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您的福,在这么容易发生危险的地方,我们从开张以来都没有发生任何案件。”
明明听也不听,前面的职员却一直说着有的没有的话,边听过他说的话,边确认着穿过的挑高空间的每一层面或电梯等等,确认是不是在哪里有设置传感器或摄影机。
这座大楼的警戒网是我设计的,所以很容易就找到了,不过在每一层有商店进驻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店方的要求,因而摄影机的配置等等,很多地方都被大幅变更。
比较高级的寿司店因为嫌摄影机的形状会破坏气氛,所以没有设置。
还会跟他们进行协调,不过现在是拿他们没办法。
果汁蛋糕店放在店外侧的桌子是摄影机的死角。
服饰店中,女装区的摄影机被关掉了。
在脑中陈列着要导入大型大楼的系统项目中,将摄影机的配置和种类分为几种情况,配合着商店的形状而追加着。
边穿过人潮,边看着从旁边错身而过的人们的脸,每一个人都在笑着。
有边说边笑着的人,也有边听边笑的人,也有边看着手机边笑着的人。
这个系统是为了保护这些人而存在的吧!
为此,我才会做着这样的事。
搭上员工用的电梯上到十二楼,走进没有什么人气的走廊。
“是这边。前面是岸田电子的人正在参观,所以我来帮您带路。”
推开和下面的楼层气氛明显不同的铁制坚硬房门,看到的是在控制摄影机和传感器用的屏幕之类的东西前面,那个男人双手抱臂而立。
“喂,好久不见啊。”
和最后看到他的时候比起来,原本漆黑的头发混进了几根白色的,脸上也刻着淡淡的皱纹,给人相当憔悴的印象。
“等等来看看你的心智如何,不过,一年半来你外表老了相当多啊。”
男人皱起额头上的皱纹,硬是挤出一个笑容。
“软件的检测?”
“现在下面有其它的人在巡逻,我只是想亲眼看看而已。”
男人把剩下的工作交给后面的几个像是他部下的人,只有用眼神催促我到外面去。
关上警备控制室的门,什么也没说的迈开步伐。
是什么呢?觉得之前好象也做过这样的事。
之前,是什么时候呢?
男人迅速的走进电梯里,按下设有商店的三楼。
缓缓下降的电梯让人感觉不到重力,不过玻璃壁面让人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而使人对自己现在正在往下掉这件事有实质感。
打开门之后稍微走了几步,分开大大小小的笑脸进入其中,在那之中,只有前面的男人和自己是格格不入的。
“感想如何?”
“什么感想?”
“让日本的计划性犯罪减少百分之三十二的感想啊。”
“数值太低了。当务之急是改善探测系统和增设摄影机。”
“不过,以警务相关人士为目标的案件确实增加了。”
男人懒懒地用吸管吸着罐子里的咖啡。
“那,看到来这里的人们,觉得如何?”
“我是为了守护他们而设计这个系统的。”
容器里的咖啡好象因为很用力的被吸着而发出难听的声音,不过声音被周围的喧嚣打散,只传入了他耳中。
终于在水果蛋糕店前面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将吸管放到口中。
“那么,可以再问你一次吗?我之前问过了吧?在那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不记得了。”
“那算了。其实今天我也是要看着手底下的家伙,不过硬是跑来了,因为想和你谈谈,有话想问你下。
边听着他说话,自己一着想着这个男人的名字是什么。觉得好象快要想出来了,却被什么东西挡住而想不起来。
回过神来已经像是小孩子一样在用前面的牙齿轻轻的咬着吸管。
“其实是一年半前就应该要先跟你说了才是的。”
“是什么呢?”
“那个时候真是对不起。”
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道歉,不过还是回了他一下。
“要是我没有带着半是好玩的心情传了信的话,她就……”
吸管碎落在口中,往胃里掉。
“对不起。”
像是转过头的马达烧起来般,脑中也在烧着。
想要做些什么让那热散去,而拼命用吸管吸着咖啡,不过没有用。
“那之后也……”
已经什么也不想听,也听不到了。
周围的声音像是全部都被纷乱的吵杂声吞进去了般消失了,脑中好象有什么低语道:
“全部都是骗人的。”
将脑中的热意进来的声音和味道全部烧尽,驱赶到外面去。
把手放在额头上,一边越过头盖骨在里面烧着,一边觉得可以感觉得到拼命旋转的线圈渐渐削除内部机构的振动。
坐在旁边的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
应该听不到的,那声音却又提升了脑中的旋转速度。
一年半份的思考之污垢被粗暴的削落着。
“夏天的大三角,那要不要结婚?不要说去年的事。”
凝结的污垢变得破破烂烂的,原本被堵塞住的思考碎裂,化成幻听漏了出来。
就算用两手压住耳朵,也遮不住从里面来的声音。
旁边的盛时所说的话,更加助长了混乱。
“啊!”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滚落般,脑中变得一片空白。
“盛时……”
“嗯,怎么了?”
“我……”
“喂!怎么了啦?”
拭过慌张的声音和视线的前端,那只眼睛像是水管的水一样流着眼泪。
简直就像是要证明自己的身体有百分之七十是水分一样,泪水不停涌出。
变皱的西装吸不住泪水,而在长椅上做成了一个咸水的水池。
走过前面的人有几个人用惊讶的眼神看着这边,不过想要停也停不下来。
“盛时……”
“怎么了啦?”
“请问……”
一边说着,帮忙带路的警备职员从附近的上行手扶梯跑了过来。
“怎么了?”
说到一半,察觉到他的表情很奇怪。那也是好象在哪里见过的表情,不过因为刚刚的冲击而想不出来,就那样他已经靠过来两、三步了。
“日日木!”
盛时在后面叫着我的名字。
“吾等忧国塾,进行抗议警察权力的失控和其肥大的行动。我乃因正义的意志和正义的战争而牺牲,并施行天遣。”
那家伙也叫着。
不过,从这男人刚刚经过手扶梯可以知道他并没有持有危险物品之类的东西。
觉悟到会扭打在一起这件事,他已经又近了一步。
然后,并没有扭打在一起。
透过西装可以看得出来那个男人的腹部像是放了一颗排球般膨胀着,发出不成声的叫声的同时,从口中喷出透明的液体到空中。
退了一步,看着这边的群众跟在地板扩大的液体拉开距离,在那中心的我和那家伙全湿了。
“好怪……”
感觉到疑问之后来的是刺激的臭味,在那之后猛烈的搔痒袭来。
受不住那让身体想要自己撕裂般的搔痒而滚倒在液体上,反射性伸出来的手碰到脸颊之后,皮肤黏在一起了。
一边发出不明所以的叫声,想要用力向喉咙的深抓痒的感觉徐徐侵犯着支气管。
将扭曲的视野朝向前方的话,看到吐着液体的男人边痛苦的四处扭动,边又吐出液体。
人类是没有办法吞下这样子的剧毒的。放进什么容器中拿过来的话,会被传感器感察觉。
此时视野变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脸上滚落,碰到了自己的背。
在液体中扭动并用力的抓着痒,脑中持续思考着。
对了,有那种方法啊!
有毒物品在带进来之前就会被发现。喝进肚子里的话也没有办法走到现场。所以在内脏里下工夫,恐怕是在胃中产生剧毒之后才……
想到这里的时候,头已经忍受不住搔痒了。
像是虾子来回跳着,思考也扭曲了。
资料还不够。资料还不够。资料还不够。还不完全。
不过,自己是为了什么而做这种事呢?
不久,连跳动和来回滚动都没有办法了,在液体中仰着身体,就那样动也不动。
像是要让人疯狂般的搔痒进入了身体中,不过已经连一根手指头也不动了。
变得非常平静的头脑,拾取着从远远的地方传来的尖叫声和盛时的声音。
啊,对了。那家伙叫做盛时吗?
觉得好象忘了很多非常重要的事,不过搔痒和痛感在阻碍着。
好象跟谁约定了什么事情。跟谁呢?
对了,我说了要一起住吧!
我做了一件坏事,明明这样说了却一点也没有办法一起,不过跟她道歉的话她一定会更生气吧!
是谁会生气呢?
穿着水手服的她站在学校的走廊上,望着这边微笑。
问她名字的话一定会被骂吧!想着这样的傻事。
正在迷惑着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她已经在我身边说着“再见啰!”而跑走了。
说什么再见啊!
没关系,因为我马上就会追上她,一起出席毕业典礼。
这次永远在一起喔。
啊,对了!她的名字是四谷香。
从高中的时候就喜欢我的女人。
现在已经不在了的女人。
远远的传来毕业典礼那天的钟声。
开始想笑,最后想要笑,不过唇和舌已经在溶化,而没有办法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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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日木雕士,是分布在全日本的综合监视网——“千手观音”基础开发计划的成员。同时也是使用称为“拟态内脏”的凶器犯罪所造成的牺牲者中,正式纪录上的第一位牺牲者。
死因是遭双重构造的人工活体胃部腐蚀剂攻击而造成猝死……
后记
首先一开始,我想要对将这本书拿在手中的读者说声“谢谢您”。
从已经买了书的读者,到在书店的书架前面翻着书的读者,我已经做了各式各样的想象,不过光是想象有很多人在看着我写的文章,就我有一种像是刺刺痒痒的搔动般不可思议的心情。
因为是获得日本SF新人赏的作品,所以接受到很多从评审员老师们和其它各方而来的批评和感言。
到底现在翻看着书页的读者们的感想是如何呢?
无聊。
没什么。
看不太懂。
吓了一跳。
很容易了解。
不论是什么样的感想,光是有感想就让我有一种得救了的感觉。
并没有觉得会获得好的感想而笑着,不过要是有人说看过就忘了,那对现在的我来说是最恐怖的了。
所以,我想接下来我要继续努力,不论是好是坏,都要让读过作品的读者在脑中留下我写的文字、影像或韵律。
在此向只是借个地方翻着书的读者、日本SF新人赏的选考委员老师和其它许多给予我正面和负面评价的读者们,致上我的谢意。
特别是对高中的时候对我说“你的脸像是刚刚从太阳底下出来的土竜”,而给我取了绰号的人,以及回到家乡谈到作品的时候绝对不会认同爱情故事的两位,致上深深的谢意。