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猫眼?”叶萧想起了那天雨儿给他看的项链。
“你怎么知道?是的,那是猫眼宝石,非常迷人,特别是在阳光的直射之下能发出奇异的反光,戴在童年妈妈的脖子上简直是天生的绝配。但是,关于这枚猫眼宝石,却有一个可怕的传说。”罗姿把眼睛靠近了叶萧,神秘兮兮地靠在他耳边说,“那枚猫眼宝石里,囚禁着一个罪恶的灵魂。”
叶萧迅速地把头别开,尽量与她保持着距离,他淡淡地说:“这只是传说而已。”
“可是,生活在黑房子周围的人,他们都相信这个传说。我奶奶曾经告诉过我,在‘文革’的时候,黑房子里发生过好几起可怕的事情。”
“金家的凶案?”叶萧想到了1975年发生的金文容家的惨案。
“对,那只是其中之一。这些全都是我奶奶告诉我的,因为那时候我奶奶和搬进黑房子的金家很熟,经常互相串门。我记得我奶奶说过,在‘文革’后期的一天晚上,她到黑房子里的金家去做客,忽然发现金家女人的脖子上多了一串项链。要知道,在‘文革’时期,几乎没有人戴项链之类的首饰。所以,我奶奶的这个发现让她非常惊讶,而且,金家的女人戴着的项链上还镶嵌着一块宝石,就是那枚猫眼。”
此刻,叶萧的眼前不时地浮现出雨儿戴着那枚项链的样子,他终于有了些紧张:“你奶奶认识这条项链?”
“是的,我奶奶在黑房子的对面住了50多年,她跟黑房子里的人都很熟悉。她告诉我,童年的奶奶就曾经戴过那串猫眼项链,在‘文革’的那一年,红卫兵闯入了黑房子,批斗和殴打童家的人,结果,童年的爷爷和奶奶忍受不住他们的侮辱,就在黑房子的三楼,双双吃安眠药自杀了。听说,在他们自杀的那晚,周围的邻居们还听到从黑房子里传出跳舞的音乐声,那舞曲响了整整一夜,就仿佛真的有几十个人在黑房子里欢快地跳舞一样。而第二天,红卫兵们闯进黑房子的时候,却发现他们已经变成了僵硬的尸体了。”
“真是令人毛骨悚然,罗姿,你确定你奶奶记得清过去发生的事情吗?”
“你难道怀疑她老糊涂了?”
叶萧不置可否。
“不,我记得我小时候,奶奶的身体很健康,精神也不错,特别是记性也很好,没有像别的老人那样容易忘事。我确信她不会记错的,而且不单单是她,黑房子周边的其他邻居有时候也会在聊天的时候谈到关于黑房子里的奇怪的事。所以,我奶奶不让我去黑房子里,但我总是悄悄地去,因为童年的妈妈很喜欢我。”罗姿又喝了一口酒,她的脸颊上飞上了红晕,“对了,前面我说到哪儿了?”
“你说到在‘文革’后期的一天晚上,你奶奶发现金家的女人脖子上挂着一串猫眼项链。”
“对,这让我奶奶万分惊讶,因为她知道这串项链属于童家,曾经戴在童年奶奶的胸前。自从童年的爷爷和奶奶自杀以后,人们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串项链。真不知道金家的女人是从什么地方找到这串猫眼项链的。而且,还有人说,就是那串项链,给黑房子里的童家带来了厄运。当时,我奶奶见到金家的女人戴着那串项链的时候,就觉得金家的人有些怪怪的,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从他们家人的神情和动作,还有一些奇怪的语言中可以感受到。果然,几个月以后,住在黑房子里的金家就发生了血案,那个戴着猫眼项链的女人用菜刀砍死了自己的丈夫,又砍伤了自己的儿子,最后上吊自杀了。”
第四章
第四章(13)
叶萧又想到了那天晚上从局里的电脑里调出的金文容一家的资料,档案里所记录的1975年在黑房子里发生的惨案确实如此,罗姿并没有骗他。现在,他最想知道的就是金家的女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把他的疑问告诉了罗姿。
罗姿摇了摇头说:“天知道那个女人为什么要做出这种可怕的事。我奶奶对我说,金家那个女人平时为人很好,她的丈夫也很正常,所以我奶奶才会经常与他们来往,否则我奶奶轻易是不会进黑房子去的。总之,这是一起非常奇怪的案子,可是,我奶奶却断言说,金家女人的发狂一定与那串猫眼项链有关。我相信我奶奶的判断,她看人看得很准的。”
现在,叶萧可以确定了:为什么金文容在地铁站台里,看到雨儿不慎露出来的猫眼项链时,会惊恐万分,就好像看到了魔鬼一样,最后居然跳下了站台,不幸成为地铁轮下之鬼。
原来这一切都源自于1975年发生在黑房子里的那场离奇的凶杀案,金文容的母亲不知通过什么途径和手段,得到了那串猫眼项链。尽管当时没有人戴项链首饰,但是,以猫眼宝石的迷人魅力,足以使任何一个女人都难以抵挡诱惑,所以,她只能在家里偷偷地戴着猫眼项链。但没过几个月,戴上了猫眼项链的金文容的母亲就变得异常疯狂,竟然砍死了自己的丈夫,还差点砍死自己的儿子金文容,最后自杀了,金文容从此成为失去双亲的孤儿。
难怪,这枚猫眼宝石在金文容的少年记忆中,留下永不磨灭的心理创伤,在金文容的心中,与这枚猫眼相伴的,是一段血腥而可怕的回忆,是恐惧、死亡和毁灭。所以,当他在时隔20多年以后,又一次在雨儿的胸前见到了那枚项链,就立刻勾起了他不堪回首的回忆,他对那枚猫眼宝石充满了恐惧和痛苦,让他的精神在瞬间陷于崩溃,惟一的解脱方法只能是——死亡。
“你在想什么?”罗姿看到叶萧呆呆地坐着,半天一声不吭,似乎在苦思冥想着什么。
叶萧这才回过神来,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表情有些尴尬地说:“对不起,我刚才的样子是不是很傻?”
“你是不是给吓着了?”
叶萧摇了摇头:“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可是警察。”
“得了吧,警察就不是人吗?凡是人就会害怕。”罗姿直言不讳地说。
叶萧微微一抖,他发现眼前这个女人的眼睛真尖,就像她的那位奶奶。他轻声地说:“也许你说得对,继续说下去吧。”
“我的奶奶告诉我,在金家的血案发生以后,那串曾经戴在金家女人脖子上的猫眼项链就又失踪了。曾经有人在黑房子里仔细地寻找过那串项链,但却一无所获。当时,在黑房子里,除了金家以外,还住了十几户人家,他们都是那时候抢房子住进来的。奶奶还说,在金家发生了血案以后不久,又发生了一件案子。有一户人家姓张,他家的妻子莫名其妙地死了,许多人都猜测是被毒死的。而张家的小孩,后来也从楼上掉下来摔死了。发生了那么多命案,谁都说不清原因是什么,所以,其他的人家都非常害怕,纷纷地搬了出去,离开了黑房子,再也不敢回来了。”
“这么说,黑房子里就空了?”
“不,奶奶说,黑房子里还剩下一个人,他就是童家惟一的后人。两年以后,他结婚了,把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娶进了黑房子,后来,就生下了童年。”
“那就是童年的父母。”叶萧点了点头。
“没错,在童年的父母结婚后不久,忽然有一天,人们发现在童家新媳妇的脖子上又出现了那串迷人的项链,谁都不知道这串猫眼项链在失踪以后又是从哪里被找出来的。当时,关于那串项链的可怕传说已经在黑房子周围传开了,人们都不敢靠近那串项链,害怕那串项链会给自己带来晦气与厄运。不过,我小时候胆子非常大,从来没有对什么事情感到过害怕,尽管我奶奶对我千叮咛、万嘱咐,我还是经常去黑房子。也许,除了对童年妈妈的喜爱以外,我还着迷于她胸前那美丽的猫眼宝石吧。”
“那你对童年的爸爸印象如何?”
“我很少见到他,在我小时候的印象里,他是一个阴郁的男人,我不喜欢他。在我11岁的时候,童年的妈妈就神秘地失踪了,从此以后,猫眼宝石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罗姿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她终于感到了畅快,把闷在心里的话全都倾诉了出来,也算是心理上的解脱。
“你知道的就这些吗?”
“是的,全部都在了。”她又喝了一口,继续说:“本来,我不想把这些关于黑房子和猫眼的事情告诉成天赋的,但他实在缠得我没办法,只能把这些事情告诉了他。”
“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我一开始并没有想到成天赋会真的去黑房子,但是,到后来我就越想越奇怪了,而且发现他的摄像机也被你带到公安局去了,我这才想到成天赋可能真的去过黑房子。一年来,我一直非常内疚,我想,总有一天我会把这些告诉你的。”她的眼角湿润了。
“那么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因为倩倩的死。她死得太惨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非常害怕,我怕凶手还会来找我。而且,我去过黑房子了,见到了雨儿,又安排了童年来接替倩倩的空缺,我越来越感到,黑房子里可能真的有着什么秘密。于是,我经常做噩梦,梦到那个凶手掐住我的脖子。”她的声音越说越轻,直到再也说不出话来。
叶萧叹了一口气,一看到女人流眼泪他就无能为力了,只能安慰着她说:“罗姿,谢谢你能够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你不会有事的,如果你感到有危险,可以随时打我的手机,我会及时赶到的。”
“叶萧,再陪我一会儿好吗?”
“有一个警察在身边有安全感是吗?”叶萧笑了笑说,“你看看周围那么多人,会有谁敢谋害你呢?好了,不用害怕,我先送你回家吧。”
他们离开了酒吧,叶萧在结账的时候,看了一眼电视屏幕,意大利还是一比零领先,比赛时间所剩无几了,他想韩国大概要被淘汰了吧。可惜,当叶萧和罗姿离开酒吧后不久,意大利人就被裁判送回家了。
走出酒吧以后,外面的世界依旧灯红酒绿,叶萧问她:“要我开车送你回家吗?”
“不用了,还是我自己回去吧,再见。”罗姿挥了挥手,但刚要离开又回过了头来,盯着叶萧的眼睛说:“我总觉得今夜会出什么事。”
第四章
第四章(14)
后背冰凉冰凉的,就像一块铁搁在身下,几乎要把脊椎给顶断了。闭着眼睛的童年开始大口地喘起了粗气,却浑身动弹不得,他忽然感觉有一双冷酷的眼睛在看着他,那冰冷的目光几乎要戳穿他的皮肤。他再也忍受不住了,终于,睁开了眼睛。
黑暗,眼前一片黑暗,那双可怕的眼睛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童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身下如此冰凉坚硬,他用手摸了摸,果然如此,不像是竹席,也不是地板,而更像是水门汀。怎么会是水泥地?他的心里一阵收缩,微微有些发毛。他用尽了全身力量才坐了起来,这是哪儿?一股风吹着他的后背,一股酸痛直击他的每一寸骨骼。
他站了起来,借着黑暗中的一点微弱的光线,他发现眼前有一道楼梯,楼梯边有一排水泥栏杆,而身后是一条走道,现在他可以肯定了,这不是在黑房子里。
不是在黑房子?那会是在哪儿?
可是,童年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他记得很清楚,自己是在晚上10点钟左右睡觉的,雨儿觉得很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