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清不安地看了看大家,然后才喘着气说:
“在船坞里面。”
“船、船坞?”
金田一耕助张大眼睛,瞪视着佐清。
“这、这么说,你们是在命案现场的下方喽?那时,你对静马说了些什么?”
“我……我……”
佐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苦笑着回答:
“报纸上并没有提到静马颜面受伤、戴面具的事。所以我一直以为只要跟静马调换过来就可以了,当然,我也打算给静马一大笔财产,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静马竟会变成那副模样,我根本无法悄悄跟他互换身份。因此,我们只好试图协商各种对策,就在这个时候……”
“佐武来到辽望台,没一会儿,珠世也来了,是吧?”
金田一耕助胸有成竹地接着说道。
佐清则眼神涣散地点点头。
此时大家都因为越来越接近事件的核心,面显得有些紧张。
“佐武和珠世大概只谈了五分钟的话就起了争执,没一会儿,猿藏赶来了,他立刻冲上望台,将佐武击倒在地上,并抱着珠世离去。就在这个时候辽望台的阴暗处突然出现一道人影,那是……那是……”
佐清说到这里,忍不住用双手捂着脸,痛苦地喘着气。
“是松子夫人吧?”
金田一耕助体贴地帮他把话说完。
这时每个人都屏息注视着松子,只见她依然一脸顽固地抽着烟,完全无祝竹那充满憎恨的眼神。
“佐清,振作点,这里是最重要的部分,你必须说出来。”
金田一耕助拍拍佐清的肩膀鼓励道。
佐清只得用力点点头。
“那时佐武好像正准备下楼,他在途中遇见我妈,两人交谈了一会儿后,又走上望台。没一会儿,佐武便碰一声倒在地上,而我妈则迅速从楼梯上冲下。我和静马见状都呆住了,过了好一好儿,我们才鼓起勇气,悄悄地上楼……”
佐清说到这儿,再度用双手抱着头。
(也难怪他会觉得苦闷、懊恼,因为他亲眼目睹自己的母亲杀人,这对为人子女的人来说,该是多么大的震撼呢?)
此情此景,金田一耕助实在不忍心要求佐清继续说下去,他只好清清喉咙说:
“从那次之后,你就利用面具和静马演出这场偷龙转凤的戏,是吗?这个点子是静马想到的吧?”
佐清用力点点头。
“发生那件事情之后,静马便喧宾夺主,不但逼迫我把佐清的地位永久让给他,还说要和珠世结婚,继承犬神家的所有财产;如果我对这件事有异议的话,他就要揭发我杀妈人的罪行,也就是说,如果我想保护母亲,就必须把自己的身份、地位,财产、甚至恋人让给他,一辈子过着隐性埋名的日子。”
“你真的答应他了?”
橘署长不敢置信地问。
佐清只能无力的点点头。
“从当时的状况看来,我除了答应之外,也没有其他的路好走。后来静马又告诉我那天晚上比对手印的事,他说妈妈坚决拒绝比对手印,如此一来,事情也会被揭穿,所以他要我戴着面具,当一天佐清。”
佐清说着,又叹了一口气。
“我答应他后,静马便点点头,找出一把武士刀。我大吃一惊,问他想要做什么?他却说这切都是为了救我妈妈,只要犯罪手法残暴些,别人就不会怀疑是女人下的手……”
接下来的部分,佐清又激动得讲不下去了,金田一耕助也不忍心勉强他,而菊乃一想到自己孩子所造的孽,整个人就不停地颤抖。
过了半晌,佐清又长叹一声。
“他斩下佐武的头之后,我们两个就交换衣物,我还戴上那张橡皮面具,并嘱咐静马绝对不要柏屋老板、或是任人看见他的脸。静马听我这么说,不由得拍手笑了起来,还说:‘很好、很好,明天你就待在这儿扮演我,我这就去柏屋代替你’。”
金田一耕助听到这里,忍不住转身对署长说:
“署长,佐清用围巾蒙住脸的冲动,当时却意外发挥功效,使得这两人可以从十一月十日到十日,成功地在犬神家和柏屋扮演对方的角色。由于静马只是露出那对眼睛,所以不必担心别人会看到他丑陋、可怕的颜面。”
总之,这一切都起因于偶然,整件事也是无数个偶然的聚合体;但这些偶然只是构成经线的主要部份,想它织成一匹布,就得运用过人的智慧当纬线了。
而静马的确具有这样的智慧。
“静马换下和服、用围巾蒙住脸之后,便走下辽望台,从船坞划了一条小船出来;我则负责将佐武的无头尸体和武士刀扔到小船上。等小船划向湖心之后,我又照静马的吩咐将佐武的脑袋换琶菊花玩偶上,然后回到静马住的那间房间。”
佐清说到这里,脸上已经显得疲惫不堪了,不但眼眸失去光彩,上半身还不停发抖,甚至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十分低沉。
因此金田一耕助只好帮他说下去:
“以上是十五晚上发生的事。到了第二天,也是十六日,松子夫人就宣布愿意比对手印,而那人手印比对的结果对我而主,却成了推理上一个盲命的盲点。为什么呢?因为没有任何东西比人类的手印、指纹更能明确证明一个的身份,况且我当初连作梦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偷龙转凤的事,所以始终深信那个面目全非的假佐清就是真正的佐清。但是珠世小姐却比我早注意到这一点。”
珠世闻言,忍不住吃惊地看着金田一耕助。
“齐藤那天宣布手印比对的结果时,你曾经两想开口说话;我到现在仍很好奇,那个时候,你究竟想说什么?”
“啊!是那件事呀!”
珠世脸色发白地说:
“我知道……不,不能说是知道,只能算是我的感觉。我总觉得,那个面目全非戴着面具的人,并不是真正的佐清,至于是什么原因我也说不上来,我想这大概是女人的直觉吧!”
“或者可以说是恋爱中女人的直觉?”
“啊!”
金田一耕助一插嘴,珠世立刻叫了一声,还羞红了脸,但是她随即又很有自信的挺直腰身说:
“或许是吧!不,一定是这样。总之,我确信那个人不是佐清,可是因为手印比对的结果出乎我所料,惊讶之余,我突然产生一个疑问——眼前这个佐清真的是那位面目全非的人吗?因此……”
“因此?”
“因此,我当时很想说——拿掉你的面具,拿掉面具让我们看看你的脸!”
金田一耕助登时发出一声呻吟。
“如果当时你肯说出这句话,就不会发生后续的惨剧了!”
“对不起。”
珠世一脸歉疚地低下头,金田一耕助见状,连忙解释道:
“不,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不够细心。好了,我现在回到主题,那天晚上,静马和佐清又偷偷换回原来的角色了吧?”
佐清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点头。
“你在辽望台下跟碰头,他互换衣服,并且应静马的要求,给他一记左勾拳之后纵身逃跑。而静马则故意摘下面具,露出丑陋的脸,让大家知道他是如假包换的佐清。其实,他这么做不就是要向大家证明——‘我还是那个颜面受伤的人’罢了。”
佐清又点头,但是这个时候,珠世却提出疑问。
“金田一先生,这么说,那在晚上潜入我房里的究竟是谁?”
“当然是静马!静马回到犬神家时,比原定时间还早,而犬神家也还在为佐武举行守灵仪式,大家都在这个房间里,所以他便用这段时间潜入你的房间。”
“为什么?”
“这个嘛……我想他大概是想取回那只上面印有凶手指纹的怀表吧?”
“啊!”
珠世这才理解其中原因,不由得惊讶地捂住嘴巴。
“静马做梦都没有想到那须神社竟会留有佐清的手印,所以当他在十五日晚上为了盖不盖手印的事和大家发生争执时,便开始怀疑那只怀表是不是用来采集他指纹的。虽然真正的佐清去盖过手印之后,大家就不会再要求他盖第二次手印了,但是如果你拿出那只怀表,和从那须神社拿回来佐清手印作一比较的话,他的身份还是会被揭穿,因此他只好偷偷跑来找怀表。不过这件事更可以证明静马十六日这天并不在犬神,因为如果当时他在犬神家,就应知道情表在佐武手里,而且当晚就下落不明的事了。唉!只可惜现在那只怀表……”
“那只怀表在我这儿。”
松子语气冰冷地开口了。
她打开一个抽屉,从其中一个小烟盒当中取出一只金壳怀表,并把它给金田一耕助。
当大家看见那个在榻榻米上滚动的金壳怀表时,都不由得面面相觑。
因为这只怀表正是松子杀人的有力罪证!
松子夫人则笑得极为勉强。
“我并不知道指纹的事,只是当时我从后面捅佐武一刀,他踉踉跄跄地向前扑倒在地,这只怀表也从他胸前的口袋里掉了出来。我捡起来一看,发现这竟是珠世拜托假佐清修理,而假佐清拒绝修理的那只怀表。虽然我不知道这只怀表为什么会落在佐武手上,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仍决定把只怀表带走,并将它藏在香烟盒里。”
这又是另一个偶然!
松子在不知道这只怀表真正价值的状况下,私自把怀表藏了起来;如果不是这样,这道难解的迷早就被金田一耕助破解了。
可悲的流浪者
“松子夫人,谢谢你。有了这只怀表,要破案就更容易了。”
金田一耕助清了清嗓子,转身面向佐清。
“佐清,如今大家已经明了第一桩命案发生的经过,接下来的事情,说法由我来提出质询,你只要在适当之处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好吗?”
“嗯。”
“我不知道你从十一月十六日晚上离开这里之后,究竟藏匿在什么地方,但是十一月二十五日那天,想必你正在丰田村的废墟里吧?所以当佐智把珠世带到那里意图不轨时,你即时跳出来阻止这件事,不但把佐智绑在椅子上,还打电话通知猿藏来。”
佐清双眼无神地点点头。
“我原本以为猿藏来救珠世的时候,会解开佐智身上的绳子……”
“原来如此,但是后来猿藏却只带走珠世,根本不理会佐智,所以佐智只好独力撑脱绳子。他费了相当大的劲,直到七点左右才挣脱绳子。佐智一挣脱绳子之后,便急忙穿上衣服往外走,但是因为汽艇已经被猿藏开走了,所以他只好利用猿藏划来的小船回家。”
“什么?这么说,佐智当天晚上就回家了?”
橘署长显得非常讶异。
“是的,署长,你也看到了。佐智的皮肤上有所多被绳子磨破的伤痕,可想而知,绑在他身上的绳子一定非常松弛;但是,当我们发现佐智的尸体时,绳子却紧紧地困在他身上,连根小指头都伸不进去可之后一定有人重新困绑过他。
再者,小夜子自从看到佐智的尸体那天起,就再也没有离开过犬神家,而她竟可以捡到佐智衬衫的那一颗扣子,由此可知,她一定是在犬神家的某个地方捡到这颗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