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碟形世界-魔法的色彩 作者:[英] 特里·普拉切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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碟形世界-魔法的色彩 作者:[英] 特里·普拉切特-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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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他张嘴要说。她抬起一只手。
  “你知道的,要是你说出我的名字,我就必须离开了。”她小声说,“你应该记得,我是一位不请才来的女神。”
  “啊,是的。我记得。”巫师哑着嗓子说,努力不去看她的眼睛,“您是那位被大家称作‘夫人’的女神?”
  “是的。”
  “这么说,您是一位女神?”双花兴奋地说,“我一直想见到一位女神!”
  灵思风绷紧身子,正欲发怒,然而,夫人却笑了笑。
  “你的巫师朋友可以给咱们介绍介绍。”她说。
  灵思风咳嗽了一下。“呃,是的。”他说,“这位是双花,夫人。他是个观光客……”
  “……我帮过他好几次了……”
  “……双花,这位是夫人。
  就是夫人而已,听见了吗?没有别的。别打算加别的名字,明白了吗?”他拼命解释,还不时地使眼色,可那个小矮子仍是一脸困惑。
  灵思风开始发抖。他当然不是个无神论者,在碟形世界,神仙们跟无神论者斗得很厉害。偶尔的偶尔,当他有点儿闲钱,他总会往庙宇前的施舍箱里扔几个铜子儿,坚守“多交朋友没害处,总有一天用得着”这个信条。不过一般情况下,他从不惹神仙的麻烦,他也希望神仙不惹他的麻烦。能活在这世上已经够不容易的了。
  只有两个神仙是特别吓人的,其他神仙只不过是大一号的人,也喜欢美酒、美女,也好争斗。真正令人胆寒的只有命运之神和圣夫人。
  在安科-莫波克的“神之地”,命运之神有他自己的一座小而沉重的铅质庙宇,眼神空洞、形容枯槁的叩拜者们夜间在这里集会,举行他们命中注定、然而完全没有意义的祭拜仪式。圣夫人没有庙,但她被许多人视为创世以来最有威力的女神。这一点存有很大争议,所以赌徒帮派几名比较胆大的会员曾抱着试验的态度,在帮派总部地窖的最深处举行了一场祈祷。不出一个星期,所有的人都死了。有的死于缺钱,有的被谋杀,有的则很简单地断了气。她是一个“不能提到名字的女神”。特意寻找她的人永远找不到她,然而据说,她有时会出现在陷入极大困境的人的身旁,可有时候,她又不出现。她不喜欢念珠的碰撞,却对骰子的弹跳着迷。有的人把自己的命押在牌桌上,当他把牌一翻,有时能在上面清楚地看见她的脸。当然,很多时候也碰不见。即便是这样,却没人能说得清她的相貌。在诸多神灵中,拜她的最多,咒她的也最多。
  “我的家乡那边没有神仙。”双花说。
  “你们有的。”夫人说,“每个人都有神。你们只是不知道那是神。”
  灵思风在脑子里狠狠抖擞了一下,打起精神。
  “您看,”他说,“我不是性急,我是想说,几分钟以后就会有人从那扇门进来,把我们拉出去杀掉。”
  “是的。”夫人说。
  “您能不能告诉我们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双花说。
  “我能。”圣夫人说,“克鲁尔人想从世界边缘垂下一条铜船。他们这么做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弄清楚世界巨龟大阿图因的性别。”
  “听上去似乎没什么意义。”灵思风说。
  “有意义。你们想想,也许有一天,大阿图因会遇上他这个银河鳌种族里的另一名同类,也许就在我们运动着的这个辽阔的夜空里。那么他们是会角斗,还是会交配呢?稍微运用一点点想像力,就会意识到搞清巨龟的性别对我们来说有多么重要。
  至少,克鲁尔人是这么说的。”
  灵思风努力不去想像世界之龟交配的时候是一番怎样的情景,但没有成功。
  “那么,”女神接着说,“他们希望发射这艘太空之船,并在上面运载两名航行员。这将是几十年研究的巅峰。对于旅行者来说,这也是十分危险的。为了降低这次行动的风险,克鲁尔的首席天文学家已经和命运之神谈好了价钱,要在发射之时奉献出两个人,而命运之神则赐予太空之船‘命运的微笑’。公平的等价交换,不是么?”
  “我们就是那‘两个人’!?”灵思风说。
  “是的。”
  “我还以为命运之神是不喜欢讨价还价的。我原以为命运之神是说不动的。”
  “一般情况下确实说不动,但你们俩这段时间一直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他点名要你们俩作贡品。是他让你们俩从海盗手里逃跑,还让你们俩漂到了边缘围栏。命运之神有时候脾气是很坏的。”
  她顿了顿。青蛙叹了口气,溜达到桌子底下去了。
  “但是,您能帮我们,对么?”双花问。
  “你让我觉得很开心。”夫人说,“我有点儿多愁善感。如果你们是赌徒,你们就会知道的。所以,我附在那只青蛙身上游了一会儿泳,而你们好心地救了我。是啊,我们都知道,谁也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弱小无助的生命被推向死亡。”
  “谢谢您。”灵思风说。
  “现在命运之神是一门心思要置你们于死地了。”夫人说,“但我可以给你们俩一个机会。只有一个机会,很渺茫的一个机会,剩下就全靠你们自己了。”
  说完,她消失了。
  “唉哟!”双花愣了一小会儿,这才说,“我总算见着一次女神了!”
  门被推开了。贾哈特拉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根魔杖。他身后跟着的两名警卫则比较传统地仍以剑为武器。
  “啊,”他亲切地说,“看来你们已经准备好了。”
  预备。灵思风脑子里一个声音说。
  在魔法作用下,巫师八小时之前扔过去的那个瓶子仍在空中,以它自个儿的时间标准缓缓飞动。
  但在这几个小时里,魔咒最初的法力一直在慢慢流逝。最后,魔法总量再也不足以与宇宙自己强大的正常力场相抗衡了。于是,百万分之一秒之内,现实便完成了大举反击。可见的结果是:那个瓶子突然之间便完成了在抛物线上余下的运动,猛地砸上司长的太阳穴,溅了后面的警卫一身碎玻璃碴子和水母酒。
  灵思风抓起双花,照着身旁那名警卫肚子下面就是一脚,随后拽着那个惊呆了的观光客跑进过道。没等被砸晕的贾哈特拉摔在地上,他的两名贵客已经在远处的石板路上奔跑了。
  灵思风在一个拐角处收住步子。这是个环绕着天井的阳台。
  下面的院子里,大部分空间都被一个装饰池塘占去了。池塘里有几只鳖在荷叶之间享受日光浴。
  站在灵思风面前的是两个十分惊讶的巫师,穿着深蓝色和黑色的长袍,一看便知是抗水师。
  其中一个反应稍快些,举起魔杖,喊出了咒语的第一个词。
  灵思风耳畔忽然传来一种尖而短促的声响——双花在冲抗水师吐唾沫。抗水师尖叫着,仿佛被什么东西蜇了一样,手猛地缩了回去。
  另一名抗水师还没来得及动作,灵思风便扑了上去,抡拳猛打。这一拳带着恐惧产生的力量,把那个抗水师掀出了阳台围栏,抗水师掉进了底下的池塘。
  然后,怪事发生了:水“哗”地一声躲到一旁,仿佛水里扔进了一个隐形的大球。那个抗水师悬在他自己营造出来的“厌水排斥力场”里,尖声大叫着。
  双花惊讶地看着那个人,灵思风掰过他的肩膀,把另外一条模样差不多的过道指给他看。他们赶快跑过去,离开了那个在地板上痛苦挣扎、使劲搓着湿手的抗水师。
  跑着跑着,身后传来一片叫喊声,他们赶紧冲到横向的过道上,又来到一个天井里。追兵的声音听不到了。灵思风终于找到一扇看上去很安全的门。他仔细检查,确定屋子是空的,于是把双花拉了进来,使劲关上房门。
  他靠在门上,狂喘不止。
  “咱们在岛上这座宫殿里彻底迷了路,再也逃不出去了。”
  他喘着粗气,“更糟糕的是,我……喂!嘿!”屋子里的陈设慢慢进入他混乱不堪的视神经,他住口了。
  而双花已经在盯着墙壁看了。
  这间屋子之所以模样古怪,是因为它包含了整个宇宙。
  死神坐在自己的花园里,用磨刀石在他那把大镰刀刃上蹭来蹭去。大镰刀已经够锋利的了,一阵微风扫过,都会被顺顺溜溜地切成两股摸不着头脑的小风。
  当然,微风很少光临死神寂静的花园。这座花园位于一座隐蔽的高原,能够俯瞰碟形世界复杂的空间。花园背后耸立着寒冷寂静、高不可攀、永不坍塌的永恒之山。
  “唰,唰!”磨刀石蹭来蹭去。死神哼着哀乐,白骨脚在霜冻的石板地上打着拍子。
  有人穿过生长着暗夜苹果的阴暗果园走近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腐烂的甜香,仿佛碾碎的百合花发出的气味。死神恼火地抬头看去,发现面前是一双比猫咪体内还要黑的眼睛,眼睛里盛满遥远的星辰,但却并非现实宇宙里的星星。
  死神和命运之神四目相对。
  死神咧了咧嘴,除此之外,他那张全是硬邦邦的骨头的脸做不出任何表情。他继续干自己的事,磨刀石“霍、霍”地擦着利刃,很有节奏感。
  “我派给你个任务。”命运之神说。他的话音飘过死神的大镰刀,句子里的元音和辅音立刻被干净利落地分割开来,像两条绸带一般飘动着。
  我今天的任务够多的了。死神的声音像中子金属一般沉重,白色瘟疫正在瑟尤多波利盘桓。
  我必须去那儿,把乡亲们从病魔手中救走。百年不遇的瘟疫啊。
  我得去那儿的街上走走。这是我的工作。
  “我指的是那个矮子流浪汉和那个讨厌的巫师。”命运之神轻轻地说,在死神穿黑袍的身影旁边坐下,低头凝视着一颗遥远的多棱面宝石——如果从这个超越空间的有利地势看下去,碟形宇宙便是这个样子。
  磨刀声停止了。
  “他们俩几小时之后就要死了。”命运之神说,“命中注定。”
  死神耸耸肩,又开始磨他的刀。
  “我以为你听到这些会很高兴。”命运之神说。
  死神耸耸肩。如果有谁看上去只是一副骨头架子,耸肩就会成为一种非常有表现力的动作。
  我确实曾经不遗余力地追赶过他们。有那么一次。他说,但是,后来我想。所有人早晚难逃一死。万物皆有终了之时。他们偶尔能把我赶走。但始终无法否定我的存在。我问我自己。有什么可担忧的呢?“同样,谁也骗不了我。”命运之神狠狠地说。
  我听说是这样。死神说,仍然咧着嘴。
  “够了!”命运之神跳着脚大喊大叫起来,“他们死定了!”随后,他消失在一片蓝色火焰中。
  死神自己点了点头,接着忙手上的活计。几分钟以后,刀刃似乎确实令他满意了。他站起来,把大镰刀对准椅子边上点着的有毒的粗蜡烛,熟练地抡了两把,火焰被切成三段明亮的银条。死神咧了咧嘴。
  不一会儿,他就在给自己的白马上鞍子了。马养在死神小屋后面的马棚里。它冲他友好地喷着鼻息;虽然长着一双深红的眼睛,肚腹上的皮毛像浸了油的丝绸那样滑,它毕竟还是一匹有血有肉的真马。说实话,它受到的待遇,比碟形世界大多数驮货牲口得到的要好得多。死神对它并不是不仁慈,他几乎没有体重,而且,就算他骑回来的时候鞍袋塞得鼓鼓囊囊的,那些东西也几乎没什么重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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