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去哪儿?”
“接受水谷的300万日元,实在是不敢当。我们还是夹起尾巴回去吧。”
“喂,你不等小田了吗?”
“行了,我们就等到这儿了。”桑原往外走,二宫紧随其后。水谷并没有追出来。
出了事务所,桑原见宫本坐在了凯迪莱克的驾驶席上。
“上我的车。”桑原把钥匙圈扔给二宫,向宫本亲切地招了招手,说:“喂,小地痞。下回再碰到你的话,好好地教训教训你。”
宫本当然听不见,毫无表情地注视他们俩离开。
“操,搞糟了。”
宝马车发动起来后,桑原后悔地说:“若不要1000万,只要700万的话,说不定水谷能买下呢。”
“我真担心,怕你收下他那300万,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开车穿过卡车调度站,开进沙石路。
“你发傻了?去小田那可以卖500万,凭什么白白地降价到300万?”
“那么,水谷要出1000万,你真的就把同意书卖掉?”
“那当然了,这是市场经济的基本做法嘛。”
“那我还怎么交待?”
“哼,你有什么交不交待的?”
“我目前的工作,怎么干下去?”
“别说胡话了,小心把你手脚捆上,交给陵南帮。”
“……”
“给小田去电话,要是水谷抢在我们前面,把小田抓起来,可就麻烦了。”
桑原拿出手机,二宫按了电话号码,还是不通。
“还在关机,他在干什么呢?”
“给锦织警察署和消防队去个电话。”二宫说。
“讨厌,你竟然命令我。”桑原虽然这样说,但还是向查话台问了电话号,然后向锦织署打了电话。对方说,在警察署接受的调查已经结束,下午3点多一点,小田离开了警察署。
“怎么搞的,小田跑哪儿去了?”
“为什么他一直关闭手机呢?”
“对呀,你真聪明。有在赌场胡闹的时间,不如先去找小田了。”
谁也不是愿意去赌场的,早上6点银行不开嘛,二宫想。
“马上调头。”桑原焦急地说,“无论如何也得找到小田。”
“可是,水谷在事务所……”
“谁让你去事务所等小田了?”
二宫先把车停下,再向后倒,调头,开到山坡上。穿过锦田自然公园,在三叉路口向右拐,把车停在一块立有“小田总业”牌子的空地上。从这向下眺望,从小田总业出出入入的车子尽收眼底。
“你可别打盹儿,只要看到小田的车上来,立即把车开到他的车前面去。”桑原声音很轻地说完,又叼起一支烟。
彩霞染红了西面的天空,身旁栗子树拖出长长的影子,映照在车体上,二宫对着落满白灰的挡风玻璃,一口一口地吐着烟雾。
已是下午6点,小田还没回来。水谷的卡迪莱克也没活动。
“很可疑,今天的事。”
桑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并打开了车窗,一股热乎乎的空气流了进来。桑原说:“这个时候,还抽这么冲的烟?”
“这比那些低焦油的所谓名牌烟好。”
“名牌烟,说不定指我这种吧。”桑原拿出进口烟,点着火,说道,“你还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对我不冷不热,若即若离。”
“我这个人缺少协调性,从小就这样。”
“你要是以此为自豪的话,是进不了黑道的。”
“所以我才没接老爷子的班嘛。”
“怎么说你都有理,和你说话,真没劲。”
“别谈这些,先把手机借我用一下,我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
“有什么好主意了?”
“没有,只是想问一下情况。”
拿起手机,按了号码,不通。又给小田总业事务所打,今村接的电话,说社长一直没与他们联系。
“水谷还在那儿吗?他干什么呢?”
“两个人都在外面的车里。我说他俩影响我的正常工作,二人使劲瞪我一眼,就出去了。那两个家伙,到底是干什么的?”
“那两个人都是黑道上的,要小心,弄不好会挨打的。”
“黑社会的人为什么要等我们社长呢?”
“为了天濑垃圾处理场的事。他们是一家叫本藏环境开发会社的土地收购商。”
“我想,你也是他们的同伙吧!”
“我可是个名正言顺的建筑咨询所所长。小田社长的参谋。”
“怎么,事情会如此复杂,可别弄大了。”
“嗨,真是麻烦。纠纷不断。”
“如果小田和你联系,就告诉他黑道上的人在门口赖着不走。另外,请他在回事务所前一定要给我打个电话。”尔后,二宫又让今村记下桑原的手机号码,并让他转达,“已经在同意书上盖上了图章。请把这点也告诉他。”
“同意书……这么说他就能明白了吧?”
“对。忘问了一点,小田坐的是什么车?”
“雪铁龙。白色的雪铁龙。”
“另外还有件事,请问小田家的电话是多少号?”
“0722·53·18××。住在泉北新式住宅区的庭代台。”
“记住了。太麻烦你了。”
这时,二宫突然想起一件事——小田把天濑垃圾处理场的申请书放到了哪里了呢?
“啊,不是放在行政秘书那了吗?”
“能顺便告诉我行政秘书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吗?”
“你这一件一件事可真麻烦。”今村好像是把话筒放在了桌子上。等了一会,他对二宫说,“吉良行政秘书事务所。电话是:06·941·03××。”
“谢谢。”
挂了电话,二宫又拨打小田家的号码。响三声便通了:“喂,喂,这里是小田家。”一个非常沉着的女性的声音。大概是小田的妻子吧。
“对不起,打扰了。我叫二宫。请问社长在家吗?”
“请问,您是……”
“小田社长委托我承办有关垃圾处理的申请事宜。”
“哪样的话,请和会社方面联系吧。”
“因为社长不在会社,所以我想会不会在家里。”
“我丈夫很少这么早回家。”
“早上他出去时,没说要去哪儿之类的话吗?”
“真不巧,什么也没听他说过。”
“关于轮胎起火的事,社长没说过什么吗?”
“为什么要问这些事?”口气变得稍微有点警惕起来。看来再问下去也不会有所收获。
“呀,抱歉,问了一大堆唐突的话,太失礼了。”道过歉后,二宫挂上了电话。
“你这家伙,像根麦秸。”桑原嘟囔着说。
“麦秸…”
“就是水谷刚才讲的那故事里的麦秸。你靠三寸不烂之舌架起了一座桥,我不知不觉地走了上去,和你搭档往前走,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掉到漩涡里去。”
“这么说来,桑原你就是木炭了。”
这个比喻很滑稽,二宫不由得笑出声来。木炭屁股上带着火,桑原屁股上也着火了吧。
“有什么好笑的,嗯?”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比喻挺有意思。”
“神精病!”说着,桑原把手机夺了回去。
太阳已落山。
7点15分。皇冠车和捷豹车陆续从沙石路上开出来,好像是小田总业职员们的车。
7点40分,检查现场的客货两用车也开了出来,看来今天的现场检查已结束。
“水谷这个混蛋,还赖在那里不走!”
“不见到小田他是不会离开的。”
卡迪莱克还没出来,今村好像也还在事务所。
“等得真累呀。”二宫打了个哈欠。
“别抱怨,又不是给别人办事。”桑原咂了咂嘴,说,“想想看,从昨晚开始一直和你在一起。已经24小时了。”
“真是完美的组合。”
“全他妈的扯淡!”
这时,电话铃响了。——会不会是小田?桑原接通电话。
“是,我是桑原……嗯,那件事由我处理……明天见……嗯。”
看来很麻烦,桑原挂了电话。
“是什么事?”
“无聊的事。我们老大的痛风发作了。根本就没必要挨个通知嘛。”
二蝶会的老大叫岛田,在城东区的关目有家帮会事务所,主要负责破产企业的整理。二宫的父亲还在二蝶会干时,岛田常来他家里做客,连说带笑地玩纸牌。二宫喜欢看那种赌博的情景,所以往往坐在屋角,要点跑腿钱给他们去买烟酒什么的。屈指算来,已经过了20年。
“老大的病每年都要发作。尿酸值在9以上,一到夏天就疼得天昏地暗。因为医生说过啤酒对他是大忌,所以他一天要喝10杯咖啡!可要是让我说的话,他是咖啡因中毒。尽管如此,听说他患了失眠症,为此又一个劲地喝威士忌,因此,他是个大变态!”
二宫真想把这些录下来让岛田听听。
“请把电话借我用一下。”二宫打断了桑原的唠叨。
“往哪儿打?”
“打给叫吉良的行政秘书。”二宫想了解一下有关申请活动的时间计划。
看着笔记本拨通电话,传来一个男人的嘶哑声音。
“这里是吉良行政秘书事务所。”
“初次打扰,我叫二宫。实际上我是受小田总业的社长所托,想向您打听一些关于富南市垃圾处理场的事。”
“啊,是天濑的垃圾处理场吧……什么事?”
“您是否能告诉我申请书的作成以及今后的计划吗?”
“真抱歉,无可奉告,此事必须事先经小田社长的许可。”
“可是我们现在无法和小田取得联系。”
“社长马上来我这里。”
“啊,真的吗?”
“约好是8点钟。”
“知道了。我现在马上赶过去。”
“您叫二宫,是吧?”
“二宫企划的二宫。因为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所以请转告社长,请他在您的事务所等我。”
问清吉良行政事务所的地址,在中央区谷町九丁目、妙泉寺会馆楼的三楼。
“终于逮住小田了,在谷町。”
拉下手闸,开亮前灯,全速前进。
从藤井寺高速公路出入口开上西名阪道。经过近畿车道、阪神高速公路,由森之宫出口开出。尔后又沿着谷町方向往南急行。因为已经过了傍晚的下班高峰,所以道路显得很空旷。
在中央区谷时九丁目的周边,楼房和寺院以及神社混杂在一起。庆长年间①,秀吉下令市内的寺院都要集中建在这里。
①庆长年间,指丰臣秀吉执政的16世纪末至17世纪初。
把车停在信用社墙边的《禁止停车》的大牌子正下方后,二宫和桑原横穿马路,走进妙泉寺会馆的属地。他们沿着贴有白瓷砖的院内小路,来到前厅。这里虽不宽敞,但建筑却挺坚实。
或许已有很多年不曾使用过,信箱旁的接待桌已是油漆斑驳。
他们没有坐电梯,而是从右侧的楼梯上楼。三楼尽头的311室就是吉良行政秘书事务所。
“桑原,对吉良和小田不要用强硬态度哟。”
“说什么呢?”
“吉良是局外人,小田是我的投资商。请你尽量冷静点。”
“混蛋!说了多少次了你还是记不住?还不如把你的废物耳朵割下来,喂狗算了。”
“你”
“我再最后说一次: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