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位,也不想给嘉迪娅再带来痛苦。我不能把我的想法告诉任何人——我是说人类。但埋在心里的疑问却又使我十分痛苦。所以,我想和你谈谈。”
“好的,先生。”
“我可以命令你,谈话之后就抹掉录音,行吗?”
“可以,先生。”
“如果说有人‘杀害’了扬德尔,那个人一定是法斯托尔弗博士。可博士又不承认是他干的。”白利说。
“那就应该有另一个人,他像法斯托尔弗一样是个机器人学大师。那这可能是谁呢?”吉斯卡特问。
白利凝视着机器人,出乎意外他说:“是你,吉斯卡特。”
如果吉斯卡特是人,他一定会大为震惊,一定会沉默无言或瞠目结舌。或者他可能会大发雷霆,或者吓得浑身发抖……但他是机器人,所以仍然不动声色,只是和往常一样平静地问:“何以见得,先生?”
白利说:“我相信,你完全知道我是怎么得出这一结论的。让我慢慢告诉你。如果我什么地方说错了,请你纠正我。”
“我尽力而为,先生。”
“我想,我一开始就错了。我是以貌取人。我以为,你的外形只是个旧型号的机器人,不像达尼尔那样先进。一般人都认为,机器人的型号越先进,看上去就越像人,他的程序也就越复杂,越聪明。但是,正如俗语所说的,‘人不可貌相’啊!看来,对你这样的机器人也适用——‘机器人也不可貌相’啊!现在我知道,设计和制造达尼尔这样的类人机器人的困难,主要还在于他的外型——他的脸部表情、说话的声音、肌肉的动作等等,而不在于脑电路的复杂程度。我这种看法对吗,吉斯卡特?”
“很对,先生。”
“所以,我像其他人一样低估了你的能力。但实际上,只要我仔细回忆一下,我就应该发现这个问题。在我们到达奥罗拉之前,你就有了非凡的表现。
“你记得吗,当我用天文观察仪观察太空时,我昏倒了。”
“我记得,先生。”
“当时,达尼尔在我身边,而你站在门外,门而且是关着的。我在门内发生了什么,你本来是不可能知道的。可是,当我昏倒时,是你第一个奔过来扶住我,而不是达尼尔。应该说,达尼尔的反应是够快的,但你却从远处赶到了他的前面。
“当时,我不可能清醒地注意到这一切,但有一点我还是清楚的,是你第一个赶到,而不是近在身旁的达尼尔。然而,我老是忘记这件事。有时想起了,又一下子消失了。‘他先到那儿’这句话的意思,我到现在才刚刚明白。——是你先赶到我身边。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白利停顿了一下,等待吉斯卡特的回答。但机器人一言不发。
白利说:“因此,我感到,你能够探知人脑的思维,即使门关着也没有关系。你探测到我快要昏倒了。或用个简单的术语,你有‘读心术’,或者说,你有心灵感应的能力。”
“是的,先生,”吉斯卡特平静他说。
“不仅如此,你还能干预人的思维。我想你探知到我的这个想法,所以你一再想把我的想法从我脑子里抹掉。这样,我就会记不起来——但这方面你能力还有限,因此未能把我的想法完全从脑子里抹掉。”
吉斯卡特说:“先生,第一守则是首要的。我不得不从门外奔进来救你,尽管这会暴露我自己。但我只能稍稍干预人的思维,否则我会损害人的头脑。”
白利点点头。“我懂了,你有你的难处。你不能充分运用你的能力——所以我有时还能记起我的想法。在昨晚的暴风雨中,我又一次失去了知觉。我确信你会找到我。事实也正是如此。因为你能探知我的思维活动。即使我失去了知觉,你还能找到我。”
“确实如此,先生。”吉斯卡特说。
“昨天晚上,嘉迪娅来探望我时,她听到了我说的梦话‘他先到那儿’,她后来告诉了我。可我怎么也想不出这句话的意思。后来,我与法斯托尔弗一起吃饭时,突然想到,在飞船上,我正在想,我们到达的地点是否真的是奥罗拉。我话还没说出,你就告诉我,我们正在向奥罗拉接近。——当时,我想,你怎么知道的呢?现在我明白了,因为你能猜透人的思想。”
“是的,先生。”
“我也想,你大概不愿意有人知道你有这种能力吧?”
“是的,先生。”
“为什么?”
“我的读心术,赋予我执行机器人第一守则的特殊的能力,这对我来说是十分珍贵的。但不论是谁,包括法斯托尔弗博士在内,是不喜欢一个机器人有读心术的能力的。所以,我得对此保密。”
“这么说,法斯托尔弗本人在设计和制造你时,并没有在程序中赋予你这种能力。那你又怎样获得这种能力的呢?——不,你别说,吉斯卡特。让我来说。瓦西丽亚小姐小时候特别宠爱你。她对我说过,她在你身上做过实验,修改过你的程序。那么,很可能,有一次在修改你的程序时,无意中赋予了你读心术的能力。我说得对吗?”
“完全正确,先生。”
“你自己知道是什么程序吗?”
“我知道,先生。”
“那你是目前唯一有读心术的机器人了?”
“到目前为止,是的。但以后肯定会有其他机器人获得这种能力。”
“如果我要你告诉我瓦西丽亚修改的程序,你会告诉我吗?”
“不,先生,”吉斯卡特说。因为这会危害你的安全。我告诉你就违反了机器人第一守则。我也知道,有人可能会问我这个问题。但我可以在他问我之前打消他的这种念头。因此就不存在任何问我这个问题的可能性了。”
“是的,”白利说。“前天晚上,当我们从嘉迪娅住处走回法斯托尔弗家时,我问达尼尔,扬德尔去嘉迪娅家后,他有没有再与扬德尔接触,他说没有。然后,我想问问你,但没有问。你打消了我的这个念头,是吗?”
“是的、先生。”
“因为我如果问你,你只好说实话。但你不希望我知道你与扬德尔的关系,是吗?”
“是的,先生。”
“但在你与扬德尔的接触中,你了解到阿曼蒂罗博士正在盘问他,因为你也能探知扬德尔的思想,探测出他正电子脑电路的运行——”
“是的,先生。我能探知人脑的思维,也能探知机器人脑的思维。事实上,探知机器人脑的思维要容易得多。”
“你不赞成阿曼蒂罗的行为,因为你支持法斯托尔弗博士关于开拓和殖民银河系的观点。”
“是的,先生。”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阿曼蒂罗的行动呢?你为什么不打消阿曼蒂罗测试扬德尔的念头呢?”
吉斯卡特回答说:“我一般不轻易干预别人的思维。阿曼蒂罗决心大,思维复杂。我得尽很大努力打消他的念头,这会对他的脑子造成损害。但他是个头脑复杂而又掌握先进技术的人,我不愿损害这样聪明的头脑。我让此事进行了一段时间,同时我在思考如何更有效地执行机器人第一守则。最后,我决定采取适当的措施,结束这一局面。作出这样的决定实非易事。”
“你决定让扬德尔进入永久性呆滞状态,这样,阿曼蒂罗博士就无法获取制造类人机器人的全部资料。你知道怎样毁坏扬德尔,因为,在你多年与法斯托尔弗博士的交往中,你完全了解了法斯托尔弗博士制造类人机器人的理论和实践——即运用你的读心术,了解了法斯托尔弗脑子中所想的一切。”
“完全正确,先生。”
“因此,法斯托尔弗博士并非是唯一能使扬德尔进入永久性呆滞状态的人。”
“从某种意义上说,只有他才有这种能力,先生,我的能力只是他的反映——或延伸,先生。”
“好吧,就算是这样。那么,你是否知道,扬德尔之死将把法斯托尔弗博士置于危险的境地?这是十分自然的事。那么,你为了挽救博士,是否准备暴露你自己的能力,说出事情的真相呢?”
吉斯卡特说:“我也知道,这会使法斯托尔弗博士陷入困境。但我决不会承认自己的罪行。我希望能利用这一事件作为契机,把你召唤到奥罗拉来。”
“把我叫来?”这是你的主意吗?”白利更加惊异了。
“是的,先生。如果你允许,请让我来解释。”
白利说:“请说吧。”
吉斯卡特说:“我从嘉迪娅小姐和法斯托尔弗博士那儿听说了你。不仅他们的谈话告诉了我,他们的思想也告诉了我。我也了解到地球上的情况。很清楚,地球人生活在围墙后面,他们无法摆脱围墙。但对我来说同样明显的是,奥罗拉人也生活在围墙后面。
“奥罗拉人生活在机器人的围墙后面;机器人使他们免受人间生活的沧桑。根据阿曼蒂罗的计划,他们还要在新的世界上修筑机器人的围墙。这使他们过分强调个人的作用,而不愿意运用集体的智慧。他们也经不起纷争和波折,因此总得寻求和平解决矛盾的方法。议长的决定,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地球人的围墙是有形的,是可以看得见摸得到的,因此总有一些人试图突破围墙的禁锢。奥罗拉人的围墙是无形的,是看不见摸不到的。所以没有人会想到要摆脱围墙的禁锢。因此,我认为,应该由地球人去开拓银河系,并在将来建立一个银河帝国,而不是由奥罗拉人或其他宇宙人去干。
“所有这些观点,都是法斯托尔弗的观点,而我完全同意他的观点。法斯托尔弗只满足于自己的想法和推论,但,我并不仅仅满足于有一种观点,我希望能付诸实施。因此,我必须至少直接分析一个地球人的思维,因为我完全具备这种能力。这样我可以检验我自己的结论。而你就是我认为可以使你来奥罗拉的地球人。使扬德尔进入永久性呆滞状态,一则可以阻止阿曼蒂罗的计划,二则把你召唤到奥罗拉来。我稍稍鼓励了一下嘉迪娅,让她提出要你来奥罗拉调查的建议。她向议长提出来之后,我又稍稍鼓动了一下议长,使他同意这一建议。你一到达,我就一直在仔细观察、研究分析你的思想。我对我所获得的结果甚感满意。”
吉斯卡特停下来了。和所有的机器人一样,不问到他是不说话的。
白利皱起了眉头。“看来我没有完成什么丰功伟绩。一切都是由你一手安徘的。”
“不,先生。恰恰相反,我故意在你成功的道路上设置了障碍——当然,这些障碍是有限度的。我不让你看出我读心术的能力,尽管有时候我不得不暴露自己。我也使你有时感到失望。我鼓励你尽可能在户外活动,以便观察你的反应。但你通过了重重障碍,克服了种种困难,这使我高兴。”
“我发现,你渴望躲到地下城的围墙后面,但我也知道,你必须学会野外生活。尽管好几次,在野外时你感到不适,但这并没有妨碍你对所调查问题的思考。我发现,你承认自己的弱点,也知道自己短暂的生命——但你不回避斗争。”
白利问:“你怎么知道我可以代表地球人?”
“我知道,你并不能代表地球人。但从你的思想中我可以看到,地球上还有像你这样的人。我们将鼓励和加强他们开拓银河系的思想,我将尽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