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纪现在看什么呢?”
“《最完美的生命》。写的是寒武纪生物的事。”
“有意思吗?”
“特别有趣,尽是些不可思议的生物。”
“噢。”二宫对什么也打不起精神,他探揉眼角,翻了几页。
这时门铃响了。
“来了——”悠纪呼喊着开了门,来的是新井。
“对不起。”二宫从悠纪旁边挤过去,来到走廊。随手关上了门。
“好漂亮的妞啊!”新井说。他穿黑色的T恤衫外套着棉布夹克。
“一共欠你多少钱?”
“55万。”本金只有40万。
从母亲那借来的50万再加上5万,一起还给了新井。
“好几天没见到你了,不赌啦!”
“已经洗手了,再也不敢赌了。”
“别这么说,到其他地方玩不也一样吗?”
“现在只打弹子游戏,赛马赛艇都不干了。”
“哼,原来如此。好,再见。”
新井以一种嘲笑的口吻说完立刻转身走了,二宫也进了办公室。
“喂,刚才那个人,佩戴的徽章上怎么还有个箭头记号?”悠纪问道,“那种人,为什么总是那身打扮?烫着短短的鬈发,戴着墨镜,穿着又肥又大又刺眼的服装,戴着金戒指,几乎全一个模式。”
“这就是那帮家伙的制服。黑社会的人得先从气势上压倒对方,穿得跟上班职员一样,那就什么也干不成了。”
“明白了。不是像马蜂就是像花蛇。”
“什么,你说的?”
“所谓的动物保护色呀!黄色和黑色相间的条纹。”
“这倒也是。”
“阿启,你把胡子刮掉,再烫一烫发怎么样?”
“好啊,这房间灯光会黯然失色的。”
“那我就说,哇,好帅呀!”悠纪欢快地笑着说。
已经没心思读书王宫点着一支烟边吸边考虑对策:要查清桥本健夫及其周围,使用什么办法好呢?首先排除的是,从水利工会获取情报,通过市议会也不行,自己连市议会人数都不知道。在富南一带又没有朋友,看来只有一个渠道。那就是从建筑界进攻。
想到这里,二宫立刻给在富市田的小池土木建筑会社挂电话。事务员立刻将电话交给了小池社长。
“我是二宫,好久不见了。”
“啊,真是好久不见了,还好吗?”
“说得过去吧。”
“您父亲怎么样了?”
“刚才去医院看过,总是睡觉。”
“是吗,要保重呀。”
“有件事,想求社长。”
“噢,什么事呀?”
“您认识一个叫桥本健夫的人吗?”
“很常见的名字呀。”
“是天濑水利工会的会长。参加过上届市议会的竞选,落选了。”
“啊,是那个桥本啊。”
“就那个桥本,就社长所了解的情况能介绍一下吗?”
“因违反检举法,为他拉选票的遭到检举。他的口碑可不怎么好。我与他没有什么来往,关于他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社长的朋友中,有了解桥本的吗?”
“大概佐野商会的会长可能知道一些。他在平池开了一家土木械代理店。而且会长又是富南市的监查委员。”
“务必把他介绍给我。”
“为什么要了解桥本呢?”
“因工作上的事,具体情况还不能说。”
“好吧,我给佐野去个电话问他方便不方便,你什么时候都行吧?”
“行,行。对不起,拜托您了。”
5分钟之后,小池又打来了电话。
“佐野今天都在会社,你去找他吧?”
“好,请把地址告诉我。”
“在近畿①铁路的平沼车站下车,过商店街向东走,左侧有座红砖楼,一楼是商品展销厅,到那一看就知道了。”
①近畿地区具体指京都、大阪二府和滋贺、兵库、奈良、和歌山、三重等5县。
佐野商社位于近畿铁路南大阪线平沼站向东走100米的一条繁华街上,是座很漂亮的三层楼,二宫把皇冠车停在停车处,走了进去。一楼陈列着钻孔机、小型压路机、混凝土捣实器、压缩机等小型土木机械。二宫穿过陈列室到大厅,向里面的办公室走去。
一个穿灰色对襟毛衣白头发的男人,在被玻璃隔开的对面低一些的接待室正与一名穿藏蓝色西装的年轻人谈话。他看见二宫后招了招手,穿西装的年轻人深深地鞠一躬离开了办公室。
“初次见面,我叫二宫。”
“我是佐野,请坐。”
佐野举止沉着冷静,长有几根长寿眉显得十分慈祥。
“对不起,您是不是正在谈业务呢?”
“那是银行的工作人员。喝咖啡还是喝茶?”
“请给我一杯咖啡。”
佐野招呼过来工作人员,让他送来两杯加冰的咖啡后,又重新坐到二宫面前。
“我经常受到小池社长的关照。谈些什么好呢?”
“首先,想请教一下桥本健夫违反选举法的事情。”
“在上届市议员选举中,在(木通)之上有个叫坂口的议员声明他要引退,桥本瞅准了他的位置,在公告发表前开展了猛烈的活动。保守党联合派的头目、市议长内山荣三是他的后台……桥本虽然勉强筹足竞选的钱款,但好像已经把山林卖了一半。尽管花了大把大把的现金,可是票数仍远远不够,以很大的差距而落选了。社会上纷纷传闻是内山这个老滑头利用桥本肥了自己,然而桥本却并不以此为戒,仍然跟在内山后面拍马屁。虽然不是议员,却在自家挂上了市政商谈所的牌子,成为大家的笑料。大概下届竞选他还得落选。”
果然,可以从他的头目内山开始进攻。
“富山市的市议员有多少人?”
“正好20个人。”
“当选议员的最低票数是……”
“大概1300左右吧。”
“桥本落选后,是谁接替了坂口?”
“是(木通)之上的叫杉村广的米店老板。”
“桥本当水利工会会长,是否也会为选举提供方便呢?”
“是啊,因为官衔多好办事嘛。”
佐野笑了笑,顿了一下说:“我接到小池的电话后,向天濑农业协会当理事的朋友打听了桥本的事,你猜我知道了什么?”
“特意替我打听,真是过意不去。”
“桥本把在天蔽的三泽谷的田里收获的葡萄,卖给河内葡萄酒酿造厂。他拥有田地1700坪,相当大。另外,好像在(木通)之上自家宅院后有4500坪的山林,可采摘一点儿松茸。”
“听说桥本家在天濑也是屈指可数的名门世家。”
“虽说是望族,但桥本是倒插门女婿。”
“啊,是吗?”
“原本在三泽谷种植葡萄的,是女方的父亲。5年前老人家过世,现在由桥本接管。最近河内葡萄酒声誉很好,以工会合作方式连生产原料带酿造是最理想的经营机制,但他缺少把种葡萄的农民拢在一起的品德,不合潮流。虽说是倒插门女婿,但他喜欢搞政治,毫无经商才能,所以在老婆面前抬不起头,为此朋友都笑话他。”
佐野叼着一支烟,拿起桌上的打火机说:“我知道的全说完了,对你还能有点用处吧。”
“实在感谢,非常有用。”
“二宫先生,为什么要调查桥本呢?”
“因为水利工会的事,发生了一点纠纷。”
“哦,是这样。”
这时,咖啡送上来了。
佐野点上烟,接着说:“水利工会的事,那可是相当麻烦的。不但会有水资源分配,界线划定,和其他工会利益冲突等问题,而且还会产生改变水流路线以及补偿金的问题,工会会员之间也经常出现矛盾。有些上了年纪的农民你说什么他们也不听,把他们拢到一起,也不容易啊。”
“原来是这样。”
二宫一边附和着佐野的话,一边看了看手表。5点40分,他想趁天黑之前去天濑一趟。
“从这里到(木通)之上大约要多长时间?”
“差不多得15分钟吧……你要见桥本吗?”
“噢,不……”
“我想桥本今天应该不在家。”
“为什么?”
“富南市教育局局长出了一本书,其出版纪念会6点开始,是自费式的小型鸡尾酒会,富南的名流大概都会到场吧。”
“那个鸡尾酒会在哪儿开?”
“在平沼的文化会馆。就在这附近。”
正好能见到桥本——二宫想。
“会长您也出席吗?”
“我也算是个监查委员,当然得去。”
“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呢?”
“可以,那很容易办到。”
佐野往冰咖啡中倒人牛奶后搅拌了一下,二宫则什么也没加就喝了。因为冰块融化了,所以杯中有些麦茶般的淡味。
三
出席教育局长的出版纪念会的人员有150人之多。当主宾——市议会议长内山荣三致辞后,议员和教委的领导也纷纷发表祝辞。内三是个戴着玳瑁框眼镜,脸色红润的50岁左右的人,一看便知是非常有个性、善于玩弄权术的阴谋家。教育局长写的好像是南河内的地域史,反正内容肯定特无聊。
“那个就是桥本。”
佐野手指着的,是一个头发斑白的小个子男人。他端了整整一盘子的寿司、烤牛肉往内山桌子前送,又殷勤地把筷子和又子摆好。
“桥本比内山岁数大吧,应该有五十五六了。即使当选为议员,他的政治生命也不会太长。”
“上届的市议员竞选他属哪派?”
“他不属于任何派别,尽管观念上倾向于保守。因违反选举法有七个人被检举了。”
“围着那张桌子的是……”
“内山,梅本,南原,神田,加藤,桥本。”
据说梅本和南原是市议会议员,加藤是天濑加见泽谷地区的水利工会会长。
“神田是一个叫做神荣土砂的工业垃圾处理场的老板,市废品再生研究会的负责人。”
瘦白发的神田和内山很亲密地谈着话。华丽的格子纹夹克衫十分显眼。
这时,佐野的熟人走过来,让他也讲两句,于是佐野登上了讲台。二宫一边喝着兑水威士忌,一边观察桥本。
“我这个人宁可倒着走出去,也不会给人家当马前卒。”
祝辞发表告一段落后,到处是一片谈笑声。佐野没有回到二宫身边。
过了7点,桥本和南原同内山点点头离开了桌子。看样子不像是去洗手间。二宫放下酒杯,跟在他俩后面追了出去。
桥本和南原退场后,从门厅走向停车场。二人在喷水池边四下看了看,南原一招手,墙角旁的车子便亮了车灯。一辆深蓝色的银灵车缓缓开了过来。二宫赶紧发动自己的皇冠车。
这时,从银灵车上下来一个男人,和南原说了几句话后,便打开了后车门。桥木和南原坐上车走了。二宫赶紧发动皇冠车的引擎,紧跟上去。
银灵车沿着外环线北上,经过富田林、羽曳野,从藤井寺的高速公路入口开上阪神高速公路。因为并不是有意复杂地变换行车路线,而是随车流前行,所以很便于追踪。
在松原线的惠比寿下了高速公路,再从元町向道顿堀开,在御堂前面他们把车开进了立体停车场。二宫犹豫了一下,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