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伦医生静静地听着,嘴角现出一丝苦笑,他深信自己的理论是经得起检验的。
尼特愿意拿出一千万来作这次实验,而实验的人现成摆在眼前,一千万美元可以建成一个欧洲最好的实验室,可以保存克宁顿夫人的生命。
华佗医生沉思了一阵,“人类的身体只不过是一部机器,一部比任何金属制造的机器更复杂的机器,也许我有比它们更好的工具。”
“这话怎么说?”尼特问。
“我已经使复苏法过来。我用高额电波透进人体,根据我的设计,可以使人体内外上下同时冷冻或解冻。这一种高频电渡热我集中在人的心脏、肺脏和内脏器官,使它们与表皮同步加质变,十分匀称,这就是我发明的方法,假如大自然像我一样是个好工程师,她也会使用这种方法。”
罗娜颤抖了一下,就像寒冰刺骨一样。
尼特问道:“有什么特别的危险性吗?”
华伦医生道:“愚昧,一知半解和粗心大意会造成不可挽救的危险,在操作时,操作人必须极其专注,不能抽一根烟,甚至点一根烟的时间,也可能使冷冻过程中的人体在一秒内凝结成冰,如果冰的结晶一产生,就会使身体的细胞爆裂!隆!一切完了。”
“你有作过这种实验吗?”尼特问.
“只有猴子、老鼠和狗,还未用人作过实验。”
“凝悬了多长时间?”
“最长的一次是六个星期。”
“那就很难达到我们的要求了。我们不可能期望这么快就出现医学的奇迹。我们曾向不少专家谈过,谁也看不出五年内有希望能找到治癌的办法。有人说至少要十年或十五年才能发明治癌的药物呢。”
“我知道。”华伦医生轻轻地说:“如果最后不能煽起熊熊的烈火,那么我们又何必保存那剩下的烛光呢,我们打个比方说,那机器不是个墓穴,只是个不老洞,她在那儿日夜等待,这样也许可以等上十五年。”
丈夫和妻子在沉默中互望一眼,尼特问:“你那仪器要多久才能为我们准备好?”
华伦医生惊奇地凝视他们,感到头疼,他过去一直相信,女性的爱是一种疾病,他已具有免疫力,可是,看着眼前这一对人,他无法否认,爱大于死,他觉得这不可思议,可怕。
“不可能!”他对他们说,“我不能这样做!”
尼特问道:“为什么你突然改变主意?”
华伦医生说:“即使是克宁顿夫人,我为她办这事,已经冒着同业攻讦的危险,可是加上你……”
“那有什么不同?”尼特追问道。
“当然大不相同,她是在死亡边缘,你却身骨健康,如果你死掉的话,我不只被毁掉职业,而且要受绞刑,被判谋杀罪的。”
罗娜道:“那么说,你对自己的仪器缺乏信心?”
医生摇摇头:“事情没那么简单,你看看整个世界吧,就是神也会犯错误的,假若明天出事,或者五年后出事,人们知道我收了你这么一笔钱,一定说我谋杀你们!”
尼特说道:“照你那么说,这件事必须守秘密。”
“但这太困难啦!”华伦医生说。
“不,不会这样的。我可以几天内飞到纽约,带一千万钞票回来,谁又知道这些钞票由谁去花?”
“哈!”华伦医生狡黠地微笑起来,摇着头,“钞票?不行,钞票跟人一样,张张都有个号码,等于人有名字,数目少,人们不会记住,但是一千万简直是一个军团,你能把一个小民族藏起来吗,嗯?”
“医生,你真太多疑了,世界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过的,怎么说藏不了人?”
华伦医生笑笑道:“完全正确,我就拥有一座山堡,它是我们家族的产业,存在八百多年,我一生就中未见一个陌生人闯进去。”
“那不正好吗?”尼特叫起来。
“也许是吧。”华伦道,“如果你们是普通人,那确是避世之所,但你们太有钱又太出名。”
尼特和罗娜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这真情实况可能粉碎了他们的美梦,但是,尼特还是把自己和妻子的真实身份向华伦医生讲明。
华伦医生惊叫起来,想想又问,“你有几个孩子?”
“两个,”她一说起孩子,目光就闪耀起来,“一男一女,男的叫荷尔,女儿叫玛西亚。”
华伦医生脸上的表情刹那间变了几次,最后说:“我只考虑克宁顿夫人的情况,她没有抉择余地,但你,我不能接纳,难道孩子们没有了母亲,你还离开他们吗?”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他自己也来不及分析的激动情绪。
尼特还来不及回答,罗娜已抢先说道:“医生,你还不太明白,两个孩子还太年幼,他们还分不清母亲是哪一个呢,现在照顾他们的是我没有生育儿女的姐姐,肯定地说,父母没不爱自己骨肉的,但我不想以死亡污染他们呼吸的空气。”
尼特粗声粗气地说:“医生,我想大概你无法理解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会何等相爱,完全进入对方的生命,没有其中一个,另一个就无法生存的吧?”
这句残酷的话使华伦医生像胃穿孔一样难忍,但他一接触到罗娜的目光,愤怒被一种无法抵抗的同情心溶掉,他说;“请原谅,谁会怀疑由你触发的爱情呢?”他转过头对尼特,“但我仍建议你留下来,看着她……”
“要守侯多久?”尼特强忍住激动,“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你以为我们会那样盲目希望一个找到治癌的日期?我和妻子都正视事实,她是我生命的呼吸,我们一起作这个实验,一起生,一起死!”
罗娜道:“医生,请告诉我,在你那仪器里,随着日子过去,我会变老吗?”
“不!”华伦医生温柔地答,“在冬眠中,年岁的进度也同样缓慢下来,差不多是静止不变,你不会变老,复苏时,仍会像现在一样年轻。”
尼特听了医生这话,叫道:“你还不明白?如果我等在外边.罗娜复苏时像现在一样年轻,她见到的将是一个老得快死的丈夫。”他失声大笑起来,“哈哈,不行,我们不能接受这种情况的。”
华伦医生一声不响,罗娜追问:“医生,怎么办?”
华伦医生遗憾地摇摇头:“你们在世界上太有名了,你们不能简单的失踪就了事的,两个大陆的警方会设法追踪侦察,最后我不但不能救你们,而且会成为通缉犯,会被判刑。”
罗娜不赞同:“没有人知道我们找你,用不着担心。”
“我已经想好了,”尼特踱着步说,“我们回伦敦后,把飞机留在那儿,我单独乘搭民航飞机飞回纽约去,取出一笔钞票,然后飞回伦敦,同妻子再驾飞机,宣布飞到某个目的地。我们可以先同某个医生约好时间,但永远不到达那儿。我们把飞机沉入地中海,你驾船在约定的地方接我们。”
华伦医生愕然地望着尼特说不出话来。
尼特继续讲下去:“当然,你必须有一个可信赖的人协助你。”
“住口!够啦?”华伦医生叫道,他语气充满了兴奋和笑意。
六、将被单拉上
事情照尼特的计划实施,当飞机夜晚飞过地中海,引擎关闭,向目的地滑翔,直到落到海面……
他们坐在准备好的橡皮艇内,没有说话,过了不久,已接近岸边,雾中有电筒闪光,华伦来接他们了。其他一切也由华伦医生准备妥当,新的护照和瑞士入境签证,当然,都用了假借的名字。为使人无法追踪,华伦医生要求他们分开进入瑞士国境。尼特以舒曼先生的名字。驾车先行,而罗娜则以奥斯华女士的名字搭飞机到克罗丹,她将穿黑衣,戴面纱,像一个奔丧的贵妇。
华伦医生将搭同一客机,以便帮助罗娜。他早一日在苏黎世日报登一段消息,说一位奥斯华先生病逝,这样,边境人员认为罗娜是奔父丧,给予放行。尼特和罗娜在约定的地点会合,由约瑟带他们上路。
几天后,弯曲的泥泞公路在一块巨石前结束,尼特和罗娜在这里会合。
一个高大健壮的小伙子来接他们。他是约瑟夫,驾辆吉普车,将他们载上,行驶了一夜。到了天亮,他们来到了公路的尽头,这时约瑟夫将车驶进松树林子,将车用帆布盖好,笑了笑,走上山去。过十分钟左右,他们听见马叫声,约瑟夫从山上拉着马匹下来。他们骑上牲口,穿过松柏树林,穿过很多无人烟的古道,往山上攀登。
在穿出了密林之后,突然走进了一片开阔地,远处的山头,变幻着各种不同的色泽。天蓝如水,使人想伸手摸摸,那蔚蓝就沾在你的指尖上。不久,听见瀑布响声,再拐过一个弯,就可以看见华医生的古堡。这是他们旅途的终点,也是走向未知和前途的起点。
当华伦医生最后到达山堡时,他带了很多行李,包括他在苏黎世等待的机器原料。还带了一大叠报纸,报纸头条刊登了“克宁顿夫妇飞机失事”的消息。尼特和罗娜读着好笑,但心里有点不安。罗娜不可忍受的痛苦需要迅速行动,但一星期又一星期过去,华伦医生未采取任何步骤。
每天早餐后,华伦医生把自己关进书房或实验室里。实验室是一间独立的石室建在古堡后边,华伦医生在这儿装置他那冬眠设备。约瑟夫当他的助手,但不允许克宁顿夫妇去。
尼特曾抗议说:“难道我们没权看看我们付钱装置的是什么?”
“我说,现在还不可以!”华伦医生决绝地打断了他的话。
“我看见你的仆人跟你一块工作,我自信受过训练,比他们更有用。”
“你完全弄错了。”华伦医生说。“当你睡的时候,他们是照顾你们的人,他们是要时刻维持机器运转正常的人,他们必须十分熟悉这机器的结构、操作和维修,你是在那儿睡觉,你不能维修,你一点也帮不了忙。”
“如果现在还不抓紧,我看就没有将来了,罗娜的病情越来越痛苦,她还能支持到你把机器安装好吗?”
华坐医生厉声说道:“我一开始就已把其他工作抛开,全力以赴在进行这件事,难道你没留意她的痛苦已日渐减轻,胃口也比以前好了吗?”
尼特说:“我知道你在给她止痛药吃。”
华伦医生微笑起来,“你认为她在吃毒品止痛吗?我承认,它是止痛药,我深信,一旦胜利,这种毒瘾就会消失,我可以向你确保。”
这样又过了好几个礼拜,罗娜的痛苦减轻了。
有一天晚上,在一段莫扎特的音乐节目后,突然听到英语广播,那是苏黎世电台的播出,罗娜眼睛瞪得大大的。
那英语广播说:“罗娜,如果你还活着,听到这番话,请听我说!我是你的姐姐戴安妮,我刚刚看过你们的飞机残骸,它被冲上了那不勒斯附近的海边。”
尼特和罗娜都愣住了,他们全神贯注地听下去。
“根据我们考虑,你和尼特不在飞机上,至少当飞机沉没时你们不会在机上,那可能是你们计划这样做的?”
矿石收音机中继续传出戴安妮的呼吁;“罗娜,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你们忍心抛弃你们可爱的儿女吗?”声音突然被打断。这一番从矿石收音机传出声音,有如闪电,射向尼特和罗娜。
罗娜说:“荷尔在喊我!他们两个都在那儿!戴安妮带他们到播音室去了!”
罗娜痛苦得快要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