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你也想娶我!」印恋月说完,把头探向窗外,朝大街上喊着:「你们谁去请宁捕头来,这里有坏人呀!」
「小姐──啊,别抓我!」晴儿被一名大汉挟走,惊惶的喊着。
「晴儿──你们三个……快……快把她给放了!」印恋月拿起桌上的竹筷,朝他们三人丢去。
这时,店小二和掌柜的,还有三、四个男子赶了上来,但才一眨眼的工夫,便被踢下楼去──
「你们三个……马……马上把晴儿放开!」丢完所有竹筷,印恋月把椅子推向他们。但由于力道太小,椅子还没到他们的脚跟前就已经停下,更遑论会伤到他们。
倒是她自己,才一转眼的工夫,就被人像拎小鸡一般给拎起,还把她顺势扛到肩上。
「这趟进城来,咱们的收获可真不少,还赚到了两个老婆呢!」
「放我下来!你们……我一定要叫我爹把你们的手给砍下来!」印恋月手捶脚踢的挣扎着,但对大汉来说似乎不痛不痒。
「小姐──」向来机伶的晴儿,遇到这等情况,也只能掉泪了。
「妞儿,妳给我当老婆,老子会好好疼妳的。」扛着印恋月的大汉,呵呵大笑着。
「我叫你放我下来,你听见没有!」印恋月气得想咬他,但他身上的衣服太臭、太厚,就算她咬了,他也不会觉得痛!
她抓着他的头发,正想拔光他的头发让他痛死时,他突然单膝跪下,重心不稳的连她也跟着跌下……
就在她差点滚下楼梯之际,那只熟悉的强壮手臂又及时将她揽住。
「宁大哥──」
当她看见他从窗口跃进来时,她就知道,自己绝对会毫发无伤!
宁仇搂着印恋月,修长健壮的长腿一伸,便将被他用竹筷射中承扶穴而跪在楼梯口的大汉,给踢到楼下去,和其它两名同伴一起被赶来的差役给逮住了。
「大小姐,属下来迟了,让大小姐受惊,属下真是该死!」
同样不卑不亢的语气,同样略显冷冽的神情,但,印恋月仍是浑然不觉,一心想的,是宁仇的英勇事迹,在她心中又增添了一笔。
「才没有,你很认真的,我在前一刻钟就看见你带队巡视过这儿,你一定是到别的街道巡视去了,所以才会来迟。」印恋月主动的帮他解释。
「大小姐真是善解人意!」宁仇在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彷若寒冰。
印恋月低着头,自是又没察觉。「宁大哥,你别夸我了。」
「大小姐,属下送妳回去吧!」
「我……我想和你一起回衙门。」她澄亮的明眸,漾满企盼的看着他。
宁仇朝她露出温柔的笑容。「好吧,大小姐妳想去哪儿,属下一定会保护妳的!」
「真的?」
印恋月漾出甜蜜的笑容,他的话充塞在她的心头,暖烘烘的,像洒在湖面的春阳,一波一波的袭进她的心房──
☆☆☆
座落县内东北方的两座大宅院,正是宁仇的落脚处。
一年多前,他和母亲来到此地,正好拥有这两座大宅院的兄弟准备举家迁移到北方去,所以
他便向他们买下这两座大宅院。
宁仇走进娘亲居住的右宅,向娘亲说了一件事后,他的娘亲苗凤花霍然大怒。
「你答应了?」年过半百的苗凤花,可不像传统妇女那样柔弱,她的体型,以女人的标准来说,是算高大的,虽然已年过半百,但身子骨可是硬朗得很!
宁仇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你明知道……明知道怀蒲是她害死的,你还……」苗凤花情绪激动不已。
「娘,在没有找到证据之前,别妄下断言!」身为捕头,宁仇比一般人更明白,判定事情的对错之前先要有足够的证据!
「还要什么证据?要不是你一再挡着我,老娘早就直接找她对质去了!」苗凤花重重拍着桌面,心中的怒气高昂。
「娘,这是不智之举!」宁仇全然不赞同他娘的做法。「妳去找她,若她有了警惕之心,或许她就会销毁所有的证据。」
「那你娶她进门来,她迟早会知道我们是因何而来,还不是一样会打草惊蛇!」
「那可不同!」宁仇的唇边泛起一抹冷笑。「她嫁给了我,她的生命就掌控在我手里──我会替怀蒲讨回公道的,她也该为她的任性付出代价!」
「你可别忘了,她可是县太爷的千金,伤她一根寒毛,难保她不会回家去哭诉!」
「她不会的!」宁仇笃定的说道。
「是不是你决定搬离这里?」
「不,娘,我打算长住在这儿,这里的一切我都很满意!」
「包括你的捕头职务?」苗凤花叹了声:「好歹你也是个武状元,皇上随便派个官给你,都比当个小捕头来得强,偏偏你……」
「娘,别说了!」
「我知道你孝顺,唉……」
原来,宁仇是个武状元,但他当初进京参加武试的目的并非是想当官,他只想证明他娘也能教出个有出息的儿子,不让街坊邻居笑话他娘……
而且,他不想当官,他宁愿当个小捕头,一方面能有更多时间照顾他娘,一方面,他喜欢过简单朴实的生活;此外,他还要查清他弟弟冤死的真相──
「你当真愿意屈就当个捕头?」苗凤花不以为然。「这个县太爷可是那臭丫头的爹!」
「娘,我不是说过了吗?县太爷是个难得的好官,他为人公正清廉,我很乐意为他做事,至于他疼爱自己的女儿,那也是人之常情。」
「工作上的事,我可以不管你,但那臭丫头若真进了门,我是绝不会给她好日子过的!」苗凤花龇牙咧嘴的声明。
「娘,您想如何待她,就随您的意思了!」宁仇悠哉的啜了口茶,没有任何异议。
「我得给怀蒲他爹上炷香去,免得他在九泉下,怪我没好好照顾他儿子!」
苗凤花说罢,起身走向前院右侧一间用来充当祠堂的房间。
推开两扇紧闭的木门,一整列的牌位映入眼帘。
看到了整齐排列的十个牌位,触动了心口的伤痛,苗凤花不禁幽幽的叹口气。
「还是先给你爹上炷香吧!虽然你要娶的是那个臭丫头,但娶妻这等大事,还是得告诉你爹一声!」她对着跟随进门的宁仇说道。
苗凤花点了十一炷香,拿了一炷给儿子,便径自对着第一个牌位喃喃低语:
「威远啊,仇儿就要娶妻了,娶的这媳妇可是县太爷的千金,说真的,我恨她,你啊,就看着办吧──你若有灵,就保佑仇儿娶个三妻四妾,免得仇儿一生的幸福毁在那臭丫头的手中!」
对于他娘对他死去的爹的说话方式,他早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什么怪异!
「仇儿,给你爹上香去!」
苗凤花走到第二牌位前,又开始喃喃叨念:「我说白屈啊,儿子这么冤死,我心里也难过,但谁叫儿子像你一样懦弱呢?他呀,要是个性像我,今天就不会出事了!算了,你死都死了,我还跟你计较这些做什么!你放心吧,老娘会替怀蒲讨回公道的!」
给第二个牌位上完香后,苗凤花站到第三个牌位前,大大叹了口气,也懒得再说话了!
从第三个牌位接着依序上香,苗凤花又叹气了。「唉,也不知是你们倒霉还是我倒霉,究竟是你们阳寿本该尽,还是当真被我克死的?你们也好心一点,托个梦告诉老娘啊,别死了就一声都不吭!」
原来苗凤花是个断掌女,当年宁仇的爹娶了她倒也恩爱了五、六年,但有一天他上山砍柴时,竟被毒蛇咬死了。
村里的人便对她断掌一事议论纷纷。她带着幼子,生活成了问题,伤心的想投河自尽,却遇到好心的大夫白屈不嫌弃她是断掌女,娶了她,生下一个儿子白怀蒲,半年后,白屈得了怪病也死了──
村民们说她断掌克夫,说不定也会克子。有户有钱人家没有子嗣,同她说了好几回想收养宁仇,她死也不肯,为免再遭骚扰,她便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她居住的小村庄。
她一直不相信,自己两任丈夫的死,是因为她断掌的缘故,于是为了孩子的生活,也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个会克夫的女人,她一嫁再嫁,直到第十任丈夫生重病死后,她也心力交瘁了。她没得到什么证明,却也不承认,单凭手掌的断纹,就认定她是克夫的女人!
直到儿子客死他乡,她心中才有了警惕,她不愿承认自己克夫,但也不敢冒克子的风险──
原本她要宁仇远离她,但宁仇坚持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她,最后,她只好以分居的方式,求个心安,答应让宁仇奉养她到老死。
苗凤花走到第十个牌位前,上了香后,指着牌位破口大骂:
「就是你这个老头子,要死,怎么不死得干脆一点,拖拖拉拉的……仇儿如果不是担心你,他早就陪怀蒲上京赶考去了,如果他在怀蒲身边,怀蒲也不会出事──都是你!」
苗凤花每回想起就一肚子气。
说起来宁仇真是个孝顺的儿子,她一再改嫁,他从没有说过一句怨言,对他的新「叔父」也都还算尊敬──
一年多前,怀蒲要进京赴考,原本宁仇要陪着他弟弟去,谁知她第十任丈夫生了重病,两相为难之际,在怀蒲声称自己可以独自赴考后,仇儿便留下来照顾他的叔父,谁知,老头子最后还是回天乏术,连远在他乡的怀蒲也出了事──
「娘,好了,事情都过了,别再骂了!」宁仇知道他娘是有口无心。
「这事过得了吗?」苗凤花的视线移至下一层的一个牌位,声声喊着:「怀蒲、怀蒲,娘的儿子,你就这么走了,也没给娘托个梦,枉费娘养你十几载,你……你就和你爹同一个性子,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不说,写的那封血书也不清不楚的,谁知道你究竟是怎么了,你叫娘要怎么办啊?」
「娘,别伤心了,到大厅去坐吧!」
宁仇搀扶着娘亲走出这个房间,关上了木门,走回大厅去。
只要那扇门一开,他娘就会窝在里边,要是没唤她,她几个时辰都不出来,在房里一会咒骂一会又伤心的痛哭流涕!
这一切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若不是印恋月逼死了怀蒲,以他娘那坚强不畏天的个性,怎会伤心掉泪?
他还记得怀蒲离家的前一个晚上,找他说话的时候,脸上有着掩不住的喜悦,还有难得一见的开心笑容──
「大哥,我……我想,如……如果时间充裕,我……我想去看看萍儿。」
怀蒲那兴奋的表情,他永远忘不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怀蒲这一去,竟连命都丢了!
宁仇看着娘亲老泪纵横,心下愈是对印恋月恨之入骨!
她可以任性,但若是因为她的任性而害死了人,那就太不可原谅了!
☆☆☆
一个月后
坐在偌大的喜床上,印恋月仍然觉得这一切彷佛是一场梦般!
她知道宁大哥是个温柔的好男人,他也总是在她危急的时刻适时出现解救她……
她对他的爱慕之意一天比一天深,在她向娘亲表明了想嫁宁大哥之后,这件事就彷若石沈大海一般,她等得愈急就愈没消息──
那段时间内她一直在想,宁大哥会不会觉得两家的家世背景差太多,所以迟迟没给她爹回复消息……
有好几次,她都想当面同他说去,告诉他,她不会计较这些的!
但她又担心这么说会伤到他男人的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