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三楼的房间门接连打开,穿着睡衣的女人们相继走出房间。大家还在过道上面面相觑,就听见客厅里传来胖子的咆哮声:“这白痴脑子被驴给踢过是吧,他妈的国家大事他拿来跟泡妞?!”
听到楼上走廊传来的开门声和楼梯上的脚步声,方香抱着软软的沙发靠垫,把整张红得发烧的脸全都埋了进去。
她知道自己一说出来胖子肯定火冒三丈。可她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激动到这种程度,完全没注意已经是夜深人静,整个人如同一只被踩住尾巴的肥猫般,浑身炸毛,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就像马上要去找人拼命。
方香心头一时间又是甜蜜又是尴尬。埋着头,声音闷闷地问道:“你说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胖子瞪大了眼睛惊奇地看着方香。
说话间,女孩们已经陆续走下楼梯。
玛格丽特站在胖子身边,美朵和安蕾一左一右地挨着方香坐下,海伦打着哈欠走到沙发背后趴在靠背上,一头火红长发的邦妮和穿着小熊睡衣身材窈窕娇小的米兰挽着手站在楼梯口。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脸的好奇。
“出什么事了?”玛格丽特奇怪地拉了拉胖子的胳膊。
胖子刚刚地把事情简要讲了一下,女人们立刻就炸了锅,群雌粥粥。
“这还用问吗,当然不行!”海伦气得脸都红了,飞快地道。
“不要脸,做他的春秋大梦!就算这仗咱们打输了,大不了去新移民星球好了。”米兰大咧咧满不在乎地道。
玛格丽特一撇嘴:“人渣。居然用这样的事情来要挟一个女人。”
邦妮则面色清冷地看着方香道:“那种人根本就不可靠。如果打输了,他反身就能投靠到西约去,如果赢了,他的地位巩固对萨勒加联邦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女人们七嘴八舌的反对声,在寂静的夜里,就像是一群被惊扰了的黄鹂,叽叽喳喳喧闹不休。
既然把话说出来,方香其实已经做出了决定。她抬起头正准备说话,却见胖子表情怪异地站在客厅中间,看看这个又看看哪个,几次三番想说话都被义愤填膺的女人们无视了,一张包子脸愁得满是褶子。
女人们渐渐安静下来,顺着方香的目光,纷纷向胖子看去。
“我说,”胖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咱们干嘛不答应他?”
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所有人都瞪着胖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在米兰准备转身冲上楼拿枪毙了这个家伙的时候,胖子理所当然地道:“从逻辑上来说,这种荒唐的提议,首先会建立在一个荒唐的理由基础上。我认为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况且,这蠢货既然提出这个条件恶心咱们,咱们也不能白白被恶心一回不是?!”
一语惊醒梦中人。
“你是说……”最先反应过来的玛格丽特眼波流动。
她穿着一身淡粉色的丝质睡衣,阳光般的长发披肩。因为在梦中被吵醒,不施粉黛的清纯脸蛋上更多一丝慵懒,让人看了就想呵护她,照顾她,不忍让这如同仙子一般的人儿受到丝毫的伤害。
不过,如果此刻有人能看见她的一双眼睛,恐怕就不会认为玛格丽特如同外表看起来那么娇柔文弱了。
那是一双魔女一般狡黠的眼睛。似乎刚刚发现了什么特别好玩的事情,正一眨一眨闪闪发亮。她的嘴角边上勾起了一丝戏谑的笑容,配上那双眼睛,浑身都散发出一种妖气,就差屁股后面伸出九条尾巴摇呀摇了。
“不妨接触一下,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送到嘴边的肥肉怎么也得咬上一大口吧?”胖子呵呵一笑,一脸老实巴交的憨厚模样。
看见胖子和玛格丽特之间意味深长的眼神,在场的其他人忽然觉得毛骨悚然浑身发冷,鸡皮疙瘩顺着皮肤往上爬。
“我去睡了!”海伦第一个转身跑上楼。
“我也睡了!”米兰拉着邦妮,飞快地跟在海伦身后。没穿拖鞋就跑出来的她,一双白生生的脚丫子在木质楼梯上翻得飞快。
当所有人摩挲着手臂跑回房间的时候,方香把下巴压在靠枕上,抿嘴看着胖子,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现在想想,朗德其实也挺可怜。
无论他提出这个条件的理由是什么,他都不该招惹胖子和玛格丽特。
眼前,两只恶魔已经刀叉并举了!
……
八辆飞行车,排成一字长队,在两百辆红色军用机甲的护卫下沿着萨勒加首都的飞行公路飞驰。
车外引擎声,风啸声和机甲的脚步声震耳欲聋,装饰奢华的车内却是一片宁静。
车载音响里响起了音乐大师苏柏的独奏协奏曲《星夜》。小提琴声在柔和的车厢灯光下如同流水一般滑过,钢琴声如同一个个跳跃的小精灵在深山瀑布清冽的泉水中跳动,每一下都正跳在人的心里。
朗德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倾听着,整个人似乎都已经沉浸在了这美妙的音乐声中。
朗德今年四十四岁,方脸,皮肤白皙,头发微少而枯黄。他的嘴巴两侧嘴角拉得很开,嘴唇扁平,紧紧闭着的时候给人以一种威严的感觉,
只要一开口说话,就有一种总是带着笑意的和蔼亲切。
一个狡猾的赌徒!
这是不少熟知朗德的人在背后给他的评价。而对于并不熟悉他的人来说,这位刚刚在几个月前晋升为联邦上将的中年将军,却是一位敢爱敢恨,有魄力有担当,才华出众刚毅果决的联邦军人!
这种两面性的认知,在这个特殊的时代,成为了朗德走上权力巅峰的资本。
一周前的一系列让人瞠目结舌的混乱变故,要追溯源头,其实始于老将军托尔斯泰毅然领军血战长弓星系,战败身死的那一刻。
为人正直,统领萨勒加军方数十年托尔斯泰上将,是每一个萨勒加军人心目中的偶像,是他们的师长,也是萨勒加军人的标志。
当初总统辞职,反战声风起云涌,整个萨勒加军方就在国内民众和政党的一片妥协声音屈辱地偃旗息鼓,刀枪入库,以“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本分默然注视着这个国家的领导者们做出他们的选择。
中立,是一个看似充满了和平意义的词语。
可是每一个萨勒加军人都知道,在这场席卷整个人类世界的战争中,已经加入斐盟数百年的萨勒加,绝对没有中立的资格!
当邻国勒雷联邦在敌人的围攻下浴血奋战的时候,萨勒加联邦撤回军队宣布中立的举动其实和投降并无两样。所谓的中立不过是那些亲西约的议员们和投降派用以糊弄民众的漂亮外皮而已。
这种没有骨气的妥协,让萨勒加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随着总统下台,军方撤兵,已经看见萨勒加内部乱作一团的西约更是趁机得寸进尺地强行租借了长弓星系。
托尔斯泰将军在议会上如同狮子一般愤怒的咆哮声,被淹没在一片麻木和胆怯的沉默当中。以亲西约的议长为首的一帮政客,更是强令所有长弓星系的驻军全部撤离,否则视为叛国。
最终,在整个萨勒加的沉默当中,托尔斯泰上将带领着唯一一支敢于追随他的舰队,以绝对劣势的兵力义无反顾地挡在了苏斯舰队的前进道路上。
从一开始,那就是一场早已经注定会失利的战役。
无论是追随者还是旁观者,都非常明白这一点。也知道,那位流着泪走出议会大厅的老将军,是在用生命捍卫这个国家的自由和尊严!
当长弓地方舰队全军覆没托尔斯泰将军壮烈殉国的消息和议会宣布托尔斯泰及方香叛国的文告同时传遍国内的时候,不知道多少萨勒加军人在那一夜酩酊大醉,不知道多少有血性的军人砸掉了手边一切能砸掉的东西,痛哭失声!
身为军人,他们不怕死。他们曾经在托尔斯泰的领导下,支援百慕大星系,英勇作战,为萨勒加军人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可是,在这个被一帮只知道争权夺利的软骨头控制着的国家,他们连牺牲的权利都已经被剥夺了!
想要为这个国家牺牲,他们就必须背负上叛国者的罪名!这是多么荒唐,多么可笑的时代!
从那时候起,萨勒加就保持在一种让人窒息的怪异氛围中。军人们冷眼旁观,民众们麻木不仁,政客们争权夺利。
想要为这个国家牺牲,他们就必须背负上叛国者的罪名!这是多么荒唐,多么可笑的时代!
从那时候起,萨勒加就保持在一种让人窒息的怪异氛围中。军人们冷眼旁观,民众们麻木不仁,政客们争权夺利。
想象中的和平并没有带来安宁的生活。
大量来自西约的企业集团,利用西约在萨勒加国内巨大的影响力,勾结贪官污吏强取豪夺肆意妄为。大量企业开始倒闭,失业率和犯罪率急剧上升。
民众这个时候才发现,那个公平,自由而有尊严的国家,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蜕变成了一个渐渐腐烂的泥潭。
司法死亡了,没有人能够通过法律获得公正。被人欺凌之后唯一找回公道的方式就是诉诸于个人的报复,然后被那些达官贵人以法律的名义制裁。
自由的舆论也死亡了。当初那些大声反战的人们,被严苛的法令封上了嘴。他们再也不能发表自己的意见。无论他们想说什么,都必须做好被忽然闯进家门的警察当着妻儿的面抓捕的危险。
再加上经济的衰退和飞涨的物价,生活艰难精神压抑的人们终于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明白,一个国家试图在这场战争中明哲保身并且把希望寄托在原来的敌人身上,是一件有多么愚蠢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消息传来——道格拉斯率领的斐盟第十九集团舰队奇袭了长弓星系。
与此同时,一支自号匪军的舰队横空出世,配合道格拉斯一举击溃并俘虏了汉弗雷率领的两支比纳尔特象级舰队,与突破百慕大的拉塞尔藏锋舰队胜利会师。
人心思变的萨勒加国内本就是暗流涌动,这个消息更是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尽管政府当局已经想尽了一切办法控制舆论,可他们还是没有办法制止消息像插上了翅膀一样传遍整个联邦。
痛定思痛且一直在反思自己的萨勒加军人们,通过军方特有的视线,目视着外面那个并不遥远的世界发生的一切。
他们看见了不肯屈服的勒雷人,看见了斐扬人,更看见了萨勒加人!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了。
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当初仅剩的数十艘战舰黯然驶向宇宙身处的长弓地方舰队,就是现在的匪军舰队的主力作战成员。更没有想到那位被誉为萨勒加星际海军之花的指挥官方香少将,已经成为了匪军的核心领导军官之一。
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现实面前,人们难以分辨心头究竟是欣喜还是羞愧。
对于每一名萨勒加官兵来说,方香都不仅仅是一支地方舰队的小小少将指挥官。从她跟随托尔斯泰迎向闯进国门的苏斯舰队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成为了所有萨勒加军人心目中的女神!
或许是处于对现实的失望,或许是出于对托尔斯泰的追忆,总之,方香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每一天都在向着无止境的巅峰攀升。
萨勒加的军人们疯狂地喜欢着她,这朵纯洁美丽的萨勒加海军之花在长弓星系一役中绽放出远比她的美貌更加绚丽的色彩。虽然她是女人,可她的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