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史布克还大步流星地在前面带着路。但离中午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时,他就开始放慢了步子,似乎有些力不从心了。当我们停下来,坐在一堆石头边时,他看上去已经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了。当他拿出奶酪的时候,我发现他的手都在颤抖。
“拿着,小伙子。”他一边说,一边递给我一小块儿,“可不要一口气全吃掉了。”
我按照他的建议,慢慢地吃着。
“你知不知道,艾丽丝那个小姑娘一直在跟着我们?”史布克问道。
我很惊讶地望着他,摇了摇头。
“她大概在我们后面一英里左右。”史布克一边说,一边指着南边告诉我,“现在我们停下来,她也停下来了。你觉得她想干什么呢?”
“我想她除了到东边的佩得勒外,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了。尽管她也非常不想去那儿,但她没有选择。奎斯特和他的手下马上就来了,要是她不离开齐本顿肯定很危险。”
“唔,没准儿她是因为看上你了,一心要跟着你,你到哪儿她也就跟到哪儿。我希望我在离开齐本顿之前能把她解决掉。她始终是个威胁,因为不管她到哪儿,班恩就肯定在她附近。或许班恩现在藏在地下某个地方,一旦天黑,她就会把它招引来,就像飞蛾被火光吸引一样。如果艾丽丝再给班恩喂一次血,那它就会变得更加强大,可以通过艾丽丝的眼睛看见周围的事物了。就算艾丽丝没给它血喝,班恩也会找到其他牺牲品——人或者动物都有可能,而且效果也一样。喝饱血之后,它就会变得更加强大,很快它就能恢复原形。昨晚发生的一切仅仅是噩梦的开始。”
“如果不是艾丽丝,我们根本就不可能离开齐本顿。我们早就成奎斯特的阶下囚了。”我很不服气地说。
但是史布克压根儿就没理我。“好了,我们得接着走了。我坐在这儿也不能变得年轻啊。”他说道。
但是仅仅过了一个小时,我们又停下来歇息了。这一次史布克坐的时间更长,最后好不容易才站起来。整个一天下来都是这样,而且休息的时间越来越长,走路的时间则越来越短。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天气开始起变化了。空气中的湿气越来越重,很快就下起了毛毛细雨。
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们开始沿着两边都是石壁的小路走下去。石壁很陡峭,而且草地很滑,我们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滑倒。更糟糕的是,雨开始越下越大,凛冽的西风也越刮越猛。
“我们得歇会儿,让我喘口气。”史布克说道。
他带着我走到了最近的石壁下,我们爬上去,坐在它的东边,这样可以少淋些雨。
“等你到了我这么大年龄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湿气会慢慢侵入你骨头,让你得上关节炎。”史布克说道,“这和本郡特有的气候有关,最终我们每个人都可能会患上关节炎的。不光是关节骨头,肺都会受到影响。”
我们狼狈不堪地靠在石壁上。我感到自己很累,困得不行了。在这样的晚上,我们却待在外面,而且还得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可不久我就睡着了,并且开始做梦。那个梦特别长,似乎整个夜晚都在做着这个梦。最后,这个梦变得异常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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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山上的恶梦
虽然我以前也做过不少恶梦,但从来没有这么可怕过。在梦里我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原本这应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因为梦中整个大地都沐浴在银色的月光下,按理来说我应该对这样的环境很熟悉。但我转过一个弯之后,认为认出了某个地标,结果很快证明还是错了。最后历尽千辛万苦,我终于翻过了吊死岭的山顶,看见了山下我家的农场。
当我往山下走的时候,一种不安的预感在我心头萦绕。虽然是晚上,但是我觉得周边的一切还是太安静了,简直是死一般的寂静,农场里没有任何东西在移动或者是发出一点声音。农场边界上的栅栏全都破了,好像很长时间没人修理了,而爸爸和杰克是绝对不会让栅栏坏到这个样子还不修理的。储藏室的门也是半敞着,吊在门框的合叶上。
整栋房子看起来已经荒废很久了:一些窗户已经破了,屋顶上的瓦片也少了很多。我用力推了推后门,像往常一样,门吱呀一声开了。我走进厨房,那里看起来好像已经好多年没有人来过一样。地上满是灰尘,天花板上挂满了蜘蛛网。妈妈的摇椅还在屋子的正中间,在摇椅上有一张折起来的纸片,我捡起它,拿到屋外,借着明亮的月光我看清了上面的字,上面写着:
你爸爸的、艾莉的、杰克的,还有小玛丽的坟墓都在吊死岭上,在储藏室里可以找到你的妈妈。
我的心痛得都要碎了,我急忙跑到院子里,在储藏室的外面停了下来,仔细地听着。一切都很寂静,甚至连一丝微风都没有。我紧张地走进了昏暗的储藏室,心里七上八下的,乱得不得了。里面会不会也是一个坟墓呢?是不是妈妈已经……
屋顶的正上方有一个洞,一束月光从那儿射了进来,正好照在妈妈的头上。她正直勾勾地看着我。我只能看清她的头部,她身体的其余部分隐在黑暗之中,但是从她脸部所在的高度来看,她好像是跪在地上。
她为什么会这样做呢?她为什么看起来神色那么凄惨?难道她不高兴见到我吗?
突然,妈妈痛苦地尖叫了一声。“不要看我,汤姆!不要看我,快出去!”她哭喊着,好像正受着巨大的折磨。
就在我转头准备不看她的时候,妈妈突然从地板上站了起来,我眼睛的余光扫到了一些东西,我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从脖子以下,妈妈变成了另外一种模样!我看到妈妈身上长着翅膀,遍体鳞片,还有闪着寒光的锋利爪子。然后她向上穿破屋顶飞了出去,径直飞向天空。我头仰着看着她,用手挡在脸上,不让那些从屋顶上落下的木片和其他碎片砸到我。透过残破的屋顶,在一轮明月的背景下,我看到妈妈变成了一个黑色的轮廓,一直飞向了天空。
“不,不!”我大声地喊着。“这不是真的,这一切不会发生的!”
在我头脑深处一个声音回应了,那是班恩低沉的嘶嘶声。
“月亮使你看到了事情的真相,孩子。你已经知道了,你所看到的都是真实的或者迟早会变成真实的,这只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我感觉有人开始摇动我的肩膀,我在一身冷汗中醒了过来,睁开眼一看,原来是史布克在弯腰摇着我的肩膀。
“快点醒醒,小伙子,快点醒醒。”他对我喊道,“那只是一个恶梦,是班恩那家伙进到你的脑子里,想要恫吓你,一切都不是真的。”
我点了点头,但是我并没有告诉史布克我梦见了什么,这些东西太可怕了,我压根儿连想都不敢想。我抬头看了看天空,雨还在下,但是云层上已经有缺口了,甚至还可以看到几颗星星。虽然仍是夜色沉沉,但黎明已经不远了。
“整个晚上我们都在睡觉吗?”我问史布克。
“是的,”史布克回答说,“可我不想再睡了。”
他艰难地站起身来。“我们还是在能走得动时赶紧走吧,”他焦急地说道,“你难道没有听到他们吗?”
我静下来仔细听了听,的确,在风雨的嘈杂声中我隐约听到了远处猎犬狂吠的声音。
“是的,他们就在我们后面不远了,”史布克说道,“要想不被他们抓住,唯一的办法就是消除我们走过时留下的气味。这得穿过小河才能做到,但是水又不能太深,要不然咱们也没法过去。当然,我们最终还是要回到岸上去,但是那些狗得沿着河岸上上下下地来回搜索,好重新找回我们的气味。如果附近还有另外一条河的话,那摆脱他们就更容易了。”
我们又翻过了一座山,然后就是一段很陡的下坡路。我们在潮湿光滑的下坡草地上拼命往前赶,这样做挺冒险的,因为只要一不留神,就可能滑落到山下去。在我们下面,有一个牧羊人的茅草屋,天色还很昏暗,只能看清一个大概的轮廓。茅草屋旁边是一株老李树,那树被风吹得向一边倒去,光秃秃的树枝就像是垂在屋檐上伸手攫人的利爪。我们朝茅草屋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
在我们的左前方,有一个木栅栏围成的羊圈。天还未亮,我们只能看清里面有一小群羊,大约有二十来只,但是它们都是死的。
“我一点儿不喜欢见到这种情景,小伙子。”史布克说道。
我也不喜欢看到这样的惨状,但我很快就意识到,他指的并不是那些死羊,因为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在前面的茅草屋了。
“我们来得太晚了,”他低声嘟哝着,“但是我们还是有责任进去看看……”
说完,他抓着手杖朝茅草屋走去。我拿着包跟在后面。在经过羊圈的时候,我扫了一眼旁边的那些死羊,只见白色的羊毛上血迹斑斑。如果没猜错,这一定是班恩的杰作,一次喝了这么多血,这会儿它又强大了不少吧?
茅草屋的前门敞开着,我们没有打招呼就走了进去,史布克在前我在后。他的一只脚刚迈过门槛就僵在了原地。他倒吸一口冷气,眼睛死死地盯着左边看。屋子里点着一根蜡烛,借着闪烁的烛光我也看到了,墙上有一道黑乎乎的东西。乍一看,我还以为那是牧羊人投射在墙上的影子,但是仔细一看,那分明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不可能只是一个影子。他背靠着墙,弯曲的手杖举在了头上,好像是要向我们打过来。我愣了半天神,才反应过来我看见的是什么东西。不过这一明白不要紧,我的膝盖吓得颤抖起来,心怦怦乱跳。
牧羊人的脸上写满了愤怒和恐惧,他的牙齿露在了外面,但其中有些已经被打断了,嘴里满是流淌的鲜血。虽然他笔挺地靠墙立着,但是他并不是站着的。他已经被压扁了贴在了墙上,他的血肉也已经被深深挤压到石墙的缝隙里去了。这一定是毁灭者班恩干的。
史布克又往屋子里面走了一步,然后又是一步,我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直到我看到了里面全部恶梦般的景象。在墙角处有一张婴儿用的小床,但是它已经被挤在墙上压碎了。在小床碎片的中间是一些被褥,其中很小的一张上面粘满了血迹,但是没有看到孩子。我师父把手伸过去,小心翼翼地揭开那些被褥,眼前所看到的一定让他难过不已,所以他示意我不要看了。然后他伤心地叹息了一声,把那些被褥又放了回去。
与此同时,我也看到了婴儿的妈妈。一个女人的尸体躺在地板上,有一部分被摇椅挡住了,我真庆幸没有看到她的面部表情,一定是惨不忍睹。她的右手拿着一根织针,地上一个羊毛线球已经滚到了壁炉里面,正好就在火苗旁边停了下来,壁炉里的火苗正变得越来越弱。
突然,厨房的门自己打开了!一股巨大的恐惧感袭上我的心头,一定有东西潜伏在那儿。这个想法刚一闪过,我就感到屋子里的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毁灭者班恩就在这个屋里!是的,它在这里!我从骨子里感觉到了它的存在。我害怕极了,想掉头就跑,但是史布克还站在原地,他还没走,我怎么能留下他一个人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