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爸爸忙得要命,他有各种各样的公司和事情要管。太复杂了,我一点儿也不明白。咱们快点,别人都在等着呢。”
总是有别人在等着他们,叫他们一起去跳舞,滑雪——索比喜欢那种飞一样的感觉,但他认为那种行走方式有点冒险,特别是当他一头扎进雪堆里,差点撞上一棵大树的时候。还有打牌,和小青年们一起吃饭。他坐在桌子的一头,莱达坐在另一头,接着又是跳舞,飞到黄石公园喂熊,吃夜宵,举行花园招待会等等。虽然鲁德贝克庄园位于特顿山的山坳里,周围都是雪,但是家里却有一座很大的热带花园,上面有一个清亮透明的圆屋顶。原先索比没有发现花园上头还有穹顶,直到莱达叫他碰一碰顶盖时他才知道。莱达的朋友们都很有趣,索比慢慢地也能跟那些人说上几句了。小伙子们都叫他“索尔”,而不喊他“鲁德贝克”,管莱达叫“重炮手”。他们都很尊敬他,对他在警卫队和到过许多星球的事都很感兴趣,但就是不向他提私人问题。索比也不太愿意说起自己的遭遇,因为莱达提醒过他。
但是时间一长,他开始厌烦这些活动了。聚会是令人愉快的,但是一个劳动者总喜欢去干点什么。
所有乐事都有尽头。一天,他们一行十几个人正在滑雪,索比独自一人留在坡地上练习。这时,有个人从山上滑下来,到了索比跟前停住。不管白天还是黑夜,庄园里好像随时都有陌生人,这个新来的人名叫若埃尔·德拉克鲁瓦。
“你好,索尔。”
“你好,若埃尔。”
“我一直想找你聊聊。我有一个想法,等你接管了以后,我想跟你谈谈。我可以准备一下,在没有大批秘书在场的情况下跟你见一次面吗?”
“什么‘接管’?”
“以后再说吧,等你方便的时候。我想跟老板谈,毕竟你是继承人。我不想和威姆斯比讨论……即使他会见我,我也不跟他谈。”若埃尔显得急不可耐,“我只要10分钟就够了。如果谈话开始后你不感兴趣,只要5分钟。你能以鲁德贝克家族的名义保证这件事吗?”
索比绞尽脑汁,猜想他话中的含义。“接管”是什么意思?“继承人”又是怎么回事?他谨慎地回答说:“现在我不想作出任何保证,若埃尔。”
德拉克鲁瓦耸耸肩,说:“好吧,不过请你考虑一下,我可以证明那是一桩赚大钱的买卖。”
“我会考虑的。”索比表示同意。他开始寻找莱达。找到以后,他把莱达拉到一边,将若埃尔说的话告诉了她。
莱达微锁眉头,说:“既然你没有答应他什么,可能不会有什么坏处。若埃尔是个很有才华的工程师。但是这事最好问问爹爹。”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若埃尔说的“接管”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你总有一天会接管的意思。”
“‘接管’什么?”
“接管每样东西。毕竟,你是鲁德贝克的鲁德贝克嘛。”
“那,‘每样东西’又是什么意思?”
“嗯,嗯——”她用手向大山、湖泊和后面的鲁德贝克市一挥,说,“全都是,鲁德贝克。很多很多,这些东西都是你个人的,比如在澳大利亚你有大牧场,西班牙马略卡岛有你的房子。还有生意上的东西。鲁德贝克合伙企业多如牛毛,地球上有,其他星球上也有。我说不清楚。但那些都是你的,或者说‘我们的’,因为整个家族都有一份。可说到底,你才是鲁德贝克的鲁德贝克,就像若埃尔说的,你是继承人。”
索比看着她,觉得嘴唇发干。他舔舔嘴唇说:“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她显得很苦恼。“亲爱的索尔!我们想让你慢慢来呀,爹爹不想让你担心。”
“嗯,”他说,“我现在就很担心。我最好和杰克伯伯谈一谈。”
约翰·威姆斯比正在吃饭,但是旁边还有许多客人。等客人们都走了,威姆斯比把索比拉到一旁,说:“莱达告诉我,你很苦恼。”
“倒也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
“你会知道的。我想你是休息厌了,咱们到书房去吧。”
到了以后,威姆斯比把给他值第二班的秘书打发走了,说:“那么,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身为‘鲁德贝克的鲁德贝克’,意味着什么。”
威姆斯比摊开双手,说:“既拥有一切……又一无所有。既然你父亲去世了……如果他真的死了,你就是家族名义上的领导。”
“还有疑问吗?”
“我想没有疑问。可比如说你吧,不是又出现了吗?”
“假定我父亲去世了,那么我是什么?莱达似乎认为我拥有一切。她是什么意思?”
威姆斯比笑了。“你知道女孩子是不懂生意的。我们的企业所有权是各处分散的,绝大部分权利在我们雇员手中。但是,如果你父母死了,你就可以得到鲁德贝克合伙公司中的股份,这个公司又可以从其他子公司里分别得到股权,有时还享有控股权。现在我也讲不清楚,这些事我会请法律人员处理。我是管日常事务的人,实在太忙了,不想去操什么人持有多少股份的心。不过这件事倒让我想起来了……你已经没有多少零花钱了,可你也许想要点儿。”威姆斯比打开一个抽屉,拿出一本簿子,说,“这里有1亿元。缺钱时尽管告诉我。”
索比翻看了一下这个本子。地球上的货币并没有让他糊里糊涂弄不清楚:100元钱等于一笔小金额——相当于5个面包,这是押货员教给他用于估量货币价值的一个小窍门——1000笔小金额等于一笔大金额,1000笔大金额等于1亿元。地球货币的计量其实非常简单,连同胞都拿地球货币当作各种货币的转换参照。
但是,这个本子里的每一张纸都相当于一万笔小金额,一共有100张。“这些钱……都是我继承的?”
“哦,只是零用钱——支票而已。可以在商店或者银行当钱用。你知道怎么用支票吗?”
“不知道。”
“把它插入售货机时,才能在支票上按拇指纹手印。让莱达教教你吧——如果那个姑娘赚钱跟花钱一样快,你我都用不着工作了。但是,”威姆斯比又说,“既然说到这里,让我们先来试试看。”他拿出一个文件夹,打开里面的文件,“很简单,只要在每一份文件下面签个字,再在签字的旁边按个拇指纹手印,我去把贝丝叫来作个公证。你看,一页一页,直到最后。我最好把这些文件按住,该死的东西已经卷起来了。”
威姆斯比让索比在他按住的一份文件上签字。索比犹豫一下,没有签,想把这份文件拿过来看看。可是威姆斯比却牢牢地抓在手里不放,说:“怎么啦?”
“如果要签字,那我应该先看一遍。”索比想起了以前让族长奶奶厌烦不堪的种种事务。
威姆斯比耸耸肩,说:“这些都是布鲁德法官为你准备的例行事务。”威姆斯比把那份文件放到其他文件上,合上文件夹,再用绳子系好,说,“也没什么,反正这些文件都是让我去做那些我不得不做的事。日常工作总得有人做呀。”
“那我为什么非签字不可呢?”
“这是一种安全措施。”
“我不明白。”
威姆斯比叹了一口气,说:“问题是你不懂商务。当然了,谁都不想叫你去懂商务,再说你也没学过。正因为如此,所以我必须拼命苦干,因为生意是不能拖延的。”他迟疑了一下,又说,“我用最简单的语言来解释一下这个问题。当你父母亲准备去度假时,他们必须指派一个人代他们工作。我是他们理所当然的代理人选,因为我原先就是他们企业的经理,这之前一直替你外公管理生意——他在你父母离家外出以前就死了。所以,在他们旅行期间,我一直在管企业的事。哦,我不是诉苦,真的。都是家里人嘛,我怎么好意思不帮他们这个忙。不幸的是,从此以后你父母再也没有回来过,所以我一直在干这份甩不掉的苦差事。
“现在你回来了,所以我们必须而且一定要把每件事都理清楚。首先,必须从法律上宣布你父母已经死亡——在你可以成为财产、权利、称号、特权职位的继承人以前,这件事情必须做好。宣布死亡一事需要一段时间。所以,我,作为你的企业经理,同时也是整个家庭的经理,不能指望事事都由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有了这些文件,我就可以径直办理了。”
索比搔了搔脸颊,说:“如果我还没有继承公司,那么为什么你还需要得到我的签字呢?”
威姆斯比笑了笑,说:“我自己也纳闷。但布鲁德法官认为应当采取点预防措施。既然你现在已经到了法定年龄——”
“‘法定年龄’?”索比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术语,在同胞中,男人的年龄大小,全看他能做什么事。
威姆斯比解释说:“事情是这样的,既然你已经过了18岁生日,你就已经到了法定年龄,这样事情就简单了,这就意味着你不用再当受法庭监护的人了。我们有你父母的授权书,现在又有了你的授权书,那么,不管法庭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对你父母作出死亡裁决,都无关紧要了。我和布鲁德法官以及其他必须工作的人,就可以不受干扰地继续做我们的事情。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浪费一段时间,企业就可能会损失好多个亿。现在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
“好的,那就签字吧。”威姆斯比又打开文件夹。
索比心想,族长奶奶经常说,签字之前要看一遍,再想一想。于是他说:“杰克伯伯,我想看一看文件。”
“你看不懂的。”
“我有可能看不懂,”索比想拿文件夹,说,“但我非弄懂不可。”
威姆斯比却伸手收回了文件夹,说:“没有必要。”
索比倔强地说:“你不是说这些东西是布鲁德法官为我准备的吗?”
“是的。”
“那么我就想把文件拿到自己房间里,尽量弄个明白。如果我是‘鲁德贝克的鲁德贝克’,我就应该知道我所做的事情。”
威姆斯比犹豫了一下,然后耸耸肩:“拿去吧。你看了以后会发现,从过去到现在,我一直在为你们卖力工作。”
“但我还是应该弄清楚我所做的事情。”
“很好!晚安。”
回到自己住处以后,索比一直看到睡觉为止。文件里的语言很难懂,但是这些文件确实如杰克伯伯所说,都是要求约翰·威姆斯比继续做好一家综合性企业的日常工作的指示。他躺在床上,满脑子里都是“全权律师”、“各种商务活动”、“款项收付”、“一致同意方可撤销”、“放弃个人出庭权”、“完全信任和相信”以及“投票表决代理权在于临时或每年一届的全体股东和(或)董事会”等法律用语。
正当他昏昏欲睡时,索比突然想到自己没有提出要看看父母亲写的授权书。
这天夜里,索比好像听见了族长奶奶严厉的声音:“——再想一想!要是你不懂它是什么意思,而文件在付诸法律以后又可以生效执行,那就不要签字!不管这份文件看上去有多大好处,你也不能签。过分懒惰或者过分急切都可以毁掉一个贸易商。”
他一夜没有睡好觉。
第十八章
第二天早上,在鲁德贝克家里,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