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登上月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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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登上月球的人-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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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细的工作由变得小巧的月球人去干,他们出奇的矮小,其中有些我能托在手掌上,他们的职能和唯一的乐趣就是为各类精密的器械提供动力。管理这些家伙,并负责纠正任何越轨倾向的,是我在月球上见到的肌肉最发达的生物。他们大概是月球警察,准是从小就受到训练,要绝对尊敬和服从那些大脑袋阶层。

  “这些各式各样的月球人的形成,经历了十分奇特而有趣的过程。就在最近,我见到许多年轻的月球人,给禁闭在坛子里,只有前肢伸出,他们要被压缩成一种特殊机器的看管者。在这种技术教育体系中,伸长的‘手’是用药物来刺激,靠打针来滋养的,而躯体的其余部分则让它挨饿。在初期阶段,这些奇特的小生物显露出痛苦的样子,但很快就对他们的命运变得毫无感觉。看见这些生物受训的方法使我感到很不舒服。那从坛子里伸出来的、可怜巴巴的触角似的手,对失去的希望好象有一种微弱的乞求,这种景象时常浮现在我的脑海中。然而从最终结果来看,它真比我们地球上教育儿童的办法要人道得多,地球上的方法是让儿童长成人,随后又把他们当作机器。

  “最近,我对这些月球人的生活有了新的见闻。我被领进一个宽大而低矮的洞窟,那里相当亮。光线来自一种杂乱生长的青灰色的菌状植物——一出奇地象地球上的蘑菇,不过跟人一样高,或者更高一些。

  “我的目光正好落在一个特别庞大丑陋的月球人身上,他脸朝下,一动不动地躲在蘑菇之间。我们站住了。

  “‘死了?’我问。(因为迄今我尚未看见月球人的死人,因此我感到好奇。)

  “‘不!’菲乌大声说。‘他——工人——没活儿干。给他稍稍喝一点儿——让他睡觉——睡到我们需要他的时候。他醒着有什么好处。嗯?免得他东游西逛。’“那一大片蘑菇地上,我发现到处都是匍匐的影子。其中一个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睡觉的姿势使人想起一种屈辱顺从的痛苦。毫无疑问,我那样解释他的表情是一种误解,但我是那样看的。我显然有种不愉快的感觉。

  “然而这只说明人产生感觉时往往不加思索。把不需要的工人用药物麻醉,比把他们赶出工厂,让他们饿着肚子在街头流浪,确实要好得多。

  “有关月球上男女双方的情况、月球人之间的婚嫁和生育等等,我所知还很少。然而我认为,就和蚂蚁和蜜蜂一样,这个社会的绝大部分成员是中性的。全部传宗接代工作,都落到特殊的、数目不多的雌性月球人身上,这些高大端庄的生物十分适合生育月球婴儿。如果我没有误解菲乌的解释,这些母亲绝对不能抚养她们生育的幼儿。她们一会儿纵情溺爱,一会儿粗暴虐待她们的孩子。因此,要把那些小生物尽快地交给独身的雌性‘工人’照管,其中有些‘工人’的脑袋几乎和雄性的一般大小。”

  倒数第二条电讯描述了卡沃尔和月球王的会见。

  “一个大厅,蓝光照得半明半暗,浅蓝色的烟雾朦朦胧胧,大厅堂里站满了我曾提到的各式各样的生物。大厅的尽头是一座敞开的拱门,拱门那边是一个更大的厅堂,再走去还有另一个比这更大的厅堂。透过拱门,隐约看见一排台阶,象圣坛的台阶,一直向上,看不到尽头,越接近台阶的底部,这些台阶就显得越高。最后我来到一座大拱门下,看见月球王高踞在台阶顶端的宝座上。

  “他坐在一片蓝光里。这蓝光和月球王四周的黑暗,使人感到他好象飘浮在蓝黑的虚空里。初看起来,他似乎是一小团发亮的云,笼罩在阴沉的宝座上,他那头壳的直径大约有好几码。从他的宝座后面辐射出许多蓝色探照灯,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光环。四周有一大群侍仆,他们在这灿烂的光辉下显得细小而模糊。下面的阴影中站着他的智力阶层:记事官、计算师、检查官以及月球宫廷中所有的显赫人物。顺宝座而下的无数台阶上站着警卫。在最低层攒动着一大群种类繁杂、模糊不清、最后消失在一片漆黑中的黑影,他们是比较低级的官员。

  “当我进入倒数第二个大厅时,响起了庄重肃穆的音乐声,报讯官的尖叫声这时停止了……

  “我进入最后的、也是最大的厅堂……

  “护送我的队伍象扇子一样散开。向导和警卫分开,走在左右两侧。抬着我,菲乌和茨朴夫的3副担架抵达巨大台阶的脚下。接着开始出现一阵颤动的嗡嗡声,和音乐声交织在一起。那两个月球人下了担架,但他们仍然让我坐在担架上面——我想这是一种特殊的礼遇。音乐停止了,但嗡嗡声还在响。我开始抬头仰视那位飘浮在我上面的,全身笼罩在光环里的,至高无上的月球王。

  “起初,这颗精粹的脑袋看来很象一个不透明的气泡,在它里面起伏盘旋的幻影隐约可见。在这庞然大物下面,宝座边缘之上,一双精灵般的小眼睛,从晕光中向外探视。没有脸蛋,只有眼睛,它们仿佛从孔洞里往外张望。我起初只看见这两只凝视着的小眼睛,后来我发现了萎缩而苍白的四肢,看来无用的小触手扶持着这一形体,使它稳坐在宝座上……

  “这个脑袋真大。大得可怜,大得使人忘记大厅和人群。”

  “我看见那些模糊不清的侍从忙着用清凉喷雾剂喷洒那个大脑袋,抚摩它,扶持它。我毫无遮蔽地留在那宽阔的大厅中间接受月球王默默无声的审视。

  “片刻之后开始行礼。我被扶下担架,尴尬地站着。陪我走进最后一个大厅入口处的一群渊博的学者,出现在比我高两级的台阶上,分列在左右两侧,以备让月球王咨询。菲乌苍白的脑袋,大约处于我和宝座之间的中央,茨朴夫站在他身后。

  “嗡嗡声停止了。

  “在我的经历中,月球上头一遭,也是最后一遭,万籁俱寂。

  “我觉察到一种轻微的喝斥声。那是月球王在对我说话,象是用指头磨擦玻璃窗的声音。月球王停止说话后,他的侍从又开始忙碌,他那闪闪发亮的外壳又被喷上许多清凉喷雾剂。

  “菲乌考虑了一会儿,跟茨朴夫商量。然而他开始失声尖气地讲英语。

  “‘月球王——想说——想说——他推断你是——人类——你是从那个叫做地球的行星上来的人,他想说他欢迎他——欢迎你——并且想了解——了解,如果我可以用这个词的话——你们那个世界的情况。以及你来这儿的原因。’“他停下来。我刚要回答,他又说话了。他告诉我,地球对于月亮的重要性犹如太阳对于地球的重要性,月球人迫切希望了解地球和人类。我垂目沉思,然后回答说,人类曾经断定月球上没有生命,决没有想到我今天看见的这种壮丽场面。月球王为了表示赞许,把他那长长的蓝色光线旋转得眼花缭乱,整个大厅里对我所说的话。响起了嘁嘁喳喳的议论和窃窃私语。接着,他又提出许多容易回答的问题。

  “月球王问我人类怎样躲避炎热和风暴,我便向他说明建造和装备房屋的技艺。毫无疑问,在月球人看来,人类既然可以进入洞穴,还要盖房子,简直是宇宙中最奇怪的事情。而且,我进一步解释说,人类原来是以洞穴为家,如今又在地下修筑铁路,这使问题更加复杂。最后没有谈完就结束了这个题目,月球王询问我人类怎样处置地球内部。

  “当月球人得知,我们人类对世世代代赖以繁衍的地球内部事物几乎一无所知时,一阵嘁嘁喳喳声掠过大厅最远的角落。

  “他又提到气候问题。我就试着描述不断变化的天空,雪花、霜冻和飓风。然后又试着向他描绘夏夜温和壮丽的景色,叙述那些晚上游荡的动物。我向他谈到狮子和老虎,说到这里我们好象谈不下去了。因为在月球上,除了水里的动物以外,其他都是家养的动物。月球上有水怪,但没有恶兽,因此,夜晚在‘外面’有凶猛而庞大的动物,这一概念他们很难接受……”

  记录在这儿太支离破碎了,大概缺20多个字。

  “我猜想,他跟他的侍从谈到人类的肤浅和缺乏理性;人类仅仅住在地面上,他们甚至不能联合起来制服捕食他们的野兽,却敢于入侵另一个星球。在这段时间里,我坐在一边思索,然后又“人类固执地保留各种不同的语言,很不方便,这种蠢事给月球王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然后他向我长时间地询问有关战争的“尽管我不情愿,我还是对他谈了战争动员会、警告、最后通牒,军队的行进、调动和交战。我讲了包围和突袭,退败和困守,对败兵的穷追不舍和陈尸遍野的战场。当菲乌翻译时,那些月球人情绪越来越激动,发出一阵阵窃窃私语声。

  “月球王不相信这些话,让菲乌重译。他们特别不相信我说的人投入(战斗?)时喝彩欢呼。

  “‘战争有什么好处呢?’月球王问。

  “‘使人口减少呀!’我回答。

  “‘可为什么……’

  在这儿,电波明显受到一连串干扰,这干扰显然来自月球某一发射点,有个报务员故意把自己的电波混入卡沃尔的电讯。如果这的确是干扰,月球人干吗不省点事直接阻止卡沃尔呢?他们为什么既允许卡沃尔继续发报,又进行干扰呢?这个问题令人难以解释。关于月球王的最后一段描写是从一句话的半截开始的。

  “……十分详尽地询问我的秘密。我跟他们达到了相互理解。原来他们也从理论上知道类似卡沃尔素的物质可以制造,但月球上没有氦,而氦——”(又出现了干扰。)

  卡沃尔的倒数第二条电讯就这样中断了。看来直到最后时刻,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电讯受到了干扰,也不知道向他袭来的危险。他肯定向月球人表白了:如果有人想再次登月,离了他根本不行。我很清楚月球人会对他采取什么措施……

  有几天我们没收到任何讯息子,卡沃尔怎么样了?他是否被囚禁,还是保持着自由?

  谁知道呢?

  突然,象黑夜中的一声呐喊,象寂静后的一声呼叫,传来了最后的信息——两个半截句子。

  第一句是:“我太傻了,让月球王知道……”

  大约间隔了1分钟。我们估计有外界干扰,或是他在犹豫,后来他似乎终于下了决心,但这决心下得太晚了,只能急忙地发来:“卡沃尔素的制造方法如下:用……”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卡沃尔的消息了,他已进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与寂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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