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您很清楚嘛。”
“这种事都是八九不离十。好,我去吧。承蒙她的召见,的确是不能拒绝啊。”
不过要先打个电话回家——北本先生提出这么的要求,平岛恭恭敬敬的允诺了。
打过电话,让自己的座车称回去后,北本先生回到平岛等他的地方,平岛把他带上早已等在那里的轿车。这是一辆瑞典名车,据说安全性之高是日本车无法比拟的。
“看来小田切亚弓小姐把我当成贵客了。”
北本先生一边喃喃念着,一边进了车里。
东京世田俗区成城五丁目这一带,宏伟的住宅群整齐林立,盈溢着绿意和静寂。在这一条街上可以感受到居住者对人生所拥有的自信和沉着。
载着北本先生的瑞典国宝车停在挂有“近石”门牌的邸宅前,那是小田切亚弓的父亲的姓。是资产家,感觉上却不像资产家的北本先生看到近石宅邸这么豪华,一半是摇头,一半是惊叹。高墙、青铜制的厚门、监控营幕充满着拒绝跟外界接触的冷漠。门距离玄关很远,甚至从门的地方都看不见玄关,构成一个非常排外的建筑空间。
有人在宽广的玄关迎接北本先生。
“欢迎您,等您很久了。”
是个具备了几近冷漠的中年女性,身上穿的加贺友禅和服非常完美。不用问也知道,她就是小田切亚弓的母亲,二十五年前曾席卷传播界的近石礼子。根据北本先生的记忆,今年她应该有五十多岁了,但是看起来却比实际年龄年轻十岁左右。以前给人的印象是华丽而积极,现在却像座青铜雕像,坚硬、沉静、冷漠,一点都感受不到活力。
“这么晚打搅,不好意思。”
“请进,我女儿在客厅等着你哪。”
语尾的用语让北本先生不禁失笑。在他年轻的时代,恋爱小说里的主角好像都是用这样的词句在说话的。说是有气质的表现,还不如说是充满了戏剧性的用词。
小田切亚弓在换算成和室约有二十个榻榻米宽的客厅等着北本先生。北本先生终于知道为什么小田切亚弓的女影迷不多的道理了。长得美而且多才多艺,父母亲在社会上又这么成功,当然不会有人愿意真诚的称赞她了。这种事不只是女性会遭遇到,英俊、高学历又有经济力,而且是名门出身的男性也一样。即使受女人欢迎也一定会引起其他男人的反感。
但是,小田切亚弓有超乎理论的某种特质,让北本先生不得不提高戒心。这是一个天花板很高,窗户很小的房间,摆设着古色盎然的古董家具。好宽的一面墙壁上挂着无数的明信片——北本先生以为是,事实上是全是铜版画。北本先生稍稍皱着眉头,在她的引导下坐了下来。
“我看过前几天的公演,如果没发生那种事的话,应该是场动人的演唱会。”
“舞台是两个世界的接点。现实和虚构在那里结婚,生下称之为感动的小孩。”
近石礼子端来咖啡,给人的印象是母亲简直像女侍一样,伺候着穿着蓬松休闲的女儿。女儿则是一脸故意当她不存在的样子。
“那么,前几天的婚姻算是失败啰?”
“我只是叙述一般理论而已,要怎么诠释是北本先生的自由。”
“行使诠释的自由先摆一边去吧。像我这样已经失去男性魅力的人,为什么能蒙才色兼备的歌后邀请呢?我很想知道这个理由。”
北本先生换了一个苦笑语气说:
“虚伪的礼节就到此结束吧,你找我来到底有什么阴谋?其实我也猜到大半了。”
“好,我也不想拐弯抹角。”
亚弓翘起脚,休闲服的裙摆下露出漂亮的脚曲线。
“你有没有看过那幅铜版画?”
亚弓声音里的恶意更加强烈,北本先生整顿心理武装来应付她。装做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跟随着亚弓的视线。挂在墙壁上的铜版画超过一百多幅,亚弓指着其中一幅。
“老花眼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北本先生一边喃喃说着,一边循着亚弓的指尖延伸出来的无形的线望过去。一幅铜版画里画着一栋建筑物,是看起看像博物馆的三层楼邸宅。
“怎么样,有什么感想?”
“没什么印象呢。”
北本先生有意图的省略了答案。被称为“黄昏庄园”的建筑物,他当然有印象了。晚夏那一趟旅行,他跟来梦、耕平就是被带到那里去的。一个异世界的家,隐藏着可怕的过去的秘密。
“干嘛撒这么无聊的大谎?”
亚弓发出讥嘲的笑声,仿佛觉得北本先生的慎重是不必要的。北本先生露出暧昧的表情沉默着,亚弓打开桌子的抽屉,拿出放大镜,走到其到铜版画的下面,用下颚示意北本先生过来。
“过来看这幅画吧。看过以后,会有一股惊讶的热血贯通你干涸的精神唷。”
真有煽动效率的一句话呀——北本先生这么想,但是保留了他的称赞。他听话的站起来,拿过放大镜,用放大镜放大了铜版画的一部分。那是三个月亮高挂在夜空中的异世界景色,地面上是一连串起伏缓和的沙丘。沙丘间有两个小小的人影在晃动着,北本先生发现那正是被关在异世界的来梦和耕平。
亚弓一边观察北本先生的表情;一边发出怪异的笑声。
“如果把这些铜版画全烧了你想会怎么样?这样的话,那两个孩子就不能回到这个世界来啦。”
“你是说,他们得永远待在那个世界了吗?”
“对,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这样也不错呢。”
北本先生的语调里听不出有任何作戏的味道。亚弓疑感的看着他,他才不慌不忙的说出理由。
“也可以选择在那里过着幸福的生活啊,反正一回来就会被你们盯上,也不会比较好过。”
“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可以说是一种消极的赞成吧。不过有一点我要以确信,那就是耕平他们绝不会像你所期待的那样绝望、哀叹。”
北本先生潇洒的坐回椅子上,翘起脚来,他早已习惯渡过漫长的黑夜。既然耕平和来梦在另一个世界里奋战,那么北本先生也得想想办法支援他们才行。
Ⅲ
有一种异样的感触,仿佛潜入水中时的压迫感。但是那种感触说是湿答答的,还不如说是像接触到滑滑的青苔表面。那种感触长长地持续了好久。不只是没有了方向感,连上下的感觉都失调了。张开眼睛凝视也只见毁坏的万花筒内部般的光、色黑暗乱舞齐向视界冲撞过来。在这种状况下,当然不能放开来梦了。
“闭的眼睛,来梦,在我说张开之前不要张开眼睛。”
“嗯,知道了。”
抱着来梦,耕平不知道在这无尽头,而且重力和穿梭间和时间都失去法则的世界里究竟要移动多久。但是没多久,无形的摩天轮也终于到达终点了。背上终于有固体的感触了,耕平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张开眼睛”他对着来梦说“可以张开眼睛了”,然后站起身来环顾四周。来梦也学他这么做。
“这里不是东京吧?”
“好像也不是京都或镰仓。”
耕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么蠢的话,京都跟镰仓是他在学校旅行时实际去看过的地方啊。
夜空挂着三个月亮,一个满月;一个半月;一个新月,差不多等距离的排列着,青银色的光洒落在地面上。远远的可以看到起伏的陵线,看起来像是某个沙漠的一部分。
“这里会不会是夏天来过的那个地方?”来梦歪着头问。
“不知道呢。”
虽然也是跟现实世界不同的异世界,但是不知这异世界究竟有几个?说不定跟夏天体验过的那个异世界是完全不同次元的世界。即使是属于同一时空的连续体也不定是附近的场所,说不定像日本跟非洲大陆那么远的距离。耕平这样解释给来梦听,一半也是说给自己听。
这里是无垠的沙漠,如果如起沙风,或是白天升起三个大太阳的话就完蛋了。耕平一边感到不安,一边说着其他的话题。
“不要担心,来梦,我们一定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的。”
“嗯,谢谢。不过我一点都不担心呢。”
来梦直直地看着耕平,又加了一句话:
“要回去的话,一定要两个人一起回去,我不要一个人回去哦。”
“嗯,没错,要两个人一起回去。”
听到耕平这么说,来梦开心的握住他的手。
“会不会再见到奇怪的怪物呢?”
“能见到吧。”
回答后才发觉,“能见到”这样的说法有点怪异,当然是不要见到就好了。晚夏之旅中有好几种异样的生物出现在来梦他们眼前。身长两公尺的猫、人身猪脸的青白色猪人、从地面伸出来的手等等……简直就是来梦的动植物园。这次又会遇到什么呢?
有过一次那样的经验,其他的事就几乎都不值得惊讶了。即然来到这个奇妙的异世界,一径的哀叹还不如采取实际的行动,找出办法平安通过这个世界,回到原来的世界。
大家都说日本是个社会定定、治安良好的国家。据说这样的日本一年也会有两万人失踪,有些人可能是被卷进什么犯罪案件里,也有些人可能是有家庭、事业等各方面的烦恼自行消失的。然而一定也有些人是在偶然间走进了异世界,就像耕平和来梦现在一样。以前不就有这样的说法,说是“被神掳走了”,而且大半都没有回来……
耕平甩甩头,甩掉那些不吉利的想像。就算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人回得去,他跟来梦怎么可能会回不去?
重新旅行后,他们继续在沙上走着。配合来梦的步调,不勉强、维持一定的节奏。结果走成了随时准备应付任何情况的基础步调了。耕平才刚这么想,沙就晃动了一下。“来了!”耕平抱住来梦的身体跳开。沙里有什么东西——也难怪耕平会这么想,但是事实上不是。沙不是上下移动,而是水平移动。那东西不是在沙子里,而是在沙的表面。像蝶鱼一样薄薄扁扁的生物在沙上摇摆舞动着,但瞬间就消失了踪影。耕平伸出脚,戳戳沙上的某一点,又一条沙蝶鱼从沙上数十公分的空中游走消逝。
“看这样子,就算有鲸鱼在空中飞也不足为奇了。如果跑出三角龙或霸王龙就更好了,可以当车子坐。”
这不是逞强说的话,事实上出现眼睛看的到的东西还比较好应付呢。沙蝶鱼看似无害,可是偶尔会发出青色的磷光,说不定带有生物电。真不知道这沙里还存在着怎么样的生物呢?
耕平心想:“这个世界一定有白天。如果是只有黑夜的世界,就不会有热源,应该会处于零下一百度的酷寒中。而这里的气候就像日本的晚秋,适合运动的冷凉天候,所以一定有白天,还可能是很温暖的白天呢。那么,说不定这里的气候会适合人居住呢。”
一个更大的山丘出现在两人前方,又高又大,向左右延伸,简直不适合称为山丘。依照耕平的性格,一定会直直前进,绝对不绕远路走。可是他没这么做,因为这个巨大的沙丘很可能本身就是一个生物体,例如沙龙或是沙鲸。耕平这么想着,所以带着来梦绕右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