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五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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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五辑)-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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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朗妮卡扎到自己了。”她说,“针头刺穿了她的隔离服,她告诉本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我想知道这意外是谁的责任,维朗妮卡的,还是我的?
  “她还好吗?”我问,我想玛里格特小姐可能会冲我发火,因为她告诉我很多次要小心,可能事情发生时我没有注意。
  “我们会照看好她的,杰伊。”她说,我从她的声音得出的答案是“不好。”
  “她会生病吗?”我问。
  “有可能。是的,他们是这么认为的。”她回答道。
  我不再问下去了,我喜欢人家对我说实话,但那样总会弄得我自己很难过。我想说对不起,但我开不了口。
  “不是你的错,杰伊。”玛里格特小姐安慰我。
  我受不了啦。我哭了,又不敢出声,好像自己还是个小孩子一样。
  “维朗妮卡早知道这种事情是很可能会发生的。”她继续说着。
  于事无补了。我记得维朗妮卡面罩后的脸看上去是怎样的惊恐,她又是怎样推开我的。维朗妮卡几乎从一开始就在这里了,比玛里格特小姐还早。她是第一个冲我微笑的人,当她给我看丹的签名照时,她看上去和我一样开心。我从未见她那样开怀笑过,那样快乐、美丽。我不停地哭着。我没办法按玛里格特小姐的嘱咐记录下每天的感想,所以一直拖到今天。

  11月4日

  好早以前,我刚到这里的时候,电视机里还放着外面的节目,我在节目里看见了自己一年级时在学校拍的照片。我恨死那张照片了,妈妈往我头上抹了些油腻腻的玩意儿,让我看上去像个不折不扣的小丑。我打开电视就看见新闻里节目正在放那张照片!解说员挨个叫着我家人的名字,还拼写在屏幕上,接着,他把我称为“0号病人”。他说我是第一个被感染的人。
  这不是真的。我早就告诉过他们了,爸爸病得比我早。他在阿拉斯加工作时感染上了病毒。爸爸周游各地,钻探石油,我们原以为不到圣诞节他回不来,但那次他回来得很早,9月份就到家了——我的生日快到了。他说油田有些人生病了,还死了一个,医生检查了他,说他没事,老板就送他回来了。爸爸气得几乎发疯,他痛恨一切经济损失,他说不工作就等于蚀财,只要一失业他就脾气暴躁。
  最糟糕的是,爸爸并非没事。两天后,他的眼睛发红,开始抽鼻子,跟着是我,然后是妈妈和哥哥。
  当电视里的人出示我的照片,称我为0号病人,说我是第一个被感染的人时,我第一次见识到人们是如何撒谎的,因为他们说的不是事实啊。爸爸所工作的油田的某人首先被感染上,再传染给爸爸,爸爸又传染给我、妈妈和哥哥。但有一点他没说错,我是惟一一个痊愈的。
  开始时,我的罗丽姨妈来实验室陪我生活,但她没待多久,因为她的双眼已经发红了。她在妈妈死后来帮忙照顾我和我哥哥,但可能她没法做到了。她住在加州,要是她不来迈阿密和我们待在一起,我敢说她绝不会被感染上。但那时连我妈妈的大夫都不能断言什么,又有谁能提醒她离我们太近会有什么后果呢?有时候我会梦到给姨妈打电话,请她不要过来。她和妈妈是双胞胎,长得很像的。
  罗丽姨妈死后,我就是家里惟一的幸存者了。
  我看那新闻时很不舒服。我不太喜欢听那些不认识我们的人那样谈论我的家庭。听起来他们说的都是对的,可能一切都是我的错。那一整天我尖叫,哭吼,之后本博士叫人锁住了我的电视频道,于是我再也看不到外面的新闻了,除了影碟里的卡通片和儿童电影。那新闻惟一的好处是,当总统打电话给我时,我觉得他听说了我家的遭遇后觉得很伤心。
  我去问本博士最近的新闻是否还在提到我,他耸耸肩。有时候,你问本博士问题时他既不回答“是”也不回答“不是”。那也没什么,我想电视可能早就不放我的照片了。我们家刚被感染上时我还是个小不点,如今我到这儿都已经四年整了!
  噢,差点忘了写上,维朗妮卡还是没有回来。

  11月7日

  我整天盯着那张丹的签名照片看。我老觉得照片上的签名笔迹挺本博士的,不过我不敢去问。噢,对了,昨天我房间停了一整天的电!一阵一阵的,玛里格特小姐一定会这么说的。

  11月12日

  玛里格特小姐教了我一些有关医学的知识。我跟她说我长大后想当医生,她觉得很不错,她相信人们一直都需要医生。她说我会给人们很大的帮助,我问是不是因为我在这儿待了很久,她说是的。
  她教我的第一件事是关于疾病的。很早以前的古代,因为肮脏的生活环境和不洁净的饮水,伤寒之类的疾病夺去了太多人的生命。但人们越来越聪明了,医生们找到了药物,于是不再像以前一样一生病就死很多人。医生们总是努力比疾病抢先一步,玛里格特小姐说。
  但有时候他们也难以完全办到这一点。时不时就会有新的疾病冒出来——搞不好那还不是新的,只是潜藏了很久然后被什么东西引发出来罢了。她说那就是这颗行星上的生态平衡,每当医生们找到一种治疗方法时,新的“敌人”又出现了。本说过,我感染的病毒是一种新型病毒,有一串长得我记不住的名字,不过多数时间这儿的人都管它叫“J病毒”。
  换个角度看,它是因我而得名,本这样说的。可是我不喜欢。
  玛里格特小姐说,我爸爸回家后,病毒就进入我的身体并开始侵蚀我的肌体,如同它感染别人时一样,所以我在一段时间里病得非常厉害。现在,我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康复了,没觉得哪儿难受,但病毒依然侵蚀着爸爸、妈妈、哥哥甚至给我们家看病的医生——渥尔夫大夫。玛里格特小姐说它在肆虐,那意味着医生还不知道该怎样根除它。
  每个进我房间的人都得穿上黄色塑胶服,戴呼吸面罩,因为空气里,我的血液里,我用过的盘子上,杯子上,到处都充斥着病毒。他们把那衣服叫隔离服,因为病毒在我房间热火朝天地繁殖着——可不是说真的像火一样热,而是形容危险的程度很高。
  玛里格特小姐说我体内的J病毒很特别,因为尽管除了偶尔发烧,必须躺下休息之外,我没有再出现感染的症状了。病毒并没有从我体内消失,我没有症状时也可以感染别人,我是一个带菌者。她说本博士也不知道除我以外还有谁痊愈了。
  哦,可能还有一些外国的女孩吧。维朗妮卡曾经提过一次,在某国有些和我一样大的女孩子也没有再发作。但我问到本博士时,他表示还不能确信。玛里格特小姐说那也许是真的,但那些女孩子不可能还活着的。我问是不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她连说了三个“不”字,要我忘了那些女孩子。她看上去神经兮兮的。
  据她所知,我是惟一的,她这么说。惟一的幸存者。
  这也是我待在这里的原因,她说。这个我早就知道了。小时候本博士告诉我,他和雷内还有其他所有的大夫之所以抽我那么多血,抽到我头晕目眩,手臂也被弄出紫色斑块,是因为我的血里有抗体,可以帮助别人康复。我来这里后做了十多次手术。我认为他们拿走了我身体的某些部分,不过我也不确定是不是这样。从外面看我没有变化,但我总觉得身体里边不对劲。一年前我的肚子动了手术,直到现在,有时我抓从天花板吊下来的吊环玩的时候,仍觉得那里没长好,还开着口子。玛里格特小姐说那是我的错觉,但真的很痛呢!我从未像恨动手术一样恨过什么。我想知道那些外国女孩子是否遭到了同样的待遇,是否被一次次地切开,直到死去。动手术到现在已经一年了,我不断地告诉本博士,我的血他们想抽多少就抽多少,但请别再给我动手术了。
  本博士说这世上不会有比我更适合的人选来为人类做贡献了,除非他们能找出治疗方法,玛里格特小姐也这么说。这使我对J病毒的感觉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
  我很高兴玛里格特小姐告诉我那些关于疾病的事情,因为我不想她像其他人一样把我当小孩子看待。我总是告诉她,我什么都想知道。
  她告诉我维朗妮卡死讯时我没有哭,可能开始时就把眼泪流干了吧。我早知道没有人能在被感染后活下来,没有人能做到,除了我。

  11月4日

  今天,我问玛里格特小姐有多少人感染了J病毒。
  “噢,杰伊,我不知道。”她说。我觉得她提到这个时的心情和以往谈论疾病时不一样。
  “猜一猜嘛。”我说。
  玛里格特小姐想了很久。她打开笔记本开始画线和框给我看。她的图看上去像栎树上爬满的褐色叶脉。我家后院就有一棵栎树,爸爸说它有一百多岁了。他说树有时比人活得长,他是对的,我确信就算我们全家死绝,那棵树还会好好地长在我家院子里。
  “它就是这样传播的。”玛里格特小姐说着,用笔尖指给我看,一条线怎样发展到另一条线,“人们交叉传染。头两周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病了,于是传染给更多的人。现在,病毒已经蔓延四年了,所以发生在你家的事同样发生在更多的家庭。”
  “有多少家庭呢?”我又问。我极力去想我能想到的最大数字,“一百万?”
  玛里格特小姐像本博士一样耸肩,大概表示同意吧。
  我难以想像一百万个家庭是多少。于是我问玛里格特小姐她的家里有没有人感染上,”她可能有一个丈夫和几个孩子,他们都病了。但她否定了我的想法,她还没结婚呢。我想那应该是真的,因为她看上去并不老。她没告诉过我她的年纪,我想该有二十多岁。她冲我微笑,可她的眼神并不快乐。
  “我父母在迈阿密。他们刚刚被感染上时,”玛里格特小姐说,“我姐姐和外甥从海地去看他们,于是也感染上了。当时我在外面工作,这也是我现在还能留在这儿的原因。”
  玛里格特小姐以前从未告诉过我这些。
  我家就住在迈阿密的海边。爸爸说我家房子太小了,我不得不和哥哥挤一间屋子,但妈妈喜欢我们住的地方:离大海只有六条街的距离。妈妈说海能治愈一切病痛,但那不是真的,不是吗?
  妈妈不会喜欢我现在住的地方,既没有大海也没有窗户。我想知道玛里格特小姐的父母是不是也认识什么在油田工作的人,不过不太可能。大概他们是被我和爸爸传染上的吧。
  “玛里格特小姐,”我说,“也许你可以跟本博士和其他人一样,不用进到我房间里面啊。”
  “噢,杰伊。”玛里格特小姐强装着笑脸,“小老头,要是我害怕的话,我干吗要站在这儿教你呢?”
  她说在我还不知道她的时候她就申请做我的老师了。我还以为是她老板下的命令呢,她没有老板,没有人指使她,她自愿来这里。
  “就为了我?”我问道。
  “是啊。我在电视上看见你的脸了。我看你像是那一类孩子。”她以前是护士,和本博士一起在他亚特兰大的工作室里上班,他们为CDC①工作,那是个疾病研究中心。他们因此相识,所以本博士会答应她来教我。
  【①CDC,英文全称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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