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就不管这事?”
“在卷宗里放一张条子,上面记着他向你述说的事情的过程,一定要写上你对这次事件的看法,然后就别想它了。”
彻里点点头转身走去,到门口时,他又停下,转过头来。“请告诉我,我们怎么如此深信这个小伙子一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呢?”
“只是有这种可能,”桑德斯回答,“还是替我把那该死的驱动器修好吧。”
6点钟,他向辛迪道别,拿着星光产品的档案上楼来到梅雷迪思在五楼的办公室。太阳仍高悬在空中,阳光透过窗户直泻而入,仿佛此时还是下午时分,而非白昼的结束。
梅雷迪思被安排在五楼顶端的一间大办公室里办公,这里曾是罗恩·戈德曼办公的地方。梅雷迪思有一个新助手,也是一个女人,桑德斯估计她是从库珀蒂诺跟老板过来的。
“我是汤姆·桑德斯,”他说,“是梅雷迪思女士约我来的。”
“我叫贝特西·罗斯,来自库珀蒂诺,桑德斯先生,”她边自我介绍,边看着他,“什么也别说。”
“好的。”
“人人都要说点什么,说什么国旗的事,我已听得腻透了。”
“是的。”
“一辈子都不想听。”
“是的,很好。”
“我马上通知梅雷迪思女士,说你已经来了。”
“汤姆,”梅雷迪思·约翰逊朝桑德斯挥了挥手,另一只手握着听筒,“进来,请坐。”
站在她办公室的北面可将西雅图的闹市区一览无余:太空方尖塔、阿里塔、索多大楼,整个城市在夕阳下显得灿烂辉煌。
“我马上就讲完,”她转过脸对着话筒,“喂,埃德,我在和汤姆说话,我们将彻底讨论这个问题,他已带来了有关文件。”
桑德斯递上装有驱动器数据的文件夹。她用手指了指平放在桌子一角的打开的公文包,示意他将文件夹放进去。
她转过头对着话筒说:“喂,埃德,我认为预定的计划将顺利进行,当然没有必要凭一时冲动就停止不前……不,不……呣,如果你愿意,我们明天一早就首先办这事。”
桑德斯将文件夹放进了她的公文包中。
梅雷迪思在说:“对,埃德,对,完全正确。”她朝汤姆转过来,臀部的半边坐在桌边上,藏青色的裙子一直缩到大腿处。她没穿袜子。“大家一致认为这很重要,埃德,是的。”她的脚左右摆动着,那高跟鞋就要从脚上掉下来了。她微笑着看着桑德斯,他感到很不自在,向后退了一点。“我向你保证,埃德。是的,完全正确。”
梅雷迪思将听筒放在身后的机座上。她在扭转身子向后倾去时,露出了藏在丝绸衬衫下的双乳。“好了,没事了。”她坐直身体,叹了口气。“康利…怀特公司的人听说星光产品有了麻烦,埃德·尼科尔斯于是急切地跳了出来。其实,这已是今天下午关于星光产品的第三个电话了。你是知道星光产品对本公司是多么重要的。来一杯咖啡怎么样?”
“很好,”他回答,“景色太美了。”
“是啊,城市美极了。”她一只手撑住桌子,双腿交叉起来。她发现他在注意自己,便说:“夏天我不喜欢穿袜子,我喜欢这种赤裸着的感觉,天热时不穿袜子多凉快。”
桑德斯说:“从现在起至夏末,天气都是这个样。”
“我必须告诉你,我讨厌这种气候,”她说,“我是说,过了加利福尼亚,气候就……”她放直双腿,微笑起来。“不过你喜欢这儿的气候,是不是?你在这儿看来生活得很自在。”
“是的。”他耸了耸肩。“你已适应两天了。”他指了指她的公文包。“你想看一遍这些星光产品的材料吗?”
“当然啦。”她边说边从桌子上滑下来,这下离他更近了。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不过,我想先请你帮个忙,希望不要介意,只是一点小忙。”
“当然不介意。”
她往边上一站。“为我们俩倒酒。”
“好的。”
“看看酒是不是够冰。”他朝放在小桌上的酒瓶走去。“我记得你总喜欢喝冰的。”
“是这样。”他边说边转动着放在冰块中的酒瓶。其实他现在并不喜欢喝太冰的酒,虽然过去他喜欢喝很冰的酒。
“过去我们有许多有趣的事。”她说。
“是的,”他说,“是有许多。”
“我发誓,”她说,“我常常在回忆过去我们年轻时所做的事,我认为那是一段最美好的时光。”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不知用什么样的语气和她说话。他倒好酒。
“是啊,”她说,“我们有着一段美好的时光,我常常去品味。”
桑德斯想:我从未回忆过。
她问:“你呢,汤姆?你回忆过那段时光吗?”
“当然啦。”他手端酒杯向她走来,给她一杯,然后碰杯。“我当然想过那些事,我们这些结过婚的男人都会品味过去。你是知道的,我已是有家小的人。”
“是的,”她说着点了点头,“我听说婚姻很美满。有几个孩子?三个?”
“不,只有两个,”他笑道,“也许会有三个吧。”
“你太太是律师?”
“是的。”此时他释然了许多,妻子和孩子的话题不管怎样多少使他那紧张的心理平静了些。
“我不知道人们是怎么结婚的,”梅雷迪思说,“我也尝试过,”她摊开双手,“付了四次生活费给那狗狼养的,我才获得了自由。”
“你嫁给了谁?”
“科斯塔公司的一个会计师,他很精明、幽默,但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一个典型的淘金主义者,我付了他三年的钱,他是一个地道的卑鄙小人。”她挥了挥手,不再谈论这个话题。她看了看手表。“来,坐下来谈谈星光驱动器糟到什么地步。”
“你想看档案吗?我将它放在了你的公文包里。”
“不,”她拍了拍身旁的长沙发椅,“你亲自讲给我听。”
他在她身边坐下来。
“你很精神,汤姆,”她仰倚在沙发上,踢掉高跟鞋,扭动着全裸的脚趾。“天哪,多么忙碌的一天。”
“压力大吗?”
她喝了口酒,拂去挂在脸上的一缕头发。“了解了许多事情。很高兴我们能在一起工作,汤姆,我觉得你好像是我唯一能够信任的朋友。”
“多谢,我会努力配合你工作的。”
“那么就说说,驱动器的情况糟到什么地步?”
“呣,很难说。”
“就告诉我吧。”
他感到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把有关情况全告诉她。“我们制作的样机非常成功,但是从吉隆坡生产线上生产出的驱动器的转速离100毫秒还相差很远。”
梅雷迪思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还不知道,我们正在想办法。”
“那条生产线是刚刚建立的吗?”
“两个月前建立的。”
她耸了耸肩。“我们在新的生产线上碰到了问题,这是正常的,不是像你们说的那样糟透了。”
“可是问题是,”他说,“康利…怀特是因为我们的技术才想买我们公司的,他们特别看中了我们的光盘驱动器。到今天为止,我们还不能像允诺的那样提供合格的驱动器。”
“你想把这些告诉他们吗?”
“我担心他们会在预定的计划到期时提起这事。”
“也许会提,但也许不会。”她仰靠在沙发上。“我们必须记住我们工作的真正重点。汤姆,我们都看见过那隐约出现在生产上的大问题,但一夜之间就可能消失,驱动器也许就属这种情况。我们正彻底检查星光驱动器生产线,找出了一些问题。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也许是这样,可我们对此也心中没底。其实,问题可能出在控制芯片上,这就是说要换掉新加坡那家供应商。若不是这样,问题也许就更严重了,就是设计上有问题了,而设计就是在我们这儿进行的。”
“有可能,”梅雷迪思说,“但正如你所说的,我们对此也心中没底。我认为现在我们没有必要去猜测,特别是在目前这种关键时刻。”
“可是老实说——”
“这不是老实的事情,”她说,“而是根本的现实问题。我们来讨论一下,一点一点地认真讨论。我们已告诉他们,我们生产出了一只星光驱动器。”
“是这样。”
“我们已制造出一只样机,并且做了严格的实验。”
“是的。”
“样机如旋风般地在工作,其速度是日本生产的最先进的驱动器的两倍。”
“是的。”
“我们已告诉他们,我们正在生产这种驱动器。”
“是的。”
“那好,”梅雷迪思说,“我们已把大家都确信无疑的消息告诉了他们,我指的是驱动器的情况。我可以说我们将满怀胜利的信心去工作。”
“呣,也许是,不过我不知道我们是否能够——”
“汤姆,”梅雷迪思用手抱着膀子,“我一直欣赏你的直率,你要知道我是多么地欣赏你的专业才能和你解决问题恰到好处的方法。还有更多的理由使我充分相信,星光驱动器的难题将会顺利解决。我们知道,基本说来这是一个优秀产品,就像我们当初生产出的样机一样。就我个人来说,我对它充满信心,以你的能力能够使它按预定计划正常地生产出来。明天开会时我会直言不讳地提起这件事的。”她稍作停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你说呢?”
她的脸和他贴得很近,她的双唇半张着。“我说什么?”他问。
“能不能在明天会议上直言不讳地提这件事?”
她的眼睛呈淡蓝色,接近灰色。他已忘了那双眼睛,就像忘了她的眼睫毛有多长一样。她的头发松软地挂落在脸前,双唇红润,目光中充满着一种轻柔怡和的神情。“可以,”他说,“没问题。”
“很好,那么至少这个问题解决了,”她微笑着向他举起酒杯,“愿意再尽一次主人之谊吗?”
“当然愿意。”
他从沙发上起身,朝放酒的地方走去。她一直在看着他。
“很高兴你没有放纵自己,汤姆。你坚持锻炼吗?”
“一周两次,你呢?”
“你总是长着一口漂亮的长牙,漂亮坚硬。”
他转过身。“梅雷迪思……”
她咯咯地笑起来。“很抱歉,我情不自禁地说了这些,因为我们是老朋友了,”她显出关切的神情,“冒犯你了吗?”
□ 作者:迈克尔·克莱顿
第六节
“没有。”
“我不能想象你会变得过于拘谨,汤姆。”
“没,没有。”
“你是没变,”她大笑起来,“还记得那晚我们把床弄坏了吗?”
他倒着酒。“我们并没弄坏床呀。”
“不,我们弄坏了,你把我压在床脚的竖板上,然后——”
“我记得——”
“起初我们压坏了床脚的竖板,接着床板坍了下来,可是你还不想住手,我们将身体上移,就在我快抓住床头板时,整个床倒了……”
“我记得,”他说,想打断她的话,阻止她说这些。“那段日子棒极了。听着,梅雷迪思——”
“接着是不是楼下的那个女人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