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诓你,”他依旧正经,“这真是我们师门里互补真气的方法。”
“你们师兄弟,”她咋舌瞪大眼,“真用这种方法互补真气?”
见他点头,她哼声道:“那是你们忠义庄的规矩,咱们死财门却不兴这套,不许再碰我,否则……”她下意识退离他三步之遥。
于昊心疼地逼近因冷而微颤着身的甘蔷丝,那表情倒像在哄只呆呆小兔仔,“甘蔷丝,你是宁可冻死还是宁可接受我的祖传秘招?”
她偏过头哼了声不回应,只听得他轻蔑续语——
“为什么你不能同前次一样就当只是让只黑猿猴看了身子就好了呢?就像你说的,你不说,我不说,谁又知道你曾在这不知名的桥底下让我给碰了唇过了真气?更何况,”他伸手偏过她的身子正视他,“你方才不已被我碰过一次了吗?既然如此,碰一次和碰两次、碰三次有分别吗?”
他脯着她亮亮而盘着思索的深眸,知道她已微有心动,更看出她因着寒冷而软下的意志力。
她回睨他,用着威胁的声音道:“你答应绝不把今晚的事说出去?”
他点点头,“我答应你,这一晚,将只是我们两人的秘密。”
他感觉得出她松口气让了步,继之他倾身托高她下颚,轻轻吻住了她。
良久良久后,于昊在心底叹息,只因她不断称赞着忠义庄这招过气渡暖秘招当真管用得紧。
这蠢丫头,当真无法自他的吻里体会出他的情意?
片刻后,甘蔷丝沉沉睡在于昊怀里,她身上是热烘烘的,那是他过给她的真气所致。
在桥下这小小而简陋的天地里,他抱着她憩在石墩旁,耳旁听着脚底隆隆流水声和击在头顶上头的骤雨点响,却久久不舍阖上眼睛,不舍将她隔在他眼外,不舍将她屏出他的世界。
丫头不解他的感情也好,就让她这样坦然无知地踱出他的生命吧!他已拥有了一夜的美丽,至于明天,是该分手的时候了。
但无论如何,在这风雨交加的一夜,在这阴暗的桥墩底,她是属于他的!
一夜已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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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亮着,甘蔷丝开心地啖着于昊递给她的热馒头,不过是个黑糖馒头却吃得一脸笑,她向来就是个容易满足的女孩,这会儿雨已停,身后没了迫兵,身上是热的,嘴里又有吃的,她衷心感到这人世间真是美好。
“吃完馒头你就上路吧!”于昊扔了个包袱给她,却不曾正眼睇她,“方才去买馒头时我顺便帮你理了个包袱,里头已帮你备了衣物和赶路所需细软银两。”
“上路?”她抱着包袱一脸傻愣,“上哪儿?”
“回鬼墓山!”他终于肯看她了,可却是她最厌恶的冷漠眼神。
“鬼墓山?”甘蔷丝好不容易才咽下了梗在喉头的馒头,“可我还以为咱们是要上燕京的,不是吗?”
“是我要上燕京!”于昊冷冷地纠正她,“而你,甘姑娘,你和你父亲任务已了,接下来就不关你们事儿了。”
“为什么?”她有些局促,“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我还想陪着你,或许,我能帮上什么……”
“就你以往纪录,”他漠着噪音,“我只求你别害我就成了,还有,”他促狭地笑,笑意却不曾传至跟底,“如果我没记错,你该赶回家里嫁人了,不是吗?我这次任务也不知道得要耗多久,你那未婚夫等得了吗!”
“那倒是,我是该走了。”
甘蔷丝点点头,他的话句句有理,可她就是不明白何以自个儿心底全无任务解脱后的喜悦,出任务前她不是一心叨念着想赶快回家的吗?她已有一阵于没见着星野师兄,她不是该归心似箭的吗?那天和爹分手前,爹也白说过,事情了结后若没见着他便直接回鬼墓山的。
“那么,”她揪着心,突然有些在意他的答案,“我们还是朋友吗?”
他点点头,眸中有着她无法了解的深芒,“如果你认为是,那么,我们就是。”
“既是朋友,你不来喝我的喜酒?”她傻傻地提出了问题。
“你想邀请一只黑猿猴去喝你的喜酒吗?”于昊笑得有些涩,她却看不出来,“真正的好朋友是活在心底陪你呼吸喘息的,即使我不在你身边,你这里……”他指着她心口,“也会感觉到的。”
甘蔷丝突然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乍然想起昨夜他帮她过气渡暖的片段,他不来也好,免得她只要看见他就会忍不住想起这段,然后突然心头怪怪的。
“那么……”她抬起手,仓促的笑容略显慌乱,“我走了!”她边倒退边挥手走了两步,他淡淡觑着她,没挥手亦未出声。
她歇下手势,握上包袱转过身子向另一头离去。
睇着她的背影,他突然觉得晨间的风清冷冷地全灌人了心肺。
十来步后她停了脚步,一个转身竟朝他跑了过来,日粲笑容搭上喘息,她在沉默的他身前站定。
“给你!”甘蔷丝自怀中掏出那只装有救命丹的小锦囊塞人他掌心。
锦囊温热热的尚保有着她的体温,“为什么?”他皱皱眉,“这不是你视为宝贝的救命丹?”
“我要回家了,用不上,”她摇摇头,一脸认真地说:“可你……”她红红脸挤出话,“自个儿要当心点。”
于昊没作声,漠漠的脸色没让感动的心绪攀上瞳眸。
他不出声让她有点尴尬,他是不是觉得她太鸡婆了?
“保重!”
她赶紧挥手转过身踱上归程,在他目送的视线里,她连路都走不妥当,最后只得用小跑步的,很久很久之后,她在进了林子里后才敢回过头,日头蒸着地面,他早已远离了她的视线范围。
她歇下脚步这才发现他给她的馒头,还有小半个挤在她湿湿的手掌心里,她嚼起馒头,一样柔美的晨光,一样的黑糖馒头,她却突然再也感受不到它的美味了。
馒头塞进嘴,她突然掉了眼泪。
虽然,她完全不明白何以哭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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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昊在晌午时入了燕京城,除了像一般江湖侠土样加项斗笠在头上外,他并未刻意做伪装,县衙告示上贴的是甘氏父女的悬赏花红不是他,所以他大可在人前昂首阔步。
甘蔷丝虽离开了他,却不曾离开过他的心底,尤其当他途经大街小巷看见了悬赏通缉她的画像时,丛勖捉他们的理由是妖言惑众,讹诈良民财物兼打伤官差。
衙门画师是凭借着旁人口述画出她的形貌的,五官虽近似,却全然描绘不出她那种活跳跳、亮灿灿的神情。
经过了指点,他来到彰荣府前,于昊眯紧眼躲在暗处打量着眼前这座富丽堂皇府邸盘思着,他该如何取信于朱佑壬完成任务?
冷不防一道阴影掠上肩头,于昊向后一个扭旋捉住了对方正要拍下的手掌,对视之下,他松了对方的手,讶然出声——
“大师兄?”
官云飞在唇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领着于昊远离壬王府来到尽欢赌坊后门,左顾右盼确定无人盯梢后,他敲门做了暗号,门启后,他带着于昊人了坊里。
“大师兄!你怎么会来京城?”人了堂院后,于昊颦着眉问出声,“难道庄子里出了事?”
“忠义庄里没事,师父师母都很好,”官云飞叹口气,“只是被人盯得烦,庄子里整日都有官差上门关切。”
“那你还出得来?”于昊生起好奇。
“他能出来可都是托你大姐的福唷!”出声的人自后堂款款步出,正是一身翠裳婷袅的于思思。
“这可真是大消息了,”于昊哼着声倚着墙柱,对自个儿姐姐恭敬程度明显不及对于师兄的,“咱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于大小姐,竟肯舟车劳顿出远门?”
“还说呢!”她伸出手想象儿提时一般敲敲自个儿幼弟脑袋,于昊整整小了她十岁,打小这弟弟就是她们于家四千金最钟爱却也是最爱捉弄的小玩物,可这会儿她却突然发现小弟还真是长大了,大到她想敲他都还得踮脚尖了。
“若非为了你,多少匹马也拉不动你大姐出门的,”她摇头,“你出门了这么久毫无音讯,娘急得头发都花白了,没得说,大姐只得想办法了。”
“头发花白?”于昊哼了声,“你形容得也太夸张了吧!那么,你们又是怎么出庄的呢?”
“你大姐幼时在蒸京城里有个手帕交傅芸芸,”官云飞接话,“思思虽搬至襄樊却始终不曾与她断了音讯,傅芸芸嫁的人正是在京卫所里当差的,那天思思与曹逸臣攀了交情,竟发现彼此还能址上点关系,正好燕京传来消息,傅芸芸产了第三胎,所以思思就假借想见故友才能出庄的,我是她的相公,自然是要跟来的。”
于昊轻蔑地哼了声,“这曹逸臣还真是个不中用的家伙,我看他还是趁早别干的好,否则迟早会让符寿或丛勖给砍脑袋的,”他睇着于思思冷笑,“于大小姐,你干么不早些想到这主意,累得我还得扮成僵尸混出家门?”
“还不都是爹的意思,他一心只想着要磨练你呀!”于思思心疼地上下打量着弟弟,却发现他虽清瘦了点,但眉宇之际的稚气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全然成熟而坚定的光芒,“昊儿,你捱苦了吗?”
于吴目光一黯,回想起当僵尸却被人关在茅厕里闻臭,以及那在雨夜里被人往身上搁青蛙、癞蛤蟆、小青蛇的无奈,一幕幕鲜明画面躺在他心底,却在回想时染上了蜜,那是他和赶尸女娃儿的共同回忆,他连拿出与人分享都不愿的。
“没有,”他漠着嗓音,“我很好!”
“是吗?”她吁口气,“那日我们都对那古灵精怪的甘姑娘有些不放心,怕她会去为难你,所以咱们姐妹们还都个个去拜托了她关照你。”
“感谢你们的拜托,”于吴将凉凉眼神转向窗外,“那丫头对我还真是‘关照备至’。”
“来了燕京后,我不时就到壬王府外徘徊想着要遇见你,”官云飞接回话,“由时间推来我们猜想你们肯定是在路上遇到了麻烦,之后我遇着了甘前辈,自他口中才知道你带着甘姑娘和他走散了,见我在此接应,他已先回鬼墓山了,他现在是官府悬赏要捉的人,目标太显着怕会影响我们,师弟,”他睇着于昊,“那东西都还安妥吧?”
于昊点点头没吭气。
“东西在就好,爹和甘前辈拟出的这个险招总算是达成任务了,否则这东西还真是不好带上京的,但这会儿朱佑壬并不在王府里,我们只有等待丁。”
“朱佑壬不在?”于昊锁住眉头,他原还想着要尽早完成任务,然后就可以上鬼墓山,去找那个总悬在他心头的赶尸娃娃了,若真如此,也许他还来得及阻止她嫁给别人,那么,也许他还能有机会拥有她……
可现在,他最新的任务竟是等待?
他有时间等朱佑壬,可蔷丝呢?她有时间等他吗?
“等多久?”粗嗄而沙哑的嗓音完全不像是出自于他喉头的声音。
“没得准!”官云飞摇摇头,“知道壬王爷出府,我们还是托傅芸芸用赌坊的管道四处打探才知道的,毕竟太过明自张胆打探朱佑壬这人,是会惹来旁人注意的,符寿和丛勖都不是笨蛋,他们早该推测得出咱们的人若想扳倒张彦屿,惟一可以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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