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要小心,尼柯尔。”他低声说。
她考虑了一会儿,这才把数据晶体揣进衣袋里,然后走到国王的后面,柔声说:“谢谢你,亨利。”她轻轻地拉住了他的手臂。
国王没有转身过来,只是默默地、动情地握住她的手指。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站了很久。
“这里面有许多东西让我们的情报专家也感到迷惑不解。”他声音低沉地说,“有一件事,却是我特别感兴趣的。”
尼柯尔感到她的心,就像那壁炉里的“劈啪”燃烧的圆木一样,砰砰乱跳。一个声音叫着:告诉他,告诉他;但另一个声音劝道:理智,沉默。
她慢慢地抽回了手,他转身深情地注视着她。
她笑了笑,走到门口,戴上围巾,穿上皮外套,轻声说: “再见,亨利。”
第十五章 飞向拉玛
连接在一起的两艘牛顿号飞船正在调整飞行姿态。从驾驶舱望去,拉玛巨大的身影塞满了整个观察屏,这个外星飞行物真是硕大无比。它的表面灰暗、单调,有很精确的几何圆柱外形,从这个角度看起来它很长。
尼柯尔站在波索夫将军的旁边,悄无声息。此时此刻,飞船上的每一个人都热切而又敬畏地望着这熟悉、却又是第一次见面的庞然大物。在阳光的照射下,它更显得使人惊心动魄。
“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尼柯尔问道。
“还没有。”波索夫答道,“看起来两个飞船就像是来自同一个装配线似的。”他们再次陷入沉默。
“那么,你想不想见一见那条装配线呢?”尼柯尔打趣道。
波索夫认真地点了点头。
一个又像蝙蝠又像蜂鸟的小型飞行器从旁边切入观察屏,逐渐变小,最后消失在拉玛的身影中。
“表面扫描探测仪很快就会证实它们是否完全相同。每个探测仪都贮存有‘拉玛1号’的全套资料。如果有什么变化,三小时之内,就会有报告和纪录发回来。”
“假如没有发现任何出乎意料的不同之处呢?”
“那我们就按计划行事。”波索夫将军笑答道,“我们着陆,打开拉玛的舱门,把内部探测飞行器释放进去。”他瞥了一眼他的手表,“从现在算起,这些都将在22个小时内开始,如果生命科学官能肯定队员们已经作好了充分准备的话。”
“全队已经进入状态。”尼柯尔报告说,“我刚才已经检查了队员们的身体数据,一切均非常良好。过去40天里,除了3位妇女的激素水平的变化以外,没有发现任何明显的异常情况。”
“那么,从身体情况来看,我们状态良好。”司令官思索着说,
“但是,心理上的准备怎么样呢?那阵子的争吵以后,你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或者这些仅仅是队员们的紧张和兴奋造成的?”
尼柯尔沉默了一会儿,说:“最近四天,也就是开始进行调整飞行以来,是有一些小麻烦。当然,在发射前,我们就已经知道威尔逊和布朗之间的纠纷。在轨道飞行期间的多数时间里,因为雷吉在你的船上,所以问题得到了部分的控制。但现在两艘飞船对接以后,队员们都在一起了,他们随时都能碰面,特别是弗朗西丝也在一起。”
“两船分开时,我曾经试着同威尔逊谈了两次,”波索夫一副沮丧的模样,“可他不想谈这事。但事情很明白,他对他们之间发生的某些事情耿耿于怀,十分恼怒。”
波索夫将军走到控制台前,轻击键盘,屏幕上现出排列好的资料。“这事一定跟萨巴蒂尼有关。”他继续说,“在轨道飞行期间,威尔逊没做多少正事。纪录表明,他花了大量的时间在可视电话上与萨巴蒂尼通话,并且屡屡违反纪律,甚至顶撞奥图尔将军。”波索夫将军转过身来注视着尼柯尔,“作为我的生命科学官,你能否告诉我,对这个队员的情况,你有没有正式的结论。特别重要的是,这是否会对其他队员的情绪产生不良影响。”
尼柯尔没有想到,飞船的对接会给队员们的精神健康带来问题。“你是要一个正式的心理诊断报告吗?”她问道。
“当然。”波索夫的语气很肯定,“根据A5401款规定,我需要你给我提供每一个队员的身体和心理的证明书。这条规定要求生命科学官在每次行动前,都给司令官提供准确无误的证明文件。”
“但是在模拟训练时,你却只要身体的数据。”
波索夫笑了起来。“我等着,德雅尔丹。”他说,“如果你还要点时间准备的话。”
“不,不。”沉思了一会儿,尼柯尔开口说道,“我现在就能谈谈我的看法,书面的报告晚上再给你。”她停了停,又继续说,“我要是你,我不会把威尔逊和布朗放在一个行动小组里,至少不会在第一次行动时这样做。同时,我甚至会考虑,是不是把弗朗西丝也同他们分开。对其它事,则不作什么限制。”
“好,好!”司令官开口笑了,明白了她的意思,“我很欣赏你的报告。当然,并不是因为它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你知道,这种事有些微妙。”忽然,波索夫将军转换了话题,“现在,我要同你商量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今天上午,弗朗西丝来提了一个建议,说我们明晚可以举行一个晚会。她坚持说队员们太紧张了,在进入拉玛的行动以前,需要放松放松。你赞同她的建议吗?”
尼柯尔思考片刻。“这个想法不坏。”她回答说,“很明显,大家是有些紧张情绪……不过,你看举行一个什么样的晚会更恰当?”
“全体聚一次餐,就在这里,主控中心里,弄一些葡萄酒、伏特加,或者还可以表演一点小节目。”波索夫笑了,他把手放到尼柯尔的肩上,“我正在征求专家的意见哩!你是我的生命科学官嘛。”
“那当然。”尼柯尔也笑了,她补充说,“将军,如果你认为这时开一个晚会好,那么,我乐意效劳。”
尼柯尔完成了她的报告,并通过网络传给了波索夫在“军事舱”上的计算机。她用词非常小心,以便把她称之为的“私人冲突”与其它行为障碍病症区分开来。尼柯尔认为,威尔逊和布朗之间的问题明明白白,纯粹是嫉妒——这个自古就有的绿眼怪兽。
她肯定,在进入拉玛时把威尔逊和布朗分开,防患于未然,这是明智的。尼柯尔责备自己,居然没在波索夫之前,首先由她想到并提出这个问题。她明白,自己的任务也包括心理健康的监护,但不知怎么回事,让自己成为一个心理大夫,好像很难。
“我一直在回避这个任务,因为似乎这不是一个固定的体检规程。”她想,“我们并没有什么微测器能植入人的身体来监测队员们心理健康。”
尼柯尔朝着生活区的大厅走去,每走一步都把脚踏在地上。她对失重的适应已经成了一种第二本能。其实,牛顿号的设计师们为了让队员们集中精力工作,不为重新适应重力分心,有意在飞船上设计了人工的重力区。这里的重力感与地球上的没什么分别。
尼柯尔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在飞船上,每一个宇航员都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小天地(这是他们与飞船的设计师们激烈抗争的成果,因为在设计师们看来,这是飞船空间资源的极大浪费)。房间都很狭小,而且密闭。这是大船,有八个房间,被宇航员称为“科学舱”。另外一艘飞船叫“军事舱”,上面有四个小一点的卧室。两艘船上各有一间健身房和一间“大厅”,里面有漂亮舒服的桌椅和娱乐用的器材。
尼柯尔想到健身房去,当她走过伽洛斯·塔布里的房间时,听到了他那独特的笑声。像平时一样,他的舱门敞开着。“你是想我这么走吧。”伽洛斯拉长了声音说,“交换棋子,然后让你的车占据王位?来吧,先生,我虽然不是象棋大师,但我吃一堑长一智,刚才我就已经上过一回当了,还会再上当么?”
塔布里和高岸正在进行餐后的象棋大战。在船上,宇航员们仍然严格地按照格林威治时间,以二十四小时为一天来安排作息时间。这两位,照例是要在睡前鏖战一番。高岸是一位象棋大师,心地和善,有心鼓励后学,所以,每局都给一点甜头给塔布里吃,但却从不失手。
尼柯尔伸头进去,伽洛斯一见,笑脸相迎:“请进,美人儿。来看看我怎么一点一点地收拾我们的亚洲朋友。”
尼柯尔紧张地解释说,她正要去健身房,突然看见一个奇怪的生物,有大老鼠那么大,从她的腿边上忽地窜进塔布里的房里去了。
她吃惊地往后一跳,一个像玩具似的东西,忽然又钻了出来,对着两个男人冲去:
“雄山鸡,穿黑袍,
黄黄的嘴,黑羽毛;
画眉鸟,歌声妙,
细细的喉呢,咕咕地叫……”
原来是个小小的机器人,下半身像人,头像猴子。它一边唱着歌,一边蹦硼跳跳地跑着。
尼柯尔双膝跪在地上,观察着这个奇怪的小玩意儿。
塔布里和高岸也停止了下棋,瞧着尼柯尔惶恐惊讶的表情,乐坏了。
“快点,”塔布里说,“说‘我爱你’,这是特坦尼娅仙后应该说的台词。”
尼柯尔耸了耸肩。小机器人暂时安静下来。塔布里坚持道:“你快说!”
尼柯尔不情愿地小声对这个二十厘米高的小机器人说:“我爱你。”
小机器人名字叫波顿,它转身对着尼柯尔说:“我想,女主人,你总得有点原因吧?或者说,告诉我实情和理由,为什么爱这个小不点朋友。”
尼柯尔很惊奇,她伸出手去,要拿起这小家伙。此时,她听见另一个声音在她旁边响起来,不由得停住了手,转头来看。
“罗德,这些凡人多么傻呵!那个被我变成了一个蠢驴的家伙现在在哪儿?波顿,你在哪儿?”
又一个小机器人跳了出来,穿着一身小妖精的服装。当看到尼柯尔时,他蹦了起来,在齐人眼高的地方停留盘旋了一会儿,背上的翅膀快速地扑动着。
“我是帕克,美丽的心肝,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小机器人说完,轻轻落到地上,不吭声了。
尼柯尔看得呆了,她喃喃地说:“真是奇了……”
“嘘!”伽洛斯做了个手势,让她别出声,又指了指帕克。
这时,波顿正在伽洛斯的床角睡觉。帕克发现了它,便跳过去,拿出一个小香袋,朝它的头上喷了一股淡淡的粉雾。
三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瞧着小妖精帕克施展法术,只见波顿的头开始变了,它那塑料和金属做的脑袋重新排列组合,竟变成了一个大驴头。她惊呆了,这真有趣,好一个活灵活现的变形。
帕克蹦跳着跑开去,长着一个新脑袋的波顿醒了,开始说话:“我做了一个很古怪的梦,好怪的梦!找一个聪明人问问,这梦是什么意思。但是,一个男人要是到处去找人问这种事,他就真是个傻蛋。”
小机器人停住了。伽洛斯大声地喝彩:“好!好!”
“棒极了。”高岸也说。
尼柯尔跌坐在椅子里,瞧着他的两个同伴,摇了摇头。“想想看,我应该对司令官说,你俩心智健全、心理健康。”停了一会儿,她又问,“你俩谁来告诉我,这儿在搞些什么名堂?”
“是沃克菲尔。”伽洛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