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26步枪的准星,飞快地移动着。
一名隐蔽动作稍慢的杰彭士兵被击中了胸口。他摇摇欲坠的站在斜坡上,手上的枪已经无力的掉到了地上,胸口的鲜血如同蜘蛛网一般,在灰色军装上浸润开来,终于,他睁大了眼睛仰天栽倒,滚下了山坡。
杰彭机甲发现了这被压制的区域,机甲的能量炮开始转向桑普森所在的射击位。一发发白光和两条细密的能量光链,从阵地左边飞快的扫过来,带起一片水花般的泥石碎木。
尽管准星中,出现一名杰彭上军官这是一个好目标,可是桑普森还是来不及被对方机甲轰成碎片之前放弃目标,把身子缩在了射击位的金属防弹墙后。
“狗娘养的。”他惋惜的骂骂咧咧,向左边看了一眼。
在机甲火力下飞溅的泥土中,那个胖子,如同一只的老鼠般,飞快的探头开枪。
……
“怎么样?”
山下战壕中,杰彭陆军203步兵师2031旅二团一营营长考利昂站在隐蔽工事后,用支架式电子望远镜观察山顶阵地。
在他身后,副营长伯纳瑟拉正抓着通讯器,用他的大嗓门拼命的催促着参与进攻的两个连。
在伯纳瑟拉的吼声中,参谋向考利昂报告道:“营长大人,目前为止的战场记录显示,敌军阵地没有投入包括能量炮和便携式导弹在内的任何反机甲武器。战斗中使用的,都是轻型武器,和我们的推论一致。”
考利昂点了点头,把眼睛从电子望远镜前移开。
“他妈的!”身后的副营长伯纳瑟拉猛地丢下了通讯器,用力的撕扯着原本就已经大开的领口,脸红脖子粗的对考利昂道:“一个连把守的阵地,咱们一营三个连轮番冲了二十次,打了八个小时都没打下来,这脸可真是丢光了。现在,主力已经全线突破了一线阵地,正在对二线阵地发动进攻,这帮混蛋……”
伯纳瑟拉满是血丝的眼睛扫过战壕中低着头的士兵们,发狠道:“等这仗结束了,看我怎么好好操练他们。”
“这地方易守难攻。”考利昂阴沉着脸道:“他们的阵地修筑的结实,防御部署、火力分配也没有什么漏洞,打不下来,是我们轻敌了。操练的事,下来再说。我看……你还是考虑一下拿下了阵地,怎么收拾一下那些查克纳俘虏吧。”
伯纳瑟拉闻言一声狞笑:“只要有一个活着的,我就能让他生不如死。”
一旁的参谋看着周转杰彭低等贵族狼一般的眼神,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到现在他还记得,在几天前追击战中,落在伯纳瑟拉手里的那几名查克纳俘虏最后肢体残缺不全的惨状。
杰彭帝国,信奉的是强者为尊,即便是贵族,也长期生活在血淋淋的争斗中。嗜杀成性的贵族军官,在杰彭军队中大有人在,而伯纳瑟拉,绝对是其中最变态的一个。
“营长,你说拿下阵地,还需要多长时间?”伯纳瑟拉牙关咬的咔咔直响:“刚才师部那帮混蛋问我们,要不要帮叫个战斗机大队过来支援我们,简直欺人太甚。”
“要不了多长时间。”考利昂一脸铁青:“上一次攻击他们就已经没有反机甲武器了,这一次,只要我们的机甲突入进去,阵地就是我们的了。”
说着,考利昂走到时设置的行军桌前,一挥手扫落了桌上堆积的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打开电子地形图,皱眉道:“那艘坠毁的飞船身份问清楚了没有?”
身旁的参谋一边收拾着地面上的东西,一边战战兢兢的回答道:“还没有,营长大人,我们传回去的消息,要通过师部向舰队中转,现在舰队还没有回信。”
“哼,”考利昂冷哼一声:“不声不响干掉我十三个人这笔债,我要他们加倍的给我还回来。”
说着,考利昂凌厉的一扫身参谋:“命令二连和三连,加快进攻节奏,这次进攻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半个小时之内,我要站上阵地。”
“是。”参谋转身拿起了通讯器。
考利昂端起一壶水,刚刚送到嘴里就听那参谋大叫一声:“什么?”
考利昂一口水吐了来,气急败坏的将水壶砸在地上,瞪视着一脸惨白的参谋。
参谋回过头,结结巴巴地道:“营长大人……一连长被狙杀,二连长,也……被狙杀了!”
……
当机甲的注意力终于离开了已经被扫的一团稀烂的射击位,桑普森再度探出头去的时候,他发现那名杰彭上尉,已经倒在了一棵碧柳松倒卧的树干上。
他的身体,如同一块搭在树干上的灰色毛毯。他的头,垂落地面,后脑上,一个红白相间的漏斗形的大洞,告诉所有人他的死因。
只有他肩膀上由三颗铜质狼头组成的杰彭上尉肩章,还依然完整无缺,富有质感。
一枪爆头,是谁干掉了他?
桑普森狠狠的扣着扳机。手中M26以每秒二十发的速度将能量弹洒成一道弧形,弹链撕扯着两百米外的地面,剥开树干褐色的树皮,打出一排排木屑乱飞的弹痕。几名不断在掩体后交替冲锋的杰士兵,被压在了原地,只能不时开上几枪,慢慢寻找机会进行火力压制。
终于,一名杰彭士兵抓住了机会,在一块直径两米的青石和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之间架起了能量机枪。笃笃笃……一排能量弹扫在桑普森身前不过一米的地方,打的埋在土里的防弹墙一阵闷响。
“该死的。”桑普森试图攻击那架机枪,却被青色岩石挡住了角度,除了那挺不断向自己宣泄火力的机枪外,他只能看见对手小半个头盔。
有了机枪的火力压制,另一侧的几名杰彭士兵,也开始蠢蠢欲动。
这些经受了杰彭帝国那号称全宙最严酷陆军训练的士兵,飞快的利用地形的掩护,向左右拉开,一边逼近,一边配合机枪形成交叉火力。
桑普森干倒一名杰彭士兵后,缩了回来。
他剧烈的喘息着,艰难的掏出战术背心上的能量匣,塞进M26中。
头上的能量弹,同暴雨打在屋檐上,发出连绵不绝的噗噗声。不时有几条极细极细的光链越过头顶,打进阵地壕沟后面的坑壁中,大大小小粉碎的泥块稀里哗啦的往坑里掉。
似乎是撑不过去了。
整个战壕里,数来数去,也不过十来个人了。泥泞的地面上躺着的,都是伤员。轻伤的还在自己包扎坚持,重伤的就只能让几名医护兵忙得满头大汗。
阵地的火力已经阻挡不了敌人的推进,偶尔能压制一下,只要杰彭人一趴下来反击,立刻就被压制回来,再探头出去时候,距离又缩短了几十米。再加上那辆一直在逞威风的【富山】机甲,要不了几分钟,杰彭人就能冲进来,把这个阵地如同豆腐般捣烂。
桑普森小心的将两颗聚变手雷挂在战术背心上,手里的触发点,放到最顺手的位置。这是在敌人突进阵地之后,他最后的手段。只要轻轻一摁,他就能带着几个垫背的杰彭倒霉蛋,一同上路。
头顶上的机枪扫射,没完没了。
桑普森不知道这么一会儿时间,自己这个区域的敌人又推进了多少。他左右看了看,或许是该换个射击位了,现在空出来的射击位,还有好几个。
“砰”……身后传来一声极细微的枪响。
侧着身子的桑普森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那个拿着狙击枪四处乱跑的胖子在开枪。
果然,没等他回头,胖子已经跑到了他的身前,趴在十米外的地方,探头又开了一枪,随即又折返回来,探头又开了一枪。也不管打没打中,这家伙跟兔子似的,一蹬腿又蹿到了前面。
“他妈的。”桑普森一咧嘴,“跑位还挺飘忽……”
他有些羡慕这个活蹦乱跳的胖子了。不知死活到这种地步,也算是一种境界了。
忽然,他侧头听了听,觉得有些不对劲。
头上的机枪声,已经消失了。
桑普森飞快的探出枪,一梭子扫出去,接连击毙了两个撅着屁股往上冲的杰彭士兵,这才发现,那架藏在岩石和大树之间的机枪,已经哑火了。机枪手的头盔不见了,能看见的,大树侧面剥飞的树皮和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看看那血迹所在的位置,再看看自己所在的位置,一个让他惊骇不已的念头顿时跳进了他的脑海……他猛地转过头,在他左侧二十米外,弯曲的阵地突前的位置,那胖子飞快的探头开枪,一个杰彭上士,刚刚鼓动着身旁的士兵向上冲,就被爆了头。
这一次,胖子没有立即转移阵地,而是在原地开了三枪。
一枪一个。一名上士,一名下士,和一名刚刚架好机枪的机枪手,三道几乎同时暴起血雾,在阳光和青绿色的丛林坡地上,凄艳夺目。
桑普森飞快地寻找,触目所及,已经看不见一个杰彭军官……那些嗷嗷叫着,驱赶着士兵,或者疯狂地带头冲锋的军官,那些每次冲锋,都会堆满自己整个视野的军官,在这片阳光明媚的诡异世界里……完全消失了。
“上帝!”桑普森的脑子一片空白。
他呆呆地看着那个探头探脑的肥胖身影,在这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已经失去了色彩和声音。
就在这一秒或者十分之一秒的呆滞中,忽然,大地,在剧烈地颤抖起来。一道黑影从他的身旁闪过。
一辆古怪的机甲,跃出了阵地。
第八卷 第一十一章 尘烟中的战斗
桑普森呆呆地看着从身旁跃过的机甲。
流线型的机身,刚硬的线条,带有弧形凸起的外挂装甲,整体冲压的外壳……这辆机甲跟随了他快两年了,哪怕机甲被熔化成了钢水,他也能一眼把它给认出来。
在三个小时之前的一次反击中,他驾驶着自己的机甲干掉了两辆突入阵地的【富山】,也付出了机甲严重损毁,失去战斗力的代价。
他问了沈明不下十次,能不能修好机甲。可沈明的回答,都是沉默的摇头。机甲班的其他几名机修兵,脸上也是同样爱莫能助的沮丧。
所以,他只能拿起枪,离开自己的机甲,作为一名步兵投入战斗。这对他来说,并不困难,毕竟机甲战士平时也要接受同样的训练。
战斗持续了多长时间,桑普森自己都不记得了。他只知道自己一次次的爬上射击位,机械的射杀着敌人。直到一艘坠毁的飞船,带来了一群身穿蓝色制服的杂牌兵。
当这群杂牌兵里的那个可恶而可耻的胖子,竟然试图以维修自己的机甲作为他逃避战斗的借口时,桑普森愤怒了。
他很明白自己机甲损毁的严重程度。就连每天跟【太行】打交道的沈明都修不好,那个以前恐怕连摸都没摸过【太行】的胖子,又怎么可能凭借一个没有机甲图纸和数据的维修臂修好机甲?
更重要的是阵地上,根本没有足够的零件!
没有比那更拙劣的谎言和借口了。哪怕多呆一秒,桑普森都觉得是对自己智商的侮辱。
那个脱掉了少将制服,只穿着一件可笑的防寒背心的胖子冲自己的机甲下手之前,他吆喝着战士们离开了机甲战壕。他怕自己忍不住把胖子给一梭子打死。
可是,看见胖子跑进阵地前沿的时候,他隐约觉得自己错了。
在胖子狙杀了三个杰彭士兵的时候,这个念头已经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他忍不住想丢下枪,去看看机甲壕沟里是不是诞生了另外一个奇迹。
而当他看见眼前这辆机甲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