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寒烟叹道:“那小子命大。”
脸上喜色褪尽,冷意浮出,猛叫一声:“唐送缘,人已来了。”
猎过狐听见“唐”字,心中一惊,直望着水寒烟,心中觉得不妙,便听里面一声闷响:“谁来了?”
水寒烟娇滴滴道:“还有哪个?你寻了一天也没寻着的人,今个他自己送上门来了。”
里面的人喜不自禁道:“荒原中的小子。”
一人已冲出,正是唐送缘。
猎过狐蓦然在此处遇见荒原中的仇家,心中骇然,却惊愕地望着此刻正笑吟吟的水寒烟,口中直道:“你!你!”
人往后退。
水寒烟含笑望着猎过狐骇然后退,依着门框,媚笑着蹭蹭唐送缘,柔声道:“我说了他一定会来的,人已替你找着了,你答应我的事可要说话算数呀!”
唐送缘不愿再理会水寒烟,狂笑道:“果然是你,真是苍天不负有心人!”
说罢,人已鹰隼般冲起。猎过狐一时骇得不晓如何闪避。
及到唐送缘一手抓住他的新衣才醒悟。猛一抬手想去格开唐送缘的手,唐送缘化抓为切,右掌恰恰切向猎过狐左手上的虎口大穴。
猎过狐未曾学过武功,可他自幼在荒原中长大,臂力不小,反应亦快,否则早被虎狼之兽吞食了。此刻见唐送缘手掌切到,也不闪避,左手直捣唐送缘的右掌。这本是他的应急之变,唐送缘却不知他此招是何用意,竟不敢再切他的虎口。右掌轻撤,左掌横里来封扣猎过狐的脉门。
猎过狐根本不知其中的精妙变化。双拳猛捣出,见唐送缘的手离开了自己的衣襟,猛一用力,收了双拳,拔腿就往后逃去。
唐送缘一愣,随即微微笑道:“原来只是个绣花枕头,我看你能跑到哪儿去。”
纵起身形,两个起落已拦在猎过狐面前,伸开双臂,去抓猎过狐的衣襟。
猎过狐极是滑溜,见直闯已是不能,便转身横插向旁边的小巷中。心中直盼能趁唐送缘稍怠之机,找个地方躲起来。
哪知唐送缘身法极快,倏地已进了小巷。再纵身,离猎过狐只有三五尺之遥。猎过狐知道直跑不行,便索性在蛛网般的小巷中奔来奔去。
猎过狐自幼与狼鹿追逐跳奔,脚力甚快,又是横拐竖转,唐送缘要抓住他也是不容易,总是在快要抓住时,又让猎过狐逃脱。唐送缘追得火起,探手伸入腰边的鹿皮小袋,掏出一把唐门夺命砂,准备掷出。就这一分神,再抬头看时,前面的猎过狐竟已失了踪影。唐送缘蹑足不前,看这前面凹凸不平的小巷,到处都是藏身之处,也不知猎过狐躲在何处去了。唐送缘怕猎过狐再跑远,索性不再走了,四下张望,寻找猎过狐的踪迹。
原来猎过狐急乱纷忙时,横刺里忽有一只手伸出,抓住猎过狐,把他带进一个小门,又穿过走廊,躲在一个小屋子里。猎过狐想要惊叫时,那人“嘘”了一声:“是我”。猎过狐定晴一看,却是上午才分手的李喃喃。
李喃喃笑道:“我知道你还会来找水寒烟的,所以守在这,却看见姓唐的也和她在一起。我不敢露面,只好缩在这了,却又见你让他追过来。”
猎过狐愧道:“喃喃,我错怪了你,你不恨我?”
李喃喃笑:“我们朋友间还说那么多废话。”顿一顿,又接道:“猎兄,刚才我还发现有一个人也在这转悠。”
猎过狐问:“是谁?”
李喃喃道:“他是天下第一名捕,御赐铁牌铁面无私的冷眼神捕杨飘萍。”
猎过狐不晓得杨飘萍,不解道:“他来干什么,难道也是来抓你的?”
李喃喃道:“不是,他和我无关,不过一定与唐送缘有关。我猜杨飘萍到这来,一定是来抓唐送缘。”在太白酒楼上白磊落与杨飘萍争吵时,李喃喃恰也在旁边,听得杨飘萍要抓人,猜是抓唐送缘。对猎过狐道:“待会你冲出去,高叫唐送缘,那人一定会出来替我们拦阻的。那时我们便尽可放心地走了,你快点去,我在前面等你。”
猎过狐将信将疑,打开小门。李喃喃一把把他推出门去,猎过狐头也不敢回,疾窜而去。
外面的唐送缘正等得心烦,见他显身,大吼一句:“小子,这会看你还往哪儿跑。”说着追了过去。
猎过狐飞快地奔跑。一面回头高叫:“唐送缘,你死到临头了。”
连呼数句,不见动静,却听唐送缘在身后冷笑:“无知狂徒,死到临头还想逞口舌之利。”说话时,双手已搭住猎过狐双肩。
猎过狐心想不该听了李喃喃的话,肚内直是叫苦,口中仍兀自道:“唐送缘,你看身后。”
唐送缘回头看,身后空无一人,猎过狐趁机挣开唐送缘的双手又往前逃。唐送缘咬牙怒道:“好小子,竟骗我。”
又待追,忽听后面一人冷冷道:“他没有骗你。”短短五个字,唐送缘心中不由一惊,他已知道来人武功远在自己之上,此刻又在身后,自己整个后心全卖给了来人。
当下不敢动,却缓缓回头去看,身后一丈,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人,身高七尺有余,气宇轩昂。自己却不认得,冷冷问:“你是何人?来误我事。”
那人凛然道:“我是御赐铁牌铁面无私村山县捕头杨飘萍。我已回答了你,现在轮到我问你了,你是不是唐送缘?”
唐送缘听得来人只是捕快一个,心下安然,抬首道:“不错,我正是唐送缘,却不知杨捕头找我有何事?”
杨飘萍笑道:“既然你真是唐送缘,那我就未找错人,今天你要和我走一趟了。”
唐送缘急道:“在下不敢得罪捕头,只是今天有要事在身,改日再奉陪杨捕头,告辞了。”说完抽身欲走,杨飘萍何许人物也,焉能让唐送缘说走就走。手中青光一闪,已多了一柄三尺青锋。他一向自持杨门六阳掌行走江湖,难得动用兵刃。听唐独行说唐送缘武功精湛,不敢怠慢,是以一出手便是成名剑诀,一式“杨柳拂面”施出。
前面的唐送缘见猎过狐跑远,心中焦急,所以急于抽身去追,却觉身后一股凌厉的剑气逼来,知道来者不善,心想今天是给他绊住了。不敢托大,拧身拔剑,一招星河月渡,绽开三朵剑花,疾抵杨飘萍的手臂三处大穴,逼他不敢前刺。
杨飘萍急于制住唐送缘,一招既出岂肯轻易撤剑回救。手中长剑竟不回缩,一式“杨柳拂面”还未施老,已化成“夕阳落叶”格开唐送缘刺来的长剑。他这招不求能伤唐送缘,只盼能克住唐送缘这招“星河渡月”。哪知两剑才相碰,就听“当”的一声,唐送缘手中的剑已应声断成两截。杨飘萍手中的剑势未衰,划破了唐送缘的右脸颊,顿时,血流如注,沿脸颊流淌下来。
杨飘萍未料唐送缘如此不济,却不知他是内力打了折扣,急撤剑斜划,不敢再刺,怕结果了他的性命,失了口供。长剑颤动处,直袭唐送缘肩井大穴,想先制住他。
这一善念萌生,手中剑势自然顿了顿。唐送缘也非等闲之辈,岂肯坐失如此良机,趁杨飘萍收招,伸入囊中,抓起一只烟雾梅花针,用力往地上一掷,轰的一声。地上冒起一股浓烟,浓烟中无数细针四处飞溅。杨飘萍迎风微嗅,只觉雾气中腥味扑鼻,知道有毒,立时秉住呼吸,不敢冲进雾里。待浓烟散尽,哪里还有唐送缘的踪影。
杨飘萍顿足唾道:“唐送缘果然非同小可,只恨我未听唐独行的话,太小看了他。”
忽地,杨飘萍又疑惑起来,心想如果唐送缘真的犯下如此大案,听了自己的名字还敢承认自己是唐送缘?莫非这件案子另有其人,不是唐送缘所为。一念至此,竟舍了唐送缘不追,回身想去找唐独行问个清楚。
唐送缘飞掠前行,顾不上脸上的鲜血直淌。他一心只想追到猎过狐。他虽不知猎过狐这会已逃到何处,但他知道猎过狐跑得并不很快,这一会儿时间要跑也跑不多远。
约摸过了半盏茶时,唐送缘眼前一亮,竟看见了猎过狐和李喃喃两人正在前面奔跑。猎过狐还好,李喃喃却是脚底踉跄,看似跑不动了。猎过狐正焦急地搀着他跑。唐送缘大喜,心想天无绝人之路,老天还是帮我的。
吸一口真气,在大街上施展唐门绝技风行水上。人在人群中穿来穿去。这会街上还有许多人在走动,皆诧异地看着唐送缘,疑是神怪出现,纷纷去望。唐送缘也顾不上许多,一心去抓猎过狐和李喃喃,未想到忽砰地迎面撞上一人。唐送缘只道撞上了个行人,伸手去拨,想把对方拨到一边。谁知自己的手才伸出,还未曾挨上人家,已让人家伸手抓住脉门,微一用力,唐送缘已不能动弹半分。这才抬头去看来人,闪入眼帘的却是一袭紫衫。唐送缘心中一动,又惊又喜,才要唤出,来人已冷冷道:“缘儿,你太任性了。”
唐送缘这时已看清面前的紫衫人正是唐独行,出走唐门半年多,第一次看见的亲人。心中一热:“师叔,你怎么来了?”
唐独行素来喜爱面前的师侄,又是他和唐唤云的大师兄唐求雨的遗孤。唐求雨临终前一直叫他要好好照顾唐送缘。这次自川内千里来江南寻找唐送缘,一来是因为唐门命案之故,二来唐独行是怕唐送缘落入别人手中,枉送一条性命。他自己来清理此事,出手总有个分寸。这会看见唐送缘,出手制住他的脉门,却见他亲热万分的模样,心中许多话竟是一时说不出来,只冷冷道:“你自己做的好事,还不清楚吗?”
唐送缘惊诧道:“我做错了什么事?为什么你和冷眼神捕杨飘萍都一口咬定我做了什么事,我到底犯了什么事,师叔?”
唐独行双目突射出两道寒光,逼视唐送缘,一字一语道:“缘儿,你在我面前还想装蒜?”
唐送缘心中更是诧异,他知道面前的唐独行虽是自己的师叔,更是蜀中唐门除掌门唐唤云之下,万人之上的刑堂堂主。他手下从未有冤案发生,因为他的双目具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魔力,实是一种邪门的外家功夫。虽不好听,但审起案子是百测百中。唐送缘见师叔竟用此霸道的外门功夫来审问自己,心中孤怆感又生。索性抬起双眼,与唐独行对视,仰天大叫:“你看吧,你尽管去看吧,我知道你和唐唤云一个心眼,不让我在蜀中立足。你放心,我不学成惊天绝技,我自己也无脸回蜀中的。只求你还念你大师兄一面,逢清明时节还烦你去替他老人家扫扫墓前的杂草枯枝。”
一语未尽,泪已涌泉般流出,把刚才凝固的鲜血冲开,融在一起,点点滴滴化成鲜血一串滴在地上。唐独行见唐送缘在自己的“寒心夺魄”神功下,还能泰然自若,心中亦与杨飘萍一样想法:“难道不是他干的那些命案,可蜀门弟子每人的动向我都知道,除了唐送缘还会有谁能去干这等大案呢?”
唐独行收了邪门外功,问道:“缘儿,你这是干什么。难道掌门真的对你做了什么事?”
唐送缘冷笑道:“你要想知道,你可去问他自己,他自己心中最清楚,何必口口声声来问我,我算什么,我不过是蜀中唐门的一个无人要的小卒。”
唐独行一愣,他只听唐唤云说过唐送缘出走是因为他毒打了唐送缘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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