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队长眨了眨眼睛,感觉到实在难以置信。
“可是她还带着一个可爱的小男孩儿。”齐队长略加争辩说。
“唉,老齐呀,那孩子很有可能就是一个小鬼!你想想,那小家伙人不大,却有一只比老公鸡还肥壮的鹦鹉,而且还会说人话,你就没有觉得奇怪么?”温局长不无责备的说道。
“鹦鹉和八哥都是会学说人类语言的。”齐队长嘟囔道。
“可那只鹦鹉不单单是会说人话,而且还具有人类的思维,搞不好,连它都是个什么小鬼呢。”温局长的语气越发严厉了。
齐队长叹了口气,说道:“温局长,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我们听您的指示。”
“嗯,”温局长态度稍微缓和了些,说道,“我们要去向邢书记和上官县长汇报,这一事件的前因后果都是一个人造成的,这人就是李大嫂!回局里后,我会叫政保胡股长立即与省厅一处联系,查一查这个老太婆是不是和台湾军情局有关?”
“台湾特务?”齐队长吃惊道。
“有什么不可能的吗?”温局长板起脸,冷冷的说道。
“是,我清楚了。”齐队长心里明白,这是温局长在尽力的开脱自己的责任,算了,没一股脑儿的把屎盆子扣在自己的脑袋上,这官儿已经就算是够意思了
县委会议室,常委会紧急会议正在召开中。
“如此说来,这位台湾来的‘李大嫂’身份的确很可疑。”邢书记听完温局长的汇报后,果断的说道。
“是的,我们上午已经和省厅一处请示过了,请他们协查老太婆的身份来历,同时在我县通往关内方向的所有交通路口设置了路障,堵截这个台湾老太婆,以防其逃窜。”温局长继续汇报说道。
“温局长,不是还少了两具‘人形蠕头蛮’的尸体么?知道他们的身份么?”邢书记突然问道。
“不知道,”温局长尴尬的回答道,“尸首全部烧成了焦炭状,已经完全无法辨别了。”
“你们对于台湾的‘李大嫂’纵火焚尸,目的是掩盖掳走的那两只‘蠕头蛮’身份的推断,我个人意见,认为是正确的。大家想想,咱们农安县的治安状况总的说来还是不错的,刑事案件发案数在逐年下降,今年初至今,还没有发生过一起重大的刑事案件。我敢说,这次烧死三十四个人,如此骇人听闻的凶残作案手段,绝对不是咱们本地人干的。”邢书记敏锐的指出。
众常委们纷纷点头称是。
宣传部长开口说道:“咱们这儿的老百姓民风淳朴,加之又受到党多年来的教育,所以,我完全同意邢书记的判断,百分之百肯定是外来人做的案。”
上官县长兀自异常失望的说道:“同志们,实在是太可惜了,本来计划着搞个‘农安虫人’的展览,单是他们转动脑袋的表演,便可震惊全国,以此来带动我县旅游事业的发展,但这次千载难逢的契机就这么失去了,唉……”
“温局长,一有新的情况,要在第一时间通知我。”邢书记口气严厉的说道。
“是。”温局长应道。
常委会散会了,温局长走出了会议室,以袖子揩去额头上的冷汗。
“局长,情况怎样?”齐队长从走廊里的凳子上起身,走近前来关切的问道。
温局长点了点头,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总算是过关了,但还有一件事要赶紧去办。”
“什么事儿?”齐队长不解的问道。
“就是财政拨付的那每人二百五十块钱奖金,又都收回去啦。”温局长沮丧的说道。
邢书记回到自己的书记办公室,身子疲惫的往椅子上一靠,紧张的心情终于缓和下来了,老爹下手真狠呐,竟把他们统统给烧死了……但是,干嘛还要留下两个呢?
“笃笃笃”,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吧。”邢书记坐直了身子,朗声说道。
宣传部赵部长轻手轻脚的走进屋来,并随手掩上房门。
“邢书记,你的对象已经物色到啦……”赵部长喜盈盈的说道。
“哦,快说说看,长的什么样子?”邢书记先前的阴霾一扫而光,兴致勃勃的问道。
“一米七十多的个头,高中文化,整个啷一大洋马坯子,”赵部长在自己的前胸比量了一下,说道,“这儿有这么大,将来肯定奶水足,屁股浑圆的,腰条那个顺溜哇……”
“脸蛋呢?”邢书记急切的问道。
“可漂亮了,浓眉大眼的,双眼包皮,皮肤也好,还有满口的白牙,可不像咱农安这儿高氟地区人,个个都是满嘴的黄牙包子。”赵部长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吐沫。
“她同意了么?”邢书记紧张的问道。
赵部长点了点头,道:“听说男方是县委书记,她爹妈这叫一个乐呀。”
“她本人的意见又如何呢?”邢书记颇担心的问道。
“说要见了面再定。”赵部长如实答道。
“那好吧,你就负责尽快安排个时间,我见见她。”邢书记稳重的说道。
次日,邢书记拎着两盒蛋糕和四瓶榆树大曲酒,由赵部长陪同着来到了乡下女方家里相亲,小车就停在人家的院子里。
邢书记与那姑娘一见钟情,女方父母将结婚的日子定在了下月初十,彩礼酒席等均由男方负责,邢书记满口应承下来。他随即又在政副给姑娘找了个差事,户口也调到了县城,转为吃红本的非农业户口。
结婚那天,整个县城都轰动了,人们交口称赞这对新人是郎才女貌,并衷心祝福他们白首偕老,子孙满堂,此事成为了八十年代农安县的一段佳话,至今县城的老人们都还记得呢。
第九十一章
天空中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晨曦中的潼关城隐匿在了一片蒙蒙的雾气里,未渡法师静静地站立在雨中,默默望着桥下缩成一团、浑身发抖的有良……
许久,有良停止了抽泣,袖子抹去眼泪,面色刚毅的站起身来说道:“师叔,妮子被那个贾道长掳走了,俺要去救妮子。”
“唉……孩子,中原之大,你又要去哪儿寻找呢?”未渡叹息道。
“俺不管,不论妮子在哪儿,有良只要还有一口气,俺就会一直找下去的。”有良眼神迷离的说道。
“孩子,还是跟老衲回佛崖寺去吧,你现在一点武功也不会,又如何能从贾道长的手中救到人呢?”未渡法师好言劝慰道。
有良摇了摇头,牙齿紧咬着下唇,唇边已现血丝。
“有良,回山上后,老衲传你‘达摩五式’,你若是学好了,方有可能与贾尸冥一战。”未渡说道。
“师叔,学会‘达摩五式’需要多长时间?”有良问道。
“少则数年,多则数十年,看你顿悟的天资了。”未渡回答道。
“来不及了,妮子等不到那个时候了。”有良痛苦的说道。
“唉……”未渡法师长叹一声,“世道因果循环,也该那妮子有此一劫啊,贾道长的全真教‘先天气功’惊世骇俗,老衲都自忖不如,你又如何去得呢?”
“ 师叔,您请回吧,有良决心去找妮子了,俺这一世只求与她在一起,若不能,倒不如死了的好。”有良目光凝视着北方,幽幽说道。
“唉……‘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前世因,后世果,一切随缘去吧……”未渡老僧长叹一声,慈眉垂下。
有良俯身双膝跪倒,重重的给未渡法师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雨雾之中。
身后传来未渡老僧一声长长地叹息。
有良浑身湿漉漉的站立在铁路路基下,默默地等待着……终于,南面驶来了一列货车,因为快要通过风陵渡黄河铁路桥了,因而便鸣笛减速了。
有良跃起抓住了货车厢上的铁扶手,身子随即挂了上去,然后翻入车厢内。
“轰隆隆……”斜风细雨中,列车驶上了风陵渡黄河大桥。
列车驶过了黄河大桥,渐渐的加快了速度。
货车厢里空荡荡的,地上散落着一层粉煤灰,被牛毛细雨淋湿一搅和,变成了黑泥浆,这是入关向南方运送煤炭后,空车编组返回的车厢。
有良浑身已经湿透,冷的牙关直打战,他顾不得地上有多脏,身子紧紧地蜷缩在了车厢的角落里,免得热量散失的太多。从清晨到夜间,有良又冻又饿,惟有赶到京城救出妮子的强烈信念在支撑着他,否则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漫长的黑夜终于挨过去了,太阳重又升起,温暖的阳光洒在有良的身上,他醒了过来,挣扎着探出脑袋朝车下望去。
列车已经在减速了,最后“咣当”一下停在了月台上。
有良眯起眼睛,看清了月台上的车站牌:丰台。
这是哪儿呢?也不知道离京城还有多远……他站起身来,揉搓着几乎没有了知觉的双腿。车厢下面,有两个脏兮兮的小男孩挎着篮子,正在沿铁路路基捡拾散落在地上的细小煤渣。
“这是什么地方?”有良口干舌燥的问道,声音沙哑之极。
那俩孩子蓦地吓了一跳,抬头望见了扒在车厢板上的有良,支支吾吾的说道:“是,是丰台。”
“离北京城还有多远?”有良接着问道。
“这里就是北京城呀。”小男孩有点惊讶的回答道。
终于到了……有良身子一软,几乎瘫倒在了车厢内。
丰台站始建于1885年,是京畿地区最老的火车站,1900年,八国联军入侵北京,法国人又擅修一条铁路,由此站直通北京前门西站,全长14。8公里。
有良艰难的移动着虚弱的身子,从货车上爬了下来,落地后站不稳脚跟,一个踉跄几乎摔倒。
“你要去北京城里么?还有二十里地呢。”拾煤渣的小男孩同情的说道。
有良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京城里有个白云观,你们知道么?”
俩小孩都摇了摇头,表示从来都没听说过。
看来只有一路走一路打听了……有良问清楚了此去城里的路后,便蹒跚的朝着京城而去。
途中,路边人家有位好心的老大娘见浑身脏兮兮的有良可怜,便施舍了俩馒头,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吃着,一个劲儿的叹息摇头。
“奶奶,你知道白云观在哪儿么?”有良将最后一口馒头咽下,然后问道。
“白云观?那在北京西便门呐,你要出家做道士么?”老大娘惊奇的说道。
“俺是去找人的。”有良肚子填饱了,说话也有气力了。
老大娘指点他去白云观的路径,随手又递给了有良俩馒头,让他带着路上吃。
告别了老奶奶,有良满怀信心的直奔京城白云观而去。
黄昏时分,京城华灯初上,车水马龙,自行车洪流如同家乡的黄河水泛滥时一样,灌满了大街小巷,喇叭声、铃声此起彼伏,乱成了一锅粥,使得头一次来到大城市的有良看得目瞪口呆,挪不动脚步。
还是自己的家乡凹里村好,青山绿水,漫野的桃花,孩子们兴致勃勃的追逐着田间的蜻蜓和蚱蜢,或是拿着鱼篓子去捉田鸡和泥鳅,那是多么快乐的童年啊……
有良来到了白云观,站在高大气派的山门前,心想,这白云观真是大呀,脚底下是又平又光的石板地,四周围红墙绿瓦,古柏森森,耳边隐约听到观内钟磬缭绕,相比之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