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那个人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抬起头望着陆以洋,「我会去自首,不过请给我一点时间,我需要和我妻子好好谈谈…至于她的头…你明天晚上十点在后面那个公园等我,我把她的头还给你。」
陆以洋觉得松了口气,「真的吗?太好了,谢谢你愿意这么做。」
那个人露出苦笑,「我真的过得好辛苦,没有一夜可以安稳入睡,日日夜夜都被罪恶感给纠缠,每天每夜都梦到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陆以洋笑着回答,「那就好好的解决这件事吧,我相信你总有一天可以再安稳入睡的。」
「嗯,谢谢你…」那人朝陆以洋弯下了腰。
「别这么说,那就明天晚上十点,我在公园等你。」陆以洋再跟他确认了时间。
「嗯…不过…我希望你可以一个人来,我、我不想给别人看到…」那个人有点难过的开口。
陆以洋迟疑了下,还是决定答应。「我知道,我会一个人来。」
「谢谢你…」那个人朝陆以洋点点头后,陆以洋才开心的离开。
看着陆以洋离去的背影,那个人的神情显得非常非常的难受。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找上我…如果你没出现的话,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我的秘密……
第四章
他扬起手,在空中盘旋的鹰飞落地面,低空转了几圈后,才像是不甘不愿的停在他手臂上。
「真不愧是槐愔养的孩子。」夜勾起笑容,伸手轻抚着牠的羽毛。「不过你要知道,只要不是活着的,都不能拒绝我,知道吗?」
夜拆下手腕上的银链,在鹰脚上缠了两圈,「你就乖乖的待在这里,哪里也别想去,不要破坏我的乐趣,知道吗?」
鹰发出长啸声,像是在表达不满,跳离他的手臂却飞不起来,只能在地上飞跳着,而夜只是笑,看着他然后缓缓开口,「你也一样,小夏,不会坏我的事吧?」
「没这种事,我怎么会呢?」小夏笑得灿烂从暗处走山来,「你放心,我不会忘记我的立场的。」
「那就好,我给你们家的人特例可不是用来反叛我的。」夜望着小夏微笑,「我知道你现在的立场比较困难,忍耐一下等槐愔回来了,他也就跟你一样立场,再不会为难你了。」
「当然,这我知道。」小夏极度阳光的笑容里看不出什么反应。
「知道就好,你也希望槐愔早点回来吧?」夜拍拍他的肩,笑着。「希望的话就不要妨碍我,不然就算你不是故意的…我也不会原谅唷。」
「我知道。」小夏保持着他的笑容,看着夜离去。
然后长叹了口气,「早说那孩子是个麻烦了……我可没办法帮忙……」
小夏苦恼着要怎么办的时候,看见小宛慢慢的从他面前走过去,一步一步缓缓的,独自走出学校。
小夏眨眨眼睛,然后在原地躺了下来,笑着闭上眼睛。「我可是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做唷~」
而小宛只是慢慢的走在路上,她是第一次自己一个人走出这个地方,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她感觉到她必须做点什么。
为了那个发亮的男孩,为了那个指引自己走出黑暗的男孩。
她只是不停的向前走,?不知道为什么,一走出学校之后,那条路就越走越黑暗,变得丝毫没有亮光,但她却反而记得这条黑暗的道路她已经走过好几次了。
只是每次都有人领着她走,她从来没有一个人走过,她注意到这条路越走越模糊,她看不见来时的路,也看不见将去的地方。
她变得什么都看不见,她伸手胡乱摸索着,然后想起自己少了什么。
她伸手摸着自己的颈口,她的头呢?
她想着,然后她想起来了,因为她没有头,所以她无法走在这条路上了。
她在路上胡乱转着圈,她觉得无所谓,反正她也不喜欢走这条路,虽然路的尽头可以重新再投进那舒适温暖的地方,但接下来又是撕裂般的痛苦,她不想一再经历相同的事。
她想回去,她想回那个发亮的男孩身边。
「妳在这里做什么?」
她伸手胡乱抓着,她认得那个声音,那是帮过她的人。
「救…救救他……快…救他……」
「……跟我过来,妳不能待在这里。」那声音的主人拉住她的手,将她一把拉出那条漆黑的道路,那场黑暗的恶梦。
陆以洋在约定好的时间,站在公园里等,他心里很紧张,他当然也想过如果那个人是想趁夜灭口要怎么办?
但是,也许这么说很蠢,陆以洋还是很想相信他。
并不是单纯的说他看起来不像坏人,或是同情他,而是陆以洋真的从他身上感觉到某种感觉。
陆以洋想了想,长叹了口气,跟别人说,他看起来不像坏人,跟他感觉起来不像坏人,是一样蠢的事吧…
但陆以洋还是想相信自己的感觉。
他抬起表看着,十点零五分了…
会不会跑掉了……
陆以洋踢起地上的石头,觉得等得有些无聊,路灯映着地上的影子长长的,陆以洋看见另一个影子迭上来,疑惑的回头望了下。
「哇啊————」陆以洋看见那个人拿着斧头朝他劈了下来,急忙闪开的时候被地上的石头绊倒,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那个人一斧劈空,没有劈到人,整支砍进旁边的树上,一时之间拔不出来。
陆以洋赶忙起身想跑,那个人脸上的神情并不是那天他所见到的狰狞模样,而是焦急、慌张、害怕的样子。
那个人见陆以洋要跑,放弃了手上的斧头,追上来整个人压住他。「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办法……」
「放开我!」陆以洋挣扎着想要甩开他却没办法,那个人用双手紧紧勒住他的脖子。
陆以洋还记得那种恐怖的感觉,他叔公在电梯里,也曾经这样用力的勒住他,他差点就断了气。
他紧紧扯住对方的双手,被勒住的颈子意外的没有很紧,只是不太能呼吸。
「放…放开我…不要……不要再做错了……」陆以洋努力的,让自己发出声音。
从残破的语音里还是可以辨认出他说了什么,那个人的手紧紧地颤抖着,手中温热柔软的颈子只要再用力一点,或许就可以折断它……
他手上的颤抖渐渐蔓延到全身,最后终于忍不住松了手。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对不起…」那个人趴在地上痛哭起来,全身都充满了悲痛和愧疚和难过。
陆以洋咳了几下,用力吸着气,他伸手抚着颈子,心脏还在狂跳着,但他知道自己是对的。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陆以洋移近了点,伸手推着他的肩。「告诉我为什么?」
他抬起满布泪痕的脸,看着自己的双手,像是看见满手血迹一样惊恐,他喃喃地开口,「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她,那就像一场恶梦一样,我没有办法控制,我那时候只知道自己得要那么做,我也不想杀她,真的真的不想,可是我没有办法抗拒自己拿起斧头去砍她。」
他突然抓住陆以洋的手,脸上慌张的神情比谁都要言怕。「等到我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把她的头带回家埋在树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去看过医生,我去做过治疗,找怀疑过我双重人格,怀疑过我是变态杀人魔,可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好怕我有一天醒来会砍了我妻子,会杀了我自己的孩子,我好怕…好怕…」
他哭倒在地上,满满的无助和痛苦,陆以洋却不知道要怎么办,他不知道要怎么帮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把这件事忘记吧。」
陆以洋怔了下,回头看见杜槐愔站在身后。「槐愔…」
杜槐愔看起来很累,脸色也不太好,他只是走近那个人,在他身前蹲下,伸手抚着他的头,「把她忘记,你没有做过这件事,那只是个恶梦,忘记它,但是要把那棵樱花树当成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好好照顾它,不管是谁都不能靠近它。」
「知道吗?」杜槐愔的声音很温柔,神情也很柔和,那个人停止了哭泣,只是缓缓的点点头。
「那就回去吧,回去你妻子孩子还有樱花树所在的地方,从今天开始你不会再记得这件事了。」
那个人点点头,缓缓站起来,回身朝来时的地方慢慢走去。
杜槐愔长长的吁了口气坐在地上,看起来很累很累。
「槐愔…你不要紧吧?」陆以洋忙爬过来扶着杜槐愔。
「……你这个蠢才……再这样下去我有几条命都不够给你玩……」杜槐愔瞪了他一眼,看起来倒也不是多生气。
「对不起…我无论如何都觉得他…不是坏人……」陆以洋越说越小声,但是他想如果是杜槐愔的话,应该可以理解他在说什么吧。
杜槐愔只看了他一眼,「这跟他是不是坏人没有关系,你要先学的是不管任何事都有因果。」
「因果?」陆以洋看着杜槐愔。
「有因才有果,小宛会被杀不是没有理由的。」杜槐愔望着他,显得有些无奈。
「人在每一世所做的事,等到死后都会一一审判,她在过去曾犯过错,因为一念之差她杀了许多人,所以她被判轮回二十一世,每世都要被她所爱的人杀死。」杜槐愔平静的开口。
陆以洋睁大了眼睛,看着杜槐愔,「二、二十一世?」
一时之间无法消化这个消息,他想了很久很久,杜槐愔也没催他,只是等着他开口,「可是…这样不对…不对的…」
「哪里不对?」杜槐愔反问。
「我不知道她前几世到底做了什么事,可是她身为余学宛的那一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为什么她要平白受那些她完全记不起来的罪呢?」陆以洋不明白的望着杜槐愔。
杜槐愔笑了起来,「人都只看到自己想看的而已,如果你看过她残忍杀人的那一世又会怎么说呢?」
陆以洋低着头想了很久,他从来没想过会是这种情形,但是想起刚刚那个人又觉得不对。「那…那又为什么…小宛会被那个人杀死,他根本不认识小宛呀?」
杜槐愔轻叹了口气,「因为有个笨蛋的想法跟你一样,所以他做了件蠢事,破坏了规矩。」
「规矩?」陆以洋眨着眼睛望着杜槐愔。
杜槐愔望着陆以洋过于清澈的双眼,觉得有点头痛。「她必须接受二十一世的惩罚,这就是规炬,但是有人不认同,于是赶在她男朋友之前先杀了她,埋了她的头,她尸骨不全所以无法继续轮回下一世。」
陆以洋怔了半晌,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杜槐愔,语气有些兴奋。「所以你让那个人忘掉这件事,不要把头挖出来,这样小宛就不用回去接受惩罚了是吗!」
杜槐愔瞪了他一眼,「我让他忘记这件事是因为他本来就是倒霉的路人,刚好被那个笨蛋相中去做这件事,我虽然不认同那种规矩,但也没有必要硬去违反它,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要不是你们这些笨蛋我也不用扯进这种事来。」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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