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都是我暧昧不明的态度惹的祸。不过,嘉平先生会提出这样的建议,也实在太出人意料之外。”
“说的也是,嘉平先生早就着穿如何才能让你心意动摇。”
“而且,嘉平先生也不会拿升、漏斗对尸体恶作剧。”
金田一耕助若无其事地插嘴道。
青池里挂突然若有所悟地说:
“对了,金田一先生,今天早上我听歌名雄说,您过去参与过很多奇怪的案子,那么……您以前碰过这样的事情吗?”
“没有,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地方以前有类似的传说吗?”
“我也是别的地方来的,所以不太清楚;我想有关这类的传说,村长应该最熟悉。”
说到这里,青池里佳露出害怕的眼神说:
“对了,刚才我听御干说,带泰子走的老婆婆是村长派她去的?”
“这一点还不清楚,老板娘,你觉得呢?村长究竟是生还是死?”
青池里佳看着矶川警官跟金田一耕助,颤抖着肩膀说:
“连你们都不知道的事情,我这个孤陋寡闻的人又怎么可能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
矶川警官追问道。
“是这样的……”
里佳犹豫了一下,继续说:
“我也不知道村长是生是死,不过,我一直觉得村长这个人有点可怕。”
“可怕?什么意思?”
“该怎么说才好呢?他绝对不是坏人,可是他总是冷眼看世间,有些目中无人的感觉,他好象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就连平常人随口说出来的事情,他也会藏在心里……总之就是有点阴险,给人一种居心叵测的感觉。而且昭和七年的案子也……”
“昭和七年的案子?”
“是的,金田一耕助也知道那件案子吧?”
“大致知道。”
“当时我跟村长有一些接触,但是不太了解他这个人,不过我后来一直在想村长对恩田几三这个人,会不会所知甚详呢?”
“例如什么事情?”
“关于什么事情我也说不上来,不过,有一次在谈论恩田几三的事情时,他曾笑着说只要他一句话,即使是村里有头有脸的人,也没办法继续留在这个村子。”
“是指男人还是女人?”
“这一点我也问过,不过他没说得那么详细。”
“老板娘,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搬到现在这个地方之后,常常来这里泡冷泉,因此我们经常有机会聊天时他提起的。在那次之前,虽然大家住在同一个村子里,但因为两边相距很远,所以很少碰面。”
“村长什么时候搬到现在的住处?”
“我记得是去年五月底左右,梅雨季开始以前。”
“那里本来有尼姑住着吧!”
“是的,那个尼姑在昭和二十三年去世,从来那个房子形同废墟,村长就自己……应该说是歌名雄帮他把那里整理好,然后他才搬过去住。跟阿冬分手之后,村长更像是个离群索居的人。
对了,他说只要自己讲一句话,就有人无法留在村子里的时候……”
“怎样呢?”
“他说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什么事情?”
“村长说看情况而定,说不定他很快就会把这件事情讲出来,搞得鬼首村天翻地覆。当时他的表情很可怕,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他没有说出那件事情的内容吗?”
“没有。不过,他说跟恩田几三杀死我丈夫的事情无关。”
至于眼和七年的案子,“井筒”的老板娘阿系也说村长可能知道更多。到底其中隐藏着什么秘密?金田一耕助和矶川警官不禁都陷入沉思中。
顷刻间,金田一耕助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微笑着说:
“对了,老板娘,我到今天才知道你先生以前的职业十分奇特呢!”
“啊!是啊……”
青池里佳的脸上一阵飞红。
矶川警官解释说:
“金田一先生直到刚才才知道你丈夫是电影旁白解说员。”
“是。”
很明显的,青池里佳不想谈论这个问题,可是金田一耕助很开心地笑着说:
“老板娘,刚才矶川警官讲的时候我才想到,昭和七年时我二十岁,前一年刚从乡下中学毕业,来到京都就读私立大学,在神田租房子住。当时有声电影渐渐盛行,从事电影旁白解说员工作的人就开始失业了。”
金田一耕助说得眉飞色舞,青池里佳仿佛也感染到活泼的气息。
“金田一先生还记得当时有部叫‘摩洛哥’的电影吗?”
“嗯,我记得,由史坦巴克导演,加利·古柏跟戴特莉主演。”
“是的,那部电影昭和六年的时候在神户演出,看到那部电影的时候,我丈夫跟我都觉得这下子完蛋了。”
“那是有声电影早期的名作。”
“是名作没错,不过那是派拉蒙电影公司第一次制作电影字幕,以前虽然有有声电影,可是声音太小,仍需要电影旁白解说员;但自从‘摩洛哥’这部电影问世,不仅派拉蒙电影公司,其他的电影公司也开始制作电影字幕,这么一来,电影旁白解说员这种职业可以说完全被淘汰了。”
“那么对老板娘来讲,‘摩洛哥’这部片子简直就是可恨至极?”
“的确,战后史坦巴克来日本,以亚纳达罕岛为背景,拍了一部稀奇古怪的电影,我在报纸上看到它的评论不好,觉得很开心,还一个人喝酒庆祝呢!”
“哈哈哈……老板娘也是个性情中人呢!”
“我当时真是既难过又悲哀。双名雄出生那一年,他好不容易升为主任,我正高兴的时候,却出现了有声电影……如果有声电影不出现的话,我就不用回到乡下,如果没有回乡下,我丈夫就不会死得那么惨了,一想到这里,我就十分痛恨有声电影。”
看到青池里佳满脸的泪水,金田一耕助歉疚地说:
“真是抱歉。不过,你先生回到村子打算做些什么?种葡萄吗?”
“不,他虽然是在这里出生,但却是做文职工作的人,要他当农夫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我们之所以回来这里,其实只是要把我安顿在这里……”
“老板娘,把你安顿在这里之后,源治郎打算做什么呢?”
看来矶川警官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情,他很惊讶地看着青池里佳问。
“是这样的……”
大概是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吧!青池里佳的泪水像决堤的河水,滥流不止。
“他打算要去满洲。”
“去满洲?”
矶川警官看了一眼金田一耕助,接着说:
“老板娘,你以前怎么没有提过这件事情?”
“是吗?如果我没说的话,一定是你们没有问,我并不是故意要隐瞒这件事情。”
“然后呢?”
金田一耕助对矶川警官使眼色,要他别再追问,然后催促青池里佳继续说下去。
“那时候我已经怀孕了,源治郎打算自己先去满洲,等一切打点好之后再叫我去,所以先带我回来鬼首村,准备让我寄住在‘龟之汤’。
这里虽然是我先生出生的地方,可是对我来讲却是个陌生地,刚开始做很多事情都不顺心。”
“啊!那是体第一次来鬼首村吗?”
“是的。我和源治郎是恋爱结婚的,以前我就听说他父母对这件事很不高兴。”
“你跟你先生结婚之前,从事什么样的工作?”
青池里佳沉默半晌,注视着金田一耕助的脸说:
“从事寄席(注:即“走唱”)的工作。”
“奇席?”
“是的,就是‘色物席’。我不知道在关东怎么称呼从事这种工作的人,不过,我们这里称为‘女道乐’,也就是跟五、六位年轻女孩一起出席,锵锵锵地弹奏三味线,轮流弹唱博多民谣。佐野民谣等等。我从十六岁那年开始,就一直从事这种工作。”
青地里佳注视着金田一耕助的眼里已经没有泪水,不过她的眼中充满一抹无法言喻的哀愁。
“我就是从事这种工作的女人,也难怪他父母不喜欢我。还好歌名雄当时已经三岁,他的天真可爱让每个人都喜欢他,加上哥哥他们夫妻没有小孩,因此他父母的心也渐渐软化了,于是商量把我寄放在这里,直到生完小孩。
当这件事情谈好的时候,如果我丈夫马上就出发去满洲的话,就不会发生那桩惨事了,可是他没去。”
“他为什么没有去呢?”
“面对一个陌生国度是不能说去就去的。源治郎的艺名‘青柳史郎’有段时间很响亮,他不断去大阪寻求援助,当时大阪最红的是一个叫里见义郎的人,他的收人很多,可是做这一行的花费也多。
源治郎去拜托他之后,工作还是没着落。至于‘龟之汤’这边,他因为已经把我们母子寄放在这里,也不好连他去满洲的资金都要家人帮忙出,不料在这段拖拖拉拉的时间里,竟然出事了。”
青池里佳的话有如春蚕吐丝般,顺着舌头一字一句地溜出来。
这些事情对说话者本身而言,是一段无比悲伤、难过的回忆。
可是在她细而清澈的嗓音,加上适当抑扬顿挫的诉说下,给予听者一种无与伦比的快感。
正当金田一耕助想开口询问发生惨剧当天晚上的情形时,很不巧的,御干进来了。
“老板娘,歌名雄从刚才就一直在等你。”
青池里佳听了,很惊讶地动一动身体说:
“啊!我真是的,怎么一说就说了这么久。”
原来取名雄要骑脚踏车载青池里佳去由良家,所以才回来接她。
她一看手表,已经十二点半了。
育池时佳慌忙站起来说道:
“对了,警官、金田一先生,你们昨天晚上见过由佳利了吗?”
“还没,昨天晚上没空去看。由佳利怎么了吗?”
“不是由佳利,而是由佳利的经理,那个叫什么名字的男人
“你是说日下部是哉吗?”
矶川警官眼神敏锐地看着青池里佳的脸。
“对、对!你们还没有见过那个男人吧?”
“还没见过,日下部是哉这个人怎么了?”
青池里佳好象想到什么似的,看了矶川警官跟金田一耕助的脸半晌,然后转移视线说:
“没什么,我真是太失礼……我先失陪了。”
她好象要逃避金田一耕助和矶川警官询问的眼神,急忙转身走出去。
父亲的秘密
金田一耕助送走青池里佳,请御干铺好床后,便沉沉睡去。
当他一觉醒来,只见竹帘外雾气弥漫,树上的茅绸发出清脆的鸣叫声。
接着,他发现旁边的矶川警官不见了,看一眼枕边的手表,已经五点多了,金田一耕助慢慢地抽起烟来。
就在这时,走廊上响起一阵脚步声:
“您醒了吗?睡得还好吧!”
御于用身前的围裙擦拭额头的汗水。
“是啊!托你们的照顾,才能睡得这么好。对了,矶川警官呢?”
“刚才派出所的木村刑警来找他,好象说是冈山县那边来了一位很了不起的医生。”
“什么时候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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