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让我独自休息而我则开始在头中过滤所发生的一切。
中风?怎会,她是如何操纵我的呢?那些装置不是很安全吗?卡洛斯一定知道答案。我努力地不再去想它,我不想让移植部位过分劳累。
“她怎么弄成功的,老兄?发生了什么事?”卡洛斯的嗓音热烈急切。医生说得对,我现在虽说活动比以前强了些,但并未彻底好转。
“我能想到的惟一途径,”我用仍黯哑于涩的嗓音告诉他,“是她正在使用一种亚音速中枢神经干涉系统。安全装置虽没有报废,但足以导致中风和智力迷失。”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她怎么想得出来?”
“我不知道,但确实如此。医生说是你发现我的,怎么回事?”
“我看到你发出的信号,老兄,在网络上。你通过终端机发出的。”
足有一分钟我什么都没有说。卡洛斯一定以为我疾病突发或病情恶化,或是诸如此类,因为他用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来吧,老兄,振作一下。你怎么样?告诉我。”
“没事,卡洛斯,我不错,只是稍候片刻。”
所有的想法一起涌进大脑,而且每一想法都使我得出同一结论,一定是这样的。
“母狗!”我低声说,嗓音控制得不错,“母狗!”
“什么,怎么个意思?”
我直直看着卡洛斯,尽最大努力保持头部不动。
“她使用我的人工智能,一定是这样,她通过物体模拟创造出她生活着的奇异世界,但她不了解……”
我更改了思路,那么在她生存的世界里,她使用的是我的图灵证书,这一点使我深受打击,我本应识辨出粗制的图画,奇异的蒸汽和低水平的解释说明。
“她不了解什么?得了吧,别他妈的卖关子了。”
“刚才没想到这些。听着,她在使用中枢神经障碍法,是一种潜意识诱导。陷入后,一睁眼,我就睡在她身旁。我甚至什么都不记得了。关于她的复生,一点不觉奇怪。你能明白吗,它像是个梦幻世界。做梦时,我们进行的思维不同于现实生活中的思维。直到她提到婚礼,才……”
“婚礼?”卡洛斯满眼疑惑地问。
“她说我们将在金门公园结婚。这一定触动了我的哪根神经,使我意识到我是做梦而且是受她操纵做的梦。”
“那我们怎么办?”卡洛斯问我。他看起来很疲惫,身子向后倾了倾。
“你的意思是——”
“我是说,你不可能回去,对吧!而且公司的日子也不如以往风光。一周内他们将不得不改组C-11,所有人都要失业。”
“是吗?但图灵还会为我这个傻瓜带来顿早餐。”我应和着,吃力地望着窗外。
“听着,”我急促地告诉他,“我刚有个主意,要是她再控制我的潜意识,让她来吧!”
“什么?”
“催眠术暗示,或者确切说是让我在催眠状态下进入。他们这儿肯定有临床催眠师吧?”
“是呀,但那有什么用?”
“要是我被催眠了,我的潜意识仍能进行思考,并且因它是有备而来,不会被动地把她的小小假象当成现实。”
“我不懂,老兄,还是不懂。”卡洛斯的眼中充满关切,我也差点受其影响。假如在那里的不是丽莎,而且别的令人憎恨的东西,我一定会躲得远远的。我会治好大脑,到图灵权威那儿碰碰运气,但是丽莎的思维产物一定要摧毁。
“不用担心,为我请位催眠师吧!我们要在星期五庆祝我的新生。”
“星期五?你的身体会恢复多少?”
“到那天,我就可以摆脱这些束缚物啦。”
“打算怎么干?即使你确实得以进入,又能做些什么呢?”
“把这些交给我处理好了。要是她使用我的人工智能,我就知道如何应付。”
催眠师叫菲力普,正是我想像中的一流临床催眠师的典型缩影:上了年纪,灰白胡子,戴着老式的金丝边眼镜(在外科医生视力完全正常的现今世界里,这是落伍的)。身着过时的花呢西服。惟一没想到的是他的木制大烟斗(医院里不许吸烟)。
他告诉我想像有助于放松,我的智慧暗示出这正是我指望从催眠师那儿得到的,但别的事却使我烦躁不安。
上帝,我真的下定决心了吗?好吧,现在是事已至此,无处可逃了。
“现在,只需放松,什么都不要多想。”他开始对我进行催眠。我在摆脱头部限制物,并且病也没有恶化迹象。医生说我恢复得如此神速在于我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决心,同时他们也警告我,尽管此疗法成效不错,但仍可能会有危险,尤其是我欲再次进入。他们坚持守候一旁,若是情形不妙利于迅速急救,但一切皆顺利。
“医生,请一定记住,您必须要让我相信丽莎已经死了,并且她的思维产物正在制造生活幻觉,这是最最关键的。”
“我知道,现在请放松。”
我浑身备感轻松,只见钟摆在宁静的黑夜里摆来摆去,催眠师的嗓音像温暖的阳光像轻柔的浪花不断向我袭来,逐渐带我进入潜音识空间。记忆变得愈加模糊,我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丽莎的奇异世界。卡洛斯一定在我身上安装了探踪装置。
在旧金山金门公园的康沃思大厅,许多亲人和朋友汇聚于此。暖暖阳光的照射下,景物格外明亮。新娘身披漂亮的白色婚妙,手挽父亲的臂弯走向礼台。牧师和伴娘耐心地恭候。花香四溢,气氛颇为宁静庄重。
我抬头看了看牧师,他因工作的开心满脸笑容。我的好兄弟和朋友们羡慕地站在我的周围。
现在她已经来到我的身旁。丽莎!她的脸由白色面纱遮掩着,如玫瑰流光溢彩。
“准备就绪。”牧师越过一切形式上的说教直奔主题,“约翰·萨姆·诺曼,你愿娶这位小姐做你法律上的妻子吗?无论富贵与贫穷,无论健康与病弱,只要生命尚在,永远相携。”
“丽莎,你不愿让这些讲话浪费时间吧?”说话的同时,我一把转过她的身子,撕掉面纱。所有来宾对我的举动大感意外。
“你要干什么?”她震惊地问。
“算了吧,你死定了。你真的以为潜意识那玩艺能搞倒我两次?现在,我是处于催眠状态。宝贝,不想再试一下以往可爱的小把戏。我正被严密监视,且仅是为了数据而来。”
“求你,杰克,你在破坏我们的婚礼顺利进行。”
“婚礼,呸!天大玩笑。”我掉过头对来宾大声宣布:“新环境;杰克的宝地。”
随后我们来到我在好莱坞的破旧公寓,那儿又脏又乱。
“你喜欢这样?”我问她。走到窗前,我望着外面车水马龙的街道,瞧着依稀可辨的行人和来往的车辆。
“杰克,我——”
“够了!”我猛吼一声,很为自己的愤怒和憎恶感觉窃喜,这正是我现在急需的。哦,愤怒,请别离开我,求你。
“没想到吧,”我接着刺激她,“我俩是在我的人工智能里,我的物向景象模拟环境。我摆弄它像弹钢琴一样,小菜一碟。”
“你不会弹钢琴。”她开玩笑说,但我始终面无表情。
“你是怎么进入的,丽莎?我是说,你不是位碰巧使用者,对吧?你把自己编译进这个环境,并且成为其中的一份子。因为这程序一次仅能接纳一个人,而那人只能是我。你在内部控制模拟,是不是?你把它合并入中枢神经网络里。”
她的神色证明我说对了。
“我们得谈谈,”我边同她讲边向门的方向走去。“新环境,乡村马路。”我们沿着乡村路散着步,这是由我编译的另一原始环境,后来被装饰成庆祝婚礼的样子。
“所有一切,”我解释说,“都是由物向模拟复制的。树上的每片叶子,马棚后蜂巢里的每只黄蜂,谁都有它自己的程序,模拟知道如何让它们互相作用。”
“这些我都知道,你不必跟我提电脑学的基本常识。”
“是的,丽莎,我没这个必要,你很聪明,不是吗?愚蠢的母狗。”
“你得明白,我没必要忍受一切。我可以马上跳出网络,留下你活活受煎熬!你永远也得不到你稀世的数据。”
“别太自信,有没有忘,我是这的使用者,你是自己输入的,根本阻止不了我。我可没有模拟编译成那种方式。我拥有程序多久你就会被卡在此多久。”
“好吧,那么我只好这样做了,对我也挺好的,我们一块做。”
“你还想和我们在一起?你疯了?”
“我当然疯了,”她说着往前挪了几步就站在我前面,麦田黄澄澄麦浪一起一伏,苹果树的清香不断地袭来。
“可是,”她往下说,“我也只能和你们在一起,这是我做事的方式。”
“这是你的程序化做法吗?”
“又有什么区别呢?你们一直对我说你们的基本行为方式没有受到影响,甚至规范,没有受到你与人们交往方式的影响,是吧?至少没有受到‘程序化’?”
“这没有关系,我到这儿来搜集资料。”
“可是你得不到。”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说着走到她身后。
“你看,”我接着说,“所有这些,我指出假设的环境,这不是全部,你知道我说的程序吗?或称它为‘多尔房屋’,因为这是它的基本功能。然后,一个假设的人放在那里呆着。二个程序,一个是环境,一个是人,可单独使用,但是设计时要共同进行。”
“你就干这个,用人的指数在这个世界上居住,从神经系统那里获得数据,但还是原有的人的指数,是不是?”
“是又怎样?你还是得不到数据。”
“但是你是用固有的方式来储存资料,是不?用记住你的名字、我的名字、你父亲的外貌,结婚纪念日和我们的生活这种方式来储存资料,所有这一切就是网络信息。”
“这还不说明问题。”她说着便转过去,她理解我的意思。
我说:“我不知道这里是否还有程序调试器。”
“没有。”
“一定有。‘你为什么不玩单人跳棋来打发时间?’”
问题就在这里,程序调试器。我把命令输入到人的指数里用来防止模仿,使全部内部数据不断地输出来。这样可以保证AI系统正常地储存数据,我得感谢我从未挪动过各种力。
环境里一无所有。丽萨和我在黑幕中飘浮,我们的自我印象缩小成小光点,模拟物也从我们的记忆中消失。
“我叫丽莎生于2025年9月23号在……上学”
我冲进R和D实验室。
“我怎么到这儿来?”我问卡洛斯,他一脸惊奇。
“你坚持要到这儿来。你不记得?在睡眠状态下。”
“不对,现在这不是重要的,到一个终端取一份记录,我已使AI系统清除记忆,现在正在输出丽萨的生活数据,但应该很快输到网络系统里去。”
“已经进去了,我们正在监视你的谈话。你看,你把程序调试器放在那里,太粗心了。”
“呀,我做的好事。”
我突然向前倒去,这时医生一把抓住我,我感到左侧像似有一袋水泥,只好坐在轮椅上。
“程序,”我挣扎着说,“快,在她发现超过AI系统前。”
卡洛斯抓住储存丽萨程序的黑盒子从插槽拔出来,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