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奥尔德肖特奥尔德肖特:英格兰南部一城市,在伦敦的西南部,为一军事训练中心。的郊区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与此同时,亚特兰大的一位陆军少将突然从长期休眠中苏醒过来,要求国会把月球作为美国的第五十一个州。在世界上几乎每个国家都会听到类似的要求——可能只有瑞士和卢森堡是例外——这让国际法学家意识到,长久以来就一直向他们警告的危机现在正扑面而来。
就在此时,罗伯特·德温特爵士发表了他的著名宣言,这是为了对付这一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准备好的。
“几周内,”宣言上说,“我们希望能从地球发射出第一艘宇宙飞船。我们不知道是否会成功,但是到达其他行星所需的能源现在几乎都在我们手中。这代人站在太空海洋的岸边,准备着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探险。
“有些人的思想受过去的影响太深,以至于相信当我们登上其他星球时,我们祖先的政治思维仍然适用。他们甚至在谈论让月球成为这个或那个国家的附属,忘记了穿越宇宙需要来自世界上每一个国家的科学家的共同努力。
“大气层外面没有国家:我们可能会到达的任何星球都是人类的共同遗产——除非有其他生命已经宣称归其所有。
“我们,已经努力将博爱置于通向星空之路,现在同时为了未来,发表这个庄严的宣言:‘我们决不把国界带入宇宙。’”
“我认为这对阿尔弗雷德很残酷,”德克说,“现在欢乐刚刚开始,他就得留在后方。”
麦克·安德鲁斯不予置评地哼了哼。
“我们俩不能都去,”他说,“总部的人要削减十分之一。有很多人把这当成一个度假的好机会。”
德克虽然非常生气,但他忍住没有发表评论。无论如何,他自己的存在也可能被认为不是确实需要的。他回想起最后那令人同情的情景,可怜的马修斯神情沮丧,两眼发呆地盯着缓缓流过的泰晤士河,然后他转而去想快乐一点儿的事情。
向后还能看见肯特郡的海岸线,因为班机还没达到最大的重量和速度。
几乎没有什么移动的感觉,突然,德克察觉到不能肯定的变化。坐在对面的利德克也正满意地点点头,其他人也一定注意到了。
“喷气发动机开始点火了,”他说,“他们现在正在关闭涡轮机。”
“那意味着,”哈塞尔插了一句,“我们的速度已经超过了一千。”
“海里每小时、英里每小时还是千米每小时,还是杆杆每微秒、棒棒每微秒,甚或棍棍每微秒③?”有人问道。
【③ 杆杆:一种等于5.5码或16.5英尺(5.03米)的长度单位。每微秒、棒棒:等于杆。每微秒、棍棍:与杆相同的长度单位,多出现在英国英语里。】
“看在上帝的分上,”一个机械师抱怨道,“不要再进行这样的讨论了!”
“我们什么时候到?”德克问,他很清楚答案,只是想转移话题。
“我们大约六个小时后在卡拉奇降落,睡上六个小时,从现在开始二十小时后到澳大利亚。当然,因为时差我们要加上或者减掉半天,不过有人会把它算出来。”
“你有点儿退步了,维克,”里查兹嘲笑哈塞尔,“你上一次环绕地球只用了九十分钟!”
“说话不要太夸张,”哈塞尔说,“比那多一些,我用了整整一百分钟。另外,过了一天半我才能下来!”
“速度快是很好,”德克哲学地分析,“但它会使人们对世界产生错觉。你用几个小时就从一个地方飞到了另一个地方,两地之间有什么都记不得。”
“我非常同意,”里查兹出人意料地插了一句,“如果需要,你就得快速航行,否则你连那些仍然完好的老式帆船游艇都超不过。我小时候大部分业余时间都在五大湖里逡巡。要么让我以每小时五英里的速度——要么让我以每小时两万五千英里的速度。我决不用像公共马车或飞机这样在两个速度之间的任何其他东西。”
话题又谈到了技术上,退化成一场关于喷气发动机、冲压式喷气发动机和火箭发动机的优缺点的争论。有人指出,仍然能够看到螺旋桨飞机在中国昏暗的角落里运行良好,但他被认为违反谈话规则。
过了一会儿,德克很高兴麦克·安德鲁斯主动提出和他在微型棋盘上下一局国际象棋。
他在东南欧上空输掉第一局,还没下完第二局就睡着了——可能是因为防守行动过于机械,因为麦克·安德鲁斯是个确实不错的棋手。
他在伊朗上空醒来,发现正好要着陆了,就又睡着了。因此一点儿都不奇怪,当德克在帝汶海把手表调整到澳大利亚时间时,他自己也不太确定是保持清醒,还是再次睡去。
和他同时睡去的同伴们显然睡眠效率更高,状态很好,当旅程接近尾声时开始聚到了观察舷窗前。他们正飞过一片贫瘠的沙漠,偶尔会有一些肥沃的土地。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一直在看地图的利德克突然喊道:“在那——左前方!”
德克顺着他的手指向前看去。一时间他什么也看不到,然后他辨认出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布局简单的小镇中的建筑物。它的一侧是一条飞机跑道,在离跑道很远的地方有一条几乎看不见的黑线穿越沙漠。它好像是条异乎寻常笔直的铁轨,随后德克发现它没头没尾,它在沙漠里开始又在沙漠里结束。这是将会引导他的同伴们通向月球之路的最初五英里。
几分钟后,那庞大的发射轨道就在他们下方。当德克认出旁边机场上闪闪发光的长着翅膀的炮弹“普罗米修斯”号,他一时激动得发抖。大家突然静了下来紧盯着下面微小的银色弹头,它对这些人意味着太多,但以前除了在平面图和照片上,没有几个人真正见过它。当飞机倾斜转弯,他们结束旅程着陆时,“普罗米修斯”就隐没在一群低矮的建筑物后面。
“这里就是月亮城!”有人毫无热情地说,“它看起来像个被废弃的淘金热时期的小镇。”
“也许就是,”利德克说,“这个地方曾经有金矿,是吧?”
“确实是这样。”麦克·安德鲁斯自负地说,“月亮城是英国政府在1950年左右修建的火箭研究基地。原来这个地方有个土著名字——听起来像是和长矛或箭镞有点儿关系,我想。”
“我在想,这里的土著居民对正在发生的事情怎么看呢?他们中有些人仍住在外面的山上,是吗?”
“是的,”里查兹说,“他们在几百英里以外还有一个保留地,正好在发射线以外。他们当然会认为我们疯了,我想他们是对的。”
载着全体成员的卡车从简易机场开出,停在一座办公大楼前。
“把你们的行李包放在车上,”司机指示说,“在这里可以得到你们旅馆的房间号。”
听到这个玩笑,没有人感到特别有趣。月亮城的住所主要是军队营房,其中有些已经差不多三十年了。那些现代化一点儿的建筑自然是被长驻人员占着,来访者们充满了沮丧的预感。
月亮城,最近五年才开始这么叫,一直没怎么丢掉它原来的军事气息。它被布置得像座军营,尽管精力旺盛的业余园艺师们努力想把它弄得漂亮一点儿,可他们的努力只是使它整体上的单调乏味和千篇一律显得更突出。
这个基地的长驻人员大约有三千人,主要是科学家或技术人员。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人员的增加将会受到住宿条件的限制——可能还不只是这个条件的限制。一个新闻短片公司已经寄来一批帐篷,该公司的职员正急着询问月亮城的天气情况。
令德克欣慰的是,分给他的房间虽然小,不过干净又舒适。大约十二个后勤人员占了一排房子,而柯林斯和其他从南岸总部来的科学家在街对面组成了另一个居住区。伦敦伙计们——这是他们为自己起的绰号——通过这样的告示,比如“通向地铁站”和“25路公共汽车在此排队等候”,很快使这个地方充满生机。
全体人员在澳大利亚的第一天全部被用来安装机器与熟悉“城市”地形。这个小镇有一个很大的方便之处——它的结构很紧凑,气象大楼的高塔也是个很好的路标。临时机场大约有两英里远,而发射轨道的起点离它一英里远。虽然每个人都急于去看飞船,但参观不得不等到第二天。德克在最初十二小时内忙得不可开交,他在疯狂地寻找他的笔记和记录,它们好像被丢在加尔各答和达尔文之间的某个地方了。他最终在技术部的仓库里找到了它们,当时因为在星际航行中心的人员名单上找不到他的名字,他们正要把这些东西运回英国。
在这筋疲力尽的第一天结束时,德克仍然有足够的精力记录他对这个地方的印象。
“午夜。月亮城,正如雷?柯林斯所说,看起来像是个‘有趣的地方’——不过我想这有趣的感觉大约一个月后就会消失。住宿条件还能说得过去,就是屋子里的家具实在很少,住宅区里也没有自来水。我得跑到半英里远外去冲澡,基本上只能因陋就简地生活!
“麦克·安德鲁斯和他的一些下属住在这座楼里。我宁愿和柯林斯他们住在街对面,可是我没法要求调换。
“月亮城让我想起了在战争电影里见过的空军基地。它有同样阴冷高效的外表,同样的忙碌气氛。像空军基地一样,它也是为机械物而存在的——只是宇宙飞船代替了轰炸机。
“从我房间的窗户,可以看见四分之一英里外那些办公楼的黑色轮廓,这些沙漠中的建筑物与头顶上灿烂的星辰看上去很不协调。有几个窗户仍然亮着,人们可能想象那些科学家们正在为攻克最后难关而发疯地与时间赛跑。不过我恰好知道用那种说法讲述的科学家们正在隔壁制造讨厌的噪音,与他们的朋友们寻欢作乐。也许点灯熬油的人是那些不幸的会计或仓库保管们,他们得设法平衡账面。
“向左很远的地方,穿过楼群间的空隙,可以看见紧贴着地平线上有一个微弱的光点。那是强力照明下的‘普罗米修斯’号。想到她——还不如说是‘贝塔’——已经飞入太空做了十多次加油飞行,真是有些奇怪。然而‘贝塔’是属于我们星球的,而一直待在地面上的‘阿尔法’很快就要升空与群星并耀,永远都不会再接触这个星球的地面。我们都非常急于看到飞船,明早去发射场绝不能浪费一点儿时间。
“稍后记:雷拖我出去见他的朋友们。我注意到他们没有邀请麦克·安德鲁斯和伦敦伙计们,我感到受宠若惊。介绍给我的人我一个也没记住,但的确玩得非常高兴。就这样上床睡觉了。”
第三章 第二节
即使从一英里外站在地上第一眼看到她,“普罗米修斯”的形象也令人难忘。她矗立在多层起落装置上,旁边是巨大的混凝土停机坪,她的进气口张着大嘴,就像饥饿难当。“阿尔法”小些轻些,停在几码远的特殊支架上,正等着吊装入位。两个机器都被起重机、牵引机和各种类型的移动设备包围着。
一道绳障环绕场地,在警戒线的入口处,卡车在一个巨大的告示下面停住,上面写着:
注意——辐射区!
未经许可者禁止入内。
如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