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开始吧!手术刀。”
手术手的刀柄像是拍打般放在我手上。
扯开她衬衫全部的钮扣,在露出来的雪白腹部上擦拭消毒绵,将刀刃沉入其中。
跳动。
溢出来的红色渐渐染上她的套装、衬衫和担架。
铁锈般的血味弥漫。
她跳动的身体摇晃着担架,发出声响。从紧咬的齿间漏出来的呻吟声穿过涂着粉红色口红的唇,撼动着空气。大树的叶子也发出很凉爽的沙沙声,似乎是在响应她。
她本能地上下抖动,但被皮带压制住,就像平静的海面那样波纹细微的痉挛不停重复着。
注意着她的颤抖,从心窝底下直直地下刀,并拨开溢出来的血。血堆积在小巧可爱的肚脐上,迂回绕过肚脐切开皮肤和肌肉。
用牵开器将切开的腹部往左右打开,里面是有着漂亮血管的腹膜,温柔的包覆着内脏。
和血不同,潮热沉闷的味道传入鼻中,那甜美的味道让鼻腔的深处变得麻庳了。
“血压开始下降。”
“开始输血。”
尽可能避开血管,用手术刀将腹膜切开,脑中浮现她的身影,如同泡沫,然后又渐渐消失。
第一次亲眼看到她,是在电视台的时候,她颤抖地将麦克风伸向自己的情人。第二次是在警署的休息室,她非常非常受伤,虽然如此却仍非常美丽。第三次是在那个地下咖啡馆见面的时候,然后她就那样浑身湿透来到官舍,脑中浮现的是那个景象。
切开腹膜,将之卷上。啪一声发出轻微的声响,她紧咬着的虎牙折断了。
望进她的腹中,所见之处没有异状。
“是里面的脾脏或肾脏吧?”
她说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所以腹部里面的是长期安定型,而且是广域用的拟态内脏。
她不能喝酒。
和她见面的时候,厚厚的粉底总是不可或缺。在那底下的恐怕是黄斑。
“要看看吗?”
轻轻伸出手,触碰着她红黑色的肝脏。
橡胶手套非常碍事,不过也不能徒手去摸。
“怎么办?”
“进行血液处理。”
“是。”
抚摸着肝脏光滑的表面,因为我的重压而变形的肝脏表面,在照明灯下闪闪发光。
手微微按压的感觉和一般柔软的肝不同。触摸着放入些许空气的气球般,舒服的感觉传到指尖。
“青水,准备处理箱。”
“啊,是。”
青水将处理箱拿来,放在地上。
想要接通导管,不过没有时间,所以用四个夹子,两两将肝动脉和肝静脉夹住,止住了血液,在那期间动刀切除了肝脏。
从她的腹中将肝脏拿上来,放进处理箱盖上盖子。
这时,觉得她好象在笑。
处理箱静静沉默着。
“心经先生。”青水现在也仍是用快要听不见的声音说着。
“叮咚叮咚,正确解答。”
从圆形通道的另一边出现了一位穿着漆黑燕尾服的男人,他手上拿着的棒子跟着节奏旋转。
“心经,第一题是正确答案喔!”
像吸了笑气般异样而尖锐的声音让树叶振动着。
“那么,进入第二题吧!她的身体里面仍然藏着拟态内脏,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呢?答对的话就可以一口气升到一百五十分,更接近关岛双人旅游招待券了。”
吓呆了的青水打算跑走。
“别跑!浪费时间。”
他往这边回过身来,回到解体作业站定位,目光注视着心电图等等的计量器。
“那么,开始进入思考时间。顺带一提,时间还剩十五分钟喔!”
他从口袋里拿出苹果型的料理定时器挂在脖子上。
“这个哔哔鸣叫的话,心经的得分就会被没收了!那么,来吧!加油!”
“你也会死掉喔。”
“我相信心经。所以,请加油喔!”
灼热的液体朝着脖子喷了上来。
从她紧咬的齿间像是喷水般,血喷了上来,将附近彩绘成细细的红色大理石纹路。
“青水,进行血液处理,确保气管畅通。”
“是。”
腹部有一个,另一个在哪里呢?
恐怕是胸部吧!
胸部的话,是肺?心脏?还是气管?
她不抽烟,所以应该不是肺和气管。
而且,考虑在眼前笑着的这个男人他喜好浮夸的性格的话,应该是心脏。
背朝这边的青水开口说道:
“怎么了吗?心经先生,没有时间了喔!”
虽然知道,不过不这么做的话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为了保住她的性命,已经没别的办法了。
将她胸部的电极剥下来,将露出来的乳房往左右压之后,开始动刀。
她的身体再度细微颤动,咬碎石头般的声音持续从她口中传来。
切开皮肤,将胸骨用钻子和线锯分开。
颤抖痉挛传到她的胸部。
切开包覆心脏的心膜,在心脏的左心室上部,巨大的肿瘤像是要裂开般高涨着。
“怎么办?”
“有几个人工心肺?”
“有一个。”
不够。
首先,要有一个用来维持她摘出心脏后的心肺功能,另一个是要用来欺骗监视血压的心脏型拟态脏器。
“我将依序切断大静脉、肺静脉、大动脉。请立刻连接人工心肺,还有准备处理箱。”
“太乱了来!不让压力计的数值往下降就切除吗?”
“只能这么做了。”
手术刀轻轻贴上她跳动的心脏,脉动透过手术刀传到手上。
深呼吸一口后,开始动手。
切断将全身使用的血液往心脏送的大静脉,青水抓住静脉旁侧的血管,将其连接到人工心肺。从大静脉溢出的黑色血液,渐渐污染胸腔。
迅速切断剩下的三条血管,一边硬是剥下黏着的神经,一边将持续跳动着的心脏拿上来,放进处理箱。
她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漏了出来。
我完全不看箱子,立刻从血海中用手找出在胸腔挣扎的血管,连接到人工心肺。
“叮咚叮咚!又一次正确的解答。那么,最后的问题来啰!她的身体只剩一个拟态内脏,是在哪里呢?顺带一提,剩下的时间还有七分钟喔!她好象有点痛苦的样子。加油喔!”
无名氏一直挥动着指挥棒,不知道在指挥着什么,说话的时候完全没看我。
青水把她的套装松开,并抬起头。
“心经先生,走吧!已经没有时间了。判断队伍本身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应该可以去避难的。”
没有尖叫,也没有退怯。是很明确地切中要点的声音。
“青水,你走吧!门口有人没办法过去,你坐电梯回到屋顶,请片口载你。”
“这……我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快走,你的工作已经结束了。接下来不是你的工作范围,在不知道爆炸时间的情况下,花费时间在止血的那一刻就已经该放弃了。谢谢你帮我到这个地步。留美还在等你吧!有可以回去的地方,就快回去吧!”
“可是……可是……”
“要我下令吗?”
青水只有一瞬间的踌躇,接着就跑走了。
爆炸装歪曲的背影晃动着远去,不久就进入了电梯中看不到了。
“好安静啊!”
“是啊。”
用力挥动指挥棒,尖锐的声音回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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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下往屋顶的按钮,将背靠在电梯墙壁的瞬间,变得没有办法忍受爆炸装里满身的汗水味道,于是立刻脱掉。
用双手将湿答答的爆炸装压扁丢在地上,随即在那上面呕吐。
可恶、可恶、可恶!
拼命将残留在口中的酸液和口水一起吐到地上。
电梯里充满了那边带过来的血味,以及呕吐物的味道,我不禁蹲了下来。泪水不断流出,无法停止。自己身体里的水分好象全部都流出来了一样。
或许自己已经将全部都丢下了。每次打算追求什么的时候,就会觉得那是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已经够了。
真的已经够了。
但是,我又逃避了。
用拳头一次又一次的敲着电梯的墙壁。
或许已经什么都不行了。
电梯发出声音,通往屋顶的门打了开来。
就这样待在这里的话,被卷进下面拟态内脏的威力中,一定会死的。
会死的。
“那就待在这里吧!”自己心中的另一个声音说着。
“嗯,就这样吧!就这样吧!”迷样的声音持续出现。
“死吧!死吧!”又是另一个声音。
“到头来你就是这种没用的家伙。”另一个声音说着。
“连猴子都比不上,是猪吧!”声音持续出现。
门在眼前慢慢关上。
“快去死一死吧!那还比较适合你!”声音持续说着。
“你总是在逃避。”不停说着。
“那样的话,未来不可能变成一个生活很轻松的大人。”继续说着。
“你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仍旧说着。
“约好不能说不记得的吧!”这次又是谁的声音?
“你把人当傻瓜吧!”不知道是谁在笑着。
“我不管了!”不知道谁在生气。
在关到一半的门之间,可以看到某人的脸。
伸出去的手被门夹住了。
慢慢站起身挤进门中,握住口袋中预备好的无线电。
还不会死。
屋顶的风将血和呕吐物混杂的味道吹散。
打开无线电的开关之前,正上方的直升机开始下降,螺旋桨引起的风立即扑了过来,几乎要将身体吹走。
颤抖着的脚不听使唤,用像是刚开始学会走路的婴儿般步伐,向直升机走去。
每当踏出一步,就有一股有别于风的力量将身体逼回电梯。
身体里的声音持续低语着,要我蹲下来,要我返回大楼,还骂道:
“跟那些把身体寄托在风中的自杀者,走上相同的末路吧!”
做不到,我做不到!
意义不明的哭声从喉咙深处泄漏出来,马上化为尖叫。
直升机的螺旋桨声,还有从自己里面传来的声音,全部都消失了。
像是刚出生的小婴儿一样提高声音哭喊着,并且滚进直升机里。仰躺在座位后,被风吹走的泪水再度从脸颊上滑落。
“结果还是这样了啊?真是不象样的小鬼!”男人像是无法忍耐地说着。
无法抑制,像小孩子在哭一样,如打嗝般难听的声音从喉咙发出来,拼命把流下来的鼻水吸进去。
真不想让这个男人看到现在的样子,但却……
“实在是喔!”
头被抓起来压到窗上,声音同时响起。
一只大手紧抓着我的头,看不见手的主人脸上是什么表情。
“看到最后吧!那是一切都还没起变化之前……”
男人讲到一半,突然被一声“可恶!”打断。
从高度开始上升的直升机窗户看下去,大楼的屋顶变得越来越小。
在看到小小的电梯的那一瞬间,一阵颤抖袭向身体,从喉咙深处再度涌上来的喊叫声在直升机里回荡。
背后再一次传来“可恶!”的喃喃自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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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安静。
没有风,什么也没有,只有摇晃着的绿叶、无声地比弄指挥棒的无名氏,和腹部被合上而胸部还打开着的她。
轻轻地抚摸她身体的外侧。抚摸着合上的腹部、侧腹、下腹、腹侧,打开刚刚合上的腹部,看着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