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声。
“有时我觉得科学的进展实在太慢,”雷利说道,“常常要花几百年甚至几千年时间才能取得某种成果。如果出现了像木乃伊七号这样的事,我们就必须慢慢地、不慌不忙地向前进。可是我们未经深思熟虑就采取了行动,终于铸成大错。”
无线电话中轻轻地卡嗒一声,然后送来一阵低语。“西墙外面有动静。”
我们默不作声地等待着。传动装置仍在嗡嗡地响着。远处的狼又嚎叫了起来。
五分钟后,无线电话又卡嗒一声。“西墙外……有脚步声,愈来愈近了。”
雷利站起身来,示意我同他一起脱鞋。“千万别出声。”他迅速地走到观测室门口,然后贴着墙走进西走廊。过道尽头的高处有一扇窗户透进一些微光。我们一声不出地逼近它,来到一名警察身后。
墙外的脚步声时有时无,但愈来愈近。这时突然传来脚拖地的声音,此后脚步声逐渐远去。
一名警官深深地出了一口气。他刚才一直屏着呼吸的。我刚要说话,在我前面的警官举起一只手,原来那脚步声又转回来了,并向门口逼近,然后停住了。门外有人!
我身后的一位警官举起了步枪。另一位警官悄悄向门口走去。
“做好准备。”他低语道。
我们在暗中等候着。时间过得真慢啊。
“门开啦!”他大叫一声。这扇门倏地敞开,只见两排白森森的牙齿露了出来,然后一声狂吼。霎那间,我在博物馆见到的恶梦似乎又向我袭来。大门砰地一声又关上了。一阵凶恶的吠声在门外狂叫起来。
雷利不禁咒骂了两句。这是一条狗,用来看管天文台的一只德国牧羊犬。我们把这两条狗全都忘了。
我们听见那看夜的守卫沿着小道跑到门外,呼哧呼哧地喘个不住。
“走开,吉恩克斯!”他呵斥那条狗。“你们里面没有事吧?”
一名警官把门打开。“我们把你那条狗当作我们要找的人啦。里面没有事。对不起,我们把你的狗给惹恼了。”
他打开电灯,把走廊里审视一遍。我朝雷利教授看了看,发现他正在苦笑。
“唉,如果他就在附近,我们肯定把他吓跑了,”他叹道,“我们关灯回各自的岗位吧。”
我跟着他回到观测室。这场虚惊弄得我腿都发软了。
雷利用无线电话同阿布杜尔联系了一下。东走廊里安然无事。这时已近午夜时分。
“我们可以轮流睡一会儿,”雷利说道,“夜里三点我叫你。”
我点头答应,但不知道自己能否睡着。我蜷身躺在墙角,把上衣叠起来当枕头。石板地又冷又硬,但没有想到我如此疲倦,没过几分钟,就朦胧入睡了。
地板弄得我背上酸痛,怎么躺都不舒服。我醒了好几次,在最后一次醒来时,我看了看表,2点30分。我又闭眼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右臂被什么东西夹得紧紧的,就醒来了,刚想挪挪身子,却觉得右臂被夹得更紧了。我睁眼一看,教授正蹲在我身旁,一手抓着我的胳膊,不让我动。我慢慢坐起身子,他又弯腰凑过来。
“来人啦!”他耳语道。
果然有一条人影在操纵台旁挪了过来。
那些警官在哪儿呢?阿布杜尔呢?外面有警犬,这家伙怎么进来的呢?
一阵滑动声从上面传来,观察室穹顶上的巨门徐徐打开了。灿烂的星空露了出来。滑动声骤然一变,原来传动装置调挡了。整个穹顶旋转起来,顺着时针分向,转了15度。
在微弱的星光下,只见那条人影朝着望远镜底下走去,然后爬上一座通往望远镜中部的观测站的小梯。脚步声踩在金属梯级上,声声入耳。
“这肯定是他。”雷利低语道。
我们一声不出地等候着,只见那条人影来到梯顶。俯身凑近望远镜的目镜。传动装置又开动了。穹顶旋转了10度。望远镜的角度也有了改变。
突然,传来一声呻吟,愈来愈响,变为嚎啕的哭声。然后又是一声叫喊,这显然是剧烈的疼痛所引起的。只见那条人影从小梯上滑落下来,砰地一声,重重地摔到地上。
观测室里顿时灯光大亮。一名警官正站在电灯开关旁边,早已拔出了手枪。另一名警官手里拿着步枪,还有二名正从门口逼近过来。
我赶紧转脸看那从梯上掉下来的人。不错,正是木乃伊七号。他满脸怒容,左手捂着脑袋,右臂无力的垂在一旁。
“动脉瘤破裂了。”雷利高声说道。他抢先赶在警察前头。“别开枪,”他叫道,“千万别开枪!”
木乃伊七号朝我们转过脸来。我不知道他还认得不认得我们,但他站直身子,放下左手,两眼朝前凝视。霎那间,他两眼似乎炽热起来,发出浊红的光。我脑袋里突然一阵烧灼,痛得我放声大叫。眼前一切都变白了,脑袋似乎要爆炸。我不知道这一切到底为时多久,但想必只是瞬间的事,因为这一阵过去之时,木乃伊七号已经颓然倒地了。他两眼半睁,正对着操纵台的方向。
仪表板上一声爆炸,接着又是两声。操纵台上吐出火舌,溅出的火星又点燃了计算机部件。看来,木乃伊七号神志已乱,巨大的能量犹如弩箭一般乱射出来。
我冲向前去搀扶他,但他已不行了。浑身稍稍抽搐片刻以后,他挣扎着抬起头来。那种音乐性很强的语言滔滔不绝地从他嘴里喷涌而出。
雷利大声叫人去拿灭火器。大楼里到处都是叫喊声和跑动声。操纵台上仍冒着好几处火焰。如果线路被燃着,还要引起爆炸。
木乃伊七号皱起眉头,好像认出我是什么人了。然后他一声长叹,闭上了眼睛,浑身松弛了下来。有人揽住了我的肩膀,想拔我轻轻拽开。
“让他走吧,”雷利轻声对我说,“他受够了。让他安安静静地离开人间吧。”
一阵汹涌的感情在我胸中激荡。我想大叫,放声大叫。为着我们的挫折和失败,为着我们一无所得,我想怒声吼叫。在那一亮一亮的火光中,木乃伊七号的脸就像我们当初解开裹尸布时一样。他的衬衫领扣没有系好,那条项链仍套在他的脖子上。他吸了口气,含糊不清地想说什么,然后脑袋一仰就死了。
雷利俯身去摸他的脉搏。脉搏已不跳了。他掰开他的眼皮,只见左侧的瞳孔明显散大,右侧的却挺小。脑内的动脉瘤终于破裂出血了。
我环视一周。警察们正忙着灭火。可是有些不对头啊,好像缺了些什么呀。
“阿布杜尔呢?”我急得透不过气来。“阿布杜尔在哪儿?”
“我的天,”雷利叫道,“在东走廊。”
我们没命地奔去。过道尽头的门已经打开。东边的天际透出橙色的微光。黎明正在到来。
“噢,天啊,噢,可千万别……”我肝胆俱裂了。阿布杜尔一定拦阻过木乃伊七号啊!我往门口外面一看,一颗心猛地往下一沉。在晨光熹微之中,有一个人一动不动地站在溪谷边上。
“阿布杜尔!”我高声唤他。但他没有回答。
我发狂似的奔到他身边。他两眼直瞪前方,好像一座巨大的石像。
突然,阿布杜尔的眼睛眨了眨。他的嘴唇微微绽出笑容。“一切都还好吧?”他安详地问了一句。
我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可是你……你一定看见过他。你把他放进去了。”
“他历尽了千难万险,圣约翰先生,”阿布杜尔说得很慢,“依我看,该把他送回家去了。”
《木乃伊七号》作者:'美' T·W·哈德
第十二章
星移斗转,三个月一晃便过去了。现在是早晨7点钟,我脸上已流满汗珠。我真受不了埃及的太阳。连那线条优美,一头金发的詹妮弗也像是筋疲力尽了。
我们昨夜在斯芬克斯谷歇宿。千万颗星星在埃及的夜空中闪烁。比这更遥远的是星云,它们的光芒比针尖还要细微。再过去……无限的空间。
木乃伊七号的形象,忽然掠过我的心头,犹如一颗明亮的流星划破夜空。这天早晨,我们已把他葬入斯芬克斯谷了。我们跋涉一万五千英里,耗资51万美元,才把这位埃及人的尸体送回他地下的墓室。
天明以前,他的棺柩通过过道,轻轻地降入神像大厅的秘密地窖。阿布杜尔和雷利教授,就像祭司似的,把石板地的缝隙用灰浆砌死。然后我们把通往墓室的入口炸毁,搅起一大团烟雾和尘埃。墓室的方位已仔细记录下来,墓室内的珍宝都已移走。盗墓者再也不能走进墓室的过道了。
尘埃一落,阿布杜尔就爬上悬崖,把蝙蝠居住的洞口封死。等他回来以后,我们把装备和给养一件件系到骆驼背上。大家都急着赶回卢克苏尔,连骆驼都急不可待了。再过不久,毒热的太阳就降升上头顶,我们要趁此之前赶一大段路程哩。
这些行动,对于科学家来说,实属罕见。对于一个写过一百多篇论文和三本教科书的解剖学教授,对于一个资助这次送葬的世界知名的心脏外科专家来说,这些行动实在难以想象。甚至对我这样一个医科学生和新婚方15天的新娘詹妮弗来说,这些行动也是很奇怪的。这的确是一次奇怪的蜜月旅行,但詹妮弗坚持已见。她既然看到木乃伊七号的结局,就非要看到起始之处不可。
阿布杜尔骑着骆驼走在最前面,一句话也不说。他早就知道有一些东西超乎人类理解范围之外。而那些帮助我们送葬的阿拉伯农民却大惑不解,议论纷纷。
这一堆埋葬五千年之久的“臭肉”,还有什么价值可言呢?既然花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才把它挖了出来,如今又把它埋了回去,这是干什么呢?
乍一看来,似乎是我们的感情在作怪,因亵渎了古墓而自咎。其实不然。我们此次重返埃及,是对木乃伊七号的来历进行科学研究以后所导致的结果。
我们将要走出山谷时,我回头朝那酷似狮身人面的岩层投去最后的一瞥。与此地有关的一切,只要我看到过的,感觉到的,我将永世不忘。我们曾反复讨论尸体的今后去向。是放在博物馆里好呢,还是放在什么地下储藏室好呢?但从长远来看,这些地方都不够坚固,都只是暂时性的。谁能担保某家博物馆还能屹立五千年之久呢?沧海桑田,世道多变。而埃及的沙漠不会变更。木乃伊七号的墓只有设在这里才比较保险。
关于他的来历,计算机破译方法是我们解开谜团的第一把钥匙。语言实验室花了整整45天才把木乃伊七号在谵妄状态下所说的五六段陌生语言的内容破译出来。
我们得出的唯一结论是:这才是他的家乡话。我们曾往上古时代追溯,企图找出这种语言同古埃及语或其他古代语言有关的线索。但计算机每次都给予同样的回答。
未明的语言。与公元前1000至10000年间各种语系毫无关联。
我们进行了更深入的研究。放射性碳测定木乃伊七号躯体的年代为二万五千年。二万至三万年前,正是最后一次冰河年代。那时,身躯庞大的、多毛的桂牙象正在北美原野上漫游觅食。人类还是第一次在今日法国的山洞里以炭作画。一连45天,我们一无所获。斯潘泽雷里在恼怒中把这第三种语言输入计算机,要求与所有语言相比较。不到15秒钟,计算机便打出几行字来。
语根与包括俄罗斯语、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