,再部署杀人。
风在动,、心急动,人却未动,人,究竟在哪里?
也许是大家的注意力都落在留意曼陀罗如何出现,忽略了刽子手的刀,当有人惊呼,只见大刀刀锋已贴斩相思公主颈项,噢,香消玉殒好可惜,俏丽从此消失人间!
“嗖!”
断了,但没有血,因为断的是公主身上的枷锁,解去了锁困,却没伤及半分皮肉。
刽子手一手拉起公主藏于身后,低声道:“别怕,公主,是我,小明襌帅,还认得我吧!”
轻轻撕下人皮面具,那副穷凶极恶的相貌又展现出来,公主慌忙问道:“曼陀罗他在哪里?”
小明襌师正欲回话,突然一阵惊呼,挤在酉面玄天门一带的群众先开始呼叫,继而是南面的正菜市场一阵骚乱吶喊,跟着连“天下太平”围观处斩的都传来惊叫呼唤。
是谁?
是马!一群又一群的野马,突然从四面八方冲出,直闯人群,教人吓得鸡飞狗跳,乱呼嘶叫。
张尤烈对“六苦上人”道:“一百头癫马,只要跳上任何一头背上,便能轻易乘机飞驰逃逸,诡计就在其中。”
“六苦上人”立时飞出,他们都手执相同的神兵“血滴子”,飞射而出杀马!
身穿阔袈裟的六个肥肿不堪喇嘛,挡在刑场坛前拒阻杀马,“嗖嗖”破空声不断拔起,“血滴子”如竹笠套射入马头,内里利齿刀旋,相连扣着的铁索,被上人们一抽,便削下马头。
六个“血滴子”不停索命迥旋飞射,失去马头的野马,犹未立时停止冲势,竟还冲出数步,跑出一条血路才颓然倒下,一下子刑场血腥充斥,杀意浓烈。
小明襌师一手扶趄容颜憔悴的相思公主,便跃上一马背上,正如张尤烈所算计,欲乘乱借马逃脱。
监斩的范太岁、尼鸠多上人相视而笑,活像对小明襌师的狡计,极为鄙视。
“伤害朝廷刽子手,易容取代,是死罪;胆敢劫囚,更是罪无可恕,给我留下贱命来!”
一声振臂高呼,陈极绝、李太平、王八单同时从三方跃出,扑杀小明襌师,巨大的“金刚圈”、“九节钢鞭”、“金网罟”三神兵也同时袭来,要先立下杀功。
来势汹汹,不能不挡,为怕伤及相思公主,小明襌师人如劲箭射出,冲向三高手,一轮金刚杖法后发先至,挡住截杀,让背着相思公主的野马继续奔驰而去。
一群锦衣卫上前挡马,马儿竟极有灵性,突然停步拐弯,便斜走冲进“正菜巿集”去。
巿集内正是晨间运货繁忙,单骑乱闯,又掀起一阵纷乱,人人争相走避,在马背上勉强抓住缰绳的相思公主,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有尽力稳住身子,不致坠下马便是。
已逃出“天下太平”了么?
“噗噗噗”的急劲声音,在相思公主头上追来,抬头一看,巿集四周的摊档顶上,何必已领着红将军、白太尉、蓝都督追至,四条人影的轻功绝不比野马慢。
惟是此匹野马却相当具有灵性神奇,真的好象深谙人意,每当头上四人追近,便懂得陡然驻足,拐弯转入小巷,疾驰长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