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是知道怎么才能让一个人感到自己不中用啊。”
“我不行。旋涡在这方面倒是一把好手。”
到了升降井的底端,电梯从后面打开了,于是,赞福德又跌跌撞撞地进人了另一个钢铁四壁……显然是为某种特殊用途而设计的小房间。
房间的远端孤零零地立着一个竖放着的金属箱子,大小刚好够一个人站在里面:
一切就这么简单。
这个箱子通过一根粗电线与一小堆元件和仪器相连。
”就是那玩意儿?”赞福德吃惊地问。
“是的。”
看上去还不算太差,赞福德想。
“我得站进去,是吗?”赞福德又问。
“当然,”伽古拉瓦说,“而且,恐怕你现在就得这么做。’·
“行啊,行啊。”赞福德说,他打开箱子盖,站了进去。
他在箱子里等待着。
五秒钟过后,伴随着“咔嚓”一声,整个宇宙就和他一起在这个箱子里了。
《宇宙尽头的餐馆》作者:'英' 道格拉斯·亚当斯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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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绝对透视旋涡是根据外推物质分析的原则,来获取关于整个宇宙的图景的。
不妨这样解释——因为宇宙中的每一块物质都以某种方式,受到宇宙中的其他某一块物质的影响,所以在理论上就存在着一种可能,可以推导出整个宇宙万物——每一颗恒星和每一颗行星的轨道,成分,以及它们的经济和社会历史模式,甚至推导出一小块小仙人松糕。
发明绝对透视旋涡的那个人之所以这么做,基本目的其实只是为了对付他自己的老婆。
崔因·特拉古托——这是他的名字——是一个梦想家、一个思想者、一个喜欢推理的哲人,或者,按他老婆的说法,是一个白痴!
她总是向他唠叨个不休,抱怨他花了太多时间盯着天空,或者仔细研究安全别针的机械结构,又或者对小仙人松糕进行光谱分析,“你总得知道个轻重缓急吧!”她会说,有时甚至在短短一天之内说上十八次。
所以,他建造了绝对透视旋涡——只是为了北她瞧瞧他的本事。
在旋涡的一端……他输入从一块小仙人松糕中外推出来的所有事实,而在另一端,他把老婆塞了进去。于是,当他启动机器时,她就在一瞬间看到了整个无限的天地万物,以及她自己和它的关系。
让崔因·特拉古拉感到惊恐的是,如此巨大的震撼彻底毁掉了她的脑子;而让他感到满意的是,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最终证明了,如果生命存在于如此大尺度的一十宇宙中,那么,有一件事是它所绝对无法承受的:感知自己和宇宙的比例关系。
旋涡的门打开了。
透过他不具肉体的意识,伽古拉瓦所见到的情形让他感到相当沮丧。如果他能决定,他希望见到赞福德·毕博布鲁克斯表现出不同于其他人的状态。他显然是一个具有很多特质的人,即使其中大部分都并不太好。
他等着赞福德猛地摔出箱子,像以前所有的人那样。
然而,他却是走出来的。
“嗨!”他说。
“毕博布鲁克斯……”伽古拉瓦的意识喘息着说,震惊不巳。
“我能喝点儿什么吗,”赞福德说。
“你……你……刚才是在旋涡里吗,”伽古拉瓦结结巴巴地问。
“你不也看见了吗,伙计!”
“它正常运行了吗?”
“当然。”
“你看到整个无跟的宇宙万物了!”
“当然。真是个不错的地方,对吧?”
伽古拉瓦的意识由于震惊而感到一阵眩晕。如果他的身体此刻和他在一起的话,它肯定会张大嘴巴,重重地一屁股跌坐在地。
“你也看到你自己,”伽古拉瓦继续追问,“和它的全部关系了。”
“哦,是的,是的。”
“可是,究竟经历了什么?”
赞福德扬扬得意地耸了耸肩。
“它只不过告诉了我一些我早就知道的事情。我的确是一个了不起的伟大人物。我不是告诉过体吗?伙计,我可是赞福德·毕博布鲁克斯!”
他的目光越过为旋涡提供动力的机器,突然间停下来,似乎吃了一惊。
他的呼吸开始加重。
“嘿,”他说,“那真是块小仙人松糕吗?”
他把这一小块甜点从环绕着它的一堆传感器上扯下来。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多么需要这东西的话,”他贪婪地说,“我就没时间吃它了。”
然后他就吃掉了它。
《宇宙尽头的餐馆》作者:'英' 道格拉斯·亚当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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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过了会儿,他穿过平原,朝着城市废墟的方向跑去。
阴冷潮湿的空气涌进他的肺里,使他感到有些呼吸困难,仍然纠缠着他衰竭的精力使他步履踉跄。夜晚开始降l临,粗糙的大地上显得危机四伏。
不过,刚才那些经历所带来的兴奋之情也在伴随着他。整个宇宙!他看到了整个宇宙在他四周伸展开去,直至无限——所有的一切。伴随着这一切而来的,足一个清晰的、非同凡响的信息:他就是宇宙万物中最重要的凶索:有这样自负的自我意识是一回事;确切地被一台机器告知这一点,则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没有时间来细想这件事。
伽古拉瓦已经说过,他必须向自己的主子们汇报刚才发生的情况,不过在此之前,他准备留出一段刚好合适的间隔,使赞福德有足够的时问休整一下,找个地方藏起来。
他不缸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但感到自己是宇宙中最重要的人。这给了他某种自信,相信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除此之外,这颗荒芜的星球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向他提供乐观起来的依据。
他继续奔跑着,不久就到达了那座废弃城市的郊区。
他走在破碎开裂的马路上。这里到处生长着孱弱的野草,裂开的窟窿里填满丁腐烂的鞋子。沿途所经过的建筑物通通朽得崩塌了下来,于是他认定:钻进其中任何一栋都是不安全的。他能躲在哪儿呢?他只得继续前进。
冉往前一点儿,一条宽阔马路的废墟从他正走着的这条马路边上延伸开去,路的尽头立着一栋巨大但低矮的建筑物,周嘲则是各式各样的小房子,它们整个叉被一圈栅栏的废墟嗣了起柬。那栋巨大的主建筑看上去还算坚固,于是赞福德向它走过去,想看看它能否为自己提供…嗯,一点儿什么帮助=
他接近了这栋建筑。它的一侧——看上去像是正面,因为外面是一片宽阔的混凝土坪--并列着一扇巨大的门,可能足有六十英尺高。远端的那扇开着,所以赞福德朝它跑过去,
屋内光线昏暗,布满灰尘,一片混乱。巨大的蜘蛛网遍布每一个角落,一部分地基已经坍塌,部分后墙陷了进去,地板上积了一层几英寸厚的灰尘。
透过浓厚的昏暗,一些巨大的黑影若隐若现。
这些黑影有的呈圆柱形,有的呈球茎状,有的像鸡蛋,或者更准确地说,像打碎的鸡蛋。它们中的大部分已经开裂或者崩坏了,有的甚至只剩下骨架。
它们都是空间飞行器,都被遗弃了。
怀着受挫的失望感,赞福德走在这些废弃的飞船中间。这里没有任何东西能派上用场。甚至他的脚步所引起的震动,都导致了一架不稳固的残骸进一步向它的内部坍塌下去:
有一艘飞船面向屋子的后部停着。它比其他的稍微大一点儿,更深地陷进灰尘和蜘蛛网中。然而,它的外部轮廓看上去似乎没有损坏。赞福德充满希望地朝它走过去,这么做时,他被一根供给管鲜了一下。
他想把这根供给管扔到一边,却惊讶地发现它仍然和那艘飞船连着。
更让他惊愕的是,他意识到这根供给管仍然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他难以置信地瞧着这艘飞船,然后叉重新低头瞧着自己手里的供给管。
他脱下夹克,随手扔到一边。他用手和膝盖慢慢地摸索着,顺着供给管找到了它和飞船的连接点。连接好后,轻微的嗡嗡震颤声更加明显丁。
他的心跳开始加速。他拂去一些污垢,把一只耳朵贴在飞船的侧壁上,但只能听到一些微弱而模糊的噪音。
他开始在四周地板七散落的碎片中狂热地翻检起来,最后找出一小段管子和一个无法生物降解的塑料杯。用这两样东西,他组装出一副简易听诊器,然后拿它贴在飞船的侧壁上。
听到的内容在他脑海中炸开了锅。
一个声音说:“星际巡航公司为这趟航班的不断延误向乘客们道歉。我们目前正在等着补给柠檬香味的小餐巾纸,以便为您提供舒适、清l樊和卫生的旅程=与此同时,我们感谢您的耐心。乘务组将很快再次为您提供咖啡和点心。”
赞福德摇晃了几下,目光灼灼地盯着这艘飞船:
他茫然地来回转了片刻。这样做的过程中,他突然看见一架巨大的登机台仍然还吊在自己头顶的天花板上,但支撑点只剩下了一个:登机台上布满污垢,不过还是可以辨认出一些数字。
赞幅德的眼睛扫过这些数字,然后做了一些简单计算。他瞪大了眼睛。
“九百年……”他深吸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这是这艘飞船的年龄。
两分钟以后,他到了飞船上。
走进气密舱,扑面而来的空气凉爽而清新——显然空调仍然还在工作。灯也还亮着。
他走出小小的出入间,进入一段短而狭窄的走道,忐忑不安地朝里面走去。
突然,一扇门打开了,一个东西钻出来,立在他面前。
“请回到您的座位上去,先生。”这个机器人空姐说,然后转过身,走在他前面通过走道。
他跟在她身后,心脏剧烈跳动着,她打开走道尽头的门,穿过去。
他跟着她,也穿了过去。
他们现在是在乘客舱里,有那么一阵子,赞福德的心跳停止了。
每个座位上都坐着一个乘客,被安全带缚在自己的座位上。这些乘客的头发都很长,乱槽糟的没有梳理,他们的指甲也很长,男人们都胡子拉碴的。所有的人显然都还活着——但处于睡眠状态。
恐惧在赞福德的全身蔓延开来。
他缓慢地行走在过道上,仿佛是在一场梦里。他走到一半时,那个机器人空姐已经到达了尽端。她转过身来,开始说话。
“女士们先生们,下午好,”她用甜美的声音说道,“感谢你们对这一点点儿延迟的忍耐。一旦有可能,我们将立即起飞。如果您现在愿意醒来,我将为您提供咖啡和点心。”
舱内出现了一阵轻微的嗡嗡声。
就在此时,所有乘客都醒过来了。
他们醒过来,开始尖叫,用手去抓将他们紧紧固定在座位上的安全带和生命支持系统。他们发出的尖叫、哀号和呼救,使赞福德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被震聋了。
他们挣扎着,扭动着,而与此同时,那个机器人空姐则耐心地沿着过道移动,将一小杯咖啡和一小包点心放在每个人面前。
然后,他们中的一个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转过身,望着赞福德。
赞福德全身的皮肤都开始悸动,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