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什么?”斯蒂格大吃一惊。
“是的,我相信我的判断力。”
说话间,文件夹内的纸页已经烘干。尽管有的字迹已经变得模糊不清,然而皮特和斯蒂格,还是猜出了这些文件的大意。
这架代号为“雌狐03”的飞机,于1954年1月20日,由海军上将巴兹下令,飞往太平洋中的朗格罗地区。这次飞行任务代号为1A,意即最高机密。
弄清了这一切后,皮特和斯蒂格却陷入深思。为什么这次飞行会被搞得如此神秘?为什么有人要散布一系列假情报,炮制假文件?当时执政的艾森豪威尔政府,究竟在掩饰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五
彼德·德瓦尔部长合上那叠有关福克斯农场大屠杀的报告,抬起头神情黯然地说:“我十分遗憾,我们的队伍未能逮住那些罪恶滔天的野蛮凶手,福克斯先生。”
福克斯坐在国防部长对面,往烟斗里塞烟丝。“只有一个人罪恶滔天,”福克斯怒火满腔地说,“那些血洗我全家的人,无非在按他的旨意办事。”
“谁?”德瓦尔部长显得十分惊讶。
“卢桑纳!我非宰了他不可!”
“这,”国防部长沉吟半晌,“可我尚无证据证明这次屠杀是他下的命令呀!”
“我已认定是他。凡是非洲革命军的一切恐怖活动,都要由他负责。”福克斯倔强地说。
德瓦尔心中暗暗高兴,老头儿的犟脾气上来了。看来,一切都在按计划顺利实施。
“可我能为您做什么呢?卢桑纳有美国人作后盾,我们拿他没办法。”国防部长说,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我决定参加你们的‘野玫瑰行动’!”福克期斩钉截铁地说,“为了替家人报仇,为了替一切无辜的死难者报仇,叫我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
“‘野玫瑰行动’?”德瓦尔部长昂头大笑,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眺望一眼那片包围着首都开普敦的林海,然后回头说,“舰长,我理解您的心情,至于报仇,我想总会有机会。‘野玫瑰行动’是一个畸型的设想,我已把它锁进了国防部的秘密文件柜。”
福克斯叭地一下,将烟斗在部长的桌上敲断:“想不到你原来也是一个胆小鬼!我的农场只是挨了头一刀,如果不制止卢桑纳这伙土匪,整个国家就会血流成河!”
“您干吗非要执行‘野玫瑰行动’呢?”德瓦尔问。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消灭卢桑纳及其外国支持者。虽然这个计划太不道德,但是,我是后发制人,我问心无愧!”福克斯情绪非常激动,全身都在发抖。
“这个风险太大了。”部长冷冷地说。
“将军!”福克斯几乎要跪下去了,“我求求您,我会成功的,会成功的!”
就在国防部长办公室的楼下,齐格勒上校在自己的密室中来回踱步。他感到自己的良心,已被桌上那一堆福克斯农场血案的现场照片撕碎了。作为一名军人,他并不惧怕,更不会拒绝在战场上与自己的敌手真刀真枪对搏厮杀;作为一个情报军官,他更不反对千方百计地达到消灭敌人的目的。但是,作为一个有良心的人,他却坚决反对以牺牲平民来获取战场胜利。现在,他从照片上看到了国防部长的杰作,何等残忍的场面!那一具具饮弹身亡的尸体,那一个个被烧焦了的儿童残骸,还有詹妮那张惨白、美丽的脸,无不在折磨他、拷问他:“哦,上帝!我该进地狱。我有罪,是我推荐的福克斯!”
这时,桌上的内部通话蜂鸣器响了。齐格勒整整衣冠,上楼去见德瓦尔。
“通知你控制的双重间谍埃玛,将‘野玫瑰计划’卖给非洲革命军,”德瓦尔对齐格勒下令道。
“为什么?”齐格勒大吃一惊。
“难道一块小乳酪就能钓卢桑纳这条大鱼?为了证明这份情报准确无误,埃玛开价应是两百万美元。”
六
一架东方航空公司的喷气式客机,载着皮特和几十名乘客,朝弗吉尼亚州的列克星顿市飞去。皮特闭着眼打盹,脑子特别兴奋。贾维斯虽高居国家安全局长,但真够朋友,不仅在总统那儿请来了手谕,而且还详细地告诉了当年的海军上将巴兹的地址。
下了飞机换乘汽车,颇费了一番周折,才到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小镇。皮特没有心思欣赏这儿的独特风光,顺着标志牌的指引,走上一条通往田野的碎石路。路的尽头,便是“静泊”旅舍了。
皮特进了店,向女招待说明来意。女招待进去通报,传出的话是要等到夜晚,在旅舍后面的一座小丘上见面。皮特无奈,只好草草吃了一顿晚餐,主人的意思是不可抗拗的。
眼看月挂中天,皮特信步来到后院。出了门,只见一座水塘,反射着满天月华,这种景色可谓摄人心魄。正当皮特陶醉之时,猛然觉得有人出现在他的身后。
“是巴兹上将么?”皮特随意问。
“把手举起来!”巴兹粗鲁地喝令。
皮特乖乖从命。
巴兹走近,掏出皮特的证件,打开电筒查看一阵,然后说:“可以把身子转过来。”
“为什么要开这个玩笑?”皮特回身,不解地盯着上将手里的左轮手枪。
“因为你掌握了一个本应彻底埋葬的秘密,我不可不查证你的真实身份。”
皮特笑了:“现在该放心了吧。我不但有证件,而且调查得到总统的亲自批准。”
“是的,我刚才与你的上司通了话,二次大战时,他是我的一名部下。说吧,你是否真的发现了‘雌狐03’的残骸?”
“是的,我有录相带作证。”
一种难以名状的表情,霎时笼罩着巴兹的脸,看上去仿佛蒙上一层死灰。
“不可能,飞机是在太平洋上空失踪的。我们四处寻找,都毫无结果。”
“因为你们在一个错误区域内寻找,上将。现在,飞机就躺在科罗拉多洛基山脉中间的一个叫泰伯湖的湖底。”
“这么说,飞机连州界都未飞出?你看见飞机上的货物了吗?”巴兹急迫地问。
“你是说,货舱内的那些铁罐?都在里面,上将,铁罐内装的是核武器吧?根据我们的调查,飞机本应飞到南太平洋的比基尼岛,参加当时进行的氢弹试验。”
的确,这些铁罐最初是用来装运海军核炮弹的。但是,在“雌狐03”失事的那天,这些东西却另有他用。巴兹象一尊蜡像那样呆立不动:“你可以这样说,‘雌狐03’及其机组人员,无非是一种载体。”
“载体?”
“一种瘟疫载体。”巴兹缓缓地说,“那些铁罐里装的是‘末日生物体。”’
“末日生物体’,”皮特定定神,重复这个可怕的字眼,“它意味着世界末日?”
“这个词用于描述这种武器恰如其分。这种武器具有极其复杂的生化含义,我们只能简单地将其命名为‘QD’,即速死之意。”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皮特只觉嗓眼发干。
巴兹将目光射向广阔而深邃的夜空,似乎在召回那早已逝去的记忆:“三十五年前,一位叫约翰·威特立的微生物专家,制造出了一种人工生命体,它可以产生一种无法查明与确认的病菌体,人或动物只需与之接触几秒钟,身体的主要器官就会腐烂,三至五分钟必死无疑。”
“难道比神经毒气还厉害?”皮特以为老巴兹言过其实,故意骇人听闻。
“在理想的条件下,神经毒气也相当厉害。但是,一旦出现大气扰动,例如狂风暴雨,它的效力就会大大削弱。然而,如使用QD,则勿需考虑这些因素,它将在使用地区产生一种无法控制的瘟疫。”
“眼下是什么时代?人类还会在某种瘟疫面前束手无策?”皮特颇不以为然。
巴兹并不理会皮特的讥讽,继续叙述道:“一般说来,只要查明和确认了造成瘟疫的微生物体,采取大规模消毒、注射抗菌素和血清蛋白,就可抑制或减缓瘟疫的蔓延。可是,在今天的地球上,还没有任何一样东西可以打败QD。一旦它在某个地方流行开来,就会无法收拾。”
皮特觉得脊背开始发凉。从老人的叙述中,他才知道QD所以在科罗拉多装上飞机,乃是因为洛基山地区一直是美国最主要的生化武器生产基地。巴兹的目光,从皮特的脸上扫向山丘下那片遥远的灯海。“1954年3月,”老人继续讲道,“我们在比基尼岛进行氢弹爆炸。我被指派去主持威特立博士的试验,因为我是海军的火力专家,同时,这次试验也是由海军出资的。我们认为,用氢弹试验来掩饰QD试验最恰当不过,全世界都关注着氢弹。我们选择了比基尼岛附近的朗格洛岛作为试验场,试验共分两个阶段,我们先用某种装置,在朗格洛岛散布雾状QD,接着,我们打算用军舰主炮,将QD炮弹射上海岛。第二阶段的试验并未进行。”
“因为‘雌狐03’未能按时把炮弹运到?”皮特接嘴道。
“不是,而是第一阶段的试验,使我们真正明白了QD的厉害,不敢再搞下去了。”
“快讲,上将,当时出现了什么?”皮特急得心头咚咚直跳。
“从表面看,朗格洛岛依然如故。”巴兹说到这里,声音低沉下来,“白色的沙滩,棕榈树迎风招展,但我们放在岛上的动物转瞬便咽了气。我坚持让威特立博士领导的小组,三个星期后才上岛。他们穿着防护服,戴了防毒面具,可是几分钟后,他们也一命呜呼。”
皮特几乎无法掩饰内心的惊恐:“这怎么可能?”
“博士本人也不知道他造出的微生物有那么厉害。举例来说,其它种类的致死因子随着时间逐步消亡,而QD则相反,时间越长,效力越高。它们是如何穿透了科学家们身上的防护服,恐怕永远也无从知道。”
“你们收殓了威特立等人的尸骨吗?”
“没有。”巴兹变得忧伤万分,“QD的可怕瞬息杀伤力,仅仅是事情的一半。最令人恐惧的是,QD拒不消亡,它的菌杆可以形成超抗体的孢子穿透地面,它们有着惊人的寿命。”
皮特沉思一阵,说:“34年过去了,我们大概可以上岛去了吧?”
巴兹变得颓然倦怠:“我最乐观的估计是,在今后300年内,凡上岛者休想生还。”
七
美国马里兰州 切萨匹克湾
当帕特里克·福克斯乘出租车来到美国切萨匹克湾的福布斯船舶拆修厂的大门时,离天亮只有两小时了。他从门房的拱形窗户递进一个小本子,一个穿制服的门卫从电视机前转过身子,打着呵欠查验了证件,然后把小本子还给福克斯。
“欢迎您到美国来,舰长。我们的老板一直念叨着您呢。”
“货到了吗?”福克斯讨厌门房的多嘴多舌。
“在东码头。”门房赶紧回答。
福克斯进了厂区。一股清爽的海风吹来,夹带着浓烈的鱼腥味。福克斯深吸一口,精神为之一振。
在空无一人的船坞上朝前走一百米,一个庞然大物赫然耸现。福克斯从跳板爬上似乎是无边无际的甲板,熟练地穿过钢铁密宫,上了舰桥。
晨曦抹亮了海湾的东方,残破不全的船体变得清晰可见。“嘿!您这个好家伙,”他对着空荡荡的甲板大喊,“又可以大显身手啦!”
这是赫赫有名的美国战列舰,然而它却被海军当作废铁卖了。眼下,它的真正主人是南非国防部,只是这一真实情况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