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森朝伯沙瑞做了个手势,“打开那个箱子。”
伯沙瑞像平时一样,瞄了迈尔斯一眼以获得允许。奥森暴躁地皱着眉,“别看那个矮子。你要听我的命令。”
伯沙瑞挺直身板,挑起一条眉毛。“先生?”他平静地问迈尔斯。
见鬼,要谦恭,军士。他微动嘴唇向伯沙瑞发出这条信息。“听这个人的,伯沙瑞先生。”他回答——口气有些尖刻了。
伯沙瑞微微一笑。“是,先生。”在完成了他坚持要遵照的尊卑秩序后,军士蔑视地用从容不迫、干净利落的动作打开了箱子。奥森低声咒骂着。
最后,雇佣军上校把所有人都集中到船上最后一个大舱房里——贝塔人称之为娱乐室,但贝拉亚人却称之为军官起居室。“现在。”他说,“交出你们所有的外行星货币。这是违禁品。”
“什么!”梅休愤怒地叫道,“钱怎么成了违禁品了?”
“嘘,阿狄。”迈尔斯提醒他,“照他说的做吧。”迈尔斯考虑到奥森说的也许是事实。道穆那方的人正需要外国货币去购买外仃星军备或聘用军事顾问。当然,这伙人也可能只是想将其据为己有。不论如何,从奥森所有手下无精打采的样子可以判断,道穆的货物已经躲过了他们的搜查,这才是最重要的。迈尔斯心里暗暗窃喜,两手把自己的口袋掏了个空。
“就这些?”当他们把仅有的最后一点钱摆在面前的桌子上时,奥森难以置信地问。
“我们现在是没什么钱。”迈尔斯解释道,“得等我们到了沃维卖掉货后才行。”
“他妈的。”奥森骂骂咧咧。他气急败坏地瞪着迈尔斯,迈尔斯无奈地耸耸肩,朝船长展露出一副最无辜的玩笑。
另外三个雇佣军走了进来,把巴兹和埃蕾娜推到他们面前。
“找的工程师了?”上校百无聊赖地说,“我看他也肯定是个穷光蛋——”他抬起头看见了埃蕾娜,倦怠的眼神立刻消失了,他走了过去,“哦,不错吗。我正在想这里不会都是些畸形儿和惊慌失措的呆脸。不过玩乐之前得先办正事,虽然……你带了什么外国货币了么,亲爱的?”
埃蕾娜迟疑地瞥了迈尔斯一眼。“我有一点儿。”她承认了,神情有些惊讶,“怎么了?”
“那么,拿出来吧。”
“迈尔斯?”她询问。
迈尔斯抬起隐隐作痛的下巴。“把你的钱给他,埃蕾娜。”他低声命令道。
奥森恶狠狠地瞪着迈尔斯,“你不是我他妈的秘书,矮子。我不需要你传达我的命令。我不想再听见你在我背后说悄悄话了,听见没有?”
迈尔斯笑容可掬、恭敬地点点头,在已经没了手枪套的左边裤缝处擦了擦出汗的掌心。
埃蕾娜困惑地把五百贝塔元放在了桌子上。伯沙瑞的眉头诧异地往下一沉。
“你从哪儿弄来这些钱的?”迈尔斯在她退到后面时小声问她。
“夫……你的母亲给我的。”她轻声回答说,“她说,我在贝塔殖民地应该有些自己的零用钱。我不想要那么多,但她坚持要给。”
奥森数了数,脸色由阴转晴。“看来,你是个银行家,哦,亲爱的?这还差不多。我还以为你的朋友们在骗我呢。”他抬起头讥笑着望着她身后一群人,“那些欺骗我的人最后都会感到后悔莫及。”钞票消失了,包括先前的一小堆钱以及一些贵重物品。
他查看了他们的货物清单。“这对吗?”他问那三个把埃蕾娜和巴兹押进来的士兵的头儿。
“所有箱子我们都打开检查过了。”士兵回答。
“下面被他们翻得一塌糊涂。”埃蕾娜气愤地低声对迈尔斯说。
“嘘。没关系。”
雇佣军上校叹口气,开始检查他们的各种证明文件。看到某处时,他笑了,抬头看看伯沙瑞,又看了看埃蕾娜。迈尔斯紧张起来。奥森完成了检查,放松地靠在电脑控制台前的椅背上,冷淡地看着梅休。
“你是飞行少尉,呃?”他懒懒地问道。
“是的,先生。”梅休回答——他被迈尔斯训练出恭敬有加的样子。
“贝塔人?”
“是的,先生。”
“你是不是……算了。你是贝塔人,这就是问题的答案。贝塔人总是比别人多些奇奇怪怪的行为……”他话音渐低,“你准备好离开了吗?”
梅休犹疑不决地瞥了一眼迈尔斯。
“见鬼!”奥森叫道,“我是在问你,不是那个矮子!真够倒霉的,下面几个星期都要在早餐桌上看到你。见到他就让我倒胃口。是啊,笑吧,你这个小突变异种,”最后一句话是冲迈尔斯他们站的方向说的,“我打赌你想要挖出我的肝。”
迈尔斯忧心忡忡地止住笑意。他本来以为自己的样子已经够恭敬的了。也许那句话是说给伯沙瑞的。“没有,先生。”他眨着眼,努力表现出谦逊的样子。
军官怒冲冲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噢,下地狱去吧。”然后站起来。
他的眼睛又再次落在埃蕾娜身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埃蕾娜皱着眉看看他。奥森环顾四周。
“告诉你,矮子。”他用大发慈悲的口吻说,“你可以留着你的飞行员。最近我抓够了贝塔人。”
梅休长舒一口气。迈尔斯也放松了,暗自高兴。
雇佣军上校指了指埃蕾娜,“作为交换,我要带走她。去收拾你的东西吧,亲爱的。”
一片凝固的死寂。
奥森色迷迷地朝她微笑,“相信我,不去参观沃维是不会有什么损失的。做个好姑娘,你也许还可以拿回你的钱。“
埃蕾娜朝迈尔斯睁大了眼睛。“大人?”她用迟疑不决的微弱声音说。这不是顺嘴滑出的,她有权请求她主人的保护。让他伤心的是她没有叫他“迈尔斯”。伯沙瑞仍然纹丝不动,面无表情,神色坚定。迈尔斯走到上校身边,他的恭敬越来越勉强。“协议上说你们是要带走我们的飞行员。”他用平淡的口气说。
奥森狡诈的笑着道,“规矩由我来定。她跟我走。”
“她不愿意去。如果你不想要飞行员,就另外选一个。”
“这你用不着担心,矮子。她会过得很愉快的。回去时你可以 来接她——如果她还想跟你走的话。”
“我说了另外选一个!”
雇佣军上校吃吃笑着,转身要走。迈尔斯一把抓住着他的胳膊。其他雇佣军看着这场面,甚至都没拔枪的意思。奥森的脸高兴地放着光,他转了回来。他正希望自己这么干,迈尔斯意识到。好吧,这么说,我已经……
搏斗短暂,双方实力差距悬殊。一把抓住,一个反身,轰然一记,迈尔斯被脸朝下重重按倒在甲板上。顿时嘴里充满了浓烈的血腥味。意犹未尽,一脚准确无误地命中了目标——他的肚子。迈尔斯蜷曲着身体,确保他不会立刻再挨一脚。
迈尔斯痛苦地缩成一团,脸颊靠在防滑席上。感谢上帝,还好没有踢在胸腔上,混杂着愤怒、疼痛和恶心,他的思维胡乱飘荡着。迈尔斯斜睨着那双气势汹汹踏在鼻子前面的靴子。鞋头肯定是包钢的。
雇佣军上校手背在身后,围着迈尔斯转了一圈。“怎么样?”
他问迈尔斯的船员。鸦雀无声,毫无动静。大家都望着伯沙瑞,他还是稳如磐石。
奥森颇为失望,厌烦地吐了一口痰——没吐在迈尔斯身上,也可能他没吐准目标——嘀咕道,“噢,去死吧。这艘破船不值得没收。燃料效率真低……”然后,他提高嗓门对他的人说,“好了,收队,我们走。来吧,亲爱的。”说着就拽着埃蕾娜要走。五个雇佣兵散开队形,相互打着手势交换着令人沮丧的搜查信息,准备跟着他们的船长离开。
埃蕾娜回过头,看到了迈尔斯燃烧着可怕光芒的眼睛,心照不宣地微微张开嘴唇,发出一声轻轻的“啊”,然后用冷酷、算计的眼光瞪着奥森。
“就现在,军士!”迈尔斯叫道,同时扑向一个早已选中的雇佣兵。因为还没有从雇佣军上校的毒打中恢复过来,所以他极为审慎地选择了刚才一直靠着墙站着的那个家伙。房间里立刻炸开了锅。
一把椅子——―没人看见军士是什么时候把它从地板上拆下的——―飞过房间砸中那个举着神经爆裂枪正要扣动扳机的家伙。迈尔斯正忙着对付他的目标,所以当军士的第二个受害者倒下时,他只听见了一声惨叫。道穆也立刻作出反应,干净利落地干掉一个,夺下一把眩晕枪掷给目瞪口呆的梅休。梅休盯着它看了一秒钟,终于清醒过来,立刻抓起它转身开火。很不幸,枪没能量了。
一把针弹枪疯狂地吐射着针弹——针弹在远处的一堵墙上爆炸。迈尔斯使出所有的力气,用胳膊肘击中持枪人的腹部,那家伙弯下腰咳嗽呕吐,这证明了迈尔斯原来的猜想——他肯定是喝醉了。迈尔斯避开呕吐物,最终勒住了他的脖子。他使劲再使劲。让他惊讶的是,那个人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他投降了么?迈尔斯头昏眼花地想。他抓住那人的头发,看了看他的脸——他已经不省人事了。
一个雇佣军冲向伯沙瑞,但被梅休绊倒了跪倒在地。梅休终于发现了眩晕枪的一种用法——他战战兢兢地用枪身打了士兵几下。伯沙瑞飞奔过来,嫌恶地说:“不是这样的!”然后一把夺过眩晕枪,只用了精确有力的一击,立刻把那家伙打趴下了。
然后军士又去帮道穆对付另一个士兵——三下五除二就解决掉了。接着,伴随一记沉闷的咔嚓声,门口传来阵阵嚎叫。那个雇佣军上校,鼻子淌着血,被埃蕾娜踩到在地板上。
“够了,埃蕾娜。”伯沙瑞边说,边把夺来的神经爆裂枪枪口对准了那人的太阳穴。
“不,军士!”迈尔斯叫着。嚎叫声突然停止了,奥森朝着闪闪发光的武器胆怯地翻着白眼。
“我还要打断他的腿!”埃蕾娜愤怒地喊道,“我要打断他身上的每根骨头!我要把他变成矮子!等我干完他就只剩一米高了!”
“以后吧。”伯沙瑞保证说。道穆找到了一把能用的眩晕枪,军士用它暂时让雇佣军上校摆脱了痛苦,然后他有条不紊地环视房间,搜索残余分子。“外面至少还有三个,大人。”他提醒迈尔斯。
“嗯。”迈尔斯拖着脚答应了一声。他估计另一艘船上大约还有十一个人。“看看你和道穆能不能埋伏起来击昏他们?”
“可以,但是……”伯沙瑞举起手中的神经爆裂枪说,“我建议,大人,与其以后应付战俘,不如现在在战斗中杀死士兵来得更可取。”
“没有必要,军士。”迈尔斯尖声说。他才刚刚开始从所有的混乱局面中理出头绪,“击昏他们。然后我们……会想出其他办法的。”
“快点想,大人。”伯沙瑞建议说,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门外。道穆焦虑地咬着嘴唇,跟了出去。
迈尔斯已经开始在想了。“军士!”他在他们身后温和地叫道,“给我留个清醒的!”
“好的,大人。”
迈尔斯转过身走回去,在一摊雇佣军上校流出的鼻血上略微滑了一下,看着突如其来的犹如屠宰场般的一片狼藉,“上帝!”他嘟囔着,“现在我该拿他们怎么办?”
第九章
埃蕾娜和梅休站在那儿等候着,期待地望着他。迈尔斯突然意识到,他在战斗中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